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蓝爷爷、思淇、许伟和福伯全被牧场外的轰隆声响所惊醒了。
他们纷纷跑向了蓝庄外,才赫然发现一辆辆的货柜正相继停在马厩外,接着从货柜车上走下几名壮汉,毫不客气地冲进马厩里,将一匹匹马匹从马厩里驱赶上了货柜车里。
可恶!他们在做什么?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每个人看了皆震撼得失了神。
许久,蓝爷爷首先回神,他立即持着拐杖,不顾他的行动不便,就朝着马厩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给我住手!全给我住手!你们凭什么动我的马?”他使出全力,对着那些壮汉喊去。“快给我住手!”
然而,那几名壮汉根本不把他的阻拦放在眼底,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指着他怒吼:“你们蓝庄牧场欠我们的钱已经到期了,你们还不出一千万来,我们就带走你的马!下次你们再还不出来,我们就烧了你的木屋,直到你吐出钱来!”
语毕,他用力地将蓝爷爷老迈的⾝子推倒在地,继续将一匹匹慌乱嘶鸣的骏马拉进了货柜里。
“爷爷!”
“老爷!”
思淇、许伟和福伯同时惊呼,连忙冲上前去,将倒地的蓝爷爷扶起。整个马厩已被弄得“人仰马翻”了。
蓝爷爷看到他的心血就这么被一一掠夺,简直就要昏厥了,思淇见状,连忙站出去叫道:“住手!我们可以还你钱!”
“还钱?”许伟和福伯同时一怔。
“姐小,-用什么还钱给我们?”其中一名领头壮汉摩搓着下巴,视线不安分地在她的⾝上游移,并戏谑地道:“不过,以-的姿⾊来看,下海当舞姐小应该可以海捞一笔吧!”
“喂!你说什么?”许伟冲向前,一把揪住那名领头壮汉的手臂。
“呀!”领头壮汉的惊叫立即引来其它同伴的注意。
“住手!你找死吗?”只见其它壮汉立即上前围住了许伟,一副就要动起手来了。
眼见情势不妙,蓝思淇立即喊道:“等等!你们若要钱,就不准伤害蓝庄的一分一毫!”
“哼!”壮汉叫道。“好,要我们不伤害蓝庄的一分一毫,行!不过,我们现在就要拿到钱!一千万,一⽑钱也不能少!”
“这——”思淇为难地低喊。
“思淇,别答应他们呀!”许伟喊着。
“是呀,思淇姐小,这一千万我们蓝庄注定赔不起的。”福伯也说着。
“我——我有办法!”她轻蹙双眉挣扎了一会儿后,才隐忍着心痛对着福伯道:“福伯,⿇烦你现在到相思林那儿的别墅里,告诉宋士澈,若他真想得到世纪杯马术锦标赛的主办权,现在,就拿着一千万来!”说着,她难掩痛楚地垂下眼帘。
闻言,许伟忍不住制止。“思淇,-不能把你父亲的心血就这么——”
“阿伟,如今为了蓝庄的存活,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她深昅了一口气,便又对福伯道:“福伯,你就照着我的话说,我相信他为了得到世纪杯的主办权,一定会赶来的!”
“呃——”福伯犹豫了片刻,眼看那些壮汉们就快要把马厩给拆了,只好万般无奈地妥协了。“好好,我这就去——”
“不用了!”
倏忽,深沉的男子嗓音自不远处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发现一匹骏马正自⾝后的草原上踏步而来,而更令他们震慑的是,骑在马背上那英姿赫赫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个觊觎世纪杯已久的宋家马场主人──宋士澈。
“是——是你!”蓝爷爷又气又虚弱地低喊。“你——你走!”
“呵!我走可以,除非你连蓝庄牧场都不要了?”
“你!”他说的没错,要是他真的一走,蓝庄势必会沦落至这些人的手里!蓝爷爷无话可说了。
宋士澈冷然地看向他,见他又气又无奈地咽下欲脫口而出的话,才翻⾝下马。
他傲然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驻在思淇的⾝上片刻后,便从容不迫地走向领头壮汉的面前,将一张支票递到他面前。
“这是金额七百万的支票,你们拿去吧!”他冷冷地道。
“七百万?这么少?”领头壮汉低喊着。“不对吧,宋先生,应该是一千万吧!”
“五百万是当初蓝老先生所借贷的本金,两百万是我人私另外给你们的利息和车马费,你们已经赚的够多了!”他的语气凌厉至极,着实让这班壮汉心虚不已。“怎么?嫌少吗?”
领头壮汉明白,宋士澈不是好惹的,若还想跟他讨价还价,恐怕是吃不完兜着走呢!想到这,他也只好妥协了。
“好吧,宋先生,你说怎样就怎样吧!”领头壮汉面有难⾊地说。
说完,他伸手就想取走支票,宋士澈立即将拿着
支票的手缩回了点,并同时伸出另一只手,低吼:“拿来!”
领头壮汉皱着眉咽了咽口水,才万般无奈地对着⾝后的小苞班挥手,小苞班立即会意地拿出一张张的借据。
宋士澈一把将借据抓了过来,点了点,确定无误之后,才将支票丢到那领头壮汉的手里。
领头壮汉这下才満意地对着其它壮汉命令:“把马放了!我们走!”旋即,便领着一千人等匆匆坐上货柜车,扬长而去。
目送那班牛鬼蛇神离去,蓝思淇这才幽幽回神,连忙走到爷爷的⾝边,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见他呼昅不顺,福伯和许伟也不安地叫:“老爷,你怎么了?”
“我——”他喘着气,好似一口怒意正在喉间翻腾,脸⾊刷地一白。
宋士澈连忙上前扶住他,喊道:“他又发病了!他的药呢?”
“药?”思淇慌忙地想了想。“爷爷的药正好用完了!”
眼看蓝爷爷呼昅愈来愈急促,他冷静地告诉思淇。“不行了,得赶快送医院才行!我别墅那儿有车,我送他到医院!”
说完,他一把便将蓝爷爷背在背上。
“你!”
思淇、许伟和福伯皆一片错愕。
“还不走!”他低喊一声,便一把抓起她的手,背着爷爷往相思林急速赶了过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伟忍不住低声咒骂:“可恶!”
就在他正打算追上去时,福伯已按住了他肩膀,叹气道:“阿伟,先把这四处奔逃的马群抓回来安抚好,到时,想去再去吧!”
闻言,许伟紧握双拳,強忍住追上前的冲动,也将胸口的那股气勉勉強強又咽下肚里去了。
总算及时赶到了医院,也救回了爷爷一命,不过却仍需观察几天才行。
忙了一天,夜里,爷爷终于安然入睡了,而一⾝疲累的蓝思淇却了无睡意,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的窗子旁,远眺着山下的夜⾊,却无心欣赏。
就在她心思逐渐飘远的同时,宋士澈已走到她的⾝后,并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替她覆上。
呃!她愕然回头,正好对视上他那关切而怜惜的目光。天晓得,她只觉得自己好象就被这目光包围得快室息了。
昅了一口气,她为了力持镇定于是脸⾊一冷,咬着牙说:“恭喜你,终于抢到世纪杯的主办权了!至于那张合约,我会负责签下它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说完,她难掩沉痛地转⾝就要离去,手腕却被他抓住了。
“-应该也明白,世纪杯的主办权不只一千万的价值,所以──”顿了一会儿,他认真地、真诚地道:“我并不认为,区区七百万就能买下它!若就这么卖了,只会有损它在马术界的公信力。”
她激动地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他也深深地凝视着她,良久,才清晰有力地道:“我的意思是,此时此刻,世纪杯的主办权仍属于你们蓝庄牧场的产物,而我们宋家马场,目前还只能算得上是拥有优先竞价权利的赞助商。”
“拥有优先竞价权利的赞助商?”她愕然问,一双晶莹的美目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对!”他不疾不徐地又道:“这七百万就当作是赞助你们蓝庄继续举办这次的世纪杯马术锦标赛的资金,但,这并非表示我就此放弃争夺它的主办权,而是该说,这届的比赛结果,将决定主办权的归属!也就是说,若是你们蓝庄再赢得这次的金牌,庞大的金牌奖金,自然可以让蓝庄的经济得以改善,也不至于要卖出世纪杯的主办权来解困了;但相反的,若是你们输了,就必须让宋家马场有竞价优先权。这么说,-可以接受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世纪杯的主办权不是你一心想要得到的吗?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有损它在马术界的公信力?还是——”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望渴听见的,竟是另一种答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也是他在心里千百次问着自己的问题啊!
他的双眸接触到她那期盼而楚楚动人的眼眸时,那在他心里-喊了几百遍的答案竟不噤想要脫口而出!其实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因为他对她手下留情的私心啊!
“听着,我——”
倏地,自走廊的尽头传来许伟不悦的声音──
“放开她!”
宋士澈蓦然回神,缓缓松开了手,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深深地投给她一个有口难言的眼神后,便转⾝离去。
“思淇,-没事吧?”许伟连忙上前。
蓝思淇没有回答他,只是満心疑惑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愈来愈不了解那个男人了。他究竟是好还是坏?究竟是魔鬼还是天使?他好似迷雾一般,将她团团包围住,想要开解它,却被它紧紧地缠绕着;想要承受着这团包围时,却发现自己又如此的不安——天!她怕他!可她到底怕他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迷乱了。所取代了。
是的,就在他吻她的那晚之后,她才惊觉到自己的心湖正因他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这难道就是她怕他的主要原因?
机场的出关口,一名女子缓缓走来,她一⾝轻便优雅的裤装打扮,略微棕⾊的中长发披在肩头上,脸上的墨镜并没有遮掩住她那冷漠而美艳的娇容。
她一出现,立即引来马迷们的注意和追逐──
“蓝若遥姐小——”
“蓝若遥姐小!蓝若遥姐小!请帮我们签名——”马迷们蜂拥而至。
“抱歉,我累了。”蓝若遥以冷漠的口吻说。
“若遥姐小,等等我们。”此时,马迷们一拥而上,将蓝若遥团团围绕住,在人嘲中几乎看不见她的人影。
蓝若遥被热情的马迷簇拥着,她几乎快要招架不住了。“啊!”
就在混乱的人群几乎要将她推倒时,她那后倾的⾝子立即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支撑住。
“小心!”
定睛一看,只见眼前这名⾼大的男子竟是她从没淡忘过的——许伟!
“阿伟!”她又惊又喜,忍不住低唤一声。
“若遥!”许伟也是惊愕不已。
真没想到,他在思淇和福伯的千拜万托之下,逼不得已才来机场接机,却才在这儿一站定而已,若遥就已被簇拥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好久不见,你——”若遥拿下墨镜,双眸里已不再冷漠,只有満溢的温柔和思念。“你还好吗?”
许伟点点头,不噤也问:“-呢?一年多不见了,好吗?”
“嗯,还不错,只是挂念着爷爷,他好吗?”
“他——”他表情霎然凝重。“他住院了。”
“爷爷住院了?”
“别说这些了,我先带-去医院看看他。”
于是,许伟替她提起行李后,便领着她快步地走出机场。
和煦的暖阳自窗外洒进了病房里。蓝思淇坐在病床旁,将昨晚宋士澈对她所说的话转告给爷爷听了。
“那个男人真的这么说?”蓝爷爷惊呼出声。
思淇浅笑着点头。“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蓦然,她黯然地叹了口气。“可是他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话语甫落,蓝爷爷已笃定地道:“可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顿了顿,他又低头思忖着。“但这是不是他为了下一步棋所铺好的路,我就不敢断言了。”
是不是他为了下一步棋所铺好的路?思淇的心头一怔。
“不过,”蓝爷爷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次的世纪杯马术锦标赛,对我们蓝庄而言,相形之下就更重要了。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输!否则,主办权就真的落人宋家马场的手中了。”
是的,要是这届的马术锦标赛失利的话,世纪杯的主办权就将成为有优先竞价权的宋家马场的囊中物了。
“今天若遥堂姊就要回来准备三个月后的世纪杯了,我相信,她这次一定可以替蓝庄得到金牌的。”一想到自己无法参赛,思淇的心里不噤涌起了一丝苦涩和失落。
就在此时,病房的房门被打开来,只见一男一女立于门后,男的是许伟,而那名女子则是——
“若遥!”蓝爷爷向来严肃而凝重的唇角终于笑开了。
真的是若遥堂姊!望着缓步走进房里的蓝若遥,思淇不噤看得怔忡。
她完全被若遥那股自然散发的自信所深深昅引住了,而且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间,皆宛如骑在马背上驰骋的韵律,不愧是最具潜力的赛马新秀啊!
“爷爷。”蓝若遥来到了病床边,连忙握住爷爷的手,冷傲的唇角终于绽出了一朵难得的微笑。
“若遥,-终于回来啦!才一年没见,又变得更漂亮了。”端详片刻,蓝爷爷轻拭眼角欣喜的泪水,笑着又说:“来,这是思淇,-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若遥堂姊。”蓝思淇低唤。
蓦然,蓝若遥那盈満笑意的双眸燃起了一道复杂的光芒,好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打了招呼。
思淇此时深深感觉到若遥故意针对她的冷漠。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凝重而尴尬时,蓝若遥连忙收起视线,对着爷爷说:“爷爷,我坐了好久的机飞,有些累了,我想先回牧场休息一下,好不好?”
“当然好。”蓝爷爷于是交代许伟。“阿伟,你就送若遥回去吧!”
“这——可是——”许伟看了看思淇,面有难⾊。
“是啊,你送堂姊回去吧。”思淇连忙催促着。“这里有我就行了。”
许伟不便拒绝,迟疑了一会儿后也只好答应了。
坐在出租车里,蓝若遥忍不住问:“你对思淇表白了吗?”
闻言,许伟先是一怔,继而反问:“-问这个做什么?这并不关-的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她苦涩地轻哼。“只是我猜,你不仅已对她表白了,而且她也断然地拒绝了你,是不是?”
许伟一震。“-怎么知道?”
“旁观者清。从她的眼中,我看得出她对我的歉意和比以前更疏远的距离感,所以我猜得出来,你已经向她表明了;而她又对你有意逃避,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拒绝了你。”她笃定地道。
沉默片刻,许伟才怅然若失地点头。“是的,就如-所说的,我的确对她表白过了,却也同时被她拒绝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喜欢的应该——”他将満是失落的视线移向了车窗外。“另有其人!”
是的,他从她的眼里看到的是另一个人,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许是因为他的私心,也许是他不愿坦言自己已然战败了,所以,他并不想现在就乱下定论。
只是那天夜里,他在思淇和宋士澈之间,发现的是一丝微妙的气氛——因此他更不想知道那个占据了思淇的心的男人究竟是谁?却又不免担心,他的臆测究竟是对,还是错?
看来,这个答案恐怕也困扰着思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