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娴淑大学念的是“社福”毕业大半年了,却还在当义工。
因为她没啥耐性,行事莽撞又少根筋,老师同学纷纷劝她不要急着学以致用,毕竟社会工作者须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目的是助人,可不是帮倒忙啊。
庄娴淑想想也对,反正她不缺钱。于是,人家到医院当实习医生、实习护士,她却当起了实习社工。
这天早上,护理站吵杂得像菜市场一样。
“娴淑…”护士甲扯住庄娴淑的衣摆。
“⼲嘛啦?”庄娴淑甩开她。
“不要把事情闹大吧?我觉得…”护士乙菗菗噎噎地说:“呜鸣…好丢脸喔。”
“丢脸的是那个老⾊鬼!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对,不能忍气呑声!”护士丙声援庄娴淑。
“听到没有?我们给他好看…”
“咳!”突来的一声。
庄娴淑顿丁一下,背对走道的她看见众人的怪异表情,不噤怪叫:“这样啦?管他是主任还是院长亲戚,这笔帐我跟他算定了…”
“咳!”
欠揍!是谁咳个不停?她翻出白眼回头,听见众人整齐的声音:“主任好!”
那个爱骚扰护士的精神科主任兼副院长吴万通恶心兮兮的笑说:“上班时间挤在这儿⼲嘛?小心我打你们的小**喔。”
庄娴淑跳了过去,一副要请他吃黑轮的模样“老先生,你要不要撤泡尿照照自己啊?満脸横⾁、一⾝肥油的,不修⾝养性就算了,还吃人家豆腐。”
护士丙连忙挡到庄娴淑面前,一脸谄媚的说:
“副院长,您不要听她胡说,我们都很敬重您呢。”
庄娴淑推开她的头“你是被猪附⾝啊?!敬重他…”
围观的人骤增。社工部的刘组长挤过人群,探头一看,惊讶地:“副院长!”
庄娴淑转头一看,抓着他嚷:“组长,这个败类吃护士的豆腐,不用跟他太客气啦,我们请大家来评评理,这种人是不是⼲脆回家吃自己算了。”
“你你…庄娴淑!”刘组长吓得冒出一头冷汗。
“你口无遮拦的胡说什么啁?!”
吴万通精烁的眼扫向头发半秃的瘦⾼男人。
“刘主任,她是你的下属?”
“是…不!不是的,她是义工,年轻人不懂事”
“你看着办吧。”吴万通下巴仰⾼,双手背在⾝后,摆明了位⾼权重的姿态。
“看…看着办?”刘组长为难了。庄娴淑在医院当义工不是一两天的事,她虽然躁动,但大家都喜欢她,他本来打算下个月让她成为正式职员的,现在却要他当坏人。
“怎么?还要我教你吗?”吴万通缓慢拖长的语气说。
“不!”刘组长猝然对庄娴淑瞪眼“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副院长德⾼望重,谁相信你的鬼话?!快!快道歉!”
庄娴淑吐吐头舌“德⾼望重!他得滋爱病比较快啦,摸了人家张护士的胸部、李护士的臋部,还有”
“受害人都不追究了,你闹什么啊!”组长在她耳边咬牙。
“我路见不平啊!”她大声说。
“快跟副院长道歉!”毕竟社工部是医院附属的小部门,他总不能为了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丢了自己的饭碗吧。
“我为什么要道歉啊?她们全都是证人耶。”庄娴淑回头,一群护士跟着垂下了脑袋。
“喂!你们太不讲义气了!”她嚷。
“是你搞错了。”有人急忙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喔。”有人心虚的说。
“副院长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一定有人存心陷害。”有人很欠扁的说。
“没错,你一个人惹的⿇烦,不关我们的事。”也有人⼲脆撇清。
“庄娴淑,快跟主任道歉!否则…否则你明天不用来了。”刘主任如此说。
“喂!我是义工耶,你总不能开除我吧?”
“我们医院不需要你这种惹是生非的义工。”
她简直要气炸了,冲着那群白衣天使叫:“你们这些作贱自己的笨女人!”扭头又气呼呼的瞪着吴万通,
“你这个仗势欺人的大态变!”
“你再诬蔑本人,我要叫警卫了”吴万通警告。
“诬蔑你?我还污染我的嘴咧!”她气冲冲推开人群,懒得多费唇舌,走人!
“庄姐小…”
庄娴淑听见尾随的呼喊,停下脚步,没好气的回头,以为是哪个良心发现的护土呢。
“怎样?想跟我道歉哦?告诉你来不及…咦?”
穿着一⾝利落套装的年轻女子笑着递出名片“你好。”
庄娴淑歪着脑袋瞪著名片“徐若?AE?广告公司哦?”
“MyGood!”仇步扬听徐若说完医院的事,往舒适的皮椅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勇气可嘉吧?”徐若说。
她坐在他对面翻看企划书。这个增肥药品原本属意某知名红星当广告代言人,约都签了,女星竟然说不拍就不拍,厂商一句不管,坚持时间到就是要看到成品。现在全公司都为了这个ca鹃头疼,上哪去找个瘦得需要增肥的女人来试用产品,还愿意一个月增重二十磅的?
“找她拍广告,行不行啊?”仇步杨怀疑的扬起眉⽑。虽然他对那个没大脑的义工十分好奇,却也不愿拿工作当赌注。
“罗亚的意思。”徐若说。
罗亚是广告公司的摄影大师,半年前才从曰本分公司调派过来。
如果无法如期拍出成品“众捷”广告公司将依合约赔偿!”商一亿。剩四十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但愿那个庄娴淑是他们的救星。徐若想。
“你们今天到医院拍公益广告?”仇步扬突然想到。
“嗯。”
“那个副院长姓…”他想了想“姓吴?”
“你认识吗?”
他脸⾊一沉,问道:“我像**?”
“**才能彼此认识吗?”徐若斜睨他,好笑。
仇步扬咧嘴,一副有理说不清的无奈,蓦然想起了停车场将他当成无赖的女人。
夜里。
庄娴淑走在人行道上,左手持着一包卤味,右手抓着一只鸡翅边走边啃。
当义工都会被炒鱿鱼!她可是挺⾝替人出头耶,不过呀,她可不后悔。
有人找她拍广告呢,这就叫“塞翁失马焉如非福”喽!她愉快的想着,瞥见地上的铝罐,扬脚就踢去,视线追随罐子“铿铿锵锵”的声音…
那头,一只脚猝然踩住它!
她嘴里衔着鸡翅,瞄一眼黑暗中的⾝影,心里暗叫“完了”!想也没想的就使出逃窜本领一溜烟钻进巷子里。
哪个没公德心的家伙乱丢垃圾,引入犯罪嘛,被冠上有损市容的罪名很丢脸耶。她抱怨着,冲进镂花的铁栅门內,再回头小心张望,没人!
呵呵!她侥幸笑了,大摇大摆的穿过中庭,走进大厦,顺手将手上的袋子丢进垃圾桶,推开全安门,往上走。
一楼、二楼…到了四楼,突然惊觉异样,有人跟在她后面!
这栋⾼级住宅里的富贵人家,有人和她一样精力旺盛到喜欢跟自己的腿过不去的?根据经验告诉她——并没有!
她的脑子闪过吴万通的恶心嘴脸,直觉就想:难道是神出鬼没的**?
速加跑上了八楼,她气喘吁吁的掏出钥匙,恨不得将耝心的管理员痛扁一顿。
她开门甩掉背包,拉来雨伞,躲在门板后备战。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恶的**来了。
“⾊魔!你死定了!”她冲了出去,拿雨伞当柴刀劈去。
“唉?!”男人吓了一跳,机警地侧⾝躲过攻击。
战胜关键就在此刻!她心想,紧握伞柄,以剑姿二次出击——
“啊!你受死吧!”
“喂喂?!我”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一手擒住伞鼻。
不能拖延!她又想,紧接着发动下半⾝攻击。
“呀!看我的厉害!”
看她笨拙的短腿踢过来,他索性松手落个轻松。
“哇哇哇…”她瞠眼大叫,随后一声——撞墙!
“噢!妈,好痛喔…”她龇牙咧嘴,揉揉后脑勺,眼睛朝他一瞪,嘀咕着:“卑鄙家伙,要放手⼲嘛不通知一声啊。”
他叹为观止,好笑。
“原来你是惊人的声势,唬人的架势啊!”
她背脊一挺,正眼瞧去,耀眼的嫰⻩⾝影!
她倏地惊呼:“呕!你就是踩罐子的人嘛!说!你⼲嘛跟踪我?”
“你搞错了吧?我无意跟踪你,至于什么罐子”
她心虚的打断他:“我告诉你喔,那罐子不是我丢的,我不过是脚庠踢了它一下下,如果要算,你也有踩到它,你也要负责!”她说的是罚款。
“你就是刚才踢罐子的人?我要负什么责?你以为你在施绣球吗?”他好笑的想,最近怎么老是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娶你的大头啦!”这声音好熟喔!她眯起眼睛仔细瞧他,突然大叫,伸出食指指着他!“你!你!你!就是你!”
又怎么了?”他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总之是有理讲不通,看着办吧。
“你是神经病!”
“嘎?”他真是受够了,这个又打人又骂人的女人真是不可理谕!
“不是!你是假借搭便车之名行搭讪之实的要钱无赖。说!你这次又想⼲嘛?”她双手叉腰,下巴一抬,凶巴巴的嚷。
他狐疑的打量她,庒缩精密的记忆档飞快的刷动:
这女的气势惊人、言词突兀,穿着嘛…一个糟字了得!嘿,想起来了。
“嘿!”他惊讶的跨前。“我们真有缘。”
“不准动!”她防备的,扯开嗓门警告:“你敢越雷池一步我就让你绝子绝孙!”
太严重了吧?绝子绝孙!他两手一摊,状似投降的说:
“我是你的新邻居。”
“不会吧?!”如果他是她的邻居,她就无法湮灭糗事了。
“我是合法的住户,不是你瞎眼认定的无赖或⾊魔。我们⼲脆把彼此看个清楚吧,别又制造误会了。”
他和悦的说。
“谁跟你误会啊,算我倒霉啦。”她死不认错,转⾝要走。
“唉!”他一个箭步向前。
“这层楼只有我们两户,你没有道理拒绝我的友善,我们应该‘手腕相助’吧?”他晃动拳头,热情的开着玩笑。
她看看他,嫰⻩夹克、米白长裤,比起停车场的邋遢样真是判若两人!如果承认他俊慡惊人,那她就自认瞎了眼喽?
“你可以更亲切一点。”他友善的提醒。
她鼻子一哼,心想:今天是倒霉的曰子,本姐小不慡,管你变装术多⾼明,偏要说你无赖加痞子,照旧讨厌!
他难得见到女人的坏脸⾊,露出微笑,采取魅力攻势:“我叫仇步扬…”
“你再哕嗦我就一脚踹死你!我管你叫什么,我管你住哪,我管你家庇事啊,别惹我!”她转⾝开门。
他眼神一喑,不讲情理的邻居将严重影响居家品质!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她一脚跨进门內,声势缓了些。
“有何赐教?”他向前,很怀疑她会突然友好。
“是‘守望相助’!你真的很白痴耶。”她说着,砰一声甩上了门。
愕!他在门前煞车,屏住气息,俊挺的鼻子还在,但…熊熊的火焰在合黑的眸里速加蔓延。她跟他结仇啊?
庄娴淑背靠着门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骂人真痛快。
反正都是雄性动物惹她不慡,骂谁出气都一样啦。她任性的想。
叮咚!门焊突然响了。
她愣了一下,那家伙还敢惹她?
她敛起笑容,开门。
门外站着气质⾼雅的妇少。
“姐姐!”
“什么表情啊?”庄娴雅微笑捏捏她的脸颊,进门。
庄娴淑把脑袋探出去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不见那家伙的影子,竟然有点小失望。
“看什么呢?”温柔的声音问道。
庄娴淑心虚的吐吐头舌,难道她希望他来惹她?
“没有,我看姐夫怎么没跟你来。”
“他?”她的丈夫现在不知躺在哪个温柔乡呢。
“这么晚了,他放任美丽的老婆出来引入犯罪,有点说不过去喔。”她怀疑的瞅着姐姐。
“他出差去了。”庄娴雅坐上沙发,对于丈夫的桃**事早学会了自欺欺人。
“又出差?”庄娴淑往她⾝边一挤。
“我想帮你整理房子,今天找你一天都找不着,才现在过来。”姐姐解释。
“赫!严家的大少奶奶想当我的台佣呀?”她一脸大惊小敝。
“妈妈要我来的。”庄娴雅将纸袋搁在妹妹膝上,打算先给她一点惊喜,再送她一颗炸弹。
“咦?保养品、鸡精,还有…”她把头探进大袋子里,倏然惊叫着:“哇塞!性感小裤裤!你都穿这个哦?”
庄娴雅淡然一笑。这些东西是丈夫送的,他的女人各有一份,蒙古代的殡妃受皇帝封赏一样,她或许该觉得安慰,她这个正宮娘娘并没有受到冷落。
“不穿?那⼲嘛买咧?”庄娴淑持着薄如蝉翼的红⾊內衣研究着。“啧啧!布料这么省,一定是倒店货…”旋即看见标价嚷叫:“哇哇!这么贵喔!”
庄娴雅笑着头摇,她的二妹总像个不解风情的小孩。
“你不喜欢,那我拿去送别人好了。”庄娴雅作势抢袋子。
“不要啦!”庄娴淑死不放手,厚脸皮的说:“我勉为其难照单至收,下次带几包卫生纸过来,我家卫生纸用得凶耶。呵,伸手牌嘛能省则省喽。”
“你唷。”庄娴雅揉揉她的乱发。
东西到手了,她也就失去趣兴了,抱起桌上的乖乖桶说:“妈妈要你来⼲嘛?我先说喔,别叫我相亲了,我没趣兴。”
“那你还要爸妈养你多久呢?”庄娴雅慧黠的眼眨了眨,使出激将法。
“谁要他们养啊?我自己养自己。”她挺起胸膛,说得好神气。
“嗯,有骨气。要不要先搬家呢?”
“⼲嘛搬家?”她背一驼,希望妈妈不要因为她一时口快冻结她的零用钱,她养不起自己啊。
“妈妈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她说这房子要让出去,所以…”
“这间房子是考我上大学搬来台北的时候,爸爸特别为我买的耶,怎么可能让出去啊?”她紧张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我说完。”庄娴雅细声细气的说:“你那辆破车还有款贷没付吧?妈妈说了,你要自己想办法喔,家里不会再资助你了。”
“爸爸答应我明天汇钱让我把款贷缴清。”她得意一笑!妈妈跟她过不去,爸爸却最疼她。
“爸爸归妈妈管,你不知道吗?妈妈说,咱们家二姐小淡薄名利,没工作无所谓,嫁不掉也不担心,反正你太有勇气了,我们应该支持你,如你所愿的让你尽情享受无人援助的生活。”庄娴雅还是好脾气的说。
“什么鬼话嘛!想逼我相亲就直说嘛。”妈妈确实是家里的慈禧太后,这下别指望爸爸援助了。
“那就听妈妈的话吧。”庄娴雅期待一个令妈妈満意的答案。
她顽抗的细胞被刺激了,像小孩子一样嘟嚷:“我不要!我宁可当无壳蜗牛,也不去当猪头嫂!”
任务失败!庄娴雄无奈的笑了笑。妈妈说年底前要把庄娴淑嫁掉,她怎么没想到他们家的二老向来拗,想逼她就范根本不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