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险,差点连小命都没有了。”秦板儿整张脸泡进溪水里清洗残妆脏污,湿漉漉的抬起。
“喏。”有人递了条乾净的布巾给她。
“谢谢。”她闭著眼顺手接过。
“不客气。”
她一听声音猛地睁开眼。“是你!”
“嘿,就是我,你不说了,后会有期吗?”凌赫兹笑嘻嘻的望着她。真是太巧了,他要去见紫潇的途中突觉曰乾,来到溪边取水,哪知就给撞上了冤家。难不成真是神旨?
教他讶异的是,瞧着她,原来丑妇的面具下竟是位俏姑娘。这位姑娘生了张瓜子脸,圆圆的杏眼灵活有神,鼻儿巧而适中,最动人的当是她微翘的嘴角了,尤其当她张口扯动嘴角,直瞧得人心都不专了,这样的漂亮姑娘实在看不出竟是个四处行骗的女骗子。他用极短的时间仔细打量她一遍,对她的姿⾊暗叹一声。
不过她生得像是一个他认识的人——
“你这个杀千刀的,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见他矗立在她面前,心中一把火马上燃起。她会如此狼狈都是这家伙害的,亏他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不怕她一刀劈了他。
“装神弄鬼骗人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敢出现?”他故作不解。发现原来她的声音并不沙哑,反而清脆清晰得很。
她气得牙庠庠。“你想怎么样?”可恶的臭小子,竟敢戳破他们的骗局,害她出师未捷,一⽑钱也没骗到手。这可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出手,竟然失败了,此次想来连⾝分都要光走了,全拜眼前这小子多事之赐。
她没去找他算帐,他倒先自动送上门来让她大卸八块。
“你说呢?女骗子!”他凑趣的睇著她。
“你!”这小子得理不饶人,莫非是追缉她而来…哎呀!难不成遇上官差或赏金猎人,为了捉拿她这个“神根”通缉犯而来?
她立即眼露慌张,试探地问:“公子,莫非你是…”
“是啥?”他也装傻。
“是…没事,今天就算是咱们巧遇,先前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我…我先走一步了。”她打算先溜再说。
“等等,你不计较我计较,阿泰!”他示意一旁的阿泰将人拦住,他一把拎住她的衣领。还想逃!
“你——”这下她可苦了。“公子,饶命啊,不要抓我报官,我下回不敢了!”
“哎呀!少爷,瞧这张脸好面熟,我想起来了,她是街门榜上有名国全通缉有案的女神棍秦好妹,专门乔扮神怫妖怪在国全各地行揭带骗的大骗子。”阿泰惊奇不已。
“哈!想不到我竟抓到了个通缉要犯,这下铁定有货金可拿了。”凌赫兹得意的笑道。
她一听立即央求道:“不要,不要抓我去领赏金!”
“不抓你也成,你得告诉我你的实真姓名。”
“我…就叫秦好妹呀!”她谨慎地说。四处行骗之人哪有报出真正姓名的道理。
“还不老实说,我明明听见你的同夥唤你『板儿』的,你的实真姓名可叫秦板儿?”
“我——”这人可真精明“对,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秦板儿。”反正⾝分已被拆穿,也用不著再隐瞒。
“果然叫秦板儿!”他打量她机灵的模样。
“现在我实真的姓名你也知晓了,就饶我一回,放我一马吧!”她装得楚楚可怜。
“这怎么成!”他笑说。
“你不知道我⾝世很可怜的,我家有——”
“你家有老⺟要养,父亲早逝,兄弟伤残,家道破落,不愿沦为风尘,只好行骗维生。这是你要说的是不是?”接下来的话他替她全说了。
“你怎么知道?”她红著脸惊异他说得一字不差,倒像曾经听她背过一般。
“哼!你这套骗骗小孩还成,骗我家少爷,甭了吧!”阿泰得意的说。
秦板儿暗暗喊苦。糟了,这会儿可遇到⾼手了,看来不易脫⾝了。
“好吧,你们想怎么样?”也不用再装可怜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挑明了问。
“不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她不解。
“我若想怎么样,你真能让我怎么样吗?”他神情逗挑的问。
“你戏弄我不成!”这小子语带双关,分明吃她豆腐来著,她恼怒不已。
“我哪有戏弄你。”他一脸无辜。“放心,我一不贪赏金,二不图美⾊,今曰不过好奇骗子生得何模样,这会儿见著了,算是満足了好奇心。”他老实说。
“就这样?”她不信他追了她半天,只为见她的真面目罢了,什么也不求,世上还有这等人?
“就这样!”
“那我人你也见过了,我走人了。”怕他反悔,她转⾝急于闪人。
“慢著!”
她停下脚步。“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男子汉说话慡快点,说吧,你打算如何?”她气恼的回头,站在他跟前与他对峙。
“你——”他脸⾊骤变。
“怎么了?你——”见他神⾊骇人,她吓了一跳。他该不会后悔放她走,想乾脆替天行道亲手杀了她吧。她心惊胆跳,一双脚已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你腰间的匕首,可否借在下一瞧?”他注意到她腰间锦袋里所露出的刀柄。
“不行!”她摸摸腰际。该死,怎度露馅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图她的宝物才穷追不舍吧?
说得好听,是想瞧她的模样,其实根本是想黑吃黑,她才不会上当!秦板儿赶紧将锦袋口用细绳重新挂好,塞回腰间,想想不要,又取出收入胸怀贴着底衣,看他怎么抢!
凌赫兹见了好笑,这样就能阻止他夺取他想要的东西吗?未免太天真了。
“不看就不看。”他低低笑着。
“喔?”她讶异他的乾脆。这么快就打消念头?“那这回我真的要走了?”她试探的说,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神⾊,直觉有鬼。
“再等一下。”他勾直勾的盯著她动人的红唇。“阿泰,转过头去。”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阿泰。
“是的。”阿泰一个命令一个动作,马上转过头去。
“做什么?”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同一时间,凌赫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震惊愕然的她。
她来不及反应傻了眼,任由他在她唇间肆虐,品尝逗留。他在做什么?
好一会儿工夫她才了解到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羞恼的急忙推开他。“可恶!你这个登徒子!”她大为光火。想不到遇到**了!
“哈哈哈,果真如我想像的美味。”他満意的大笑。
“你说什么?”
“你可知道打从方才见到你至今,我就一直想一亲芳泽,尝尝滋味如何。”他一向率性而为,想要的东西没有理由忍住不取,况且她的唇实在太诱人了,若让她就这么离去,那真是对不起自个儿。
“你好大的胆子!”她羞愤到极点。他当她是什么,烟花女还是交际花?可容他如此放肆。
原来他意不在匕首,而是——采花贼!
“我家少爷一向胆子大。”阿泰掩嘴嘻笑。少爷要什么从不隐瞒,但这回也太直接了一点吧,难怪人家姑娘家吃不消。但话又说回来,少爷似乎不曾对哪家姑娘这么情不自噤、这么热情,就连对紫潇姑娘这般绝世美⾊都未曾有过这番冲动,少爷为何会对一个初识的姑娘且还是个四处行骗的女骗子有这等反应?著实奇怪。
“你们欺负人!”教人轻薄了去,她哪还有颜面见人,她怒不可抑。
“这给你,你收好了,可别掉了。”他由腰际取出一块玉佩。
她冷哼一声。“你做什么?欺负了人随便取块玉佩就想打发人!”她气得想抢过玉佩砸向他那张轻佻的脸。筒直欺人太甚!
“收好,千万别掉了。”他抓过她的手硬是将王佩塞进她的掌中,再次嘱咐好生保管。
“我不要——”她觉得大受污辱,正要发作。
“少爷,这玉佩不能送,您怎能轻易——”阿泰大惊失⾊,想取回王佩,却被凌赫兹严厉的神⾊给制止了。
“阿泰,这没你的事,你别管。”他沉声低喝。
“可是——”阿泰还是觉得不妥。
他不耐的瞪了阿泰一眼才总算教阿泰闭嘴。
她瞧在眼里,不由得低头细观掌中的王佩。蔵青⾊玉佩捧在手上暖和温润,是上等货,骗子做久了鉴赏这方面的功夫她还在行,但尽管如此,这块玉佩送人值得他的跟班这般紧张吗?
莫非这块玉佩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可别误会,吻了你是在下兴之所至,送这块玉佩则与吻你无关,而是在下对你另许的诺言。”
“什么诺言?”她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仗著有钱,意欲用财物打发人,哪还会有什么承诺。
“明曰带著这块玉佩倒这个地方来找我便知道了。”入完,凌赫兹给了她一个地址,也不理会她的反应,朝阿泰比个手势就要走人。
看着凌赫兹离去的修长⾝影,她双眉轻蹙,脑海浮现他离去前语带玄机的模样。
“喂,你怎么确定我明儿个一定会去找你?”回过神后,她不以为然的在他⾝后大叫。好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放心,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头也没回自信的说。
“可恶!”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她还傻愣愣的不知为自个儿讨回公道,就这么眼巴巴瞧着他大模大样的丢下一块莫名其妙的玉佩走人,还大言不惭的要她去找他?啧!他以为他是谁?!她不屑得很,可一回头,又懊恼起来。
自己究竟怎么了?打小行遍江湖,向来只有她吃人甜头占人斤两的份,从未吃亏分亳,但这会儿倒像是遭人下药,人变得胡里胡涂,乖乖著了人家的道,最要命的是,心头还卜通卜通不安分地奏起不协调的音律。
这…这有些不寻常。
她兀自咕哝不已,接著警觉地摸向胸口。
“可恶!匕首不见了!”
***
月亮⾼挂“玉琼楼”今晚人声鼎沸,祝寿声不绝于耳,锦衣贵公子各个带著贺礼、后面跟著仆佣涌进大堂,顷刻间为数惊人的珍宝堆得有如一座小山。
而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全是由于今曰是玉琼楼当家花魁紫潇姑娘的寿诞,各家贵公子无不想利用这个机会一亲芳泽,进而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好让人人称羡。
可惜教众家公子环绕其中的女主角似乎依然不甚开心,眉宇之间蔵著怒气,焦急的频频眺望门口,人人心知肚明她在等待什么人。
“姐小。”香娟朝紫潇摇头摇。她被派往门口等待紫潇姑娘的要客进门,奉命只要一见到他到来立即前来通报,她已等了数个时辰,如今夜已深仍不见紫潇姑娘心系的人出现,为免紫潇姑娘焦急,先行进来通报一声。
“莫非他不来了!”她晶莹的脸庞刷白。
“我想不会的,今天是你的寿宴他不会不来的,也许是教事情给耽误了,不一会儿就会到的。”香娟连忙安抚道。
“哼,什么事比得上紫潇姑娘的寿宴来得重要,本公子可是放下家中老⺟的六十大寿,准时赶来为紫潇姑娘祝寿,这份心意哪是凌赫兹能比得上的,凌赫兹对姑娘的诚意这般微薄,在下实在为姑娘叫屈。”城內专司大宗锦布买卖生意的“李纪”长公子李浩山说。
众所周知,凌赫兹目前是紫潇姑娘唯一的入幕之宾,众人对他是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将他踢掉取而代之。
“是啊,紫潇姑娘今晚就忘了凌赫兹这号人物,再说我们哪点比不上他,对姑娘这份温柔心意更甚于他。”另一名贵公子林棋右甜腻腻的对著地痴笑。
“不要说了。”紫潇寒著脸恼怒的出声。
人美就连脸罩寒霜也教人不由得看痴了。
“姑娘,我想我爱上你了。”不知哪来的小子,竟涎著脸说出这等话。
紫潇嫌恶地皱眉。
“你是谁?我记得我家姐小并没有邀请你这号人物。”香娟不客气地问道。
“在下姓秦名客商,是慕紫潇姑娘的盛名而来的,今曰一见果真国⾊天香,在下的魂恐怕全教姑娘给勾了去。”他相貌尚称端正,一双⾊迷迷的眼直盯著紫潇摇曳生姿的⾝影瞧个不停。
“放肆!”紫潇鄙夷地怒斥。哪来这低质人物!
“来人,将此人给我赶出去!”香娟手一扬,几个大汉便出现。
“我一来就赶人吗?”凌赫兹大摇大摆的走进玉琼楼,阿泰尾随其后。
“兹郎!”紫潇脸⾊一改,笑靥如花的迎向他,不顾众家公子气愤的目光,媚娇地偎进他怀里。
他也老实不客气的拥著她。“可是要赶我走?”他故意问。
“当然不是。只是,你为何来迟了?”她不悦的娇嗔。
“看热闹去了,所以就耽误了些时辰。”他不在意地实话实说。
“看什么热闹竟胜过我的寿宴?”她懊恼怨怼,一股怒火隐忍著暂且不发。
“紫潇姑娘,你生得好,与王⺟娘娘同一天圣寿,少爷是先到王⺟娘娘庙前看热闹去,这才赶来的。”阿泰说。
“紫潇命苦,怎比得上王⺟娘娘,否则兹郎也不会偏在今曰让紫潇苦候。”她一脸的哀怨。
那风韵当真我见犹怜,只可借此番风情只为她口里的兹郎一人而发,让其他公子是恨得拍胸跺脚,大叹凌赫兹一出现众家公子就成了陪衬的野草一般不屑一顾。
“敢情和王⺟娘娘争起醋来了,有道是女人家小心眼一点都不假。”凌赫兹甩甩头。
“人家苦候你一晚,你竟数落我小心眼,你还有心肝没有!”她不依地娇嚷。
“好好好,是我没心肝,我的姑奶奶,你就烧了我这一回吧。”他安抚的拢著她的纤腰。
“哄女人你自有一套,难怪你的女人缘特别盛。”她酸溜溜地说。清楚兹郎⾝边的女人不少,庆幸自己是最教他宠幸怜爱的,但光是这样她并不能満足,最终目的还是一心能光明正大的进凌府,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让人人唤她一声凌少奶奶。
“什么话,我一心惦记的就只有你一人。”他滑溜的说。
“还说呢,我的礼物呢?”她娇嗲地说,伸出白嫰的掌心。
“早备好了,阿泰。”他朝阿泰瞥了一眼。
“是,少爷。”阿泰难为情的由怀中掏出一只不起眼的小盒子递给他。少爷也真是的,来不及买礼物竟送这等东西给紫潇姑娘祝寿,太没诚意了,也太丢人了!
凌赫兹由阿泰手中接过盒子,直接就送至紫潇伸长的手中。
“什么东西?”她惊喜的问。
“嗯——简单的东西。”他含糊的说。
“你送的东西之于我是从不筒单的。”她満怀期待地打开盒子。“这是什么?”她杏眼圆睁。
“哈,堂堂凌大少竟送出这等东西,当真是贻笑大方。”李浩山刻意探头,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后立刻挖苦讥笑一番。
“不只贻笑大方,简直上不了台面。凌大少,亏紫潇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但她就值这么…这么一颗路上随意捡来不值钱的烂石头?”林棋右达到机会也嘲笑一顿。
紫潇拿起盒里尚沾著湿泥的石子,这分明是才由地上捡来装盒的脏石头,她脸⾊益发难看。
“兹郎?”她要凌赫兹解释。
凌赫兹不在意的取饼石子,有一下没一下朝空中丢掷把玩。“石头有什么不好,硬坚无比,象徵我对紫潇的感情硬坚如石,所以这颗石头意义可重大了,岂是你们这些耝俗者可了解。”他早准备好一套说辞。
“谬论,一颗烂石头哪有什么真情可言!紫潇姑娘,瞧,我送你的可是稀世珍宝翠绿玉钗一对,价值连城啊,我的一片心意与凌大少一比,你当可发现我对你用心良苦啊!”林棋右说。
“是啊,依我看来,凌大少是有意侮辱,你还是趁早离开他,不如考虑跟著我过活,我保证你此生享尽荣华富贵,不像凌大少随意捡了颗石头就想护骗你的感情,我比他实在多了,能给予你的也真切多了。”李浩山拍著胸脯提出保证。
“兹郎,这颗石子当真是你精心所选?”她不甘心地看着方才触摸过石子还残留在手上的污泥。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著,手上不停玩著石子,似乎玩出趣味来了。
“你!”她气结。他就这么不重视她“少爷。”阿泰连忙扯著凌赫兹的袖子提醒他注意她的脸⾊。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收拾起玩心,将石头扔回盒內,拍掉手上的残泥。“好了,不玩了,这石子是送你的,总之是我一片心意,收不收就看你了。”他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你这什么态度!紫潇姑娘岂是可以随便怠慢的寻常姑娘。”李浩山有意在紫潇面前以护卫者自居。
“不,兹郎没有怠慢我,这颗石子我收下了,因为这个石子对我来说可比你们任何人所送的珍珠玛瑙值钱,就如兹郎所说,可谓礼轻情意重。”她就是爱死凌赫兹这副満不在乎的模样,他越是显得不重视,越引发出她对他痴迷及占有的欲望。
凌赫兹有别于她⾝边一个劲对她奉承的公子哥,他是这么的独特,反过来她必须小心的伺候他,保持新鲜感免得他对她产生厌倦,她是这么小心翼翼,用尽心思的要抓住他的目光。
“紫潇姑娘,你这是…”林棋右气得跺脚,就不当凌赫兹连送颗脏石头都能讨女人欢心!
“紫潇,传膳了吗?我饿了。”凌赫兹大模大样的坐下,庒根不管旁人记恨的眼光。
“这就传了。”她讨好地说。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姑娘,你不能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