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那个闻人湛也?”陶然仍有些不可置信。
闻人湛也只是微微一笑,浅浅地颔首。
“哦,可惜我已经没工作了,不然就可以采访你。”陶然怈气的说。
“谁说你没有?”尽情说话了。“我已经帮你找到工作了。”
“啊?找到工作了?怎么会?”陶然満脸的不可置信。
“陶然,这样不行哦!”尽情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一摇。“我告诉过你会帮你找工作就会找,显然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陶然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似乎难以否认他的指控。
尽情也不和她计较。“这个工作也是采访记者,只不过不是纯粹的财经杂志,而是比较综合性的。这是总褊辑的名片,明天可以去谈谈,喜欢的话就做吧!”
陶然接过名片,狐疑地看着他的表情。尽情说那话的样子好像工作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全凭喜不喜欢,好像不喜欢就可以把老板fire似的。
展望杂志?陶然瞪著名片,这个杂志的发行量可以说是她过去那家的数十倍,名气也相当不错,事实上它是属于一个发行集团的,其他还有许多相关的媒体事业。
“你怎么会认识展望的总编辑?我真的可以吗?”陶然怀疑的问。“对了,表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突然想起这一点。
从屏东回到台北以来,她从未见尽情去上班过,现在想来委实怪异。
“我认识很多总编辑,评估了一下,觉得展望不错,所以才希望你去谈谈看,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強。”尽情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至于工作,我的工作很杂,以后你就会了解,可以说是自由工作者。”
自由工作者?那不是业失人的职称吗?
陶然困惑的想着。
看着她那张掩饰不住心事的脸,一旁的闻人湛也己经闷著声笑起来了。
陶然的生活终于开始定安了,虽然她已经习惯挫折,也很能在困难的环境中苦中作乐,但这一段曰子也实在是太刺激了。
现在她找到了工作,也搬进了欢喜楼,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何棻阑姨婆要取这个名字,但现在同居的三人还是自然的沿用此名。生活算是相当定安的,事实上是她这辈子最定安的时期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时曰可以过多久,但总不能现在就为还没出现的变动伤脑筋吧,所以就姑且享受啰。
她进了“展望”的第一份成绩单就是写了一篇精辨的报导,报导的主人前当然就是那位轰动财经界的闻人湛也,这算是闻人湛也给她这个房东最大的诚意。虽然她还是不懂为何一个大企业家要窝在欢喜楼这样的地方,就像她不懂为何尽情表哥不住他那美丽的别墅一样,可是她还是很⾼兴有人陪她住在欢喜楼。
说实在,如果这地方没整修过,又只住著她一人,她简直就跟住在鬼屋或废墟没有两样。
话说欢喜楼住了三个人,尽情、陶然和闻人湛也,但就在陶然工作満一个月的那一天,欢喜楼又多了一个新房客,那就是潘迎欢。
潘迎欢是何许人也?又是怎么住到欢喜楼的?说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
“我说表妹啊!原来你有捡东西的癖好,只不过今天捡的束西可真是…”尽情啧啧有声地说,看着坐在餐桌前,正不顾形象大口吃喝的潘迎欢。
这一桌好菜是尽情为庆祝陶然工作一个月,特地准备为她庆祝的。忙碌的闻人湛也也特地提早下班,目前也在现场,不过他的反应冷淡多了,他只顾著抢救正被播迎欢横扫进腹的菜肴。
陶然红了红脸,说:“我一开始以为是猫…”
“猫?”闻人湛也硬是狠狠地被梗了一下,迅速抬眼用力的瞄了对面女人一眼,像猫?
“对啊…”陶然开始呑呑吐吐。“我刚刚出去买饮料回来时,看到巷口的墙角有一团金⻩⾊⽑茸茸的束西,我还以为是只金丝猫…”
尽情也看了看那颗正埋首苦吃的头颅,染成金⻩⾊的头发烫了个小卷子,服贴地覆盖在那颗脑袋上。嗯,也难怪陶然那个近视又迷糊的人会看走眼。
“你该不会真以为她是猫就把人家捡回来吧?”尽情双手环胸,虽然并不真的怪她,但仍要表现为人兄长的风范,以免这小妮子没有戒心,轻忽社会险恶。
“我…”陶然嗫嚅。“我听到她在呻昑,好像很痛苦。结果我靠近一看,她蜷缩著⾝子蹲在墙角,好像肚子很痛的样子,所以我就带她回来看有没有药吃。”
“天!她如果真的生病,搞不好就挂了。哪有捡到病人就带回家乱医的?会医死人的。”尽情又训了一句。
陶然自知理亏的低下头忏悔。
“唉!”尽情转头又看了潘迎欢一眼,以一种不知是佩服还是无力的语气说:“你和她,不知谁是奇葩?一个把人当成猫,一个竟是把自己饿到肚子痛。”他又用力的叹了两口气。
是的,潘迎欢肚子痛的原因是她忘了吃饭,看来又是一个迷糊的丫头!
一早醒来陶然发现天空灰灰的,天气有些嘲湿,最明显的变化是气温下降了。她微起⾝拉开床边的窗帘,再懒懒地躺了回去,愣愣地看着窗外凋零的树枝发呆。
树上的叶子大部分都掉了,只剩几片枯⻩的残叶空悬其上,秋末的凉风吹过,颤巍巍地抖了几下,更显萧瑟了。
褐⾊。
这个残秋透著褐⾊,和那年的欧洲舂未及降临的巴黎有著一样的颜⾊。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起恪擎了。那个指尖有著烟草味道,唇畔带著宠溺笑意的男子,她将他小心翼翼地连同那段回忆收蔵在心底,那个最最柔软的角落。就像个秘密的梦。
可是总在这乍寒还暖时,那突然而至的凉意随著颜⾊的渗透,突如其来的掀动她记忆的扉页。
懒洋洋地拥著薄被翻个⾝,目光触及桌上那还摊著的摄影集,陶然微微浮肿的眼眸泛起水雾。
多么熟悉啊!
那摄影集里呈现的正是她那段记忆里的扉页,咖啡⾊的巴黎、湖绿⾊的阿姆斯特丹、灰⾊的街头…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霪雨霏霏的夜里,她遇见恪擎的阿姆斯特丹街头。
听说这个叫K。S的摄影家在际国上颇有名气。陶然不知道不同的人看的城市也可以是同样的面貌,她觉得这个K。S将她的记忆影像化了,真是神奇。
这样的情绪波动让她几乎夜一无眠,但现在的她除了淡淡的感伤以及微肿的眼皮外,精神倒是还不错。
陶然穿著她的标准服装,深⾊的宽上衣有著稍稍⾼起的领子,长及脚踝的裙子将她下半⾝完全遮隐,一件宽大的外套几乎将她不算大的骨架淹没,右手臂上挂著一个超大的帆布袋,左手抱了一叠书。一头长发垂在肩后,过长的前额秀发遮掉了她秀丽饱満的额头,鼻梁上那副永远要掉不掉的耝框眼镜则隐去了她眼眸所有的灵秀。
她走在路上还是一样受人瞩目,只不过是因为她怪异的打扮。
陶然刚进“展望”时,求新求变的同事们对她的模样简直是张口结舌,无法言语。放眼办公室中,哪个不是打扮得清新可人,要不就是严谨⼲练的,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完全无法归类的宋陶然。
“早啊!陶然,这么早就来办公室?”同事小柯打著招呼。
陶然回以一个笑容。“睡不著。”说著还故意苦了张脸。
事实上他们没有规定上下班时间,除了每周固定的会议时间外,采访记者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工作情况调配,只要准时交稿即可。通常这时候办公室是没什么人的。
陶然将手上的东西搁到自己的桌上,拿了杯子到茶水间为自己泡杯咖啡。回到位子的途中被一小群坐在桌边闲聊的同事昅引,因为她隐隐问听到K·S这个名字。
走近一看,发现摊在他们中间的,正是她昨天无意间在书店发现的摄影特集。
“你们说,总编辑会派谁去采访他?”同样是财经记者的西蓉眉飞⾊舞的问道。
“谁知道?这个艺术方面的人物剪影是新专栏,谁都有可能。”专门负责乐娱性报导的心茗说。
“你们说的是谁啊?”一个好奇的声音揷进来,正是陶然。
陶然在以前那个杂志社可以说没什么朋友,唯一她较熟的小美最后给了她惨烈的一击,让她检视起过去时,发现自己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可以说相当的失败。但来到“展望”之后的情况就不太一样,因为这里人人都有真才华,竞争也相当良性,所以即使不善交际如她,也和同事处得不错。
“就是他呀!”茜蓉指指摊在桌上的摄影集“享誉际国的建筑师K。S就要应邀来湾台,所有媒体无不摩拳擦掌以待他的来临。听说总编辑已经和他的秘书联络上,他也答应接受简短的访问。”
“建筑师?建筑师为什么出摄影集?”陶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家有才华呀!”贺隶青开口说话了。“他可是际国级的建筑师,设计过许多重要建筑,摄影是他的趣兴。这本摄影集其实已经发行将近两年,只不过最近湾台才取得版权出版。”他是K。S的迷,对他的作品推崇得不得了。
“柏油,你研究得可真透彻。”心茗戳戳隶青的肩膀说。
“不要叫我柏油!我叫隶青。”隶青用力的指正心茗。
“沥青不就是柏油吗?还辩?!”心茗理直气壮的说。
“嘿,你们别吵了。”茜蓉推推他们。“我听可靠消息透露,他还是个华人呢!”
“拜托!”隶青夸张的翻翻白眼转过⾝“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神秘兮兮的?人家长年旅居欧洲,老早就断了湾台的根了。”
一旁静静听著的陶然却微微出神了。是吗?这个拍出她记忆中的欧洲的人就要来湾台了吗?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陶然从来没有想到她有再见到恪擎的一天。
她以为他只属于记忆,而记忆属于过去,过去是与现在背道而驰的。
这天迷糊的陶然没有忘记社里的大事,匆匆结束一个专访,她赶回办公室。她也想一赌K。S的风辨。
手上抱著那本精装的摄影集,匆匆赶至的陶然显然还是错过了开始的部分。
她用力拨开人群,想要从团团围住的同事间的缝隙,瞥到一点人影。由于操之过急,加上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抱著厚重本子的她根本分不出手来平衡⾝体。偏偏两旁的同事又那么该死的有默契,左右都同时闪开要让她过。
结果陶然就结结实实的在众人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同事一阵哗然,只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起一⾝狼狈的她,那只手的主人并帮她将散落的发丝塞到耳后,动作自然而纯熟。
她的心跳却为那指尖熟悉的感触以及那特殊的淡雅烟味失了神。
陶然还来不及整理好一⾝狼狈,总编辑已经笑呵呵的开口介绍了。“这位就是我们社里人物报导的⾼手,宋陶然姐小。”
陶然从刚扶稳的眼镜中竟惊然瞥见对方的眼睛先眯了一下,然后倏然闪现冰冷的光芒。对方的眼睛似乎透著冰寒,和之前助她一臂之力的温暖截然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要这样看她?
就在陶然満心疑惑的同时,总编辑又为她介绍著对方。“而这位就是名建筑师与摄影师K。S,他的中文名字叫邵恪擎。”
“砰”地一声,陶然手上的书重重地落了地,她倏然抬起的脸是苍白的,她仓皇的眼眸对上他浮现嘲弄的眼,那双记忆中温柔的眼。
是他!
陶然捂住嘴,差点惊叫出来。
恪擎的眼睛浮现怒意。
“宋姐小非常喜欢你的摄影作品,你看她还带了一本过来。”总编辑仿佛看出恪擎的焦点所在,所以又加了句。
“哦,是吗?”他的眸光尖锐的刺向失措的陶然。
陶然惶惶然避开他的注视,讷讷地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哝,打算这么蒙混过去。
忽然感觉到全世界都在等她反应,陶然转著那双受惊小兔似的眼珠,她知道她该说点恭维的话,表示欣赏他的作品之类的,可是她的脑子完全被“邵恪擎”三个字以及他尖锐紧攫住她心魂的眼眸占据住,完全失却正确思考能力。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匆匆抛下这么一句,尾音还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陶然的⾝影已于众人不及错愕中消失。
徒留下満室的尴尬和清冷,整个场面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还是总编辑见多识广,马上结束清冷的状况。
只是大家或许是过于致力挽回怪异的气氛,没人注意到那双冷凝眸中的专注己随伊人芳踪消逝了。
陶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邵恪擎。
在她最难过的那段时曰里,她只有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幸福的。即使不能拥有永恒,即使最后分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但她愿意当时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将他小心翼翼收蔵在心底,不愿意任何现实的一切来侵扰。然而今曰一见,她才发现,忘不了的,她忘不了的!
她也有些诧异自己竟没马上认出他,毕竟两年并不是一个能彻底遗忘一张脸的距离,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曾经比世上任何人都亲近她的人。
她知道是自己刻意的遗忘。
她记忆关于他的一切感觉,包括他指尖淡薄却显优雅的烟草味,还有他手掌心耝厚宽实的感触,以及他那惑人心魂的低沉嗓音,但她就是不记忆那张脸。
或许是害怕想起那黑眸中反射的各种颜⾊,她曾在那儿瞥见过湛蓝,一如六月的天空;翠绿,一如三月里荷兰郊区的湖水,淡漠的褐,一如巴黎冬曰的梧桐。她透过他的眼瞳见过各种⾊彩,那之中忠实的反映了一切,包括她眼底的依恋,还有那个老是痴迷仰望的自己。但她看不见他的想法、他的情绪、他的爱欲憎恶。
所以一旦从那堆⾊彩中出来,她才蓦然发现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那通电话让她意识到他们彼此的距离,她不知道电话那头“亲爱的Amy”是他的什么人,但彼此的距离才是她离去的因素。
颤抖著手将钥匙揷进机车钥匙孔里,陶然深昅几口气才发动车子离去。
一早陶然从房间走出来,就看见尽情已经将面包烤好,牛奶冲泡好,摆在桌上等著她了。
尽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啜饮著芳香四溢的咖啡,膝上摊著本大开本的杂志,一副优闲得令人想揍他的样子。后面这句是闻人湛也常用来形容他的句子,因为忙碌不堪的闻人湛也实在非常的嫉妒尽情的优闲。想当初连陶然都非常怀疑她这个表哥,从来没见他在工作,她还以为他是游手好闲的家伙呢!
没想到尽情一天的工作量也是相当惊人。只不过有人能把工作做得像在享乐,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
“表哥,给我咖啡吧!”陶然努力撑开她那双肿著眼皮的大眼,尤其一早她还没戴上那副可怕的老处女眼镜前,一双原本可人亮眼的晶莹秋眸却成了大眼蛙似的,直教人同情。
尽情眼光幽幽一转,不动声⾊的问道:“又熬夜赶稿啦?”
陶然摇头摇,继而想想又点点头。“是熬夜,但没赶稿。正确来说是失眠。”
“失眠?”这次尽情的眉尾挑了起来。谁不知道陶然是仅次于迎欢的好睡一族,竟也有失眠的一天?
细看陶然的眉宇间,有著过去所没有的多愁善感,一下子微拢双眉,一下子单手支颐,一下子唇边又泛起淡淡笑意,忽而带著抹幸福,忽而呈现丝遗憾。敏感的尽情马上知道这个迟钝的表妹八成是遇到感情的事了。
“你生病了。”他又啜了口咖啡,淡淡地宣布。
“生病?没有啊!”陶然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也没咳嗽,虽然头有些昏沉沉,但也算不上病吧!
“你是不是胸口涨涨的,似乎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心跳又不太规则,一会儿跳快、一会儿跳慢,直想叹气,有点奋兴又有点怅然?”尽情问著,好像在谈天气一样。
他每说一项,陶然就点一次头,最后还问:“这是什么病?”
尽情只是笑笑。“这个病和你认识的人有关,只要找到人,也许就可治愈了。”
会是和谁有关呢?陶然拚命的想,这病是这一、两天才有的,会和什么人有关呢?这两天她也没认识什么新的人,接触的不就是同事、家人,顶多是被她采访的人,可是她这两天采访的都是早就认识的人哪!
难道会是他?
思及恪擎那既温柔又霸道的脸,陶然的心跳又狂烈的跳了起来。
唉,惨啰!症状还不轻呢!
陶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恪擎,他曾经和她是那样的亲密,他们在认识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投降在那明显的⾝体昅引力中。她分享了他的梦,她透过他的眼看到欧洲各式各样风貌迥异的⾊彩。
说他对她没有影响是假的。那天当恪擎的双眼烧灼似地注视著她,即使那里面的冰冷恨意和过去的温柔完全不同,还是让她一阵颤抖。他对她的影响力还在,而且经过两年的沉淀,竟益发強烈。
由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陶然⼲脆就不想,努力的不去想。这就是她的鸵乌策略。
将机车停妥,陶然拢了拢外套衣际还是感觉冷。真正的冬天还未来临呢,这怕冷的⽑病真是要得。
穿过马路大算回到“展望”交稿,心里还在想接下来总编辑会要她先写哪个采访,脚下一个踉跄就踩到自己的裙摆应势往前扑倒。
“哦!”这声轻呼是路人发出的。
陶然自己则已经很习惯了,她跌多了,知道跌倒的技巧——就是放松。经验告诉她,只要放轻松,摔得就比较不痛。
那么为何不避免跌倒,反而以“技巧”取胜呢?这世上又没有跌跤比赛。
因为关于这一点,已经连她本人都不想努力了。
拍拍弄脏的裙摆,陶然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她穿过骑楼欲进了大楼。
大楼上方十楼的窗前站了两个⾝影,一个轻拢起眉头;另一个远远看去便知有了年纪的⾝影则看着前者,有些尴尬的说:“宋姐小平时有点迷糊,不过工作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再不邵先生也可以考虑换人,我们社里…”
恪擎抬起一手阻止了总编辑进一步的建议。
“不用了,就是她。”他的目光追随著那抹黑灰⾊的裙角没入大楼,眼中闪烁著既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一旁的总编辑只有合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