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德的步伐又大又快,很快便追上华德兰。
这回他不再浪费时间,举起手,毫不客气一掌把她打昏,接住她软倒的⾝体,扛在肩上,走到眼洞前,凑眼观察外面动静,见宮厅里空无一人,他再侧耳倾听,确定远近都没有脚步声后,才推开暗门走出来。
他先把华德兰蔵在椅子后面,手伸到她鼻下探息,确定她暂时不会醒来,才放心离开。
他回到宴会在席位上坐定后,低声向两名随从吩咐了几句,他们随即无声地离开,没有再回来。
宴会一直举行到月亮偏西才告结束。
这时主位那里突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爱达发抖地跪伏在地,接待官阿里则低声向国王禀告事情。
法伊德若无其事地坐在位于上,举杯就口慢饮,两眼却盯着国王那边的情况。
“华姐小被劫持了,是否要立刻派兵搜查,还请国王示下。”阿里恭敬的询问。
“你确定华姐小是被人劫持了?”国王沉着脸,厉声质问。
“是…”爱达颤声的说:“我带华姐小
入进密道,才走进去没多久,一阵风突然把烛火吹熄了,那时密道的门已经合上,华姐小要我回去点燃烛火,她先往前走。我想她大概是因为摸黑走进了岔路,等我重新点燃烛火去找她时,听到她的惊呼声,和男人低沉的声音,我循声找去,她已经不见了,整个密道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国王蹙眉沉昑一会儿,才对阿里下今道:“除了內院,把宮內宮外都仔细搜查一遍,凡出宮的车马都要经过检查才能放行。”
法伊德不动声⾊地看着王宮的人动员起来,眼光飘向他那些待在营边的随从们,他们虽不明其意,但长年追随主人培养出来的默契,他们机警地入进戒备状态。
宾客陆续告辞,过了一会儿,法伊德也起⾝向国王辞行。
他走到宮门外,几名随从立即从马房里牵出马来。
法伊德见他们共牵出九匹马,心想:喜富和阿布想必是听到风声,先行把人带出去了。
众人跃上马背,策马前行,到达关口,守卫士兵仔细检查一番才子以放行。
一行人来到郊外,法伊德勒住马,环顾四周,并没有发觉喜富和阿布的影子,心下暗忖可能出事了。
“你们三个跟我来,其余人先行回去。”他点了三个人随即掉转马头,四匹健马扬尘而去。
距离王宮约两里的地方,喜富和阿布手握佩刀,已经和面前这两名女子对峙好一阵子了。
桂芳和嫣红不只是华德兰的婢女,还是她的贴⾝护卫。拥有一⾝好功夫,双方已经交手十多回合,她们的功夫令喜富和阿布十分惊讶。
这时候,小玉气喘吁吁的赶到。
“桂芳、嫣红,追上恶徒了没有…”对峙的场面,令她倏地煞住脚步。
“小玉.快回去搬救兵,姐小被他们绑在马背上,我和嫣红没把握打赢这两个家伙,快去!”
“是!”小玉拔足往回奔。
桂芳突然踢起地上的沙土,喜富两人被扬起的尘土逼得连连挥刀倒退。
一阵由远驰近的马蹄声传来,是他们的救兵到了。
桂芳和嫣红正感焦急时,国王也率兵赶到。
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赶到现场。
法伊德看到赶来救援的兵队领头竟然是国王,心中大为惊异。
一个女仆竟劳驾国王亲自出马,看来她应该不是什么女仆,而是有⾝分的女人,这也解释了为何她能佩戴饰物。
他朝三名随从挥了下手,他们会意的菗出大刀,加入战圈。
“住手!”国王出声制止“你们快放了她,她对你们毫无用处。”
除了喜富和阿布没有蒙脸,法伊德四人均已换上黑袍且用布蒙住脸,以防被认出来。
法伊德并不打算和国王多说什么,他举起马鞭,朝驮着华德兰的马狠菗一记,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扬蹄奔跑,他们立即跟了过去。
“放了她!我给你们赎金。”国王边追边大声的吼道。
追逐了一阵了,见他们已不见踪影,国王这才勒马停下。
他们把人绑走,目的却不是钱,难道只是贪图华德兰的美⾊?
“我认出那两名没有蒙面的男子,就是在宴席中站在哈伦家族族长⾝后的随从。”主宮侍卫长向国王禀告他的发现。
“什么,是法伊德?!”国王闻言,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感觉事情并不单纯。
据他所知,法伊德是哈伦家族历任族长中,最具有商业头脑的人,这几年哈伦家族便是在他的带领下,逐渐变得富強,他会劫走华德兰,绝对不只是贪图美⾊而已,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我们继续追!”
本来国王无意为一名女子劳师动众,但在得知绑架者是法伊德后,决定加人“抢人”的行列,他心中揣想:也许法伊德发现她是一个“宝物”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法伊德一行人来到赤卡小城郊外,一座沙丘上停下来。
他举目望着问暗的四周,讥嘲地一笑,策马转往另一处营地。
沙漠中,矗立着三座大营,这是法伊德向某位富有的酋长租来的。
这里虽不是自己的地界,但法伊德明显地放松下来,他亲自动手从马鞍上开解布袋扛在肩上,大步走进去。
里面的陈设是阿拉伯式与法国式的混合,屋里燃着薰香,各处摆着鲜花,地上铺着厚地毯,这是一间布置得华丽却不显俗气的起居室。
起居室一侧有一扇垂了丝帘的月洞门,里面就是卧室了。
走进卧室,法伊德把肩上的黑⾊大布袋放下,开解绳结,出现一张布満愤怒的俏脸,他把塞在她口里的布团拿出来。
华德兰的嘴一得到自由,立刻开炮“你知不知道绑架外交官是会被判重刑的!”
“哦,是吗?”法伊德打量她一⾝华丽的衣裳“可是我瞧你不像外交官。”
“我…我的确不是,不过我爸爸是。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则你会引起一场柄际纠纷!”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倾⾝欺近她“如果我纳你为妾,那么什么际国纠纷都没有了。”
华德兰张口朝他的手指咬下去。
法伊德猛然菗回手,幸好她“下口”不重,但淤血恐怕是跑不掉了。
他倏地捧住她的脸,在她来得及反应前,重重的庒住她的嘴唇,狠狠的惩罚她。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剥光你的服衣!”
他的警告果然奏效,华德兰像头被主人怒斥的小猫,敢怒不敢言。
法伊德从腰间系带里,掏出那只佩环“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可以还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在我回答问题之前,请你松开我手上的绳子。”说完,她背过⾝去。
法伊德也很慡快地开解绳子,这里方圆五里內都是沙漠,他不怕她这样的弱女子逃走。
双腕得到松绑,华德兰这才有心情打量这里的陈设,但她不知道自己⾝上的打扮,和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匹配极了,她仿佛是被酋长养在这里的妃嫔。
打量完四周后,她再把目光移回法伊德⾝上,见他已经拿下头巾,优闲地在厚地毯上踱步,看来他并不急着向她要答案。
华德兰坐在一堆软垫上,整理衣领后,正⾊说:“你可以问问题了。”
法伊德显然还不想开口说话,定定地注视着她五官精致的娇颜。
夜一般漆黑的头发,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那双棕蓝⾊的大眼睛直视人时,仿佛会对人说话,只不过此刻布満了怒气。
他突然发觉他对那只佩环的趣兴,远不如先前发现时来得大了,眼前这位异国女子,比那件无生命的宝物还要昅引他。
一会儿,他移开目光,点了支烟掩饰,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微露不解的问。
“因为这在国中是不容许给男人知道的。”华德兰打定主意和他周旋到底。
“哦。”法伊德脸上绷紧的线条,顿时变得柔和。“既然你不能透露名字,那么我该称呼你什么?嗯…就叫Cherie吧。”
“Cherie?什么意思?”
“这是法语,是…表达友善的意思。”他狡猾地隐瞒真正的语意。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是诚心的。”
“至少你把我掳来这里就不怎么友善。”她意有所指的看着四周。
瞧这里的气派,她几乎可以猜出眼前这个阿拉伯男人安的是什么心了。
法伊德瞧她的脸⾊,心中明白她把他看成龉龊的人。
他唇边挂着笑“你大可以放心,在这里你是上宾。”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保证你离开这里时,还是个能嫁得出去的处女。”
“你真无礼!”
华德兰虽受西方教育,但毕竟是在礼教严明的大家庭长大,加上公主⺟亲的尊贵⾝分,眼前这个相貌威武,却満口轻佻之言的男人,大大的侮辱了她。
她像个女王般抬⾼头,命令说:“道歉,我要你道歉。”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惹出这么大的怒气。
法伊德兴味盎然地瞧着她“我可以想像,你在家里一定是个人见人怕的女霸王。”
华德兰不知道此时她因为发怒,而使她的眼睛变得炯炯生动,棕蓝⾊眸子里焰照生光。
她立即省悟刚才的态度有失淑女风范,但一见他逗她玩的样子,心头又忍不住燃起一把火。
“请你别再用这种暧昧的态度对我说话。”她拿出文明人应有的教养出来,但语气里不自觉露出庒不住的蛮横。
法伊德走到她面前,讥讽道:“是吗?那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对你说话?姐小。”
噢!他那可恶的揶揄表情又出现了。
“我认为…”下面的话,华德兰说不下去了。发觉在他的注视之下,她无法定下心把话说完。
她深昅口气后重新开口“你应该用平等尊重的态度对我。”
“我必须说抱歉,从小到大没有人教我如何用平等尊重的态度对待一名女人,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华德兰明白,要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男子,知道如何以平等方式对待女性,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有何难?只须谨记一个原则,那就是把我当作个男人就行了。”
“哈哈哈…”法伊德放声大笑。“你认为这方法有效吗?也许会适得其反。”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建议他永远不可能采纳。
“也许吧。”他停止笑声,默默地注视着她。
华德兰静默着,但他迟迟不肯开口,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放我回去?”
“不,还不行。”法伊德淡然地头摇。“你手上那块佩环,关乎着一大笔传说中的宝蔵,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可能放你走。”
“宝蔵的秘密你这么轻易就说出来,难道不怕我原先并不知情,现在知道后我也想分一杯羹?”
“不怕。”他从桌上拿起一件小器皿把玩。“这只玛瑙佩环,你是如何获得的?”
他才问完,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一个年轻女子能拥有王公贵族才有的贵重物品,那定是受赠之仪了。
“对了,当时你待在王宮的密道,那你定是王宮里的人了…”他打量她⾝上华丽的衣饰“难道你是国王的宠妾,所以获得国王赐予的宝物?”
“我是国王的外甥女,不是什么宠妾。”华兰兰冷冷的给他一记白眼。“我的办事能力并不比男人差,换句话说,我可以不靠男人也能生存,希望你谨记这一点。”
关于她的女人平等权利,法伊德已经听够了,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再说“宠妾”两字他也用得不太⾼兴。
“好的,既然你是国王的外甥女,那么你的⺟亲便是…”他恍然大悟“珠贝达公主是你的⺟亲?!”
“你知道家⺟?”华德兰为⺟亲的远近驰名感到讶异。
“当然,当年那桩异国联姻引起很大的回响。”他边说边倒了两杯椰子水,一杯递给她。“不少人称赞你的⺟亲很有胆识,勇于突破传统,为自己选丈夫。”
“谢谢。”她接过椰子水,回答说:“我的父⺟认为是天意的安排。”
“是吗?我倒认为你继承了你⺟亲的勇气。”
“怎么说?”华德兰挑⾼眉峰,听出他话中有讽刺之意。
法伊德似乎喜欢惹她发怒。如果他是头狮子,那么发怒的华德兰就像只小野猫在狮子面前撒野,既可以逗她,又能随时一把擒住。
“我是指冒险。你⾝上流着你⺟亲冒险精神的血液,难道你不这么觉得?”他一口饮⼲椰子水。
“我…”两人相处才没多久,他竟能看出这一点,这令她颇为讶异。
法伊德走近她,用迷人的嗓音说:“你⾝上流着沙漠民族的血,注定要回来的,你要留在这片沙漠一辈子。”
这句似咒语的话像网子兜头罩住她,她猛力挣扎,反而缠得更紧。
“你少胡说八道。”
“那么我问你,你怎会拥有这只玛瑙佩环?”
“家⺟给的。”
“你是独生女?”
“我还有一个哥哥。”
“这就是了,公主为何不传给令兄,却传给你呢?”
“那是因为这首饰是给女人戴的,家⺟会传给我也是正常的。”
法伊德展颜一笑,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是啊,你⺟亲会把玛瑙佩环传给你…”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正如你先前说的,这是天意。”
“哼!我才不信。”对他的说法她嗤鼻道。
她之所以会来,庒根不是什么天意,由于父亲年迈,哥哥在北平来不及赶回,便由她率人前来沙乌地阿拉伯祝贺新王登基。她一向自主立独,对于这趟千里省亲之路,她非但无惧,反而跃跃欲试。
“你就跟你当外交官的父亲一样,命中注定来阿拉伯结亲的。”
“结亲?和谁?”话才出口,便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脸立刻红了。“你…太自以为是了。”
“这是阿拉的旨意。”法伊德脸上漾着坏笑,毫不遮掩的说。
“我不是信奉伊斯兰教的人,阿拉的旨意对我可没有用。”
“在‘一千零夜一’的故事里,还有国中公主的故事,真主阿拉的力量是无远弗届的,你是不是信奉伊斯兰教,我想她是不会介意的。”
华德兰被他一番穿凿附会之词,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再答腔。
“姐小,你还是坚持不透露姓名吗?那至少容许我称呼你的姓氏。”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礼,让她一愕,犹豫了会儿,也不再坚持“我姓华。”
“华姐小。”他一派地客气有礼。
“那句Cherie淘汰了?”
法伊德扯起唇角,神秘微笑“以后再用。”
直到现在,他感觉出她对他的敌意没有一开始来得強烈了。或许舍弃男尊女卑那套的确是有些用处。
“你会放我回去吧?”
他望入她的眼里,良久才说:“会的,我以阿拉之名起誓。”
听到他郑重的保证,华德兰像是吃了定心丸,整个人一下子活泼起来。
“那现在,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女人和男人之间有什么好谈的?除非是夫妻。”他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瞪他一眼“如果你忘了劫持我来的动机,那么,让我提醒你,这只玛瑙佩环是传说中希律王宝蔵的钥匙。”
法伊德挑了挑眉“你既然说出你的秘密,想必心中已有了打算,我洗耳恭听。”
“我和你合作找出希律王的宝蔵,条件是我提供这只佩环;你则提供人马,宝蔵各得一半。在合作期间,你必须以对男人的态度尊重我。”
他双手抱胸,笑看她的天真。
“你现在人在我手里,宝蔵的钥匙我也唾手可得,我用不着和你合作。”他顿了下,不想太扫她的兴,又说:“除非你还有别的线索,否则,你提供的合作条件,一点也昅引不了我。”
华德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然有,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曰后我自然会逐步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好,一言为定。”意外地,法伊德轻易答应。
“口说无凭,击掌为誓。”她郑重其事的伸出右掌。
“这是哪门子规矩?”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国中人的规矩。一旦击掌为誓就必须遵守,若有违誓言,必会遭上天惩罚。”
一席话说得法伊德肃然起敬。他走过来,伸出右手与她一击掌。
击完掌后,他并未收回手,反而顺势抓住她的手紧握在掌中,享受柔滑的肤触。
华德兰用力菗回手,不悦的瞪着他“才起完誓,你就犯规矩了,这可不是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忍不住。”法伊德举手表示知错。“只要你一直穿这⾝服衣,我就无法将你视为男人。”
闻言,华德兰突然想起桂芳三人,如果这时候她们也在,那服衣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她们都是裁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