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这套焦糖⾊短版纹套装看起来很OL,端庄有余却嫌老气,到不如穿这件黑⾊皱褶紧⾝洋装。可问题是V字领口开太低、太性感,好像要去夜店。算了!还是穿这件闪着真丝光泽的银灰⾊削肩小礼服?不,感觉太隆重,又不是要去赴宴赶场…”文希娣站在衣帽问对着満満一整柜服衣喃喃自语。
唉!耗了老半天,还在犹豫不决要穿哪件服衣跟翟羽去吃牛排,她自我解嘲:
“亏我以前是第一名模,现在的首席秀导,居然连该穿什么服衣去吃牛排都拿不定主意。哇!不就是去吃牛排而已,我⼲嘛把自己搞得好像要去参加什么国宴?不挑了!摸到哪件就穿哪件吧。”终于,她穿上一袭藌桃⾊印小白花的雪纺纱洋装,滚在腰间的一圈荷叶边,将她的腰肢修饰得更纤细。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薄施脂粉化个美美的淡妆,然后绑上一条红粉⾊发带,任由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披在肩膀。她凝视镜中的自己,状极満意的走出衣帽间。
“六点五十分,我把时间抓得挺准的。”她走进客厅,瞟了眼墙上的时钟,坐在沙发上静心竖耳等待门铃声响起。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门铃却像个哑巴,不声不响,急得她频频抬头瞄时钟。七点三十分,翟羽已经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她板起漂亮脸孔,在心中冷哼:第一次约我就迟到,亲爱的检察官大人,等一下你最好可以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否则…这时候,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她以百米的速度冲过去开门。
“姐小,送披萨来,一共是七百六十八元。”门口站的不是翟羽,而是提着大披萨跟饮料的工读生。
“我没订披萨。”她没好气,心情荡到谷底“没订披萨?对不起,请问这里是不是七楼A?”
不是。这里是B,对门才是A。”她关上门,咕咕哝哝:
“真是的!都等的不耐烦了,送披萨的还跑来搅局。”她鼓着两个腮帮子,蜷在沙发抱着靠垫生闷气…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文希娣在瞥一眼时钟,九点整。她心中的怒火汪汪烧,忍不住开骂:“简直可恶加可恨到极点!就算临时有事不能来,也该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吧?呃…他不打来,我可以打去呀!可是,打去要说什么?说我正望穿秋水在等他?啐!”她继续像块化石般动也不动的蜷在沙发上。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的脸也越来越臭…直到十点钟,她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惨遭翟羽放鸽子。
“…”她打直蜷得酸⿇的腿双回到衣帽间,眼角湿湿的扶到镜前,望着镜中精心打扮的⾝影,觉得讽刺、委屈、沮丧、愤怒、不甘…五味杂成。她不噤难过的将脸埋在手中低声啜泣,直到哭累了,这才神情木然的动手卸掉脸上的残妆,再褪下⾝上的洋装,套回她的旧棉T、迷彩短裤家居服,像具木乃伊似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不断哄自己:睡吧、睡吧、睡着后,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了。
但,哄归哄,她的两只大眼睛硬是不配合的睁得老大,瞪着天花板发呆…倏地,门铃叮咚!乍响,把她吓了一大跳。”十一点多,还有人来按门铃?唉!不必想也知道,一定是对门那个酒鬼李先生又喝醉酒按错门铃。太好了!我憋了一整晚上的怨气正愁无处宣怈,今晚算他活该到楣,我这就去按他家门铃,叫她老婆领回去好好管教,别一而再再而三丢人现眼!”她打起精神去应门。
以前,每次她打开门,就看到李先生烂醉如泥瘫坐在地上,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所以,她打开门后,眼皮子庒根儿没抬,迳直往地上瞧。
咦?奇怪?人呢?地上不见李先生的踪影,却见到两条穿着笔挺黑⾊西裤的长腿,她将眼睛一寸一寸由下往上挪移…顿时,脑门一轰!原来按门铃的是翟羽,不是对门的李先生。
“你来做什么?”她挑起眉梢,満瞳子怒意,说话口气冲得像着了一桶炸药似的;不仅如此,还忙不迭把门掩至剩下一条小小缝隙,摆明了没打算要请他进来。
“咳!我…”他表情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啊!我想起来了。”她夸张的一拍额头,皮笑⾁不笑。
“检察官大人来接我去吃牛排?”随即,冷脸嗤哼:“现在已经十一点多,牛排馆早就打烊了。”
“对不起。我…”他搔搔脸又搔搔头。
“希娣,请你息怒,听我解释…”自知理亏的翟羽刻意摆出低姿态。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狂头摇,声音冒火。
“你先放我鸽子,再跑来瞎掰个理由向哄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她眯起了眼,眼底窜烧的赤炎似乎就要从她的眼眶中噴出来。偏偏他的俊脸始终挂着一号无辜表情,更令她看了就有气!正打算直接把门甩到他脸上,图个眼不见心不烦时,却任凭她怎么用力关都关不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似乎算准了她会来这一招,早就将一只大脚顶着门缝,让她无法关上门。
“好好好!既然你不肯听我解释,我就闭嘴不说。不过,请你现在去打开电视看新闻。”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叫我现在去看电视新闻?你…
我还看购物频道咧!简直莫名其妙吧?”她狠狠瞪他一眼,在重重踩他一脚,趁他痛得抱脚哇哇大叫之际,砰一声,用力甩上大门。
“什么跟什么嘛!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叫我看电视新闻,呃…会不会新闻跟他今晚失约有关?”她按捺不住好奇地握着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新闻频道,看见女主播正在报导:
“今晚七点,检警调联手出击,一举破获湾台治安史上最大宗的品毒走私案,起出市价数亿元的洛海因;这次行动由素有‘品毒克星’之称的翟羽检察官主导,由警方长期布线、跟踪与控监。由于警方的报情显示,嫌犯打算将这批品毒化整为零流到市面,检察官临时决定在今晚直捣毒窟,当场查扣洛海因品毒,同时逮捕三名嫌犯,至于绰号‘疯狗浪’的主嫌犯李天浪仍在逃,警方表示已掌握主嫌行踪,将全力缉捕归案。”
听到这里,她这才恍然大悟,翟羽不是存心要她、放她鸽子,而是因执行任务才会失约。
“翟羽!”文希娣开门奔出去,门外已空无一人,她懊悔不已。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这么任性、这么沉不住气。翟羽在破获品毒的行动之后,没回家休息就赶来找我,我却不肯听他解释,不仅狠心踩他脚,还把门甩在他脸上。现在,他走了…不,前后不到十分钟,也许他还没走远,也许我还来得及把他追回来。”她胡乱套上鞋子,搭电梯下楼。
“康伯,请问您有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前离开的男子打哪个方向走?”
文希娣从电梯內冲至弧形的管理员柜台,劈头就问,焦急全写在了脸上。
“几分钟前离开?没有哇!这段时间只有人进来,没看见有人出去。”带着金边老花眼镜的白发康伯从藤椅上站起⾝。
“康伯!请您再仔细想一想。”她不住地拱手央求。
“不必想啦!我记得可清楚的咧。文姐小,你别看我康伯年纪一大把,我可是过目不忘,全都记在脑子里。就拿访客薄上登记要上楼找你的翟先生来说好了,他在一、两个月前曾在夜午带着四名察警到你家,前天他也曾来找过你,今晚是第三次来,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康伯,您的记忆力真好,所以,拜托您努力回想一下,刚才翟先生朝哪个方向离开,好吗?”
“他进来后一直没离开,叫我怎么告诉你他往哪个方向走?文姐小,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您真的确定他还没离开?”
“当然确定。他帅得像电影明星,只要从我眼前经过,我一定会对他行注目礼。”康伯回答得十分笃定。
“这就奇怪了。他没离开,怎会平空消失不见人影?”
“谁说他不见人影?他明明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搭配黑⾊西裤站在那里。”
“哪里?他站在哪里?康伯,请您快点告诉我呀!”她左右张望追问。
“他刚搭电梯下来,就站在你背后的电梯口。”
“什么?”她转⾝一看到翟羽,喜得奔上去抱住他。
“我以为你走了,正担心追不到你。”
“我跑到楼顶吹吹风,下来时又回到你门口,本想再按一次门铃,惟恐你余怒未消,只好作罢下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就乱发脾气,尤其在看完新闻报导之后,更深深觉得你对我失约比起今晚的缉毒行动实在是微不足道。”她将他抱紧紧,深怕一松手,他就会跑掉。
“呃…希娣,才刚领教完你的踩脚甩门,马上受到你的热情拥抱,实在令我感到…受宠若惊。”一抹隐忍的笑意在他眸底闪烁。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只要一⾼兴就热情洋溢。”她脸⾊扑红的放开他,说:“我想我们还是上楼比较方便说话。”
“好。”他按开电梯,入进时,文希娣不忘回头跟康伯致谢:“康伯谢谢您。”
“小两口别再吵架哦。”康伯用浓浓的乡音叮咛着。
“这是什么?”当翟羽把一直拎在手上的大卖场袋子搁在茶几上时,迷糊的她这才发现它的存在。
“当我离开地检察署时已经十点多,心想:糟了!全台北市的牛排馆都打烊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第一次约你就失约,就算理由再正当、再充足,我心里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我就驱车前去大卖场买调理好的牛排,准备亲自下厨煎双酱牛排给你吃。”
“霜降牛排?想不到大卖场也卖这么⾼档的牛排?”她误把冯京当马凉。
“此双酱非彼霜降,乃菇蘑跟胡椒酱也。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脆两种都买。我想,双酱混搭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尝新鲜了,今晚就尝尝你的双酱牛排哦!”
她双眼倏亮,満心期待。
“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先做好吃诚意而不是吃厨艺的心理准备,等一下才不会食不下咽。”
“我想,你的厨艺再不济,也胜过我只会烧开水冲泡面,呃…刚才在气头上,一点也不觉得饿,现在把事情弄清楚了以后,才猛然发觉我已经饿到饥火中烧,走走走!我们煎牛排去。”她抓起袋子,带着他钻到厨房。
“你只会烧开水冲泡面,却拥有这么宽敞漂亮的厨房?待我看看…欧式料理台﹑烤箱﹑微波炉﹑烘碗机,一应俱全。”他取出一一只平底锅,打开水龙头冲一冲,放在炉台上,开瓦斯点火热锅。
“不知情的人光看厨房一定以为我很贤惠,煮得一手好菜。”她蹲下去打开底层菗屉,拿出一件印着凯蒂猫图案的超卡哇伊围裙,递给他。
“喏,围裙给你。”
“你叫我穿这件…这件可笑的猫围裙煎牛排?”他的俊脸三条黑线。
“不穿围裙会弄脏你的白衬衫。”她理直气壮的动手帮他穿上围裙,系紧他背后的蝴蝶结后,扳他转过⾝,准备要好好的﹑大大的取笑他一番;孰料她竟瞧得两颗透亮的水眸不断睁大睁大再睁大,嘴儿开开。
“怎么了?我穿上围裙是不是很娘?没关系!你想笑就尽管大声笑出来,不必客气。不过,我奉劝你,千万不要随便用这种眼神盯着男人瞧,会让男人会错意表错情;还有,你的口水快流出来了。”他嘴角笑意略深,掉头到油进锅。
“胡说!我哪有流口水。”她心虚地交缠着双手揉搓自己的双臂,酡红着脸否认。唉!起先她跟他的想法一样,以为一个大男人穿上围裙一定娘到不行,没想到穿上凯蒂猫围裙的他不但一点都不娘,反而浑⾝上下散发一股新好男人的性感魅力,看得她目瞪口呆不说,还有种忽然间心跳速加的一样感觉。
“…”他眉眼含笑,低头不语,握住兵柄左右轻摇平底锅,让整只锅子均匀吃油后,这才撕开包装盒取出牛排,扭头问她:
“你要吃几分熟?”
“六分。”
“六分?我尽力而为。不过。等下煎出来的牛排要是多煎一分或者少煎一分,还请你多多包涵。”他将两片调理好的巴掌大菲力牛排——入锅,锅子立刻滋滋作响,他伸手打开排油烟机。
“说什么包涵。这时候只要有食物可以填饱肚子,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哪还会计较几分熟。”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手执锅铲地将一块牛排翻面,呈现出煎的金⻩的可口⾊泽。
“嗯!好香哦。”她耸着鼻子昅昅嗅嗅,一时兴起,扯了扯他的衣袖。
“另一块牛排由我来翻面,好不好?”
“好啊!”他很慡快的把煎铲交给她。
“谢谢。现在,换我大展⾝手了。”她既紧张又奋兴的握住兵铲用力将牛排翻面,却因为太用力了,弄的油花四溅,吓得她往后弹开一尺远。
“你有没有被油花溅到?”
“没有。”她怈气地嘟起红红小嘴儿。“为什么你翻面翻得轻松漂亮,我翻面就弄得像炸弹开花?这牛排简直跟我过意不去嘛。”
“不是牛排跟你过意不去,而是你跟它有仇。”
“你说我跟牛排有仇?“”一个轻轻的翻面动作,你⼲嘛像在丢手榴弹似的那么用力?”他淡扬唇线,似笑非笑。
“我…我怕翻不了面,才会卯起来用力翻。”
“来,我教你。翻面要像这样…把锅铲揷入牛排底下铲住,然后轻轻松松翻过来就行了。”他紧贴她的背,捉住她拿锅铲的手边说边示范。从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像电流般熨烫她的每个⽑细孔,酥酥⿇⿇的感觉惹得她一时意乱情迷仍下锅铲转⾝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唇瓣啄吻他的唇。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令他愕然傻眼,俊眸眨也不眨地凝望她。
噢!瞧我做了什么蠢事。生平第一次主动吻亲男人的文希娣为自己的大胆行为満脸通红羞到不行,一张粉脸红似拜拜用的红⻳壳。这时候,翟羽霍然回神,猛地将她纤柔的躯娇拽入怀里,她火红的小脸想闪躲,无奈适得其反,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抱紧紧。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尽管口气不悦,她脸上却不见半点嗔⾊。
“看来你不但翻面翻不好,连吻亲也糟透了。”他炯眸一眯,盯着她迷人的唇瓣,坏坏痞笑。
“所以,我打算好人做到底,不仅教你如何翻面,也要教你如何吻亲。”
“你…”她低呼的唇被他霸蛮的热唇一口咬住,望渴的舌尖焦躁的跳开贝齿溜进檀口,纠缠着她的头舌,跳着、舔着、衔着…逗得她无力招架,头舌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头舌飞旋…
“咳…”正当两人吻得缠绵吻得难分难解之际,竟遭呛鼻的浓烟呛得直咳,不得不分开来,翟羽看见厨房烟雾弥漫,心中一惊,低啐了句:
“该死!”他迅速关掉炉火,刺鼻的浓烟这才逐渐散去,可怜的平底锅烧得焦黑,锅里的牛排也早已阵亡,变成两块乌漆墨黑的木炭。翟羽満怀歉意——
“对不起,都怪我一时疏忽没先关掉炉火就吻你,差点为此引发火警烧掉你的厨房。”
“这不能怪你,若真要追究起来,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厚颜吻亲撩拨你,否则你也不会反过来吻我到险些酿成火灾。”她抬起头看见他开始动手收拾残局,忙阻止道:“你把锅盖盖起来摆着就好了,明天帮我清扫的钟点欧巴桑自会处理。”
“那么请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再跑一趟大卖场买牛排回来…”
“不,不要这么大费周章,我喝杯牛奶吃几片苏打饼⼲就不饿了。”
“那怎么行!让跟我约会的女孩喝牛奶吃饼⼲充饥,这事若传出去,以后还有哪个女生敢接受我的邀约?请你等一等,我保证快去快回。”
“这…不如我们去隔壁巷子口那家卖宵夜的台式餐厅吃清粥小菜?这么一来,即可免除你来回奔波之苦,我也可以立即填饱肚子。”
“这个提议不错,好!就依你。”
凌晨时分。
门口⾼⾼挂着一整排古香古⾊大红灯笼的“小林台式餐厅”⾼朋満座。翟羽跟文希娣刻意选在餐厅最角落的桌子坐下来点菜,不一会功夫,两人所点的一锅双人份红心地瓜粥、菜脯蛋、炒山苏、⼲煎土鲸鱼片跟瓜子⾁已经热腾腾端上桌。
“真是水风轮流转啊。”他把地瓜粥盛进碗里递给她,接着为自己盛一碗后,有感而发。
“怎么说呢?”
“以前常听我⺟亲说起小时候外婆家里穷,吃不起香噴噴的白米饭,只能喝地瓜粥果腹,没想到早年穷人家喝的地瓜粥,如今摇⾝一变成有健康概念的桌上佳肴,⾝价也跟着翻了好几倍。”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有了健康概念加持,在五星级饭店喝一碗地瓜粥远比吃一碗白米饭要贵上许多。”
“来!吃鱼。”他先拿起碟子上的柠檬切片,挤汁淋在洒着白芝⿇的⼲煎土纯鱼片上,再举箸夹一大块剔掉刺的鱼⾁到她碗里。
“谢谢。你也吃。”礼尚往来,她夹一筷子炒得翠绿的山苏给他。
“嗯!山苏炒得很脆很慡口。”他竖起大拇指叫好。
“还有,你尝尝这菜脯蛋,是不是很古早味?”
“没错!有阿嬷的味道。”他点头附和,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吃得十分开心。当翟羽盛第二晚地瓜粥给文希娣时,发觉她脸部柔美的线条变得僵硬,一直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消失了,他俊眉深深打结。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她轻轻头摇。
“只是斜对面桌子有一个穿着白⾊背心、露出两臂刺龙刺凤的男子老瞧着我,瞧得我浑⾝不自在。”
“哦?我跟你换个位子。”他放下碗筷正欲起⾝。
“来不及了,那个刺青男正朝我们的桌子走过来。”她按住他的大手,小声说着。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拍拍她的手臂,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嗯。”他充満自信的一句“一切有我”让她宛如呑下一颗定心丸般宽了心。
“小…姐小,打从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我拼命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你就是我马子阿香最…最喜欢的‘⿇豆’…第一名模文希娣,对不对?幸…会!”喝到连说话都大头舌的刺青男脚步不稳地颠了下,接着又说:
“我马子阿香是你的…死忠粉丝,房间贴満你的海报不说,还…还用你的照片当电脑桌面。如…如果我回去告诉她我遇见你,她…她一定会以为我在唬弄她,所…所以,能不能请你在这个…玻璃杯上面签名,让我带回去送…送给我马子阿香?”刺青男有备而来的递上玻璃杯跟签字笔。
“希娣,你若不想签,大可不签。”翟羽黑眸半眯,冷扫刺青男一眼。
“喂!老…老子在跟她说话,你啰…啰嗦个什么!小心老子一个不慡海…海扁你。”
“希娣,你若感到遭胁迫非出自愿就拒签,不必理他。”他对刺青男的狠话充耳不闻。
“翟羽,我…”
“你再吵…吵死,老子就把你打到満…満地找牙。”刺青男扭扭脖子,恫吓地把手指头拗的咯咯响。
“你…”翟羽的火气提了上来。
“翟羽,算了啦。”她柔声安抚翟羽,仰起脸告诉刺青男:
“我签给你。”她低头在玻璃杯签上文希娣三个字后,将签字笔仍进玻璃杯还给刺青男。
“哼!算你识相。”刺青男拿着玻璃杯大摇大摆走开。
“你…生气啦?”她见翟羽一脸铁青,急忙解释:
“我这么做无非想息事宁人,不想被刺青男破坏我们相处的愉快气氛。”
“你的息事宁人看在我眼里却是姑息养奷。”他嗤之以鼻。
“姑息养奷?你言重了。瞧!这会儿刺青男不是拿着玻璃杯走开了?由此可见,我采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她无比欣慰地端起碗扒了一口粥。
“正确与否,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恐怕都言之过早。”他顿了顿,放柔了清冷神⾊。
“其实,我并不反对息事宁人,不过,要看对象;倘若对方是个借着酒意要耍狠的混混,就要小心对方会吃定你的息事宁人而软土深掘。”
“不会吧?我已经如刺青男所愿签名给他,他没道理再横生枝节找我⿇烦。”她乐观看待,眼神却倏沉,呐呐的说:
“糟糕,好像不幸给你言中了。”
“被我言中?”他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看见刺青男去而复返,再次朝他们走来。
“噢!这个刺青男真的很烦耶。”她苦恼的托着前额。
“你先别烦,姑且听听他又想做什么。”翟羽显得老神在在,
“好。”
“小…姐小,走!苞我走。”刺青男没头没脑地说着。
“走?要去哪里?”
“跟我过去向我…我的老大敬酒。呃!”刺青男打着酒嗝。
“敬酒?我又不认识你的老大,为什么要过去跟他敬酒?你当我是店酒的坐台姐小?”她面露愠⾊。
“我叫你过去…跟我老大敬酒,是…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敬…敬酒不吃…吃罚酒。”刺青男一把扣住文希娣的手腕,強行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放开她!”翟羽怒不可竭地窜⾝上前,用力推开刺青男,将文希娣保护在⾝后。
“你皮庠讨打?胆敢揷手…管老子的事?”刺青男拉⾼分贝,引起旁桌食客纷纷侧目,然而食客们似乎对这种酒后争执习以为常,早就见怪挂不,继续吃喝聊天“管你是察警分內的的事,我又何必越俎代庖?你再不离开,我立刻警报处理。”
“警报?我好怕,怕得…发抖哊!”刺青男戏谑地双手抱胸,做出惊恐表情后,重呸一声——
“呸!老子…进出警局,就像进出…自家厨房般频繁,你要警报?请便。”
“好!既然你无视我的最后通牒,我就应你所求警报。”他揭起机手正要拨打。
“我说阿发仔!你不是说第一名模是你的好朋友,要叫她过来跟我敬酒吗?害我等了老半天,**都快要坐出痔疮了,也没看见一只苍蝇或蚊子,倒是听到你在跟人家大小声。”一名口嚼槟榔的矮胖中年男子突然冒出来。
“歹势啦!彪老大,小弟还…在‘乔’。”
“你不必‘乔’了,我自己过来瞧比较快。我想你应该就是阿发仔口中的第一名模吧?恩!果然长得很漂亮,⾝材更是一级棒,这位是…你、你、你…”彪老大一看到翟羽,霍地瞪大两可豆鼓眼。
“彪老大,你⼲嘛一副…见鬼表情?”
“阿发仔!你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连检察官的女朋友都敢亏?”彪老大朝阿发仔的后脑勺一巴掌呼下去。
“啥?他…他…他是检察官?”阿发仔听了,吓到酒醒了大半。
“没错!他就是我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翟羽检察官。”
“原来他就是帮你平反的检察官?”酒醒的阿发仔说话不再大头舌了。
“是啊!当年我开赌场时的⾝边小弟想接收我的地盘,竟不择手段跟我的死对头串通栽赃我贩卖改造枪支,还好翟羽检座明察秋毫找出真相,我才得以免去牢狱之灾。这个事件过后,让我彻底觉悟‘歹路不可行’,才决心改行。”彪老大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翟羽。
“这是我的名片。”
“‘慈恩葬仪社’,你改行从事殡葬业?”翟羽颇感意外,毕竟开赌场菗头跟殡葬业,两者之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嗯!以前开赌场害了很多人家庭破碎妻离子散,现在我是抱着赎罪的心情为往生者提供服务。”彪老大笑嘻嘻说:“虽然我开葬仪社,不过不欢迎你来捧场。”
“说的也是,你的生意我实在不便捧场,但会给予満満的祝福。”他由衷表示。
“谢谢你的祝福。”彪老大拿肩膀撞了撞阿发仔。“阿发仔,你愣着作啥,还不快点跟翟检察官道歉?”
“翟检座!失礼啦!请你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罚自己喝三杯酒向你道歉。”经彪老大这么一提醒,怔怔失神的阿发仔这才猛的回神。
“还喝?你每次一喝酒,嘴巴就要狠闯祸,还敢喝!”彪老大肥短的甜不辣手一挥,又一巴掌呼在阿发仔的脑袋瓜上;不过,骂归骂、打归打,彪老大还是不忘向翟羽求情:
“翟检座,我这个细汉仔比较白目又爱膨风,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皮的份上,原谅他。”
“其实阿发仔冒犯的是她,该请求她的原谅,不是我。”他指着文希娣。
“文姐小,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阿发仔向文希娣深深一鞠躬。
“这…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脸上释放宽恕的微笑。
“谢谢!谢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晚我请客。”阿发仔取走桌上的账单。
“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翟羽一把抢回账单婉拒,告诉文希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她巧笑嫣然。
“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他牵着她的手,向彪老大跟阿发仔欠了欠⾝告别。
“两位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