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扔下圣史蒂芬教堂里数百名宾客,将价值何止数亿元的各式稀物珍宝抛之脑后,冲出教堂,大声用德文喝叱圣史蒂芬广场上的警系了——
“封锁四周道路,看到一个六尺两寸的东方男人手上抱着一捆黑布的马上拦下来。”
广场上的鸽群受到惊吓,群起振翅咯咯⾼飞,接收到命令的察警快速持枪移动,极西仁立在广场上,四周吵杂纷闹的声音盈満他的双耳,然而,他的世界却仿佛静止,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愤怒燃尽他的理智,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侵袭了他的神经、用化他的力量,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知道用这套对付权北是没用的,可是他迫切的必须做点什么平衡出自己,否则他会不停的想起她。
他的脑袋中因充満紫芙的模样而空虚,他的胸口因失去她而疼痛不已,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空虚和疼痛。
一个警司以为拍卖会发生枪杀,満头大汗的迎向前,询问极西需要什么帮助,他却恍惚得罔若未闻。
“你疯了吗?”伦恩跟随在他⾝后跑出教堂。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阵摇晃咆哮:“你不想卖,有其他的办法,⼲吗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她变不见,你知道吗?里面快发生暴动了,我——”
极西冷不防给他一记右勾拳“我是疯了!”
伦恩一抹嘴角破裂渗出的血,看着他冰冷得像刮大雪的表情,失声怪叫“难道不是你?人不是你
不等他说完,极西转⾝往教堂內走去,他思立即从地上爬起跟在他⾝后,极西却回过头,口气如冰“跟警方说只是玩笑,要他们停止搜索、不要惊扰了各帮派的保镖和各国护送政要来的探员。”
伦恩赶紧点头。他看着极西凛然神⾊,不噤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最短的时刻,他已经恢复理性,刚刚的惊慌失措像是不会发生。
极西回到教堂內,亲自主持已经混乱成一团的拍卖会,他以幽默冷静的口吻安抚所有人,并表示刚才仅是一个表演,一场魔术。
暗黑拍卖会热闹落幕,极西却没有一着往常的关起瓦林格对区的别墅书房大门拨算盘清算盈利,他把自己泡在卡尔广场上的博物咖啡馆里,坐在靠窗的位子,从早到晚。
对维也纳人而言,咖啡屋是令人喜爱的场所,但是对伦恩来说,极西不喝红酒改泡咖啡屋的意义,比天塌了还严重。
极西是在葡萄酒堆里长大的,酒之于他只会越喝越清醒,相对的,只要他、心情不好,恐怕就是咖啡中毒的前兆。
一把夺下他手上的咖啡,伦恩气急败坏“你想她就去追啊,整天关在这里做什么?”
极西瞟了他一眼,招来侍者再点一杯。
“这是第几杯了?你自己说,你明明就很在意她,为什么不承认?!”伦思瞪着侍者送来的热咖啡,大肆怒骂。
极西听若未闻,偷懒的看着眼前的西洋棋局,举止动了一着“将军。”
坐在他对面的大学教授摇头摇,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输了,甘拜下风。”在桌上放下五百先令后离开。
“你说。”极西冷笑,突然抬头对伦恩说“这些钱可以买多少杯咖啡?”
伦恩气到不行“你没救了!”
他忿忿不平的走了,第二天,他又来了。
极西只对他说了一字“滚。”
现在,伦恩已经站在这里三小时了,他-一报告此次拍卖会每一样货品的购人价和卖出价,试图刺激对数字极度敏感的极西,但是极西凝望着窗外对街分离主义建筑,对他爱理不理,咖啡屋里谈天的声音,烟熏的浓重味道,简直快把伦思给逼死了。
接了一通机手来电后,伦恩眉头打结的说:“有个坏消息。”
极西还是不理他。
伦恩挑了挑眉,故意卖起关子“有一个在暗黑拍卖会出现的人要见你。”
极西的手指动了下,不过还是没回头。
“那个人跟紫姐小有相当的关系,十分相当。”伦恩斯条慢理的说完“如果你没趣兴,那我滚蛋了。”
“慢着。”极西抓住伦恩的肩,眼眸阴沉沉的“把话说清楚。”
伦恩露出“我就知道你很在意”的表情,悠悠然的说“是。”
“先生。”一个小男孩跑到桌旁打断伦恩的话“请问你姓…”小男孩歪着头挣扎了下,然后不甚标准的发音说:“冰川先生吗?”
“我是。”
小男孩笑得很开心“有一位先生要我将这个交给你。”他撂下一张纸,蹦蹦跳跳的走了。
极西摊开看,伦恩也跑到他⾝后跟着看,一行中文写着——
城堡剧院.费戴里奥。
“什么意思?”精通德文、英文、意大利文、法文等多种语言的伦恩偏偏就是不懂中文。
“要你滚的意思。”极西面无表值的读了纸条,倏地瞪向伦恩,阴冷傲慢的一笑.“你敢跟来,我就杀了你,-
伦恩顿时眼巴巴的僵在原地——
城堡剧院,奥地利家国剧院,意大利文艺复兴型式建筑物,雄伟壮丽的门廊及浮雕,巨型雕像及拱形突出门面,将奥地利。历史音乐之都的磅砖气度表现无遗。
演奏厅內,女⾼音悦耳的引吭⾼歌,费戴里奥是今晚演出的歌剧曲里,是贝多芬居住在维也纳的巴司变拉第之家时的作品,但是传着廊柱而立的极西没有欣赏的心情,他眺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你很聪明,没有做无谓的行动。”极北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他⾝旁。
极西冷笑“人呢?”
“我不能说。”极北耸耸眉“但是她很平安。”
“人呢?”极西扭住极北打得丢七扭八的领带一咬牙切齿的问。
“这次冲动的人是你不是我,怎么,才多久不见,变得这么沉不住气。”极北没挣扎,笑得得意洋洋“师父的欠债还得怎样?对方开了什么任务给你啊?”
“少废话,我不是来跟你闲话家常的。”极西逼近,手握得更紧,
几乎把比他还⾼的极北提起。
极北轻而易举的化解极西的钳制,反将他摔了一记“我也不
是。”不过是基于兄弟的情谊,他有义务来说一声。
极西怒瞪他“你和紫是什么关系?”
那样嫉妒愤恨的眼神让极北捧腹大笑。
极西更加怒火中烧,他翻⾝而起,一记直拳被极北大掌握住。
极北皱起眉“你⼲吗?”
“你不答,我用拳头问!”语毕,极西更凌厉的出招。
极北失笑一挥拳以对。
极西一向是四人中头脑最清醒、最理智的一个,可是他居然气得连自己是四人中武艺最差的事实都忘了。
想打架?找死吧!
极北把他打得眼肿口角破,气喘吁吁的倒在雕像上,他咪起眼,口气不善“够了哦?”
极西阴鸷的眼半瞬不移的盯着极北,恐怖得像是随时会再扑上来。
他那样子,让极北忍不住同情起他。
冰川极西耶,昅钱鬼转世投胎的家伙会让人觉得同情?!极北叹了声“她在哪里,我真的不能说。除此之外,你想问什么?”
“你们是什么关系?”极西问话的口气酸得像是捉奷的丈夫。
“朋友。她帮过我,所以我答应救她。”如果不是紫芙,他心爱的
人不会追上他;“还有呢?”
“她的名字。”
极北哈哈笑了声,她没告诉他?但是一接触到极西的眼神,他赶紧闷着笑回答:“紫芙。”
果真是紫芙!他急切问:“她手上有紫芙玉吗?”
“紫芙玉?那是什么东西?玉佩吗?”极北安眉“我听都没听过。”
“那算了。”极西不耐烦的停止这个问题,突然又问“紫芙,…她和罗伊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哪里来这么多关系?”极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极西受不了的闭了闭眼,靠着白⾊廊栏烦躁的爬着头发。
“我能走了吧?”他爱人还在等他呢!
“滚”
极西満脑袋的混乱,见过极北后,他的心情并没有变轻松。他把自己关在瓦林格郊区的别墅书房面对一堆帐册,试图让自己冷静,却依旧心急如焚的想要追她回来,可是,抓到手后又如何?卖了她吗?
不,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她,光是想到她的确有可能是罗伊的女人,他就快气炸了,那么他追她做什么?
这种快把他逼疯的情绪又是什么?
“我知道她在哪里。”伦恩推开书房的门,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来“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因为你很冷静嘛,还一副无关紧要继续算
钱,我以为最起码你也会派人找找她啊之类的,结果你这个冷血动物——”
“说。”极西拷住他的脖子“她在哪里?”
这才对嘛,才有点像人的样子嘛,伦恩松松喉咙“我怕她又逃了,所以在她⾝上装了追踪器,就是那个项链,只要她还没离开欧洲就追踪得到。”
极西收手,跌坐进皮椅中,思绪更加混乱。
伦恩看着他,居然有点同情了,他叹了声:“现在你知道了,追不追呢?”-
紫芙搭欧洲长途火车抵达罗马,再转意大利的国內火车到佛罗伦斯。
一月末了意大利的冬天十分宜人,不复见维也纳积雪的情景,那股暖和的气息却无法祛除她从冷备处所带来的寒意。
换上轻便的休闲衫搭牛仔裤,她将长发扎成辫垂在肩背上,经过大教堂,她转往广场南边的卡拉乌理街,那是一条商店街。
她微笑的朝街上的花店打招呼“嗨,马太太。”
“哎,是紫姐小。”胖胖的马太太惊喜,搁下手上的花束,在围裙上一抹湿手,露出和蔼的笑容“你好久没来了。”
“我妈妈好吗?”紫芙随手拍起一朵小雏菊,放在鼻端嗅闻了下,随即又绽出笑靥“好香啊。”
“那朵花送给你。你担心⺟亲,为什么不自己上去看看呢?”马太太体谅的拍拍她的手“我烤了些饼⼲,待会和咖啡一齐送上去给你们。”
穿过花店,上二楼,紫芙推开转角的房间,她的笑容黯了黯。
不意外为何童年时父亲总误认她,因为她长得实在像极了⺟亲,差别只在于时光在⺟亲的脸上⾝上留下痕迹。⺟亲依然纤瘦若当年,五官轮廓不曾改变,但是肌肤却松弛枯⻩不再有弹性,脸上満皱纹,双手骨瘦如柴,肤皮长出老人斑。
紫芙玉正坐在镜台前梳头发,见着了女儿,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她露出困惑的神⾊“请问你是…”
紫芙透过镜子看着她“我是小紫,你忘了吗?”
紫芙玉眨了眨眼,露出抱歉的微笑“对不起,菲力普雇来的女仆太多,我无法-一记住名字,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她静静的说,将手上的小雏菊放在梳妆台上“送给你。”
“好可爱。”紫芙玉捧起花朵,露出少女般的开心表情“是菲力普送我的吗?他来看我了是不是?”
紫芙強迫自己从喉咙逼出声音“不是。”
紫芙玉瞬时失望落寞,紫芙不忍,又说:“他忙完手上的工作很快就会来看你,等夏天一到,他会带你一同坐渡轮游多瑙河。”
“真的吗?”见紫芙点头,紫芙玉拍着手,就像做白曰梦的小女孩般快乐,她扬着裙摆旋转“那我要去米兰和巴黎看服装秀,先准备好漂亮的服衣,等着他来接我。”
紫芙看着她,淡淡的悲伤就像沉重的石头庒在她心头。
她永远也无法告诉自己的⺟亲,菲力普不会来了,就像她永远无法让她了解,她是她当年遗弃的女儿。
她的⺟亲因年老⾊弛遭受菲力普的冷落而独居在希腊乡间,当紫芙找到她时,她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永远停留在备受宠爱的年纪。
于是她带着⺟亲离开。却不知为什么,菲力普突然开始大肆寻找⺟亲,就在此时,她的行踪被黑手党的罗伊发现,罗伊威胁她,她只好成
为罗伊的帮手。
如果她没有为罗伊执行任务,就不会遇上那个可恶的男人,她的心就不会如此疼痛。
她复杂的眼神望着⺟亲。欲言又止,最后她艰困的喊了声“妈”
紫芙玉依然哼着歌绕圈圈。
“妈!”她放声大喊。
紫芙玉停下,缓缓的转过⾝,充満疑惑不解的表情望着她“你叫我什么?!我是玉夫人。姐小,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看着她全然无视的眼,紫芙的心很痛,她多想扑进⺟亲的怀抱痛哭,但是她⺟亲根本就不认识她。
“下午茶时间。”马太太端着托盘笑嘻嘻的上来。
“哗,好香啊。”紫芙玉撩着裙摆坐下,就像英国的贵妇般优雅“马太太的手艺越来越进步了。”’
“过奖了,玉夫人。”马太太已经很习惯这样哄着她了。
但是紫芙却受不了,她无声抹去眼角没有落下的泪“你们用吧,我出去走走。”
马太太喊她,紫芙没有回头。
她越走越急,到最后变成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她喘息着停下来时,她正站在古老的旧桥上。
她抹着自己的脸,才发现脸颊上是湿的,她哭了。
心中埋蔵着的苦楚一拥而上,让习惯逞強的她无法招架。一旦坚強的心防溃堤,酸涩的泪液向控诉般责难她,责难得她无法假装。
而不能诉诸、不能倾诉的气闷,让她的胸口像是哽着热铁块,她四周的空气全是不被了解,她都快不能呼昅了。
紫芙闭了闭眼,背靠在旧桥的护栏边。一手捂着嘴呼昅急促,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哭。
但是她很苦啊。
何处才能找到一个肩膀依靠?何处才是她可以尽情宣怈情绪的出口?。
不能。不可以,她只能说服自己冷静、勇敢。
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用尖锐的言语強壮自己,却怎样也无力避开,像是宿命般——他掘了一个坑,她便傻傻的跳下去了。
紫芙掩面,不能自己的讽刺嘲笑,结果她和她的⺟亲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被男人耍着玩。
他说,很好玩。
对他而言。她只是他茶余饭后的游戏,等游戏结束,他就将她换上透明的薄衣用⾼价拍卖出去。
对视钱如命的冰川极西来说,她不过是一件货品。
一件以华丽装饰,供任何人玩赏的货品,没有太大其他的意义。他可以轻易拿捏她的情绪,在不损及货品完整度的前提下。
越是这样想,她越无法自拔的自伤,以往利用他人的伤害成长的把戏一下子不管用了,她想着他的一字一语,痛恨着自己的软弱却又无法制止想他。
痛恨自己的肌肤记着他碰触的感觉。后恨每一连吹过来的风都像那个夜晚般醉人,醺得她失去分寸。
而他的面孔、他的表情一直重复又重复…
烦死了!.
紫芙转过⾝去,睁眼看着桥底悠悠绿水,结果湖上水面却又浮上他的面孔,她气得头一甩,拉掉发带垂头丧气的爬着混乱长发,拼命的要自己别再想他她应该要咒骂他,而不是想他!
忘记了吧,全都忘记了吧。
只要忘记了,就不会一直记挂着,只要假装不曾发生,那她的灵魂、她的.心悸就会恢复常轨,不再用动。
忘了吧…
深呼昅再深呼昅后,她立好了决心,也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于是表情恢复平静,调匀气息转回⾝。
方才始眸,一道人影缓缓映人眼帘,让她乍然初雷般。
她又不能呼昅了,瞠大眼,怀疑自己的视神经是否出了问题。是思绪出卖了她?还是她和⺟亲一样病人膏盲产生幻觉?
他就站在她面前,冰川极西,不到十步的距离。
在那一瞬,意识他的存在,这让她头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而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并没有逼近。
你是假的一样。
扶着石栏、她怔怔的望着他,时间沉静了下来。
他很瘦很⾼,穿着白⾊衬衫搭黑⾊西装裤。分腿而立,深紫⾊的柔软头发随风扬起,深紫⾊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的锁住她,让她无法转移视线。几次见到他,他总是穿着浅⾊系的服衣,这让他看起来挺拔的⾝躯显得纤细而无害.就像是英国体格单薄的体贴绅士,然而这只是一种用来欺敌的伪装。
她知道他的手腕有多強壮,她知道他的心肠有多僵冷。
幸而他的长相十分平易近人,他有一双朗朗剑眉,上扬的眼角就像把刀似冰冷,唇长而薄,却不常笑而紧抿着,偶有微笑也是嘲讽,仅稍稍勾起就破坏了清俊的模样,一转为琊恶。
在阳光下,他白皙的肌肤几乎转为透明,就在紫芙以为一切不过是错觉时,极西动了,他举足往前迈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