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娘…”-攸-⾝手矫健地跃下马,直闯宅院。
“爹,是包子带回来了。”戚桢一认出-攸-的声音,便急着向公公报告好消息。
“真的?快,包子呢?
我念着那味道哩!”-牾赶忙由椅上站起。
“没有包子!”-攸-一脸阴沉地回道“你们明知道玲珑坊是那个女人开的,竟然还要我去!到底是何居心?”
他就是认定两老知道玲珑坊的老板是唐怡亭,所以才逼他去一趟。
难道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死心,仍认定她是他们的最佳媳妇人选?!
“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呐?”-牾与戚桢两人对看一眼,不知道他是在说哪桩。
“别装了,你们会不知道玲珑坊是谁在主事的?”他睇了他们一眼。都被他识破了,还装?
“不是万家吗?”-牾之前想将玲珑坊买下来,曾派人打听过,不过他失望了,万家表示千金也不卖,所以他们只好仰赖下人去排队买包子了。
“哼!除了万家,还有一个女人!”
“哦,一定是万家的媳妇嘛!这还用说。”总不可能一间小小的玲珑坊,就跟外人一起投资吧!
“你们——好,要我说得更明白是吗?你们为什么没告诉我,那玲珑坊唐怡亭也有一份!”
他实在不了解,那个女人做的东西明明难吃得可以了,他们居然将她捧作宝一般。
还有,让他们再度见面,不可能改变什么,他要他们搞清楚!
“怡、怡亭?”戚桢明显地愣了下,-牾也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回桂林去了?”
见两位老人家的反应不像作假,他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原来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她竟然成了玲珑坊的老板?”戚桢喃道,她就说嘛,还有谁能够胜过她家媳妇的手艺,原来是同一个人。
“我不管她是谁,总之,她跟我没有关系了,别再叫我去买什么鬼包子。”-攸-说完,闷着气回房里换服衣。
“桢儿,你说攸-⼲嘛反应这么大?又不是天要塌了!”
“就是呀!就算是遇上“前妻”也犯不着这么大惊小敝呀!”戚桢也觉得奇怪。
“你说他们分开了这么久,又再度相逢,是不是‘冤家路窄’呀?”
“爹,岂止是冤家路窄,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您想,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再推他们一把?”戚桢打着这个主意。
“好是好,可攸-会接受吗?”那前孙媳妇的手艺呀,他到现在遗忘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爹,您难道不想吃怡亭做的点心?”怡亭的好手艺,让她这个做婆婆的,从来没处嫌起。
“当然想呀!你有什么好主意?”
“爹呀,咱们还是先去探探怡亭的口风,要是她对攸-有意,天大的阻碍都不是阻碍了。”
“你就那么肯定攸-这样待她,她不会记恨,还愿意爱他?”-牾可没忘了当初攸-写给人家的休书有多么侮辱人。
“放心吧!怡亭那丫头心软,咱们施个苦⾁计…这般这般、那般那般…”戚桢低声在-牾的耳边说道。
“耶…好好好,这个好!呵呵呵…还是你聪明啊!”-牾听完,连番赞好。
玲珑坊像往常一般,天还未亮,等着买早餐的队伍便从街头排到街尾,还边聊着昨天唐师傅大战-王的事。
“你们记得食神比赛那天,唐师傅说的话吗?我说,这两个人一定有仇!”
“当然记得!她说,若是-王要吃她做的东西,得跪着求她。”
“没想到-王真的来了!难道他不知道玲珑坊是唐师傅和万家合伙开的?”
“管他知不知道!反正看了一场好戏。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谁敢去惹-王啊!就咱们唐师傅够气魄,敢向-王下战帖。”
“就不知道万家知道唐师傅这么大胆,拿手上的生意开玩笑后,会不会责罚唐师傅哩?”
“应该是不会吧!唐师傅可是玲珑坊的招牌,要是责罚唐师傅,那咱们以后说不定吃不到唐师傅做的点心了。”
“这可不行!”旁边几个人听到了这么“重大”的讯息,急着揷嘴道。
“对,不行!若是万家要责怪唐师傅,我老汤第一个拉白布条议抗。”
“我也是!我让我家⺟鸡多生五十笼蛋,让大家上万家丢鸡蛋。”蛋贩也跟进。
“唉,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点?那个万家老爷的小儿子万嘉相这么喜欢唐师傅,哪可能会让唐师傅受委屈?这样一来,这亲事不就告吹了吗?放心放心,唐师傅才不会有事哩!”李大婶老神在在地说道。
闻言,大伙儿认同地猛点头。
万嘉相对唐师傅有意,是众人皆知的事,也是他说服万家老爷拿钱出来开玲珑坊的,还把自己那份再分一半给唐师傅,对她有多好,众人是看在眼里的。
众人吱喳讨论,没注意暗蔵在角落紧盯着玲珑坊的两对眼睛——
“爹,糟了!照这样听来,咱们攸-没望了,怡亭都谈亲事了!”戚桢听到这里,大叹无望了。
“反正攸-本来就无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牾说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他就不相信怡亭那丫头当真这么绝情。
“可是他们一有误会在先、二有第三者在后,这促成之事…难呀!”
“不怕,你想想,若是咱们利用这件事…这样这样…”-牾将媳妇提过的主意再加上自己的,稍稍修正一番,遂成了所向无敌的成功企画。
“嗯…哈哈哈…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戚桢听完,开心地大笑。以后,玲珑坊所有好吃的,都将是-家堡专享的了!
“走吧!我们见那丫头去。”-牾领在前头,戚桢也赶了上去。
“秀,那个…是、是前亲家老太爷和前亲家夫人来了!”咏咏入进厨房通报。
“谁?”唐怡亭一时没有听清楚。
“反正你去看看就是了。”咏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她又不好意思赶人…
唐怡亭只好走出厨房,掀开布帘,一眼就见到-牾和戚桢,他们带着微笑,样貌是一如往常的慈爱。
“爷爷、婆…呃.-堡主、-夫人!”收起惊讶,她适切地称呼。
“怡亭,真的是你?!天呐,你变成熟,也漂亮了。”
戚桢热络地上前想抱住她,只不过她拒绝了,⾝子退后了数步。
“怡亭!你…”她的动作教戚桢愕在当场,有些尴尬-
牾知道她还在在意那件事,于是拉住媳妇,说道:“你这丫头还在想那件事,是不是?”
唐怡亭没有吭声,但对长辈的话也不能不理会,只点头回应。
“今天我们来就是要告诉你,当年的事,其实-馨那坏丫头搞的鬼!
而据她说,这事是攸-默许的,为的就是休掉你!”-牾边说边瞧着她的反应,果然,她的脸⾊变得铁青。
“我们一知道这件事,便马上派人回你娘家找你,只不过他们说你没回家。
怡亭,这两年爷爷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是-家对不起你…”百般委屈加上几滴眼泪,-牾演来得心应手。
“是呀!让你受委屈了。”戚桢试着握住她的手。
原来她猜测的没错,他们布了一个局,为的就是休掉一个不识字又相貌平凡的她,害她夜夜伤心挂意,直到如今…她真是愚蠢!
“既然真相你们已经查出,也算还了我的白清,你们还找我做什么?”
虽被休离了,-家堡內所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当然是找你回去啊!”戚桢理所当然地说。
“不,我不会回去的。”她永远记得他厌恶她的眸光,休离她,是他此生最悦愉的一个决定吧?
“那怎么成呢?你是-家的媳妇啊!”
“-攸-已经休了我,我不是-家的媳妇。”她纠正戚桢的说法“如今他称心如意,我祝他永远都这么顺心。”讽刺地说完,她背过⾝子,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戚桢和-牾对看一眼,交换了只有彼此才懂的目光。
戚桢踱至她面前“难道你还不原谅攸-?”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提他。”
“难道你不想给他一个教训?”
“是呀,我们今天来,一方面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回家,二来,就是想替你出口气,既然你不愿意回家,显然还在气头上,那这事就莫提了,可攸-这样对你,难道你不想出这口气?”-牾跟在戚桢后面说道,两人大唱双簧。
“你们…”她意外地看着他们,他们是站在她这边的?
“唉,攸-这样对你,连我们都看不过去了。你想想,你是我挑中的媳妇人选耶,他问也没问过我就休掉你,把我这个大家长的威仪放在哪里?”-
牾故作气愤。
“是呀!包可恶的是,他为了休掉你,竟然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下毒害我和爹躺在床上好几天,我们不教训教训他怎么行呢!”戚桢忿忿不平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没生过-攸-这个儿子。
唐怡亭看看-牾,再看看戚桢,他们的神态都是愤怒且认真的,似乎不像是有假。而回想起他所做的事,她是想过要教训他…
一旁的戚桢和-牾见她有丝动摇,纷纷在心底窃笑。
“这样吧!我这里有个主意,你先考虑看看…”戚桢靠近唐怡亭的耳畔,低语了起来。
“…这样,真的行吗?”她听了蹙眉,不以为这样他就能得到教训。
“当然行呐!反正只是要给他教训,教他知道咱们女人绝不是好惹的,也教他明白,不要以貌取人!”
“可是…”
“怡亭,难得有这个机会喔!若是你放弃了,将来可别怨自己没整到那⾼傲的小子。”-牾略带威胁地提醒她。
√训他是一定要的,但得等她有能力的时候,堂堂的-王可不是一般寻常百姓能相抗衡的,凭她一个小小的厨师,若少了他们帮忙,恐怕…
唐怡亭迟疑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但——
“真有‘忏悔丸’这种东西?”
“怡亭,你忘了咱们是做什么生意起家的?咱们药堂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没有?”
答应了?!-牾和戚桢的目光闪过一丝喜悦。
“喔!可是那药味我会怕…”
当年,也是这个原因,教她成了最大嫌疑犯。
“放心,我会在弄他进来之前,先让他吃下去。你就等着…嘿嘿…”
唐怡亭听了-牾的话,见了戚桢喜出望外的神情,当下,她的心不再迟疑。
两年前——
夕阳橙红的光芒斜照大地,喧闹市集的人嘲和摊贩渐渐散去。
“秀,差不多该回去了,老爷要我们早点回去,你没忘吧?”咏咏在她耳边提醒道。
“回去?那又不是我家,急什么?”
唐怡亭看着前方的食馆,鼻端隐约嗅到了酒香、饭香。
嗯,这家食馆的主厨想必是⾼手,懂得以酒庒去羊⾁的膻味,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否会因酒气而过咸…
一听到秀的回答,咏咏就知道秀还在赌气,气老爷随随便便就跟不熟的人订下她的亲事。
“秀,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作主嘛!你不要再呕气了,老爷替你挑的夫婿又不是乞丐,是第一大堡的堡主耶!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哩!”
“你喜欢你嫁啊!我又没说要嫁。”
唐怡亭轻睨了咏咏一眼,发现她一脸向往,只要咏咏点头,她就去跟爹说新娘换人。
想当初,他们从桂林来,原是来见识一下洛阳名厨的功夫。没想到名厨还未找着,却救了落难的敌家堡现任堡主-牾。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竟要她嫁给他的孙子!
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便要依长辈之命成亲,这要是将来个性不合,或是因为她长得不漂亮,得不到夫君的喜爱,那么,她宁可一辈子都不嫁!
“秀,你在开我玩笑?老太爷要的人可不是一个婢女。”
“你说,从小到大,我曾把你当婢女看待过吗?我们不是好姊妹吗?”
“你是没有,但我是你的婢女是事实啊!”咏咏急忙澄清道。
“你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唐怡亭头摇,故作哀泣。
可从小苞她一同长大的咏咏才不会上当,秀的性子坚強、不会轻易向谁低头的,她会哭,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秀,你不要假哭了,我是不会上当的。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别急,我想到前头那间食堂用完晚膳再回去。”
咏咏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阻止的话,前方庞大的阵仗便占去了她们的注意力——
“喂,前面的…挺面生的嘛,不是本地人喔!”一个男人率先开口,其不友善的态势说明明了他们绝非善类。
“关、关你们什么事?”咏咏站在秀前头,一副捍卫她的模样。
“哟,小丫头这么呛啊!咱们老三问你们话,你们竟敢不回答?!”
“不回答就是不回答。秀,我们走!”咏咏搀着秀,转⾝要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众人亮出刀,一步步地逼近她们。
“你们想⼲什么?”唐怡亭和咏咏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
“姑娘,他们要钱…”一旁有位乞丐婆出声提醒。
“老太婆,少-嗦!”
其中一名大汉推了阿婆一把,眼见阿婆因他的耝暴而跌倒,唐怡亭急忙奔上前扶住她的⾝子。
“婆婆,您没事吧?”
“没、没关系,是我多嘴…”阿婆不动声⾊地推开唐怡亭,像是在跟她撇清关系一般,免得遭来横祸。
“你们太过分了,要钱说一声就是了,为什么要为难一位老人家呢?”
唐怡亭再也忍不住了,大着胆子喝道。
“咦?有钱呐!怎不早说?”
“还是你这个做主子的识时务,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
“秀,你真的要给他们?这些人还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咏咏看他们个个生得獐头鼠目、阴狠凶残,谁知拿了钱还会不会灭口?
“少-嗦,还不快拿钱来贡献给本大…咦!?是谁?”
话还未说完,一个硕硕的⾝形跃进他们之间,带来极強的气势,但这与那群恶霸的凶狠气势是不同的。
“你、你是…是谁?”恶霸们震慑于来人的气势,不觉倒退了两步。
“看不惯的人!”男人狂傲地丢下这句话,前进了两步。
“你、你不要过、过来哟!小、小…、心我…我们对你…不、不…啊!”
转瞬,男人出手,精湛的武艺教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
而恶霸们三两下就被摆平了,个个躺在地上哀号。
“大侠,别打了——”
“滚!”一个字,把他们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你们没事吧?”男人旋过⾝,一张冷硬的面庞露了出来,加上他浑⾝散发的冷冽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过问闲事之人。
唐怡亭心中莫名有种望渴想要探索这个男人…
“秀?”咏咏碰了碰她的⾝子。
“多谢恩公相救!不知恩公贵姓大名?小女子改曰定登门答谢!”被咏咏这么一撞,她才记起该有的礼仪。
“没事就好。”那人转⾝就走,明白地表示他不要她的感谢。
这让唐怡亭不噤更加佩服他的气度,心中有股异样的情愫悄悄漫开。
“这个人怎么这样?”咏咏悄声抱怨。
“老婆婆,您没事吧?”
唐怡亭对他的冷漠态度不以为意,肯出手相助又不要回报,这种人才是真正有侠义心肠。明知将来再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可她不免痴望,能有再相见的一天…
“我没事。你们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这里可不是愈晚愈热闹,太阳下山之后尽量别出门,尤其像你们这种⻩花闺女,懂吗?”
她是为了讨口饭吃,才不得不在这食堂前头守着,看有没有剩菜剩饭可以拿。
“秀,我就说吧,天都黑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婆婆,这些银子给您,您早点回家吧!”没理会咏咏,唐怡亭将银子全给了阿婆。
“谢谢、谢谢!”阿婆面露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会乞得这么多钱。
“秀!那…那是五十两耶!”咏咏瞪大了双眼。
“嘘,人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你就当这些银子是我吃掉的就行了。走吧,回去了。”主仆俩渐行渐远。
没想到还有这么心地好的姑娘!
方才的男子由暗处走出,瞪着她们的背影暗忖着。
以往他所识得的姑娘,通常见到肮脏、臭气冲天的乞丐,不是掩鼻匆匆走过,就是视而不见;不像她,遇上危险还先护着老人家…这也是他为何不像过去一样不管闲事,而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
爷爷要是知道他帮助别人,不知道会有多惊讶呢!
思及此,他敛下心绪。
这一趟被大雪阻了好几天的行程,若非如此,他早该到家了。
他纵⾝一跃,往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