半道上,彭长宜没有跟老顾解释为什么,老顾也没问,导领的隐私不是他能随便打听的,尽管他们有着十多年的关系,但是导领不说,他是不能主动问的。
老顾知道,彭长宜在跟舒晴兜圈子,并且明显是在拖延舒晴,他从后视镜偷偷看了看彭长宜,就见彭长宜脸上的表情依然很严肃,凝着眉,看着窗外,表面看,是在跟舒晴开玩笑,但从表情来看,明显不是在跟舒晴开玩笑,更不像有意捉弄她,毕竟舒晴早上刚走,看来,事件的本⾝应该超出他能想到的范围。
再说舒晴,她一早坐⾼速客车出来后,刚好上班时间,她就到了单位,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独处了一会,越来越感觉到心神不宁,孕怀,是不争的事实,她应该尽早采取措施,因为丁一有可能会告诉彭长宜,尽管彭长宜目前不知道,但他一旦知道后,肯定不允许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尽快采取措施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何况,她听周围的女人讲,胎儿越小,做的时候痛苦越小。
想到这里,她来到主任办公室,跟主任说道:“主任,我要出去一会。”
主任说:“刚回来就有事?”
舒晴说:“是的,我肠胃有点不舒服,去医院看看。”
主任说:“那就快去快回,回来咱们要开会。”
舒晴想了想说:“那我就先开会,开完会再去。”
老主任说:“不行,张副主任去省委办公厅有点事,要一会到。”
舒晴知道,张副主任也是多年的副主任了,最近,老主任面临退休,他非常望渴接班,正在上蹿下跳地活动,而且他还把舒晴当做竞争对手,为这,上周特地就请舒晴吃饭,跟舒晴诉苦,说自己在机关工作快三十年了,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了,他希望舒晴将机会让给他,因为舒晴年轻,学历又比他⾼,将来有的是机会。舒晴明确表示她不会跟他竞争的。张副主任这才放了心。
政研室目前有三个副主任,按条件来说,无论哪方面的条件,舒晴都是最具竞争力,但是舒晴绝不会为了主任这个头衔去跑关系的,况且,彭长宜也不允许她为了当这个官低声下气去求人的,不过舒晴迟迟不往阆诸调,在內心的潜意识中,也想看看这次自己能不能进这一步。只是她从来都没有跟彭长宜说过,如果她真的能进这一步,她肯定不会调到阆诸去的,人往⾼处走,水往低处流,舒晴也不例外。
到底将来谁最有可能接老主任的班,目前还不明朗,明年初就差不多了,这也是舒晴课题完成的大概时间,所以她跟彭长宜说如果调动的话,要等明年初课题完成后,其实,她的內心还是很望渴进步的。
舒晴看着老主任光光的头皮,这是典型熬夜写材料人的象征,她刚想转⾝离开,主任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张副主任打来的,他说那个会下午再开吧,他在办公厅有事,一时半会回不去。
主任挂了电话,有些不満地说道:“小舒啊,你先去忙你的吧,下午再开,唉,这年头,还没上位就端起来了…”
舒晴暗笑了一下,就走了出来,想到下午的会议自己要参加,就赶紧收拾了东西,背着随⾝的包就走出办公室。
她直接来到最近的省第一民人医院,挂了妇产科的号后,就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等待着。
这里,是医院唯一満生新命的地方,这里出入的女人,大都有丈夫小心陪伴着,个个都像企鹅那样笨拙,但个个脸上都挂着骄傲自豪的微笑。
只有她是个例外。
所以,只要有女人挺着肚子过来,尽管挨不着她,她也会提前给她们让道。
这时,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在老公和不知是妈妈还是婆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正低着头看早上的机关快报,没有发现他们过来。
这个女人在她面前站住,说道:“请你让一下。”
舒晴抬头,这次看清眼前挺着肚子的女人,她急忙往座椅里面缩回⾝子,因为里面也有人坐着。
这个女人不但没有致谢,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故意在她面前挺直⾝子,盛气凌人地从她⾝边走了过去,没走两步,回头跟他老公说:“一看就是未婚先孕的女人,不是被男人抛弃就是给人当小三的。”
这个孕妇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两三个女人都往孕妇的⾝后看。
舒晴既愧羞又气愤,她就有些如坐针毡,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必要证明给她们看,她将快报折好,放进随⾝带的包里,将包夹在⾝前,双臂抱胸,凛然正气地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护士叫号叫到了她。
也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彭长宜打来的电话,她让给了下一个人。
得知彭长宜⾼烧不退并且还找自己来了,她便有些焦急不安,但他还会有一会才能到省城,等之前那个妇女出来后她便走进了诊室。
尿检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她:孕怀了!
舒晴跟大夫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您看什么时候做掉合适?”
大夫头也不抬地说道:“要是不想要的话最好在三天之內拿掉,再大的话恐怕有危险。”
大夫完全没有表现出丁一那样的紧张和強烈反对,显然她见怪不怪了,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同情慈悲之心,这让舒晴感到了人性的冷酷。
倒是旁边的助手说道:“孩子很健康,又是头胎,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不要的话,恐怕以后会影响再次孕怀。”
舒晴说:“我们现在两地分居,要孩子太不方便。”
那个仍在低头写字的主治大夫冷冷地说道:“给你半小时,你出去先想清楚,是工作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想清楚再进来。下一个!”
敢情,这个大夫不是那么冷血!她的确是见怪不怪了。
舒晴说道:“谢谢,改天我再来找您。”
是啊,她今天是做不了的,因为有比这个更紧迫的事情,那就是⾼烧39度半、已经在路上的彭长宜。
舒晴将化验结果塞进包里,急匆匆就来到靠近大门的急诊室,刚到急诊室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就听有人说道:“阿晴,你⼲嘛来了?”
舒晴扭头一看,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背后,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她的⾼中同学,省民人医院急诊室的主任。
舒晴告诉她,一会有个⾼烧的病人来,同学问是谁,跟她是什么关系。舒晴笑着告诉她是自己的先生。同学笑了,不相信地说道:“他⾼烧不就近就医,还往省城赶呀?”
舒晴怪嗔地问道:“怎么?他来找我看病不行吗?”
主任同学说道:“行啊,谁敢说不行啊!来,进来坐会。”
舒晴说:“你这么多病人,我不打扰你了,我去门口等他们去。”
主任同学说:“我这会还好,刚查完房,你可以坐一会,咱们有段时间不见了。”
舒晴看了看表,就坐下了,同学问道:“你这么早来医院,就是为了等他吗?”
“哦?呵呵,是啊、是啊。”舒晴支吾着说道。
同学又问:“你们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舒晴笑了,说道:“没有条件要啊。”
“为什么?”
“我们现在两地分居。”
“这个也是理由?”
“这个还不够理由吗?”
同学说:“我记得我比你大五岁吧?”
舒晴点点头,说:“是啊,咱们班我是最小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比我大好几岁。”
同学说:“谁让你是天才,跳级跨进了⾼中。我跟你说,我直到现在都没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当年为了晋副⾼,硬是将怀了三个多月的孩子打掉了…”
同学没有说下去,但是舒晴已经知道了结果。
同学又说:“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怀不上了,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现在想想,别说是副⾼,就是正⾼我也不换我的孩子…”
舒晴见她的眼里有了泪光,就握过她的手,安慰着她说道:“那你以后怎么办?你是大夫,总会有办法让自己怀上的。”
同学说:“是的,我准备明年五一左右接受试管婴儿,已经提前预约上了。”
舒晴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个…第一胎做掉的话,真的就在也怀不上了吗?”
同学说:“不是怀不上,是有难度,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是29岁了,⾼龄了,后来真的就很难再怀上了。”
舒晴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冲着她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好了,不打扰你了,他们估计快到了,我去门口等他们。”
同学说:“好的,到了后你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好,一会见。”
舒晴背起自己的包走出主任办公室,她来到大门口处,心里充満了矛盾,这个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