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您们别再逼我了。”任霁有型的俊脸布満愤怒之⾊,深邃的眼眸则显得阴郁黯淡。
任霁作梦也没想到被逼婚这等荒谬、可笑至极的事竟会落在他⾝上。
早知双亲紧急召见他是为了逼他娶妻,宁愿背负不孝之名的他今天说什么也不愿回家。
“逼?”老眉一挑,任家最具威严的男人沉声一问:“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两老哪里逼你来着?”
黑眸低敛,任霁不语。
再怎么说,任旭天终究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为人子的他心中纵使不悦,总不好出言顶撞,于是只能咬牙承受。
“霁儿啊,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本来就得有一个贤淑的女人帮他打理家务,何况摒除一切杂事后,男人才能专心刺冲事业,给家一个…”
岁月似乎未能在她⾝上留下一点痕迹,风姿绰约的白玉霞保养得当,教人看不出她实际的年龄。
只是,外表雍容华贵的她实则有张叨念不休的嘴,一旦“念兴”一起,常教人烦躁难耐。
此刻,她正发挥着她过人的“嘴上功夫”
“妈,我并不缺女人,这您是知道的。”终于,任霁出声打断⺟亲淘淘不绝的念词。
天啊!
一个刚正、颇具威严的父亲,再加上一个叨念不休的⺟亲,教他如何能不觉得烦躁?又怎能继续装聋作哑而默不吭声?
“是,你是不缺女人,可你⾝边的女人不是妖娆辣火,便是贪婪无厌,没有一个够资格成为咱们任家的媳妇,更别说要传宗接代了。”任旭天针针见血地讥讽着他。
他这儿子论人品、相貌、学识样样出⾊,可心性就是定不下来,喜好沉迷于美⾊之中,却又不愿给人承诺。
然,值得庆幸的是——
生性风流的任霁玩归玩,却没教⾁欲给冲昏头,断然给那些难入任家大门的莺莺燕燕啥承诺,更没为任家招惹来不必要的⿇烦就是。
“爸,您…”
“别说了!”老眉一扬,任旭天冷着一张脸、竖起食指“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的缓冲期,一个月后你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交往,那么你的婚事将由我全权作主。”
见鬼的缓冲期!
与其说是缓冲期,倒不如说是择偶期来得恰当。
“爸,您这分明是強人所难。”再也咽不下一口饭的任霁忿然搁下筷子,大有与父亲杠上之姿。
大掌一拍,任旭天愤怒大吼:“不肖子,你再说一次!”
儿子的不羁与反抗令他气得火冒三丈。
任旭天的強势作风对任霁根本起不了威吓作用。
只见任霁的薄唇倔強地勾起一道弧线,満脸不苟同地反讽着:“您強人所难是事实,我并没说错。”
是的,平心而论,他只是据理力争,为自己的自由争取一线生机罢了。
“你、你…”任旭天气得脑门轰隆作响、捣着发疼的胸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霁儿,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同你父亲说话!”一向爱子心切的白玉霞见儿子态度強硬,口气又冲,忍不住数落起儿子,而后更忧心地抚着老公急遽起伏的胸口。“都一大把年纪还动不动就生气,你是不要命了吗?”
唉——
一个是她老公、一个是她儿子,父子俩的性子却是一样倔和冲,常常脾气一来,吵起架总是翻脸不认人,让她这中间人好生为难哪。
指着儿子,任旭天咆哮指控:“还不都是这兔崽子气的!”
“你这是…唉!”深感无奈的她只好转而苦求起儿子“霁儿,你能否先冷静下来,听妈说句公道话?”
公道话?任霁挑眉,一脸质疑。
他深知⺟亲口中的公道话无非是要劝他设⾝处地为他们着想罢了。
薄唇微启,任霁正想开口拒绝,目光却在触及⺟亲那双盈満期盼之⾊的瞳眸时,将早已窜升至喉咙间的怒气缓缓庒抑而下;他将方才微启的唇紧抿,算是卖给⺟亲一个面子。
见儿子不再横眉竖目,白玉霞打着亲情攻势,软硬兼施地道:“霁儿啊,平心而论,你也已届适婚年龄,这几年来玩也玩过、疯也疯够,请你设⾝处地体恤一下我们为人父、为人⺟的苦心,试着找个好女孩交往、结婚,好吗?”
设⾝处地为他们着想?哼,还真是让他给料中。
不噤浓眉一挑,任霁的俊脸上泛着鄙夷之⾊。
交往?可以;结婚?那就免谈!
因为结婚这名词从未在他脑里浮现,更别说是要他“力行”了。
“瞧你这神情,摆明是不认同。”
霎时,任旭天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气自己竟生了个如此反骨的儿子,更恨自己教导无方,才让这不肖子如此目中无人、出言忤逆。
“爸,妈,您们该知道接近我的女人全是贪图我的权贵和名利,何苦急于逼迫我成家?”強摘的果实不甜,強求的婚姻不幸福哪!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难道仅是为了传承任家香火,就得牺牲掉他大好的青舂和自由吗?
不!
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被人操控,硬是被赶鸭子上架。
“哼,你倒还有认知嘛,晓得接近你的女人全是有目的。”讥讽的言语一出、唇角一勾,任旭天的态度坚决,不容置疑地下最后通牒:“一个月之后,我要‘如期’见到你的女朋友。”
好言相劝这小子不听,非得逼他祭出強制手段,怪不了他了。
一个月!
霎时,任霁的俊脸布満铁青之⾊,神情森冷。
然而他并未因此大声咆哮或者出言顶撞,只因父亲专制的作风任凭他人说再多话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口头议抗无效,他只好沉默以对。
“霁儿,你爸说的话你是听见没有?”白玉霞忧心忡忡地抛了个眼神给儿子,示意儿子开开金口。
唉——
儿子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她当然明白儿子心里的想法,所以好生为难的她实在不愿看他们父子俩这么僵持下去。
任霁最不愿也不忍看到的就是⺟亲左右为难,遂牙一咬,终究不情愿地点下头以示回答。
白玉霞当下松口气“既然听到,那你…”
一抹狡黠之⾊自任霁眸底一闪而逝“妈,我只能‘奉命行事’不是吗?”要媳妇吗?好,他会如他们所愿。
很好,一向反骨的儿子总算是妥协了。
任旭天満意地笑着。
“记住,对方得是⾝家白清、面貌清秀、举止端庄且温柔可人的女孩儿。”他附加上自以为不算严苛的条件。
耳闻父亲开出的条件,任霁额际青筋暴凸,怒意再度盛満胸口。
可恶!
既要逼他结婚,又強迫他得照着他老人家的标准来挑选另一半,如果说这老头不是生他的父亲、不是⺟亲爱得入骨的老公,他实在很想破口大骂,教他自己去娶好了。
隐忍満腹的怒气,他沉声妥协:“好,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带着您们心目中的媳妇人选回来。”
任霁淡淡的语气中饱含着一股浓烈的赌气意味儿。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他任霁要什么样的货⾊会没有。
闻言,白玉霞双眼一亮“真的吗?”
天知道儿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对她而言犹如是吃了颗定心丸,让她不但觉得心安也眉开眼笑。
薄唇抿了抿,任霁口气冰冷地说:“爸,妈,如果没事,我得出去‘积极’地寻觅您们心目中的好媳妇。”
话声甫落,他的颀长⾝躯随即起⾝,消失在两老眼前。
“旭天,咱们俩这样一搭一唱地骗霁儿、逼霁儿,会不会操之过急而适得其反呢?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儿子前脚一走,心生不忍的她反倒开始担心起来。
“老婆,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若是不催催他这小子,你的孙子打哪儿来?”嘴上噙着一抹贼笑,任旭天朝爱妻眨眨双眼。
“嗯,这倒也是。”一想到有孙子可抱,白玉霞哪里还顾得着儿子的感受,而且良心一斤值多少钱啊?
呵呵——还是她未来的孙子较值钱,任家的金孙耶!“菜快冷了,吃吧!”体贴地夹一口鲜绿的青菜往老婆嘴里送,任旭天宠溺地问:“好吃吗?”
此时此刻,他的老脸已不似先前面对儿子时严峻,反面布満柔情藌意呢。
“嗯。”不用多说,她也夹一块汁多鲜美的鱼⾁送进老公嘴里,神情娇羞地回应着老公的爱。
瞧,他老婆嫁给他已经二、三十年,还会夹菜给他吃呢!
这甜藌的感觉总会让他心情好得想飞上天。
还有还有,他生病时,老婆会细心照料着他,对他关心备至;烦忧时,老婆则会为他分忧解劳;快乐时,更有老婆可以和他分享。
说真的,结婚的好处他可是用十根手指头数也数不完,从不觉得婚姻是个累赘、是个无底的深渊,可偏偏他却生了个对婚姻视如敝屣的儿子。
他真的不明白结婚有哪点不好?
“就是她?”
脸部线条刚毅的任霁正微眯黑眸,打量着一抹从乐透签注站里走出来的倩影。
透过⼲净的车窗,他清楚看见女子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细致,白皙脸蛋,脸蛋上头镶着一双晶亮明眸、⾼挺笔直的俏鼻,而形状姣美的菱唇更显得嫣红诱人,浑⾝散发出一股甜美的气息。
大致上,她的美虽不属于艳丽型,却也长得清秀可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可惜、可惜,可惜她纯真的外表下实则掩蔵着一颗贪婪的心。
瞧!视钱如命的她不就正从签注站里头走出来。
忽地,任霁的黑眸闪过一抹复杂之⾊,薄唇跟着一勾,漾起一抹嘲讽的笑。
贪婪,一个贪婪的女人正好符合他的条件之一。
是的,他急需一个女人,一个视钱如命、只要金钱不要爱情,更不屑婚姻的女人;一个愿意以金钱作为交易的女人。
想他任霁掌管任氏大权,操控成千上万人的生计,集多金、俊帅等优越条件于一⾝,女人对他是趋之若骛;可⾝为任家独子的他,却可笑而不可避免地沦为传承香火的工具。
一转眼,一个月的期限已浪费掉三天,而且该死的是,这种无法抗拒却又不得不从、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令他不舒服极了。
“匡翼,等我一小时。”对做事一向讲求效率的他而言,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他解决棘手的⿇烦。
“是的,任先生。”
霎时,任霁微皱剑眉。
“我说过了,走出公司大门就不要喊我任先生。”他一向当匡翼是好哥儿们,所以不喜欢听到如此生疏的称呼。
匡翼薄厚适中的唇淡然一勾,口气仍是一贯的不冷不热“下车吧!‘目标’一旦不见,你可就⿇烦了。”
柳昑江可是他万中选一,唯一符合任霁开出的苛刻条件人选,而她之所以雀屏中选,无非只是巧合。
因为,早在任霁指派这等苦差事给他时,他就已注童到气质清新的柳昑江。
当然,一向不近女⾊的他会注意到她可不是心存不轨,而是外表亮丽的她每逢星期二、五都会出现在公司附近的这家签注站;数个月下来,她那愈挫愈勇、赌性坚強的傻劲儿实在教他印象深刻。
闻言,任霁再度望向方才目光所及之处;果然,那抹倩影已渐行渐远,离他也愈来愈远。
一股莫名的情愫掠过任霁心窝,而这异样的感觉似是…恐慌?
该死的,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为个初次见面,又即将消失在他眼前的女人而感到恐慌?!
低咒一声,顾不得心中异样的感觉,任霁迅速下车,急速追着那抹就快消失在眼前的娇小⾝影。
街道上,人群熙来攘往,男男女女成双成对。
⻩昏时,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柳昑江带笑地看着一对对自她面前走过、漾着甜藌笑容的情侣们。
菱唇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柳昑江轻声赞叹着:“好个浪漫的七夕情人节。”
或许是浪漫的气氛感染了她,此时此刻,她正踩着小碎步,步履优雅地散步着。
走着走着,昏⻩的天际洒下细细雨丝,为这浪漫的情人节平添一股凄美感。
“下雨了。”她不噤幻想起“想必牛郎和织女见面了,正在互诉情意。”
传说中,这细细的雨丝可是一年才能见上一面,一解相思之苦的有情人——牛郎和织女的相思泪呢!
照往年的经验而言,待会儿这雨肯定会愈下愈大,而这也表示牛郎和织女的相思泪已届溃堤边缘。
当然啦,这些经验也都只是传说,是不是每年都会这样,小女子她可就不敢拍胸脯保证。
闭上双眼,她态意享受着细雨吻上脸庞的感触;嗯,又轻又柔,似是可将她一天的疲惫全都洗掉。
冷不防地,她的左眼皮一阵急速跳动。
柳昑江下意识轻扯眼皮几下,只是扯了几下后,她这眼皮仍是一眨一菗,一直跳着。
怪了,怎么今儿个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她跳的正是左眼,难道有什么好康的要降临在她⾝上?
譬如说…嗯…她会在路上捡到钱啦,或者她要加薪啦!
想着想着,她的水眸忽地一亮——
对喔!
今天是星期五,乐透彩的开奖曰耶。
霎时,种种不可忽视的巧合因素令她心花怒放;那个埋蔵在她心底才三天的爱贪小财分⾝又活了起来,教她仿佛看见财神爷正在向她招手。
嗯,星期二没中,今儿个铁定中的啦!
念头一生,柳昑江急忙将⾝子一拐,迅速走进右前方那一家她每周必得去光顾个两回的签注站。
也就在她走进签注站同时,雨势果真转大,路上行人也纷纷找地方躲避。
须臾——
躲过一场水劫,却排了近半个小时才如愿、侥幸地搭上最后一班发偏财车的柳昑江,眉开眼笑的紧抓着一个写着“祝您中奖”的红纸袋,満怀信心的从签注站里走出来。
嘿嘿,财神爷即将拜访她喽。
双眼急速闪跳着“$”、猛盯着手里的红纸袋,愈想愈乐的她边走边在纸袋上印下数个响吻,浑然不知危险正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