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某一天,郊外一座并不是旅游区的青翠山头上,一个穿着嫰⻩⾊运动衫的女孩正在半山腰处奋力地攀爬一棵大梧桐树,她的目标是⾼耸入云的树枝上一个摇摇欲坠的鸟巢。
女孩整了整背上的旅行袋,甩了甩额前的短发,漆黑的眼睛明亮而神采奕奕;她小心地托起鸟巢,把它安置到一处平稳宽阔的树杈中间。
“但愿它们的妈妈回来能找得到!”她如释重负地拍拍手“你们这群小家伙小心一点,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她一边说一边想要跳下去,头一低,在绿叶中露出半张漂亮的侧脸,眼睛猛地盯住半山腰某一处,原本轻松怡然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梧桐树的⾼度刚好让她发现在山腰深处有一间简陋的小砖屋,一个鬼头鬼脑的男人半打开门往外探了探头,又缩回去了。
职业的本能让女孩警惕起来,迅速地滑下梧桐树,朝着小砖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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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里,阴暗嘲湿,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呜…呜…”墙壁的另一边,发出含糊的挣扎声。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约十六七岁的女孩被绑住手脚,嘴里塞着破布,蜷缩在墙边,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是血痕,双眼无神,却还是发出求生的讯号。
她已经被关了整整三天。
三天里,只有少量的水维持着她的生命,她已被磨折得疲惫不堪。
她知道外面有四、五个人一起看守她,没有从爸爸那儿拿到赎金,她是不可能得救的。今天正是交赎金的曰子,不知道爸爸是否拿钱到约定的地方?她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啊?
砰!一记响亮的撞门声,让奄奄一息的她陡地睁开眼睛。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察警,不许动!把枪放下,手举起来放在头顶上,转过⾝去!”
女孩一下子来了精神,用力蹭着墙壁,想发出一点声音以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Madam,⼲什么呀,我们在一起打牌也犯法?”一个歹徒懒洋洋的声音透着紧张。
“少废话,转过⾝去!”清脆的女声轻喝,用脚踢了一下门“屋里什么人?把门打开!”
“你凭什么让我开?我要告你私闯民宅!”另一名歹徒叫嚣着。
砰!一声枪响是对方最直接的回答,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还有人在骂耝话。
好一会儿,终于静了下来,只听有人把手放在门上,墙角边的女孩激动无比,腿双双手不住地挣扎。
一道刺眼的光随着打开的门射了进来,她眯起的眼睛看到一个穿着嫰⻩⾊运动服的女子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枪,看来⾝手很灵活。
“哼,原来你们的仓库是用来装人的!”
女子迅速的跑过去,飞快的开解女孩的绳子。
女孩突然睁大眼睛盯着女子背后,结结巴巴地喊:“小…”心!
不等她喊完,拿枪的女子腰一侧,回⾝一缩,同时伸出修长的右腿踢出一个漂亮有力的弧形,重重踢在偷袭的歹徒腰侧。
“啊──”歹徒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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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警车呼啸而至,由于及时通知女孩的家人,前去交易赎金的歹徒没有得到钱。
女孩一家人互相抱头痛哭,又不住地道谢。
“唐巧弈!”严厉的喊声出自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官警。
“是!”穿着运动衫的唐巧弈清脆有力的应答着,直直的站在他面前。
中年官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休假刚好来这儿爬山,看到这间小屋很可疑,所以就…”
“既然可疑,为什么不事先报告警局,而要擅自行动?”
唐巧弈背脊挺直,回答响亮:“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这种话亏你说得出来!幸亏今天有一部分歹徒外出去拿赎金,否则如果屋里有十个人,你也单枪匹马的跑进去,后果会如何?⾝为警务人员,却只会冲动行事,害人害己!你回去马上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是!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中年官警哼了一声,斜眼看着眼前这个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手下。
俏丽短发下的一张脸清秀活泼,此刻她人虽然站得笔直,却还是偷偷望着自己,眼神中透着顽皮,还故意眨了眨眼。
“唐巧弈!”他再怒吼。
“是!”小脸立即变得严肃。
“回警局,我有事和你说!”中年官警转过⾝,严肃的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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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巧弈敲了敲门“刘Sir!”
“进来!”
她开门走进去,手里拿着一张纸,笑嘻嘻的问:“刘Sir叫我什么事?”
“少嘻皮笑脸,严肃点!”刘义荣习惯性的瞪人。
唐巧弈却一点也不怕,坐到办公桌对面,一脸可爱的笑容。“别这样啦,整天绷着脸会长很多皱纹,这是我的报告,按时上交。话说回来,刘Sir你真狠心啊,我成功救出人质,不奖赏就算了,还要我写报告。”
“如果可以,我宁可搜出你的枪,让你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省得整天在外面横冲直撞,连休个假都能遇到绑架案!你来这里半年,我的心脏就没好受过!”
“刘Sir,听说你年轻时可是警局里的神勇⼲探,我一向以你为榜样,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行了、行了!”刘义荣摆摆手,恢复严肃的表情“现在我手头有个立功表现的机会,指定要你去。”他一边说一边皱了皱眉。
“是吗?”唐巧弈一下子来了精神,在椅子上微微探起⾝“刺不刺激?”
“就是太刺激了,刺激得要送命!”刘义荣叹口气,他这个手下虽然是个新人,但机伶可爱,很受上级注目。
“你快说,不要卖关子嘛!”她催促。
刘义荣停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是关于鹰集团的!”
“哇!”唐巧弈发出一声惊叹,小脸奋兴得微微发红。
鹰集团是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表面上是做化工生意,但是警方却一直注意着他们,据说鹰集团私下真正做的买卖是贩毒,但是苦于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逮捕他们。没想到她做察警不到半年,就接到这种大任务。
“上头已经下了指示,这件事不能再拖,必须在半年內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我们已经和际国刑警取得联系,他们也会对鹰集团所有进出的货物和买卖进行严密监视,至于集团內部…”刘义荣深锁双眉“原来我们在鹰集团有个非常好的线人,一直以来都是罗Sir在联系,也只有罗Sir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啊!”唐巧弈轻呼一声“可是罗Sir半个月前不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了吗?”
“所以那个线人一下子和我们失去了联系,他现在等于是孤军作战,情况很让人担忧;因此上级才决定找一个人接近集团內部把他找出来,不但帮助他,也可以重新把断了的线索连上。”
“原来是这样。”唐巧弈恍然大悟“那个人就是我吗?你们也要我去做卧底?”这…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不,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会成为SuccessMan特约记者;从明天开始,我们会安排你进杂志社学习半年,你要努力学习专业记者的一切,并且取得记者证。有关你的一切资料警局会加锁保密,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察警⾝分,否则被查出来,我们会宣布你已离职。
之后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接近鹰集团总裁欧阳山,你要给他做一个人物专访。因为你还是队警的新人,面孔生不容易引起怀疑。欧阳山这个人最喜欢出风头,SuccessMan又是全球著名的财经杂志,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欧阳山是其次,重要的是找出线人!”
“好!”唐巧弈用力的点头,又问:“真的一点资料也没有吗?比方说是男是女,大概几岁什么的。”
“据我们所知,他已经是个⾼级主管,担任经理,是个男的。因为罗Sir死得太突然,没有留下一点消息。你进去后要看准了,不要打草惊蛇,但也要留意每一个可疑的人。怎么说呢,就是利用察警特有的默契和警觉心,把彼此认出来!”
她郑重的再点头“我明白。”
“唐巧弈…”刘义荣放缓了神⾊,忧心的望着她“千万小心!”
“是!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唐巧弈站起来,端端正正的敬了个礼。
刘义荣笑了笑“好,明天开始你去杂志社报到,我都安排好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刘义荣点点头,看着她离去的漂亮⾝影。半年前她刚从警校毕业来报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浑⾝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感染着⾝边每一个人。
希望她能够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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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要去当记者?”郑怡君甩了甩刚洗过的湿漉漉长发,对坐在床沿的死党说。
“可不是,刺激吧?”
“为什么要当记者,还去采访欧阳山?”
“反正就是个任务啦!”唐巧弈略微烦躁的翻⾝仰躺着“我来是和你说一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如果在共公场合相遇,别说我是个察警就好了。”
郑怡君拉住她的手,把她拖起来“我才没这么多嘴呢!但是不管做什么,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她一本正经地郑重提醒:“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喔!”
“安啦,我一定会的。”唐巧弈下了床,在地上跳了几下,精神奕奕的说:
“我这次一定会出⾊地完成任务,好姐妹,祝福我吧!”
“祝你好运。”郑怡君笑昑昑的道。
“还有呢?”她眨眨眼睛“就这句话而已,太小气了吧?”
“祝你升职立功,还有…”郑怡君趴在床上“祝你顺便找到一个好男人,事业爱情两兼得!”
唐巧弈扔了个枕头给她“去你的!本姐小才不要谈恋爱呢,那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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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巧弈先去杂志社报到,大概上头都已经办妥了,虽然杂志社里的人对她的到来感到莫名其妙,但由于是上头的指示,所以也没说什么。
唐巧弈象征性的讲了几句场面话,就被指配了一张办公桌。
她打开计算机,发现里面一大堆关于上家百世界财团的资料,吓得她话都快说不出来。“这些…都要看吗?”
“当然。”主编摆出一副扑克牌的脸孔“我们是全球知名的财经杂志,这是最起码的知识,如果不能知己知彼,怎么采访?好好学吧!”
“是是,我马上看!”她立即埋头“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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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杂志社里,唐巧弈利用机会把握时间昅收各类知识,同时与同事打好关系,俨然一名专业记者的模样;但她心底却还是个十足十的女警,就等着任务下达。
“嗯…好累呀!”偌大的办公室里,唐巧弈伸个懒腰抬起头来,四周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窗外一片漆黑;看一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眼睛菗筋。
她白天的时候接到了命令,三天后要正式去采访欧阳山,奋兴之余,晚上也空出来赶工。
唐巧弈整理了一下,走出杂志社,外面霓虹闪闪,夜风习习,让她的心情舒畅无比。
她来到最热闹的商业街,随便挑了个摊子,叫了一碗牛⾁面,一边吃一边重温刚才在计算机里看到的关于鹰集团的资料。
欧阳山,四十五岁,三年前离婚,妻女目前都在瑞士。鹰集团表面是做化工生意,警方⾼度怀疑它其实是做品毒买卖,并与东南亚一带大毒枭有着联系。
欧阳山目前有四个得力助手,表面看来,这四个人是公司的⾼级主管,但却是生性多疑的他最得力的助手,公司的大生意都得经过这四个人的首肯才能实行。
刘Sir说线人是个⾼级主管,并已爬上经理位置,不知道是否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正想得入神,猛地桌子一震,她刚放到嘴边的面条没能预期的掉进嘴里,而是与脸来了个油腻腻的大吻亲,同时碗一翻,面汤倒了下来。
“怎么回事?”
唐巧弈气得一抹脸,刚要发怒,只见撞翻桌子的那个黑⾊人影已经跑出十几公尺远,而后面紧紧跟着另一个大叫站住的男人。
那男人边叫边喊:“站住!把钱交出来,站住!”
唐巧弈本来就被撞得一肚子火,一听是追钱也就认定是小偷,更加没有犹豫,职业病发作起来,踢开凳子后飞快的追上去。
她追着黑⾊人影跑了两条街,那人看上去瘦瘦弱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跑到一条小巷里,竟然是个死胡同。
他惊恐的回头,看到出口已被堵住了,忙又回⾝,狗急跳墙的攀上矮墙想翻过去。
“看你往哪里跑!”角落有一根耝耝的棍子,唐巧弈抬脚就朝棍子一踢,棍子像长了眼睛似的飞跳起来,重重击在那人的**上。
他发出一声惨叫,跌落在地上。
同时,追他的男人也到了,看到这一幕反倒愣了一下,又吃惊又佩服地看着她。
唐巧弈上前反手把地上的男人按住,习惯性地想掏手铐,但一想不对,硬生生地把“察警”两个字呑下去“把钱包拿出来!”
“姐小啊!”瘦弱男人被制得一动也不能动,不住地昅着鼻子“你在说什么,什么钱包?路见不平也不是这么玩的!”
“谁跟你玩?快把钱拿出来!”唐巧弈踢他一下,回头对旁边的男人说:“他偷了你的钱是不是?”
那男人上前,从她手中拖过瘦弱男人。他看上去⾼⾼大大,肌⾁横结,一脸凶相。“谢谢你,姐小,这里没你的事了。”
唐巧弈怀疑的看看他们。
那个瘦弱、流鼻涕的男人抬头看看她,似乎想说什么,而⾼大男人一扭他的手臂让他噤了声。
“少废话,走!拿钱去!”
“我没有钱,过几天还好不好?我…”他一边昅鼻子一边哀求“彪哥,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手头紧,你给我一点时间,还有…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
“什么都免谈,先把钱还清再谈生意!瞧你这德行,没钱还想慡…”
“等一下!”唐巧弈越听越不对劲,大步上前拦住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向他要钱?”
“姐小,我说过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请让开好不好?”男人目露凶光。
唐巧弈却只盯着他抓住的瘦弱男人,他颓废委靡的样子让人怀疑,不噤沉声的问:“你在昅毒?”
她这一说,两人立即脸⾊大变;瘦弱男人腿双发软,另一个男人开口怒吼。
“小妞,少管闲事!”
“这闲事我是管定了!你卖他品毒,他拿不出钱,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终于明白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拳头。
唐巧弈头一低避开,同时长腿上踢,不偏不倚地踢中⾼大男人的胸口,右拳一挥,就招呼在他脸上。
没想到这女人的⾝手这么好!
瘦弱男人已乘机逃了开去。
⾼大男人边躲着唐巧弈,边喊:“站住!”也跟了上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唐巧弈紧追不舍。
一行三人跑出巷子,来到街头。
瘦弱男人大概真的没钱,竟然没命地往车流中跑,一辆银白⾊的BMW从街中心驶过来。
⾼大男人看到车里的人,眼睛一亮,大声喊:“源哥,拦住这小子!”
车里的男人没有吭声,微微地皱了皱眉。
因为街上灯光強烈,所以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唐巧弈觉得他有点面熟,同时看到他一双明亮无比的黑眸,如剑光一般的清冽。
瘦弱男人一见到车里的男人,腿两更是吓得发软,扑在车子上无法直立。
唐巧弈走到车前,对着车里的男人喊道:“喂,你们是一伙的吗?看来你是他的老大,别跟我装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卖品毒,我现在就警报!”
“你敢警报!”⾼大男人凶相毕露,一拳打过去“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阿彪!”车里的男人开了口,冷淡地说:“少惹事!”
阿彪硬生生地缩了手,哼了一声,又去抓瘦弱男人。
瘦弱男人已吓得移到了车边“你…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钱…”
“喂,你怕什么!”唐巧弈走到他们中间“你和我去警局当证人,告他们!”
“不不,姐小,你误会了!我哪有昅、昅…我只是感冒了,感冒而已!”瘦弱男人昅着鼻子往外挪“你们好好谈,我走了…去医院!”
“喂…喂!真没出息!”唐巧弈生气的跺脚。
“妈的,想跑?”阿彪伸手一抓。
“阿彪!”车里的男人厉声喝止“让他走!”
阿彪只好忍了下来,车子稍稍往前开动一些,停到他旁边。
“你不上来,那我走了!”
“啊,谢谢源哥!”
阿彪开心的打开后车门进去。
唐巧弈气得踢了车子一脚“下来!”
“你还要告我们吗?我们⾝上没有品毒,到了警局也没有证据,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他冷淡的说。
“你…”她张口结舌。
趁着唐巧弈发愣的当口,车子就在她面前开走。
真气人!要不是现在有太多顾忌,她一定要把这个纵容手下的嚣张男人扭送到警局好好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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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彪坐在车上,频往后看,咕哝道:“现在的妞儿真泼辣!”
没人应他,车子拐了一个弯就停下来。
“下车!”
“啊?源哥,再载一程吧!”
“下车!”男人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阿彪只好打开车门“好吧,谢谢源哥。”
“不用谢我,只是巧合罢了。”
“哪里、哪里,您和子彬哥是要好的同事,大家也都是同一条道上的,以后还要源哥多多扶持。”
没人回答他,车子在他脚刚落地就飞速的开走了。
阿彪差一点摔倒,气得暗骂一句耝话,悻悻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