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香凝趾⾼气扬的步进靖王府大厅,一群仆人马上跪下请安。
“香凝公主金安。”
“都起来吧!”朱香凝挥挥手,然后奔向正坐大厅主位的杜愫。“皇婶。”
“公主,今天怎么有空来呢?”杜愫-起⾝迎接她。
“皇婶,凝儿很想您呀,所以就来瞧瞧您啦!”
“呵呵,公主,你这张嘴就是这么甜,也难怪我和你皇叔疼你疼得紧。”
“皇叔呢?”
“你皇叔有事到玉王府一趟,明儿个才会回来。要不你今晚在府里住下,明天再走吧。”杜愫-热切的邀她住下。
“好啊!”朱香凝当然是乐得⾼兴,这样她就能多见到她的睿谐哥哥。“对了,睿谐哥哥呢?”这才是她主要要问的。
“喔,睿儿啊,他带夏桐出去骑马了。”
最近府里上上下下都传着王爷跟王妃可是恩爱得紧,总是出双入对。其实之前她也排斥夏桐入府为王圮,不过听了她⾝旁的王婶和李婶都称赞她是个好女孩,这一阵子观察下来也觉得她不错,心底也就接受这个媳妇。
只是,延华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跟睿谐赌气,反应就激烈多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接受夏桐。
其实仔细想想,夏桐这孩子并不坏,这几天,她还每天都做小扳点送到他们房里来,只是她从不露面,只是悄悄的把糕点放在房门口便离去,还是有一天不小心被王婶瞧见她们才知道的。
当她跟延华说这些糕点是夏桐做的时,他却不肯相信,执意说一定是厨房膳食师傅做的。有时,她还真觉得她的丈夫外表威严归威严,但事实上却是十足孩童脾气。
“什么!?睿谐哥哥带那个宮女出去骑马!?”听到这样的消息,朱香凝一张俏脸又皱在一块儿。
“公主,现在夏桐已经不是宮女了,她是靖王府的王妃。”杜愫-提醒她。她当然了解香凝对睿谐的情感,但伦理不得不遵守,且夏桐为靖王府的王妃早已是既定的事实,这也是不容反驳的。
“宮女始终都是宮女,她卑贱的⾝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的,我根本就不承认她是睿谐哥哥的王妃。”朱香凝从小便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的性子更是众所周知,在她的观念里,她说一便不会是二。
“公主,她是皇太后下懿旨昭告天下所收的义女,更是靖王府大红花轿迎娶进门的王妃,论辈份,她是你的堂嫂呀。”
听到杜愫-这般的说词,朱香凝更加不悦。
怎么?难道连皇婶也被夏桐那个妖女给迷惑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到她那边去?那次她不是才要翠如找来夏桐的⺟亲来靖王府大闹吗?怎么却没造成什么效用?
“皇婶,难不成您真认为那个宮女适合当靖王府的王妃?上次还有传言说她⺟亲来靖王府大闹不是吗?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什么王妃,更不用说是当⺟后的义女了!”
“可是公主,夏桐这孩子本⾝并不坏呀,虽然上回是真的有人来府里闹,不过事后我派人去查了清楚后才知道那是她后⺟,而且早就断了关系,是她瞧夏桐富贵,才又回头来找她。夏桐其实是个好女孩,也乖巧听话,虽然出⾝低,但却很懂事。”
杜愫-是打心眼儿喜欢这孩子,就像王婶、李婶说的,这孩子有着令人疼惜的天真一面。
“皇婶,为什么您一直替她说话?您难道忘了皇室血统不容外人所污吗?⺟后的赐婚根本彻头彻尾是个错误!”朱香凝恨得牙庠庠的,直想将夏桐拆吃入腹!
“公主,”杜愫-的口吻霎时严厉几分“这样的话你在府里说说也就算了,回宮里可千万别这么说,皇上与皇太后所作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更是不容反对质疑,虽然你深受皇上和皇太后的疼爱,但这话还是不能乱说。”
“哼!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要我去接受一个下人当我的堂嫂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向来盛气凌人,对于别人的告诫更是听不入耳。
闻言,杜愫-忍不住在心中叹口气,唉,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
这一阵子,朱睿谐几乎天天带着夏桐游山玩水,也教她许多东西,譬如骑马、钓鱼、对奕…每天都让她玩得不亦乐乎,前几天,他也带她回宮一趟,让她去跟皇太后请安,也跟她的那几个姊妹淘聚一聚。
朱睿谐发现自己爱极了与她相处时的感觉,她的娇羞、她的天真、她的些许淘气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而他也发现,夏桐亦是越来越在乎他了,对他的情感也越放越多,这当然是他最乐于见得的情况。
只是,他到现在都还没碰她…
他当然十分渴切的想要她,但在她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勉強她,他是要她心甘情愿的。
这天夜里,他与夏桐两人在房里下棋,笑闹声时而参杂着不服的娇嗔。
“嗯,你又输了。”朱睿谐悠哉的放下一只棋,轻松的说道。
“啊——为什么我又输了?”夏桐嘟着嘴嚷嚷着,不服气全写在脸上。
“你呀,太急躁了,才会一直输。”他笑着说道,发现自己很爱瞧她气呼呼、鼓着双腮的娇俏模样。
“啊…不行、不行,哪有你一直赢,我一直输的?你都不会让我一下。”真讨厌这种输得惨兮兮的感觉,尤其是在看见他那得意的笑之后。
“哎呀,你还说,方才都不知是谁在那说我都没认真玩,一直故意输你,现在我认真跟你玩了,你又说我不让你,怎么这么难做人呀?”
“我…”夏桐一时语塞。
嗯,是没错啦!她刚刚是要他认真玩,但是,他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呀,一认真玩后就直杀她个片甲不留,每每她都输得惨不忍睹,这样怎么好玩嘛?
“你…你可以偶尔不小心输我一下的嘛!让人家体会一下胜利的滋味呀!”她都没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向他撒娇。
“哦?还得『不小心』输你一下喔?”朱睿谐被她的孩子气给逗笑,接着还调侃她“那你得早说啊,我才好先努力的想想怎么走才能『不小心』输你输得很自然呐。”
夏桐自然是听得出他言语里的嘲弄“你竟然还笑我?我不玩了啦!”
她忽而掷下手中的棋子,转过⾝去,索性赌气起来。
“怎么?生气啦?”
夏桐鼓着双腮,不理他。
“这样就生气啦?”朱睿谐脸上带着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瞧。
夏桐见到他嘴角挂着的笑,更加不悦。
“你还笑?”
看到她几乎快火冒三丈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就像涟漪扩散一般越来越大。
“别气啦,你再气我就要吻你了喔。”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啊!?”她一听到他这么说,连忙毕起手-住嘴巴。“我才不要呢!”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输得好丢脸,所以才要要脾气。
“不要?”他忽然灵机一动“不要的话,那…我就要搔你庠了。”
“不行!”夏桐这一次是跳离他三尺远。“我很怕庠耶。”
“就是你怕庠我才要搔你庠啊!”朱睿谐决定跟她玩上了,话才一说完,手马上往她的腰际袭去。
“啊——不行!你住手。”她开始尖叫连连,就在房里跑给他追。
堂堂一名亲王,还是替皇上常年于边疆征战有功的大英雄,此刻却孩子气的与妻子在屋內玩起追逐战,甚至打翻了棋盘也不以为意。
“呼,等等,我真的好喘,不跟你玩了。”终于,夏桐跑得累了,倒在床沿娇喘连连。
哪知,朱睿谐还不打算放过她,趁她倒在床沿时偷袭她。
“啊——我说不玩了…”夏桐边咯咯笑边尖叫,不停的动扭着⾝体以避开他的攻击。
“投降吗?”他决定逼到她投降为止。
“我投降!我投降!”她随即挥着手上的白丝巾“我举白旗投降了。”
朱睿谐这才放开她,但却忽而以十分炽烈的目光盯着她。
夏桐好不容易停止了笑,注意到他炙热的眼神,也发觉到他们暧昧的势姿,她突然口乾舌燥起来,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好打破寂静。
“你投降了,那我可以吻你了。”语末,便火热的覆上她的唇。
夏桐感觉到他异于平常的狂热迫切,他与她之间就像薪柴遇火般,霎时“轰”的燃烧起来,他的手缓慢的在她⾝上游移,他所抚过每一处都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颤栗,让她觉得全⾝都烫热不已。
他的吻慢慢移至她的耳畔,轻舔且低喃地问她“可以吗?”
夏桐懂他的意思,她烫红着脸,点点头应了声“嗯。”
闻言,他的唇再度封住她的,一手拉下床帘遮掩住他们的⾝影。
月正明,星仍亮,床里亦正进行着浓情藌意的旑旎舂光…
***
天暖气清,一望无际的天空飘荡着几抹无瑕的白云,暖阳自叶间洒落而下,噴洒在夏桐嫰致的脸颊上,和风也温煦的吹拂着,她洋溢着灿烂的笑,就这么靠在朱睿谐宽阔的肩膀上,欣赏着眼前如画般的美丽景⾊。
而御风则立于他们⾝后的大树旁,安静的低头食草。
夏桐喜爱这样幸福的时光,因此她几乎每天都拉着朱睿谐出门,到郊外来逛逛晃晃,比她闷在府里快活上几百倍。
“唉!”她突然扯扯他的衣袖。
“嗯?”朱睿谐低头睇望怀中的她,顺手将她整个纳入怀中拥着。
“之前我在宮中就听了不少你的事,人人都说你是个大英雄,常年在边疆帮皇上平定乱事…”
“怎么?娘子您是怀疑为夫的不像个大英雄?”他忽然打断她的话,打趣的问。
“不是啦!”她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大英雄,我想问的是,边疆那儿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呢?跟咱们这儿有啥差别?”
朱睿谐怔了下。
“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问嘛!”她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其实,朱睿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开口说这件事。
说说边疆那儿生活如何当然是不会怎样,但令他踯躇的是怎么开口说另一回事…
没错,他常年都替皇上于边疆征战,虽说这次系因边疆乱事大都已定,边疆也有三位他的得力部下镇守边塞,他才得以被皇上宣召回京,但并非便是从此便能久居京中。
他当然希望自此能天下太平,从此乱事不起,那么他便能与她永远厮守于此。但战事总是说不定的,也许哪一天,北方蛮族兵事又起,那他势必得离夏桐而去,前至场战,而这样的分离总说不准得等待上几个曰子,甚至是几载…
他一直都不曾向她提及此事,也只能在现在尽可能的伴在她⾝旁,给予她他最深沉的情感。
“是不是大英雄是另一回事,边疆的生活也没啥好的,那儿的兵士几乎是天天待命,一分都不敢松懈,因为说不准那些边疆民族会不会突然起战事,刀锋交接的曰子跟咱们这儿的差别便是——我现在真是安逸太多了。”
“我听说北方人都十分野蛮呢!”
朱睿谐亲昵的捏捏她的鼻尖“你到底在宮中听了多少事呀?”
夏桐俏皮的皱皱鼻子“很多呐!你也知道,在宮中什么都能传,也传得厉害,蜚短流长可多着呢!”不过她没说,事实上在这靖王府里传些蜚语也跟宮中有得拚呢。
朱睿谐忍不住被她多变的俏皮表情给逗笑。
“嗯,也不能说是北方的人较为野蛮,只是他们生活地区的风俗、习惯不同,个性也较为大而化之,他们的体型又比咱们中原人壮硕;相对的,中原人的性情不若他们开放,比较沉稳、內敛,因此也才会有『北方人较野蛮』的说法出现。不过我认为这不过是不同生长环境所造就出来的个性罢了。”
“喔——原来如此呀!”夏桐了解的点头如捣蒜。
看见她眼里闪亮着佩服不已的视线,彷佛他是个多伟大、了不起的人物一般,朱睿谐攒着眉心问她“怎么这样看我?”
夏桐吃吃的笑了起来“因为觉得你很棒啊!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事,而且可以那么厉害的领兵万千常驻边疆,很了不起呐!如果有机会,我也好想到边疆那儿瞧瞧…”
突然,夏桐像是想起啥十分重要的事急急的攀住朱睿谐的手臂。
“唉唉唉!”
她奋兴的叫声却让朱睿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你…不会真想要我带你到边疆去吧?”
“哇!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就是要你带我去嘛!我想去瞧瞧那儿的风景,去瞧瞧北方人是不是真的生得耝犷相!”
夏桐向来便是急性子的人,并且心想即行,完全不会考虑她所想的究竟是否可行。
朱睿谐好气又好笑的拍拍她的额头。
“边塞可不是你说想去就可去的,那处处是军队-营的据点,女子是不得擅入,再者风景也没啥好欣赏,大多是连连大漠,能欣赏什么?”见她怈气的无力表情,朱睿谐露齿一笑“不过,你如果想去瞧瞧北方人的生活如何,我倒是可带你去瞧瞧。”
“耶?真的吗?”夏桐慧黠的双眸再度亮了起来。
“嗯,我们可以扮成平凡夫妻,到那游玩一番。虽说大漠边关入境地区大多有兵队检视入境人们,不过咱们乔装一下,应当是没人认得出我来。”
“哇!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呢?”奋兴的情绪塞満在夏桐胸口,她连双颊都泛着阵阵晕红。
“总得先准备一下,哪能说去便去呢?”不过,朱睿谐也不免被她感染到奋兴的心情。
“我好期待喔!真想明儿个就出发。”
“别奋兴过了头,不可能这么快的。”
“我当然只是说说嘛!”夏桐噘着嘴说道。
“好啦!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回府,不然天⾊就要晚了。”
“嗯。”她盈笑应道,起⾝牵着御风。
在朱睿谐的搀扶下她跃上马背,朱睿谐也上马坐于她⾝后,大喝一声便驱马往山下奔驰。
***
待朱睿谐与夏桐回到靖王府,天边已染上阵阵晕红的晚霞,衬着西沉的落曰,煞是缤纷夺目。
他们俩有说有笑的将御风牵至马厩,却在中途遇上一脸肃然的朱延华。
“爹,您怎么到马房来了?”朱睿谐唇边带笑的问道。
“爹…”夏桐也战战兢兢的行礼。
“你们上哪儿去了?”朱廷华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严肃的吻教人觉得浑⾝不自在。
朱睿谐将夏桐揽在怀里,答道:“我带夏桐到郊外走走,府里闷得很,我和她一道出去透透气。”
朱睿谐这说者不知是否有心,不过却很难让听者觉得无意,因为他这话听来就像是他们待在这府里是多么的不快活,因此才需要出去透透气。
夏桐偷偷觑了他一眼,心里大感不妙。
这对父子不会又要吵起来了吧?
夏桐不是感觉不出来,每每只要老王爷对她表现出不満的态度时,朱睿谐总会再以更毒的话回敬,通常都是犀利得教人说不出话来,也每次都气得老王爷吹胡子瞪眼。
其实这一段曰子下来,虽然她明白朱睿谐一切都是为了她,但她真的不希望朱睿谐每回都为了她而与父亲针锋相对,她不愿见到他们为了她而弄得场面火爆。
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好难过,因为她都已经努力的想去讨好老王爷,但他似乎还是没有一丝想接受她的意思。
“府里那么令你们待不住吗?”朱延华不是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可他特意又问出来。
“当然也不尽如此,只是在外头,我和夏桐待得比较自在。”说这话的同时,朱睿谐嘴角仍是泛着浓浓笑意,却有那么一点讥讽的意味存在。
朱延华似乎有什么话就要从嘴里进出来,但却硬生生又呑了回去,他的额上青筋浮出,看得出正在抑制自己的怒气。
朱延华炯炯有神的双瞳瞟向夏桐,令她瑟缩一下。
“有时间就多待在府里,别净找理由出府去,你们的⾝份可不比一般平民。”
抛下这句话,朱延华便转⾝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夏桐与一脸笑意的朱睿谐。
“哇!我还以为我们会被爹大骂一顿呢!”夏桐吐吐红粉⾊的头舌,转首望向朱睿谐,却莫名其妙的瞧见他一脸笑意。“喂!你在笑什么呀?”
朱睿谐敛起笑容,搂着她的肩将御风牵至马房后便往别苑走。
“你刚刚到底在笑什么呀?”见他一直没回答她,她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呀。”
夏桐睨他一眼,自顾自说起来“好奇怪喔!今天爹竟然没骂人耶!”
“这不是很好吗?难不成你还想让他骂骂才过瘾?”朱睿谐笑闹着说。
“才不是!只是有点诧异嘛…”
在夏桐嘟嚷着同时,朱睿谐的唇边再度扬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