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巧铃震惊地打翻茶几上的咖啡。她瞪着暗褐⾊的液体,脑中仍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背对着她的欧正帆犹自跟他的电脑在拼命、厮杀,没有察觉到汪巧铃的异样。
“怎么会?”汪巧铃失神地喃喃自问着。
“谁知道,他这人一向随便惯了──该死了,又花了一只!说下定他是嫌湾台的妞他看腻了,所以想到英国追那些个‘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的女人──该死!快闪开…”
欧正帆着迷地操纵手上的滑鼠,对汪巧铃的话只花半分的心思在注意。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万方行银要在国外开分行,一定有比欧学长更适合的人选,不必要非得欧学长亲自去吧?”
开一家行银要多久?半年?一年?她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我也不知道。公司的事,有我那个万能老哥去秀就够了,我一向不管;不过听我爸说,这一次好像是正扬自己极力争取的。本来公司內部还有些意见,说是想等国內的行银上了轨道以后,再谈扩展海外分行的事,但是正扬急着想表现,力排众议;再加上我老爸一向偏袒正扬,有我老爸背书,公司当然没有话说了,所以这个计划才成功。”
“欧学长会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几个月后,他总要回来向我爸这个董事长报告进度吧!”
几个月后?汪巧铃的內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下面这句话她简直问不出口。
“那方姐小呢?欧伯父不是希望欧学长和她结婚吗?现在欧学长出国,那她呢?”
“哈哈哈…”欧正帆忽然像疯了似的笑了出来。“那个像机飞场的丑八怪,已经被我哥甩了。真是神经病一个,正扬甩了她,她不去英国骂他,却跑来我家大闹;更倒楣的是,我爸妈又经常不在,她居然把气出在我⾝上,害我成了她的出气筒。活该她被正扬甩,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虐待我这个小叔,凶巴巴的样子,谁娶她谁倒楣!娶了她,起码折寿五十年,就算她再有钱,她老公也会被她磨折死,没那个福气花,幸好她没当我大嫂…”
看来正帆和方若茵是上辈子结了怨,谁看谁都不顺眼!
欧正帆正骂在兴头上,一点也没注意到汪巧铃饶有趣味的打量。
依她近半年来跟他相处的了解,虽说正帆因为生在有钱人家,又因为脚残的问题而脾气暴躁些,但本质上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今天他会这么讨厌方若茵,对方若茵反应这么強烈,这…原因令人费解喔!
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来。
欧正帆正骂方若茵骂得⾼兴,偏偏方芒茵就恰巧在房门口出现。
“你这个斜眼、塌鼻、歪嘴、招风耳的驼背鬼,更别提你的跛脚了,你有资格骂我吗?机飞场又怎样?有人还特别欣赏我这种‘骨感’哩!再说发育不良是先天的缺失,你呢?你是后天的不努力,现在才坐在轮椅上,你自己不想走没关系,还拖累巧铃姊,全天下就数你最没有资格骂我!”
哼!也不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凭他欧正帆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在她方若茵的背后骂她?先闭关练个三年再来说吧!
欧正帆气得脸红脖子耝的,太阳⽳的青筋浮起。
他跟这个女人大概八字犯冲。每次一见到她,他就心跳速加、呼昅加快,连手脚都不听使唤,八成是被她气的。
再多跟她见几次面,他的命迟早会被她收走。
“方若茵,你又跑来我家做什么?告诉你,我哥在英国,有本事你到英国去骂啊!
没事三”两头往我家跑,⼲嘛!你暗恋我啊?”
“呸呸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暗恋你?我还不如去暗恋一只猪!我⼲嘛要跑到英国去骂欧正扬?你搞清楚,是你们欧家对不起我耶!还要我花钱、花时间飞到英国去骂人,我脑筋‘秀逗’啊!你就近在湾台让我消气,我⼲嘛要跑去英国,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大可以叫欧正扬回来呀!”
方右茵骂完,对一直坐在沙发上“隔岸观虎斗”的汪巧铃一笑,也跟着坐下来。
“巧铃姊,对不起喔!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男朋友的,实在是‘有人’很欠骂。”
汪巧铃也回她一笑,难得幽默地说:“没关系,反正骂的又不是我,请继续,尽量骂,我也好久没看戏了。”
相较于自己的內向、懦弱,她更能欣赏方若茵的活泼、勇敢。⾼兴就笑、生气就骂,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连欧正帆一向自卑的脚,她都能毫不犹豫地拿来当作武器使用。
私下她也觉得,正帆受到方若茵的刺激,显得更积极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毫无活力。
“欧正帆,听到没有?连你女朋友都‘弃暗投明’,‘投奔正义’了,可见你的‘暴政’多么遭人唾弃!”
“方若茵,你别太过分,跑到我家来骂我,我跛脚又怎样,至少比你強多了。人家是因为看上你们家那百分之五十七的股票,才跟你做朋友的。哼!我还在想,我哥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去拣你这‘前扁后凹’的货⾊,原来我哥看中的是你背后峻兴的股票。可是即使有那些股票,我哥还是受不了你的‘恰北北’。而逃之夭夭,没想到你还敢出门?我劝你还是躲在家里少出来吓人的好,免得察警以‘妨碍市容观瞻’把你起诉!”
哇!没有比这再毒的话了。
“欧正帆,你──”
“我怎样!”欧正帆得意洋洋地挑衅方若茵。
方若茵用行动回答了欧正帆。
气炸的方若茵,一心只想堵住欧正帆那张嘴,想也不想地抄起小茶几上的花瓶,在汪巧铃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奋力扔了出去──欧正帆一惊,急得从轮椅上站起来,又重心不稳地撞倒椅子,连人带轮椅地翻倒在地上。
花瓶砸到桌角,碎片、水及一些“残花败柳”全洒在欧正帆的⾝上,一⾝湿答答的欧正帆,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只可惜从方若茵那儿,他可得不到半丝的同情心。
她甚至对他扮个鬼脸,⾼兴地大骂一声:“活该!”
汪巧铃和一些闻声而来的佣人七手八脚地急忙扶欧正帆起来,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曾有那么个两、三秒,欧正帆是用自己的脚站起来的。
四年后──“欧正帆,你这个烂胚子,你给我滚出来!”
对于方若茵的叫嚣,欧正帆只是温呑地出现在二楼,轮椅顺着楼梯的斜坡慢慢滑到一楼。
毕竟对于长达四年的谩骂,要再有什么剧烈的反应,这也是満困难的一件事,是吧!
“欧正帆,你这个八王兼乌⻳!都是你,害我的期末考完蛋了啦!看你怎么赔我?”
欧正帆抬⾼双眉,饶有趣味地问:“方若茵。你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心情⾼兴就骂我庆祝,生气就骂我出气,就算四年前正扬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所有的债也该还清了──更何况跟你结梁子的是正扬。我受了你四年的罪,没跟你收精神赔偿费,你就该躲在厕所愉笑了,你居然还把你的愚蠢推到我头上?”
“是正扬惹我的又怎样?‘兄债弟还’,你没听过啊!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别说四年了,就算是三辈子你也还不完!”
这么惨?三辈子也还不完?那…“以⾝相许”来还行吗?
长长的四年.欧正帆和方若茵就像两只公鸡,见面就斗;甚至不见面,在电话里,都能骂得电话线烧起来。而经过这四年,欧正帆终于也厘清自己的感觉,知迢自己对方若茵手足无措的原因何在了。
人家不是说,打是情、骂是爱吗?看来他欧正帆正以这种方式在追求方若茵呢!
方若茵被欧正帆看得全⾝起鸡皮疙瘩,连忙用泼辣本性来掩饰她的脸红。
“看什么看?没看过漂亮女孩呀!”
方若茵预期欧正帆也会以同样带刺的话来回应她,但是她错了。
欧正帆没有被方若茵的泼辣吓到,看她四年、被骂了四年,他早有免疫力了。
“的确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欧正帆话中欣赏的意味,任谁也不会错认。
这一次,方若茵不仅脸红,连脖子都涨红了起来,再也无从掩饰了,最近欧正帆的改变,她不是没有知觉,但就像飞蛾扑火,她就是忍不住要来找欧正帆。
“孤陋寡闻,我这样的女孩子又怎样?活泼、美丽、大方,又善良!哪是你这个一辈子赖在轮椅上的‘废物’随随便便就可以遇到的。”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波涛,但是为了巧铃姊,她是“不可以”有感觉的。
她下该再来欧宅了。她明知道玩火易自焚,但她还是抗拒不了火的温暖;于是她只好利用忍残的言语来抵抗这分昅引力。
但是这一次,欧正帆不容许她再躲在尖酸刻薄的话后头,就如同他也不准自己再忽略这分感情一样。他迅雷般的捉住方若茵的手。
“告诉我,你真的计较我坐在轮椅上?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废物?”方若茵还想再用话来掩饰,却被欧正帆的一句暴吼喝止:“不要再敷衍我了!”
无法迎视欧正帆严肃的眼神,又无法挣脫他有力的双手,方若茵只有逃避地偏过头去,心却酸得想哭──坚強好胜的她,居然为了一个“情”字掉泪?
“这些话你该问的是巧铃姊。不该是我。”
“可是我现在问的人是你!”
欧正帆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把方若茵逼出一把火了。别敷衍他?难不成要她说实话?
她辛辛苦苦隐瞒四年的感情,真要她摊开来说?
他是不是在气她骂他是个“残废”、“废物”?她也是为了他好呀!希望能激励他,才下猛药。他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她方右茵的心。
初见他时心跳不已、惶惶不安,她以为是两人相克;等到她了解这是爱情时,已经太迟了,感情收不回来了。
他真的就这么恨她,恨得要她承认她真的暗恋他?
“你又何必在乎我是不是在乎,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去复健,离不开那张轮椅。”
对于方若茵的火气,欧正帆只是神秘地一笑。在方若茵瞠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之下,不靠外力,欧正帆自己缓缓地站起来。
“我没去复健,不代表我就没有私下自己偷偷地练习。”
“啊──”愣了半天的方若茵,奋兴地尖叫一声,忘我地扑向欧正帆,两人⾼兴地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你的脚好了!你的脚好了──”
两人眼光不期然地相接,刚才还是庆祝的气氛,迅速地转变成“天雷勾动地火”的**。
“若茵,我──”
“不要!”一个温柔的笑脸闪过方若茵的心头,方若茵急切地用手捂住欧正帆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要说了,一切都大迟了。迟了四年了,我们下能忘了还有巧铃姊。”
欧正帆拉下方若茵的手。
“我是对不起巧铃,但是我不能为了这四年,而欺骗她一辈子啊!我不能为了惭愧和內疚,而娶了巧铃,尤其在我知道我爱的人是你的时候。”
欧正帆的剖心表白,却换来方若茵哇地一声大哭。
“我不要听…呜…你们欧家…的男人…呜…都一样心花…正扬是…
呃…你…你…也一样…鸣…”
“若茵,你听我说──”
方若茵双手捂住耳朵,猛头摇。
“不要!不要!我不要听…”
欧正帆心急地抱住方若茵,一个冲动地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嘴──她不要听?那他也不用说的!
汪巧铃眼睛用力地眨呀眨,还是无法消除客厅的这一幕,可见不是她的眼镜出问题。
她应该心痛的,但是她明白自己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或许惊讶和好奇的成分还多些。
看他们俩吻得如此忘我,显然此时不是探究原因的好时机,还是早点离开,把这片天地留给他们两个吧!
只是她⾝影甫一动,就惊醒了热吻中的欧正帆和方若茵,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来谁比较尴尬。
“我看我还是先离开,让你们理个清楚,我们再来说吧!”
这原本应该是属于方若茵的台辞,却被汪巧铃抢了个先。
“巧铃姊──”方若茵低着头,绞着衣角,难得地表现出女孩子家的姿态。
被汪巧铃撞见这种场面,她就是跳到淡水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她也不是纯然的无辜。
“巧铃,不用解释了,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公平。今天我们三个人就坐下来说个明白吧!”
欧正帆第一次知道“男人”真不好做,不管多难堪的场面,还是得硬着头皮顶下来。
“什么!”汪巧铃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一对,如果要说天下最不可能相恋的两人,汪巧铃一定猜非他们两个莫属。
一见面就恨不得杀了对方的两人,现在竟然告诉她,他们相恋!
“巧铃,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绝没有半点玩弄你的心意,只是…感情的事…”欧正帆自责地说,恨下得用力赏自己几巴掌来向汪巧铃赔罪。
“巧铃姊,真的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我绝不是故意要跟你抢正帆的。你也知道的,我讨厌他,看了他就想吐,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爱上正帆,如果我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我绝对会离正帆远远的!可是现在,爱都爱上了,感情都放下去,要收回来也来下及了…”方若茵惭愧地低着头,快要哭出来地说着。她一生最恨的就是抢朋友的男朋友的人,没想到她自己却做了这种事。
汪巧铃却微微地一笑。
“若茵,别难过了,我能了解感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不会怪你的。”汪巧铃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欧正扬的脸孔。六年了,他还好吗?可还记得她?
汪巧铃意在安慰方若茵,方若茵却又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汪巧铃说的是欧正扬,方若茵却误会为她对欧正帆四年的感情。
“巧铃姊,对不起,你打我好了,要不然你骂我吧!我该死,枉我还一直叫你姊姊,现在却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巧铃姊,对不起啦…你打我,你打我吧…”
汪巧铃看到方若茵那眼泪、鼻涕齐下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只有憋在心里強忍着。
“若茵,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来,把手帕拿去,眼泪擦⼲。别再哭了。其实啊,我早就想把这家伙给甩了,你肯好心接收,我才要感谢你呢!”
欧正帆看汪巧铃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再问一次:“巧铃,你真的不生气?”
“你们两个相爱,我如果还硬夹在中间,不就太不识相了吗?”
汪巧铃可不会绝情到告诉欧正帆,她这六年来从没有爱过他,尽管欧正帆不仁。她也不想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不义之事。
她比较好奇的倒是欧正帆的脚,刚刚看到欧正帆站着,她还以为是她新配的眼镜出问题呢!
“不过,正帆你的脚…真的好了?”
欧正帆腆腆地一笑。
“是呀!一直被若茵嘲笑,我不甘心,就自己偷偷地练习;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对若茵的感情。”
“看来若茵比我更适台你,我诚心地祝福你们。”汪巧铃真诚地说道。
看着汪巧铃走出去,欧正帆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脚踏两条船,他还以为会被她们两个联手给宰了!
“看来巧铃真的不生气,”
方若茵嘴巴大张,无法佣信地瞪着他,又气得揍了他一拳。
“你是白痴还是猪呀?真不知道我是爱上你哪一点!巧铃姊陪了你六年,却被她的好友──我所背叛,她內心的伤痛是无人能体会的。她只是強忍着眼泪,不愿让我们自责而已,只有你这个负心汉看不出来!哎呀!说来说去,这些全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欧正帆指着自己的鼻子,讶异地问方若茵。
“当然是你的错!如果刚才你不逼我。找他下会把隐蔵四年的感情说出来,才不曾背叛巧铃姊,伤了巧铃姊的心。所以总归一句话,你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
遇到这种“番”的女朋友,不是他的错,他也要道歉。唉!谁叫他要爱她呢!
欧国豪对这趟行程没有预期什么。毕竟对一个四年来除了公事,绝口不提私事,甚至不回湾台的儿子,两人已经生疏得有如陌生人了。
只是他也绝对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景象。
既然不是谈公事,所以欧国豪也不去欧氏的海外介公司,而是直接杀到欧正扬在英国的住处。
向钟点管家解释他是欧正扬的父亲而让他进屋,一点也不困难。因为从他那张除了皱纹,五官和欧正扬有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看来,也是最不可否认的证据。
一进门,入眼的便是一张放大成真人寸尺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盈盈笑着,像是慰抚归家人的疲惫。看到照片,欧国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察觉出欧国豪的异样,钟点管家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她是不是你儿子在湾台的女朋友?少爷好爱她,经常会看她的照片看到发呆呢!”
欧国豪回她一个微笑,只是她不会知道他这个笑有多苦。
“她”的确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只不过不是这一个!
当正扬向他提起到英国设立万方行银海外分行时,他以为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行银业不是正扬攻读的本科系,初出社会的他又没有任何经历,更别提英国行银业的超级保守作风了。
所以他只给了他两百万的资金,及三个月的时间去碰钉子。他预期三个月后,回来的会足一个垂头丧气的儿子。
但是他太低估正扬了!
他三个月后没回来,一年后也没有回来。四年了,不管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催他、说他、念他,他都不肯回来。
扔给他的,是年年突破的业绩,和年年暴增的利润,好像他冷血得只管行银的业绩,全然不管儿子的死活似的。
而现在正扬不肯回湾台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
四年前,正扬来英国时,几个不死心的女人也追到了英国。江翠华利用留学的名义,在英国待了两年;走入演艺界的辜娟娟也趁着拍外景它便,来了几趟英国。不过据他从侧面得来的消息,知道她们全吃了正扬的闭门羹。
当时他还在欣慰──正扬收心了,肯专心在事业上了。
原来他是在替汪巧铃“守活寡”!
可笑的是,汪巧铃做正帆的女朋友这么久,他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感觉到她的存在──打开门,回到家的欧正扬,卸下了在商场的冷静和无情,面对汪巧铃欢迎的微笑,洗去了他一⾝的寂寞和疲惫。汪巧铃的照片,一向能带给他温暖和平静。
经过漫长的四年没见面,他已经不在乎照片中的巧铃是在对谁笑了。他情愿假装巧铃是在对他笑;毕竟饿太久的人,是没有资格挑剔手上食物的。
而四年来,他也学会了和相思共存。
欧正扬微微呼口气,转头却错愕地对上他爸爸了然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笨!我蠢!”欧正扬眼光盯着汪巧铃的照片,嘲弄自己。“因为我以为我可以把她当别的女人一样,立刻就会把她忘记,再找一个新的来代替她。反正围在我⾝边的女人多的是!我以为那种感觉只是一种化学变化,我以为──我以为…那些全部都是废话!我只是还不想承认我恋爱了、我被一个女人绑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从没有向我们说你爱巧铃。”欧国豪不解地问道。
“等到我承认的时候,一切都太晚,正帆已经先说出来了。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巧铃了,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在第一眼就让我心疼得整个心都纠在一块,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让我想珍惜、疼爱、宠爱,有如她是我的全部生命!让我想替她遮风挡雨、想站在她和世界的中间替她挡住全大下的黑暗,将光亮呈现给她。”欧正扬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深昅一口气,又说:“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再让我放心地将我的感情捧给她,而我会珍惜她如世上最珍贵的珠宝;当她知道有一天我腿瘸了、脸毁了、破产了,她还会心甘情愿地陪在我⾝边做涸乞丐婆的女人──只有巧铃!但我不能和正帆争,尤其是在我害正帆的脚瘸了以后。如果有幸能拥有巧铃的爱,那个男人会是全世界最幸幅的人!只可惜,那是正帆,不是我;对巧铃来说,我永远都只是‘欧学长’,”
自始至终,欧正扬的眼光都没有离开过汪巧铃的照片。
脸上望渴又脆弱的表情,连欧国豪看了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正扬十岁、正帆五岁时,他就把他们送到英国了,他现在才知道,正扬小小年纪,就要兄代父职地照顾正帆。他和姚芳,除了有公事到英国时,顺便看看他们兄弟俩外,几乎不曾主动地去关怀他们。也由于正扬和正帆的成绩一向很好,他和姚芳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应该适应得很好。
他和姚芳都忘了,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正还是赖在父⺟⾝边的年纪啊!
正帆为了追赶要和朋友去打球的正扬,而从楼梯上摔下来,这原本就是个意外啊!
连他们请的英国女佣也证明了事情的经过,事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如果真的有错,也是他们这一对不尽责的父⺟所造成的!
可是他和姚芳不敢面对事实,将一切的过错全推给正扬。
往后姚芳溺爱正帆,他则更全心全意地将注意力放在公司;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和正帆相依生活八年的正扬,才是所有的人中最自责难过的啊!
他和姚芳却又以这件事来逼正扬离开汪巧铃。头一年,正扬究竟是以怎样心痛的心情看待正帆和汪巧铃?
欧正扬似乎看穿欧国豪的心思,一边嘴角毫无笑意地上扬着。
“正帆和巧铃是很适合的一对。他们都属于文静那一型,喜欢同一个作家、喜欢同一首歌曲,他们甚至连脾气、习惯都相同;最重要的是──巧铃爱正帆!只要正帆能给巧铃幸福,我会祝福他们。”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全世界他最希望他们两个快乐。
至于他…他还不够勇敢回到湾台去面对现实。留在英国,他可以看着照片,幻想着每天早上和巧铃一起喝咖啡、每天晚上可以拥着她入眠…而不用觉得对不起正帆。
正帆已经拥有实真的巧铃了,而他只是在远远的地方取一些不会伤害到正帆的快乐。
他宁愿独自一个人留在英国,留在他编织的梦幻里。
但是,看来他也无法再逃避多久了。正帆和巧铃相恋六年,巧铃也毕业快两年了,正帆大概急着催巧铃结婚了吧!
事实上,湾台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才更令他觉得惊奇,如果换成他,早在六年前,他就会缠着巧铃嫁给他了。如果巧铃是他的女朋友,他连一天都觉得不全安;不是信不过巧铃,而是信不过其他的男人,除非巧铃戴上他给的结婚戒指、冠上他的姓,全安又合法地属于他,否则他一天都安不下心来。
或许正帆也是这样的想法…欧正扬的心思正漫游着,忽问道:“您这一次…是不是他们要结婚了?”
尽管欧正扬装得轻松,欧国豪还是可以听出他话中的一丝紧张。
在这种情形下,他该怎么告诉他?欧国豪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可以和总统称兄道弟、他可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可是面对儿子,他却说不出话来了。当他刚刚才对他剖心表白浓烈感情,和他強忍着痛苦独自一个人远避异乡的心血,他要如何对他说,他努力的一切全白费了?
看着儿子的眼睛,欧国豪觉得自己是全大下最失败的父亲──不管是对正扬,还是正帆。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轻声地说:“正帆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巧铃,而且正帆的脚也好了。”
欧正扬乍听之下一阵错愕,接着涌上一阵忿怒;他非回湾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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