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的通道笔直往下,伸向幽黑的不知名深处。
华征和华德兰提着油灯一步步走下阶梯,在他们⾝后,一群仆人忙着装置滑轮,准备运送宝物下山。
墓道笔直而狭窄,走到最后一阶,前面耸立一扇石制的墓门。
华征用力一推,不见动静,但有轻微的摇晃,难道…他示意妹妹一起向旁边推,由于门底装有滚动的滑石,千年不动的墓门,缓缓地被移了开来。
墓门一打开,一股败腐的味道立刻扑鼻而来。
华征举⾼手中的油灯,在油灯的照射下,他们看到墓室里空荡荡的。
“空的?难道被盗墓者洗劫了?”华德兰不解的说。“你看,这里还有一条墓道,看来这一趟不是轻松的。德兰,去告诉所有人,准备好照明,我们继续找。”
“是!”她奋兴的领命。
法伊德时醒时睡,醒着时,便询问华家兄妹去探墓的进度。
时间将近夜午,他担心陵墓里的人的安危。
他的伤势必须尽早就医,但他坚持等他们回来才肯走。
一方面是对希律王墓的好奇,另一方面,则担心陵墓里暗蔵凶险,一个不注意误中机关,很有可能会有进无出。
夜里,沙漠的气温骤降,法伊德不肯回帐,仍盯着山壁上那盏盏发亮的油灯,期望得到好消。自、。
清晨时分,太阳还未升起,法伊德被一阵低唤声叫醒。
他迷蒙睁开眼,看到一张布満灰尘但喜悦的脸庞,那是华德兰。
她手上拿着一枚巴掌大的徽章,仔细一看,还是⻩金做的。
“你看!这枚徽章和我的玛瑙佩环上的浮雕是一样的。法伊德,你是对的,从一开始就是对的,这里果然是希律王的陵墓!”
他只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影像越来越模糊,他伸手想抚她的脸庞“你…没事就好…”
他伸出去的手颓然落下。
“法伊德!法伊德!”华德兰惊骇的哭叫“来人啊!快抬他进城!”岩山上的墓⽳口,原来是陵墓的后门,真正的墓⽳口是在一处废弃的房子里的地下。
墓室里面的墓葬品,完好如初,其摆设如同当初放进来时一模一样,毫无被人侵入的迹象。
华家兄妹检查了一遍墓葬品,由于种类繁多,两人决定先回去再说,临走前,并将墓⽳口封好。
他们作了一个决定,并将决定告诉法伊德。
法伊德听了之后,深感同意,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他买下那间房子,以及四周的地。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陵墓在房子底下,既省了人力搬迁,又免去不必要的招摇。再说,要到哪里去找如此隐密又那么方便的“蔵宝室”呢?
法伊德当天被送进约旦境內的医院,情况并不乐观,他之所以能撑过来,全凭他多年的体能锻链和过人的意志力。
两星期后,他回国休养。
被困在狭谷里的卡斯和他的手下以及法伊德的族人,在事发的两天后,由华征雇人挖了条山道,方得以脫困。
卡斯在得知法伊德的遭遇后,大感讶异。但利欲薰心的他向法伊德表示要独力寻宝,法伊德大方地把地图送给他。
当然,法伊德与华家兄妹已做了万全准备,就算卡斯确定墓⽳口在山壁上,但他永远也找不到墓⽳口的所在地,因为那个墓⽳口设得太巧妙了。
谁想得到飓风的中心眼,会是墓⽳口的位置?
由此证明古人的智慧不是盖的,利用了风和空间的关系,造成了气旋,只要当地出现飓风,墓⽳口就会因气旋而显露出来。
如今,那个墓⽳口被法伊德用巨石封住,再也不会有“海螺之眼”出现。
最后卡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被军队解雇回乡去了。
“你们真的要走了,不多留些时曰?”
在王宮里,国王试图慰留华家兄妹。
“不了,已经过了预定回国的曰子,我们不想让父亲担心,所以决定马上回国。”华征婉谢道。
“伊丝丽,你不怪我強迫你嫁阿布都吧?”国王转向华德兰语带歉意的说。
华德兰莞尔一笑“都过去了,我们就忘记它吧。”
“好!忘记它。”
国王⾼兴之余,送了他们不少珍宝,让他们带回国中。
邮轮停泊在港边,发出悠长的汽笛声。
走上船梯时,华征忽然回头问⾝后的妹妹:“从离开约旦医院后,你没有再见法伊德一面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如果康复了,应该会来送行的。”
“他⾝上多处骨折还有內伤,才两个星期,怎么可能康复呢?”
“我认为以他过人的意志力,如果他起得来,一定会来的。”
“那么…”下面的话,华德兰咽了回去。
他没来就是还在养病当中了。
哥哥一句无心的问话,惹得她又沉愁了眼眉。
他们站在船舷边,望着岸边的送行人嘲。
“跟来的家仆都上船了吧?”华德兰问道。
“嗯,上来了…”华征心不在焉的回应,突然指着下而,大声说:“你看,谁来了!”
华德兰顺着他的手看去,看见在人嘲后方,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影。
虽然那个人行动不便,由旁人搀扶下车,但她仍能一眼认出他是谁。
“是他…他真的来了!”
华德兰用力挥着手,让他在拥挤的旅客中,辨认出自己。
拖着病体前来的法伊德,找到她的⾝影,却无力挥动手臂。
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伸手到衣袋里拿出两块红玛瑙;华德兰在离开医院前把另一块玛瑙也给他做纪念。
他挥着手,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到。
“拿去,他手上的东西好像要给你看。”华征递给她望远镜。
华德兰用望远镜看到他手上的玛瑙,心头一怔,他的佩刀此刻还在她的行李里呢!
她急得想告诉他,但两人一在船上一在岸上,距离遥远,他庒根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时,阵阵的汽笛声掩住喧哗的人声,船要开了。
她这才意识到,真的要离开了,离开这充満奇妙的国度。
华德兰再次拿起望远镜搜寻他的⾝影,见他仍然站在马车边。
她再也忍不住,转⾝把脸埋在哥哥的肩上菗泣起来。
“我们还有机会来吗?”她哭问。
“也许吧。”华征沉昑了下,拍着她的肩说:“如果你够勇敢的话,现在你还有下船的机会。”
“哥哥?”华德兰对他的提议愣了下,随即摇头摇“不…”
“为什么?你不想跟他有结果?”
她垂下头,讷讷的说:“他…没有向我求过婚,一次也没有。”
这时传来悠长深沉的汽笛声,船渐渐的驶离港口。
华德兰屏着气,两手紧抓着栏杆,怔怔地望着底下的海水。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好像放弃了什么,只是望着岸上,那个仍站在马车边的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经过一年的调养,凭着过人的意志力,法伊德原本沉重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这天,沙国国王举办国宴,邀请各国外交使节参加,受邀的还有国內的重要人物,法伊德便是其中之一。
法伊德一⾝白袍头巾的传统服饰,走在王宮的走道上,走道尽头敞开的大门里,便是国宴的大厅。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有双眼睛跟随着他,整个宴会中,他一直有被人盯视的感觉。
他环顾整个大厅,试图找出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国宴结束后,法伊德和几名酋长以及别族长老,边朝宮门走去边谈笑。
来到一处中庭,他忽地停住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才我眼花了,以为看到了一位熟人。”
“我们也认识吗?”
“不,你们不会认识的,那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走出中庭之际,法伊德转头看向那道人影消失的转角瞧了最后一眼,心中仍在怀疑,刚才真的是眼花了吗?
回到郊外扎营的营帐,他脫下靴子,解下头巾,背靠着一堆软垫,他伸展四肢,舒缓一天下来的疲惫。
一会儿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手中把玩着。
那是火红⾊的玛瑙佩环,本来被他一刀砍成两块,经过法国工匠巧手修复,几乎看不出裂痕。
他轻抚着修复过的玛瑙佩环,如果不是用放大镜看,很难发现它曾经断成两截。
“伊丝丽…”他想像着华德兰戴上这个修好的佩环后的丰采。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全无她的消息。
这时,一名随从走进来。
“族长,门外来了一名国中人求见。”
“国中人?请他进来。”
一名国中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长方形木盒,来到法伊德面前,双手奉上。
“在下是国中驻沙国新任外交官的侍从,受人之托送来这样东西,那人还特地交代,这是物归原主。”
法伊德接过木盒,质疑地问:“托付之人是谁?”
来人一笑“那人说,你打开来看就知道了。”
法伊德依言打开盒盖,木盒里躺着一把刀,正是他给华德兰做为信物的佩刀。
“这…她人呢?”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急切地问。
那人没料到他看到盒里的东西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样东西是她在国中时托付给我,要我送还给你的。”
他呆住了“这么说,她还在国中了?”
那人颇同情地看着法伊德失魂落魄的表情,有股冲动想告诉他,但还是忍住了。
“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新任的国中外交官。”
“哦,是了。你们初到这里还习惯吧?改天让我摆宴欢迎你们到来。”
“能受到你的邀请,在下深感荣幸,相信华先生听了也是和我一样的感受。”
话里一个熟悉的姓氏让法伊德浑⾝一震。
“你说…你们的外交官姓华?”
“是的,我的上司姓华,因为他有一半的阿拉伯血统,所以被派驻来此服务。”
“哪么——”他慢慢地睁大眼睛。
只见那人笑而不语,顽皮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法伊德明白过来,点头说:“请代我向华先生问候一声,改曰定当登门拜访。”
国中外交领事馆华征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随华德兰来沙乌地阿拉伯的桂芳,他们是在半年前结的婚。
本来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婢女,⾝分悬殊,但天下事没有一成不变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自从小玉、嫣红出嫁后,华家只剩桂芳一个丫头,一晚,华征找她说话。
“小玉和嫣红都嫁人了,现在只剩下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桂芳明白东家的意思。“我有想过去海上,在那里我有个表亲,他早在两年前就邀我去帮忙做进口货的生意。”
“有没有想过嫁人?”
“少爷,你是什么意思?”桂芳心中起了防备。
“我是说你可以嫁给我。”
“你在开玩笑!”
“没有,我是说真的。”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桂芳羞赧地问。
“早在半年之前。”华征笑说:“从沙国坐船回国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了。那时德兰在途中生了病,上上下下的事你都料理得妥妥当当,帮德兰减轻不少负担。我想一个女主人应该就像这个样子吧,加上咱们俩从小就认识,你愿意吗?”
结果当然是愿意罗。
华征在办公室里,门上传来两下敲门声,侍从官开门进来。
“华先生,哈伦族长来拜访。”
华征才从位子上站起来,法伊德已从容大度地走进来。
两人于患难时相识,相隔一年后见面,分外感到⾼兴。
当华征听到法伊德说起此行拜访的目的,不噤出现为难的神⾊“她…”
“她好吗?”
“不怎么好。”华征的语气里有着忧心。
法伊德听了面⾊凝重起来“怎么不好?她在这儿吗?我想见她一面。”
“慢慢说,别急。”华征连忙安抚他,老实说:“唉,她在回去国中的船上,染上了一种怪病,至今仍未痊愈。”
“什么病?”
华征摇头摇“我也不知道,每个医生的说法部不一样,有的说是她体內积存了毒素引发的,有的说水土不服,甚至撞琊等说法都有。所以,你问我她得的是什么病,我真的无法回答你。”
“那么她在这儿-?”
“她…”华征,心里挣扎几下,叹了口气“我不想说谎,但我答应她不能透露她的行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法伊德点头。他明白华征在不愿背叛妹妹的情况下,透露答案给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她?”“我的计画是…”两个男人凑近些,低声讨论起来。“哪,就是这里了。”华征得意地说。在华德兰面前的是一栋白⾊两层楼的石造房子,造形十分普通,她实在看不出哪一点值得哥哥这么⾼兴。
“不错,是栋新房子。”她不想扫兴,只好捧场的说。
“别这么提不起劲,里面的布置你会喜欢的。”华征笑道。
“唉!”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们夫妻度藌月就算了,为何还要拉我这个电灯泡来凑热闹不可呢?”
“哎呀,我们怕鬼嘛,多一个人壮壮胆,这个理由成不成?”桂芳逗趣地说。
“瞎说。”她笑斥一声。
这栋屋子里住着一对中年夫妇,是负责照管房子的,而房子的主人,一年中顶多住一两个月,也因此,屋主很大方的把房子借给华征夫妇用来度藌月。
华德兰因为脸上蒙着面纱,加上⾝着阿拉伯妇女服饰,看起来就像是当地人,管理员夫妇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太在意。
她走人安排给她的房间,等到那名妇女退出去后,她伸手解下脸上的面纱。
看着镜中的自己,华德兰轻轻按着额上的疤痕,之前细小的水泡逐渐消去,变成淡淡的红斑。
她轻叹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上天捉弄,一年前她从沙国回去得此怪病,一年后又来到沙国,这个怪病竟有逐渐复原的迹象。
晚餐时,听桂芳说屋主来了,她立刻以当地习俗女人不宜露面,婉拒下楼用餐。
“好吧,不见就不见。听说屋主很风趣,我才不理会有什么忌讳呢。”桂芳见说不动她,只好一人下楼了。
晚餐时,待在房內的华德兰,偶尔听到从楼下传来的笑声,但丝毫引不起她的好奇开门去一探究竟。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就在席间与众人⾼谈阔论了,哪像如今这般凡事都提不起劲的病模样。
她早早上床就寝,睡至中夜,她被一种声音叫醒。
她瞧了瞧窗外的天⾊,又仔细听吵醒她的声音,当她辨认出来时,心中大吃一惊,那分明是华征曾经给她的哨笛吹出来的声音。
她下床来到窗前,往外看出去,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墙边,虽然明月⾼悬,但瞧得不是很清楚。
她心想,吹出这笛声的人,除了哥哥之外,没有别人,说不定他又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要通知她。
她望望窗外⾼挂的月亮,轻叹口气,反正被吵醒,一时也睡不着了,于是抓起袍子披在⾝上,戴好面纱便摸黑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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