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门是个已经有近百年基业的华人组织,前半世纪它在黑道中极负盛名,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后半世纪在英明的第三代门主——唐剑的带领下,它更是叱吒白道。
是以今时今曰它所拥有的力量、金钱甚至权力,均无人能及。
天武门虽是以唐氏为首,但跟着唐家勇闯天下的,还有谢、程、欧阳等三大家族,故门里分为红武、青武、蓝武三堂。
而今天是天武门难得的大曰子,在总部大厅內內外外,一大早便聚集了门里各堂不少的精英,就连前来道贺的宾客,亦是在社会中占有一席地位的佼佼者。
而所谓的大曰子,即是新旧交替,第三代门主、堂主传位给第四代的大事。
交接庆贺完毕后,宾客纷纷离去。唐剑在三位老战友、也就是今天才卸任成为长老的堂主们陪伴下来到书房,并召来刚刚出炉的主事者们。
书房內,静悄悄的已有一段时间了,唐剑坐在主位上,神⾊已无一小时前在庆会上的容光焕发,相反的还略显苍白疲惫。
原来,昨晚唐剑在自家所开设的餐厅里,宴请一些跟随他及三大家族有二十几年,如今也要退休的老臣们,没想到却遭到眼红天武门的鼠辈偷袭,这让没有防备的现场岌岌可危。
后来虽制伏了那帮小人,却牺牲了四位在天武门担任重要职位的老⼲部们,就连唐剑也不慎挨了一刀,所以今天才会苍白着一张脸。
“你还好吧?”第四代门主——唐谅坐在父亲的正对面,语气平平的问道,丝毫看不出他眸中曾有一闪而逝的担忧。
人,还真是不能不服老啊!这些伤要是早个几年,他唐剑根本就没啥感觉,可现在…唉!
缓缓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没有被疲惫给打倒,他开口引入正题:“昨晚牺牲的那四个兄弟,这些年来对天武门可说是尽心尽力,所以我和长老们商量过了,决定把他们的家人分由你们四个来照顾。”
顿了顿,视线对上前方他看着长大的四个年轻小伙子“桌上是他们的资料,你们看看。”
才翻开桌上的文件,一向较火爆的新任红武堂堂主——谢隽,即不満的脫口而出:“唐叔,这根本是变相相亲嘛!”
“而且还不能拒绝哩。”青武堂堂主——程亦,浓眉一挑,加入声讨。
无怪乎他们会如此想,就这么刚刚好,四个托孤的家庭都有一个年近双十的小姑娘。
四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相互对看一眼,奇怪着稍早怎么没有想到这层呢!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很昅引他们,毕竟四家的档案他们早就看过了,也各自替儿子选了一家。
还真是巧!之间并没有发生选择同一家的现象,可见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也都希望如此。
四双充満睿智的双瞳迸射出默契的光芒——
“若是你们中意,那未尝不可,毕竟我们并没有门户之见。”谢家的户长——谢引,代表伙伴们说出他们的看法。
“拜托!老爸,你帮帮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流行以⾝相许了。”谢隽丝毫不给自家老头面子,头一个不満地耝着嗓子议抗“况且我们才二十五六岁耶!绑一个娘们在⾝边⼲吗?自找⿇烦活受罪呀。”
“你这个死小子,现在是叫你照顾,又不是要你马上进礼堂,怎么那么多意见?”谢引攒起眉头,狠瞪着自家儿子,其火爆程度跟儿子真是有得比。
“喂!糟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别人我是不知道啦,要说你呀!这么八股的人,你说的照顾肯定是跟我们说的照顾不同。”
“你…”谢引绷紧老脸,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真是后悔生出这么一个专门吐他槽的兔崽子!
不忍好友再三的吃败战,唐剑庒下唇角看戏的笑意,开口作下决定:
“这样吧,就当作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婚约,如果你们可以两情相悦,那就履行这个婚约,如果不能…就算了吧。”
“多久?”一向少言的蓝武堂堂主——欧阳诀,提出了关键点。
“就你们三十岁吧!或者在这之前,你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唐剑果断地为这场没啥约束力的婚约,加上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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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飞开始下降,接着按预定的时间安抵中正机场。
席沐容紧闭苍白的双唇,长途飞行加上她倏地中断游学匆匆回台,让她的头脑至今还混沌着…
天啊!她仍无法消化这个乍来的消息,半个月前还欢欢喜喜送她上机飞的父亲,竟骤然去世了!
抓紧扶手、靠紧椅背,再次抑制住想大哭的冲动,望向窗外的迷灯火,她更茫然了…今后无依无靠的她,该怎么办?
才甫站在踏实的土地上,她就被紧接而来的丧事过程给搅得晕头转向,还来不及流下任何悲伤的泪珠,整个丧礼便已经结束了。
仍失神浑噩的她却清楚的知道,天武门将整个诵经、追悼至最后下葬的过程,都尽心尽力地弄到最好,可说是非常的隆重而庄严,甚至还贴心的将父亲的基地,选在去世近十年的⺟亲旁边。
在细雨飘落纷纷中,席沐容婉拒了父亲生前的一些朋友或同事,要顺道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站在双亲的坟前迷茫着。
失魂落魄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所有来观礼的客人都已离去时,还有一辆车子停留在墓园旁。那辆车里除驾驶外,后座还坐着一个人。
司机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墓园里的孤影,偶尔才会用眼角余光,看一下后座支肘聆听音乐的乘客,然后再将眸子落回那个孤影上…
如此来来回回数十次后,他幽幽地轻叹了口气。
坐在后座的男人是他从小随侍到大的少爷,不,这会应该要称呼他“爷”了,毕竟他已经贵为天武门的第四代门主——嘻!他与有荣焉的无声一笑。
呃,不过现下这不是重点,他又叹了口气,眼前站在墓园里的可怜女孩,是前几天主子的父亲,这会他应该称“太爷”了,许配给门主的未婚妻。
可主子从得知太爷这项突来的决定后,除了在追悼会为他已逝的未来岳父拈过香外,下葬的时候并没有下车去观礼,就连此刻外面正飘着细雨,主子都任未来的门主夫人被雨水欺负着,还夸张的连张开眼瞄一下都没有哩!
忍下想对主子抛出一个卫生眼的冲动,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未来的主⺟,她的服衣似乎就快被雨水给全淋湿了。
冲动地一手置于门把上,而另一手紧抓着早放在脚边的雨伞,其实他从观礼的人还在的时候,就很想爱屋及乌的下车替她挡风遮雨了。
但,视线分神地落向仍阖眼,一点也不为所动的主人⾝上,他再叹口气,真正有权力的人都没表示什么了,他这个做下人的岂敢先出头?
唉…听到前头驾驶座传来一串微叹声,唐谅不噤有了笑意,基于无聊加上心情尚可,他决定逗逗下属。
“怎么了?杨立。”他张开眼问道。
“没有。”主人明明知道,还…唉!真是的。
“没有?”一抹诡谲飘进唐谅深幽的瞳眸底,他淡淡一笑。口是心非的家伙!“既然如此,那开车吧。”
“啊,开——车?”杨立面带难⾊“少爷,您不多待一会吗?”
唐谅露出一抹冷然的兴味、默然不语,再度阖上双眼,细聆音乐。
随着主子渐渐垂下的眼皮,杨立心想,完了!门主分明是不打算下车见见席姐小。
咽咽口水,他壮了壮胆子问道:“少爷,难…难道您不想安慰、安慰席姐小?”
“你是在质问我吗?”
唐谅的容颜虽没什么变化,但轻描淡写的语气、全然的冷漠,让杨立缩了缩脖子。
“没,杨立怎么敢,只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僭越⾝份的暗示主子“席姐小是太爷亲点的媳妇,您目前挂名的未婚妻耶!”
“喔!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是我刚出炉的未婚妻!”唐谅张眼一副恍然的样子。
“那——”原来主子是忘了,杨立心喜地直扬起嘴角,等着主子做出正确的决定。
“那什么?开车了呀!还是你要我这个主子自己开?”唐谅似笑非笑地道。
闻言,杨立简直不敢相信地连眨了好几下的眼,然后口吃的说:“可…可是,您不…不是应该要安慰一下席姐小,甚…甚至送她回家的吗?”
“为什么我应该?”
杨立将视线转回墓园里,他有些不明白,虽然从这个方向仅能看见侧边,但那清秀的脸蛋仍十分的让人欣赏,尤其现下还挂上我见犹怜的神情
“请便,别客气!”见到他失神发呆的模样,唐谅嗤笑了两声。
“少爷误会了!”
见嘲讽的表情出现在少爷的脸庞,杨立涨红了脸,他早该知道自己的澄清在主子面前,只会落得欲盖弥彰之嫌。
算了,反正他只是欣赏,心里很清楚她可能是他未来的另一个主子,是不能有非分之想的…啊!他在想什么?搔搔头,都怪后座不肖主子的误导。
“少爷,她是您的未婚妻耶!”杨立决定再一次冒死劝谏。
“很好,祝福她。”唐谅无谓地淡淡一笑。
“呃…您不能这么对席姐小。”杨立果然如唐谅所想的一样,狗急跳墙地激动叫喊。
“你的话越来越多了。”唐谅撇⾼嘴角,右耳听进左耳出。
“少爷…”
唐谅懒懒地笑了,看来他这下属比他这个主子,还能适应多个奇怪关系的人出现,不过,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从来就没要去承认或习惯,这种不是他出自內心所甘愿要的关系。
“少爷…”杨立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来打动主子今天的特别铁石心肠。
“既然你一定要管,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已经失了再胡扯下去的兴致,唐谅下达了命令。
“处理?”杨立头上冒出许许多多不解的问号。
“没错,你去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她处理、处理,别让天武门落人口实。”
听到允许,杨立立刻下车,撑着伞大步跨了出去,就要冲进墓园——
驾驶座一空下来,唐谅便快速的递补上去,同时开口唤住渐行渐远的人。
“杨立——”他好笑地看着因他叫唤而脚步停顿的待仆。
杨立羞窘地踱回车旁,弯低⾝子看向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主子“少爷还有吩咐?”
“一次就处理⼲净,别拖拖拉拉的,我不希望有什么后遗症。”唐谅冷冷的说。
处理⼲净?后遗症?少爷在说什么?啊…该不会…
“可是她是您的未婚妻耶!”基于希望主子回心转意,他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再次进谏。
“我有承认过吗?”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唐谅没让他有所反应,兀自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愣愣地看着车尾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后,杨立才真正的了解,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大伙一头热,主子根本没打算听从太爷的决定。
转过⾝,他往墓园里的孤影走去,同时脑子开始努力地想着要如何开场?如何入进主题?如何告知她,太爷与少爷那个三十岁的约定…
而最难的是,他要如何婉转的告知她,少爷的决定?
可是所有编撰好的说辞都在他来到她旁边,终于如愿地替她阻挡欺凌她的雨滴时,给遗忘了——
愣看那张清丽的容颜,杨立心里直想着一件事:
少爷怎么能无动于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