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明明在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在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钟道成也来了。楚生在国美莫名其妙被人押走,而且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自从上次被楚生跟嘉慧这么一闹,他一气之下回到国美,就没再跟他们联络过。不过他并没有怪过楚生,只气自己女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两人顾不得平时互看不顺眼的宿怨了,此刻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楚生的全安。
“钟叔…”明明的声音颤抖著“不如我们警报吧。”三天了,他已经三天没消息了,她好怕…钟道成叹了口气。“可是对方根本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绑票…”钟道成也很担心,万一是绑票,若不小心惊动了绑匪,岂不是更糟?
“那怎么办!”明明急切地问,她又急又担心,他就这么突然被押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快被逼疯了。
“不,先别警报。”架走楚生的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国美的黑帮,他哪里惹得起。“你不要那么急。”钟道成见她老是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没见过她紧张成这个样子,连自己都忍不住靶染了她的紧张。
她现在一点主意也没了。黑帮?楚生为什么会惹上那些人?她跌坐在沙发上。怎么办?楚生这下落入别人手中,那些人会放过他吗?
“难道…”明明几乎要疯了“难道就把楚生丢下不管吗?”她发狂似地喊。
“你冷静点!”钟道成从来不知道这丫头竟会对楚生这么紧张。“我猜可能跟⾼建成有关…”想来想去⾼建成是最可疑的了。听说他跟国美的黑帮走得很近,还负责联络黑道洗钱的管道,他虽不是黑道中人,却跟他们关系密切。
“⾼建成?”明明努力搜索著自己的记忆。对!来国美那么多天,楚生都会趁她在咖啡店上班的时候去打听⾼建成的下落,说不定⾼建成被楚生逼急了,先发制人也说不定…
叮咚!门钤响了,明明烦躁地起⾝开门。“请问…殷楚生先生在吗?”来者是个中年华人。
她摇头摇。“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现在除了楚生的消息,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中年人手里拿著一个牛皮纸袋,看来殷楚生真是住这里了。“这是他的东西,⿇烦你交给他。”他也是受人之托。
“喔…”明明狐疑地接过,心里有点好奇,怎么会突然有人拿东西要给楚生昵?
男人把东西交给明明之后就离开了。
明明望着手中的纸袋,纸袋很小,也不很重,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你…要不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啊?”钟道成提议“说不定跟楚生的下落有关。”
明明一听,二话不说就将它打开来,只是,结果认他们失望了。
那只是一个皮夹,是楚生被抢走的那个皮夹。
明明怅然失笑,皮夹真的找到了“这是楚生不见了的皮夹…现在找到了。”她声音有点哑哑的。
楚生,你现在究竟哪?她好想告诉他,他坚持要找回来的皮夹真的找到了…
她捏了捏皮夹的厚度,然后打开,里面的钱早就不见了,只剩下几张在国美不能用的卡;然后上张信纸被摺成方形,放在皮夹的最底层。
明明疑惑著,菗出那一张纸,那是一张有著可爱图案的信纸。明明的心突然因为这张纸的熟悉感而速加地跳著。
她打开来看,呆愣住了好半晌。他怎么会有这个?
泪水忽然占満了她的眼眶?她激动地看着信纸。他是喜欢她的吧?不然怎么会…怎么会把她曾写过的东西随时随地带在⾝边?
“喂,”钟道成只觉得明明的反应好怪。“丫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明明抹去了眼泪。现在不能哭,不能哭!她要把楚生救回来!她将信纸收好,然后以无比坚定地语气道:“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她下定决心,绝对要把他救出来。
钟道成看着她,有一点讶异。这是明明吗?这是平时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明明吗?
明明闭上眼。国美黑帮?她有什么管道可以接触他们呢?
忽然灵光一闪,立刻起⾝奔了出去。
“喂!丫头!你去哪啊?”钟道成望着她突来的举动,不解地问。
“去找我外公!”她已经跑出门外了。
钟道成也跟着急急起⾝。“你慢点,等等我啊!”
☆☆☆
龙成耀坐在客厅里,眼光落在杯內;对于外孙女及另一个客人的来访,显得并不怎么在意。
“外公…”明明刚才已经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她从没求过外公什么,因为她很清楚外公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她只是他的外孙女而已。
她知道,外公答应的可能性不大,但…她怎么也要试一试啊!
“帮你当然是没有问题,”龙成耀好不容易才开了口“可我为什么要帮那小子呢?”
“他是我的朋友!”明明赶忙补充。
“难道每个你的朋友有事我都得救吗?”龙成耀质问她“我这样整天救你的朋友就忙死了。”他讥讽地。
“你…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明明此时顾不得他是长辈了,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道理,她现在只想救楚生!
“哼!”龙成耀不屑地“我们道上混的,哪个没有见死不救过。”“好!”明明豁出去了,她站起⾝来“你喜欢见死不救是吧?你就别后悔!他有什么事,我…”她顿了顿“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跟他死…”龙成耀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外孙女脸上有一股坚定,那股非要不可的决心,竟有点那么神似当年的自己。
“那个姓殷的是你什么人?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一副不信的表情。
“我有了他的孩子,你说他是我什么人呢。”明明现在管不了这个谎说得有多拙劣了。
“总之我不管,你一定要救他,你不救他我跟你没完没了!”她执拗地说著,然后,斗大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外公,我求求你!我真的不可以没有他…”
“你们…真是的!”钟道成气得跺脚!楚生竟然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怪不得这丫头这么紧张,原来他们早就珠胎暗结了。
“我不信,那天你们来根本就没什么表现。”连手都没牵,现在说是情侣,还说有了孩子,谁信啊?“更何况现在的女孩子啊,不都见一个爱一个?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龙成耀再度质问她。
明明听了,立刻跪在外公面前。“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外公!我求你了,我…我从来就没求过你什么,你这次帮帮我好不好?”她一边说著,一边哭著,连钟道成看到她这样都有几分不忍。“好了好了,你起来吧。”龙成耀缓缓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老大了,能帮你多少很难说。”
明明睁大了眼,看来外公终于答应了,答应了…
“阿海,”龙成耀唤著海伯。“煮点东西让姐小带回去,有⾝孕的人了,要补补!”
海伯领命,到厨房去了。明明跟钟道成都没注意到,他是憋著笑进去的。
“好了,你还不起来?”龙成耀没什么表情地说。
钟道成赶忙把还在哭的明明给扶了起来。“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龙成耀叮咛著。“那小子若活著,就让你见人,要是死了的话,也会让你见尸。満意了吧?”他老实不客气地说著。
明明点点头。外公这边至少是一线希望。楚生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过了会,钟道成跟明明回家去等消息了,龙成耀一个人在客厅里。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你听见了吧?我这个丫头,对你可是真心的。”龙成耀极力地想不带感情,却还是在语气中透露出他对外孙女的不舍。
楚生站著,忽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明明的出发点让他很感动,但那手段真是让他…有点下不了台。
他最好是真的搞大了她的肚子。
“总之,谢谢龙爷这么帮我。”他这下也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他跟明明的糊涂帐了。从那群人手中逃出来后,他因为怕牵连
到钟叔跟明明,所以一直不敢留音讯;幸好龙成耀消息得到得
快,在黑帮找到他之前,就先找到他了,而他也就顺便在这里躲
躲。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龙成耀威胁道。
欺负她?是这样吗?为什么他老觉得自己才是被她欺负的那个?
唉!这笔糊涂帐,怕是一辈子都算不清了。
☆☆☆
隔天下午,钟道成跟明明先到人唐街的茶楼等著消息。龙成耀只叫他们来这里等,什么也没说。
终于,一群人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来,人数少说也有十来个,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华裔男子,⾝边的人都对他必恭必敬的t替他拉椅子、倒茶水。
这阵仗…感觉不小啊!老实说,钟道成可是有点害怕的。反观明明,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似的,她东看西看,正找寻著楚生的⾝影。
楚生没有来…
然而,明明在这些混著人黑白人华人的众人中,发现了一个她熟悉的人,她站起⾝,跑到他面前,双手抓紧了他的服衣。⾼建成!你为什么这么做?楚生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她抓著他的衣领喊著。
⾼建成也吓了一跳!这不是展明明吗?真想不到平时看来胆小又怕事的展明明竟然会这么凶。
“谁…”⾼建成被明明恶瞪的模样看得心里有点⽑⽑的。“谁教他逼我把钱吐出来!我哪还有钱吐给他!被他找到,我就得跟他回湾台坐牢…”
明明听了,更气了,就因为这样,⾼建成竟然抓走他?理亏的人还有理伤害人?她握拳的手立刻甩了他一巴掌,⾼建成再度被吓到。
“谁叫你亏空公款!”明明喊“你害他公司倒了还做出这种事?!你是不是人啊?!”
⾼建成本想反驳,却慑于明明的气势,竟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说话啊!他现在人呢?”明明摇著他。楚生为什么没有来?他们不准备放走他吗?
“我…我本来只是想吓吓他的,哪知道…把他押到郊区的小屋时…”他看着明明,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明明更凶了。
⾼建成被她这样一凶,只好往下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见了…”
“不见了!”明明愤怒地“你们竟然把他弄丢了!斑建成!我告诉你,”明明郑重并且严正的声明:“你最好保佑楚生⾝上没少块⾁,他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丫头,你这样对我的兄弟呼来喝去,还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吗?”中年男子轻轻地说,他坐在那,倒了杯茶,让手下递给明明。
明明深昅了口气,激动的情绪略略平抚,她接过茶一口把它喝了。
“建成是无心的,更何况那个殷楚生动不动就要把我们的钱挖出来,我们也是不得已,只好请你的男朋友来谈一谈。”殷楚生为了把⾼建成逼出来,不惜追著黑帮打,害他们洗黑钱的管道差点被发现,不得已,他们只好下手教训他。
“需要这样请我的孙女婿去谈谈吗?”一个苍劲的声音由门口传来。“外公…”明明立时像打了一剂強心针,外公来帮她了!
“龙爷?”黑帮老大脸上十分讶异,站起⾝,走到龙成耀面前,恭敬地“龙爷您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我怕我外孙女就要把你们这些人统统给砍了。”他语气虽然打趣,却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真看不出明明这么凶悍,为了楚生,竟可以不顾一切到这种程度。“阿济,最近好吗?”他问著现在是帮中老大的李济。
“很好。”李济回答,心里清楚龙成耀虽然已经退休,但在帮会里,仍有相当的影响力,即使是他本人看到龙爷,也得给几分薄面,更何况他以前也受过龙爷不少恩惠。
“唉!我就没你这么风光啦。”龙成耀感叹著“活到七老八十,也不知是从前缺德事做多了还是怎样,⾝边儿女个个不孝…”
李济推著轮椅,让龙成耀坐在桌前,然后,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龙爷,喝茶。”“唉!”龙成耀又叹了口气“现在唯.在我⾝边的,就只剩这个外孙女,怎么忍心看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呢。”
“龙爷…”这下换李济开始紧张了,怎么原来那个姓殷的竟是龙爷的人?这次真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当然啦!你这次这么处理也对,我孙女婿也太不知好歹了,竟然查你们洗钱的事…”龙成耀说著。这些事,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龙爷,你知道我的难处就好了。”李济说著,心想:要是放过殷楚生,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不过,有些事,说不定你会更有趣兴知道。”龙成耀用力拍了拍手掌,然后喊著:“你还不进来!”
门一开,殷楚生手上拿著个纸袋,神清气慡地走了进来。他向李济微微一笑,然后把东西交给他。
明明跟钟道成两人下巴只差没掉到地上去!他竟然在这?尤其是明明,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你没事吗?”她胡乱地摸著他的脸,确定掌心传来他脸上的温热,才肯定他真的没事。
“我没事…”楚生握住她的手。他没事,只是感动得快哭了,知道她这样为他奔走、为他紧张,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她。“对不起,吓坏你了。”
她眼眶一湿,积庒了多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一哭就哭得不能自己。
“你以后不可以再丢下我一个人,不然我砍死你…”她靠在他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他应允著,不是哄她,而是承诺。“我以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然我自己砍死我自己,好不好?”
她在他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有事要跟他们谈。”她在这,他会分心,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顾著她的感受。
是谁说的?温柔乡是英雄冢。但他躺得很甘愿,不过,他还是得先处理眼前的这堆事。她仍哭著,但是没有抗拒。他平安就好了!这些黑帮的事她才没趣兴理,她擦了擦眼泪,往门口走去。
不一会,李济看了里面的东西后,还没看完,手却已经在发抖。
“⾼建成!你竟然敢动帮里的钱?”李济气得大叫。
“舅舅…”⾼建成大惊,这…怎么会被发现?他以为自己偷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要不是看在你妈的份上,才懒得管你在湾台的事!”李济气极败坏。
“舅舅,我知道错了…”胆小的⾼建成立刻跪在地上求著李济。
这下⿇烦了,李济想着,他⾝边的人污了帮会的钱,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各大堂的堂主跟几个长老也会追究他的责任,别说要保⾼建成,万一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要负上责任。
“李先生,我希望你能让⾼建成回湾台去,负他该负的责任。”钱拿不回来就算了,但是⾼建成官司可是吃定了。李济皱著眉。看来这个姓殷的也挺厉害,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他找到这些东西,老实说,他有那么一点佩服他。
他转⾝面对自己的外甥。“⾼建成,我说过多少次,帮会的钱不能动,你这次咎由自取,你要学会自己负责。”他知道,如果这件事闹大了,⾼建成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轻则被打成残废,重则没了性命,相较之下,几年的刑责,算是好的了。
事情演变到此,应该算有个结果了。
明明坐在包厢外面的椅子上,一种紧张后的突然放松,让疲累霎时爬満了她全⾝,她靠著墙,轻轻地闭上眼,略作休息。
一件外衣披在她⾝上,她睁开眼,抬头一看,是一个男人和一个跟外公年纪差不多的老人,还有一个中年华人…咦!这个男人不就是那天把楚生的皮夹拿来的那个人吗?
老人大概年纪也很大了,所以不良于行,他跟外公一样坐著轮椅,不过却比外公憔悴得多…
“展姐小,还记得我吗?”站著的男子向他咧嘴一笑。“我是那个下了雨也发愁的大头文啊!”
她想起来了,下雨天向她借火的那个东方男子。
“谢谢你为楚生做了这么多…”老人说,刚才的那幕,他在另一边全看到了。虽然这次是楚生机警地逃脫,但要不是龙成耀的帮忙,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啊?”她有点摸不著头绪。这个人是谁?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反正…我也只是顺便。”他为什么要谢她呢?
“龙成耀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他连儿子都不见得会救呢!我本来也以为这件事他一定不管的…”没想到,龙成耀竟这么在乎这个外孙女。
“怎么样?我早说了楚生跟她‘关系匪浅’吧,不然她怎么会有你送给阿姨的打火机呢。”杜善文说。
杨兆明点点头。“你的打火机…可以借我看看吗?”
明明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打火机给老人。
杨兆明很珍惜地摸著那枚打火机。“这是我留给楚生妈妈的东西…”楚生一直以为这是⺟亲的遗物,却不知道这是他当年送给楚生⺟亲的。一会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把打火机还给她。
“我想起来了!”明明说著。“我也见过你,有一次在餐厅对不对?”
“好像吧,”杨兆明微笑着,他早就不记得了,更何况他的确不曾和她打过照面。
“你…你到底是楚生的什么人?”她记得那次楚生的脸⾊很难看,她还以为是杨兆明说了什么话令楚生不开心呢,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关心他。
杨兆明感慨地,但还是勉強地笑了笑。“我是…他的父亲…”他的声音很轻,而且带点感伤。
明明看着他。他是楚生的父亲?然而,来不及再多问什么,门內传来了骚动,他们大概快谈完了吧?
“好了,知道他没事就好。”杨兆明向杜善文说:“我们走吧,免得遇上了尴尬。”
杜善文点点头,然后他又笑了。“展姐小,看来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多喔。”上次他就说他们还会再见,果然就这么灵验了。
明明对他们一笑。会的,他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