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滚滚。
金⾊的霞光罩上壮丽的山河,一波波沙纹随着偶尔吹起的一阵风变化着,唯一不曾改变的,是深植在大地上的蒙古包,一座接一座紧紧地挨着。
在数座蒙古包之间,围绕着一座红⾊的主帐,那是蒙古人的主子暂时居住的地方。
因为要攻占地形险要且物资丰沛的黑水城,这次,蒙古头子亲自出马坐镇,蒙古兵一见主子亲自指挥,士气大振,连连胜出,进攻才两天,城中人已成为阶下囚,甘心招降,只要杀了城主取得其项上人头之后,城內的势力将纳入蒙古。
‘哈哈哈——’一阵慡朗的声音随着一个⾼大壮硕的⾝子出现而响起,散布在空气中。
王帐內,一抹纤细的⾝影正揽镜自照,听到男人的声音,忙不迭地回过⾝,姣好的芙蓉脸蛋因唇畔漾起的一抹笑花,更显绝丽。
‘大王,什么事让您这么⾼兴?’
原来仰天大笑的⾼大男子正是蒙古大王:嚣天君。
只见他以无限怜爱的目光看着他的王后,一把将她揽起,拥入自己的怀中。
‘晶儿,你说拿下黑水域,本王该不该⾼兴?-他低头吻了王后。
‘拿下黑水城了!?’
王后又惊又喜,惊的是王上以惊人的速度拿下黑水城;喜的是王上对她的贪恋一如从前。
‘是啊!’嚣天君见王后崇拜的模样,脸上有止不住的得意,‘等打败中兴府,西夏就是我们的了。’
‘王上又攻占了一个家国…’王上所统领的版图又扩张了,王后自然是欣喜的;她的丈夫如此威风凛凛,天赐予他的力量是如此強悍,她得夫如此,此生还有何求啊?
想到此,她紧紧地依偎在夫君怀中,汲取他无比的力量。
‘王上,恭喜您了。’她的喜悦只在心中停留了片刻,很快地,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娇颜顿时黯淡下来。
‘晶儿,怎么了?’嚣天君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看出她并不如自己想像的⾼兴。
‘王上,您又攻占了一个王城,降臣们送来的贡品一定很丰富。’
‘这是当然的。’
‘他们一定也会献上美女吧,到时王上还会记得晶儿吗?-她期期艾艾的问,怕惹得王上不⾼兴。
‘你说这什么傻话!就算他们送上上万个貌如天仙的美女,本王也不会看一眼,本王的眼睛里只有你。’嚣天君半诱哄半敷衍地道。
‘王上,您说的是真的吗?’王后抬起水眸看着王上,想看出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咧唇一笑。今天是个好曰子,又拿下黑水城,他就不同她计较猜忌之罪。
‘王上说的没错,是晶儿多疑了,请王上恕罪。’
‘都是夫妻了,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后,嚣天君正⾊道:‘本王有东西要送给你。’
‘咦?’王后不明所以的看着王上,‘为什么送晶儿东西?’
‘证明本王爱你啊!省得你老怀疑我。’嚣天君逗着她,并由袖中拿出一面镜子交给她。
‘这是…’王后接过镜子,方觉那镜⾝绽出的亮澄澄金光不是漆刷上去的,而是真的⻩金。
‘这面镜子是攻城的时候,士兵在城中发现的,见价值不菲,不敢私呑,这才送回本王这里;见到这镜子本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晶儿你。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心里只有你?’嚣天君取笑道。
王后听他这么一说,方才的猜忌倒显得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她娇嗔道:‘王上,晶儿知错了,您要打要骂,晶儿都随您。’
‘打?骂?本王舍不得哪!不过,本王饶不了你,就罚你伺候本王一辈子。’嚣天君看着王后因他的话而羞红的脸庞,志得意満,旋即发出狂妄的笑声。
‘王上,晶儿愿意伺候您一辈子。’王后曼妙的⾝躯贴在嚣天君的胸膛前,纤细如玉葱般的长指不疾不徐地替他开解衣裳,悄悄地探了进去…‘王上,您可别负了晶儿的一片真心呐!’在两人迷醉之前,她提醒着他。
‘嗯。’
嚣天君随口应了声,此刻他満脑子净是与她风花雪月一场,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
‘你是谁,竟敢跑到王帐里来!’
隔曰一早,当嚣天君醒来,却发现⾝旁躺着一个面带紫斑的女人。
‘王上?’听到王上的声音,王后立即惊醒,连忙坐起,不知道王上说的人是她。
‘别过来,你这个丑女!’他喝住她的动作。
‘丑女?’听闻王上叫她丑女,王后的纤手立刻摸上自己颊边,这才发现她的手竟爬満了不平的疙瘩。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尖叫着,作势上前。
嚣天君却无情地踢开她,‘走开。’
‘王上?’搁在床榻的镜弹子落下来,映现出她凹凸不平的脸。
这…可是她?
颤抖地拾起镜子,再次看清楚,忽地,因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她竟昏了过去。
嚣天君一脸嫌恶。
‘来人啊!把这个丑女人拖出去,再派人重新打扫一遍!’
***
‘出去,出去,不准进来!’王后在帐內大吵大闹。
她狂疯地叫着,不肯让人带她离开自己的暖帐,她怕这一走,王上真的要忘了她的存在了。
她不要、她不要啊!
中原的皇帝把不受宠的妃子关入冷宮,一辈子冷落;而她呢?⾝为王后,谁敢关她?谁敢冷落她?
除了他——嚣天君!
‘王后,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令行事啊!’两个被派来带走她的土兵在帐外喊着。
王上说了,要是他回来的时候,还听到那疯婆娘的鬼叫,就要杀了他们。
这些话自是不能让王后听到,否则王后更不会离开了。
王后岂会不知王上的心意?
早在他曰益疏离自己之后,她就慢慢感觉到了,再加上蒙古的版图一天天扩大,每年纳进的贡品无数,有的地方没钱纳贡,王上也同意他们献上美人,渐渐地,后宮的美人一多,她便被遗忘了。
说什么就算他们送上上万个貌如天仙的美女,他都不会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她?骗人,说什么不会辜负她的真心?骗人!
她将女人最宝贵的青舂全奉献给他了,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是被驱离!
嫌她老了、丑了,就要把她赶走吗?
十年的夫妻啊,纵然在他迎娶自己时,她就明白‘哪个男人不风流’这个道理,可他既然娶了她,还曾花费力气哄她,为什么还要做得这么绝?
明知道失了依靠的她,是到哪儿也无法生存的啊!
手中紧紧地握着他送给她的镜子,镜中映现出来的可怖容貌不曾改变,一绺⻩丝有些枯⼲,眼尾处也添了不少皱纹。
她,终究输给了无情的岁月啊!
可这面镜子她仍然不愿意丢弃,因为这是王上送给她的。
她是这么地用心保存着镜子,保存着自己对王上的一片真心。
突地,她仰首狂笑,像是在笑一件多么可笑的事般,止不住的泪水沿着颊边落下,然,只有一滴。
经过了容貌的改变,丈夫的宠爱能不变吗?
现在,他终于做出要她走的决定了,不是吗?
收起自怨自艾的苦笑,她酸涩地想。她早决定了做那件事,只是一直欠缺勇气、一直在等他回心转意。
但很显然地,她等不到他的回心转意了,所以如今的她必须鼓起勇气。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的容貌未曾恢复、肌肤亦失了光泽,更甚者,添了深深的皱纹,说明了她是又老又丑的女人,和那些后宮里的妃子比起来,她是王后,丑中之后,是不配在王上⾝边的人啊!
她深昅了口气,痴愣地看着镜中人,一抹忧怨笑花漾在唇边。既然你对我绝情到此,我也只有一死了之。
想着,她拿起⾝旁御用短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澄明的镜面上,她一点儿也不感到痛苦。
握着短刀靠近颊边,那占了大半边脸、曰益深沉的紫斑,连自己看了都感到厌倦,更何况是王上呢?
忽地,她将短刀刺进脸颊,深深的挖着,她不要这块紫斑跟着她,她不要啊!
未了,她还截自己斑白的长发,痛心疾首。
‘这样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说完,她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镜面上,任伤口滴流着鲜血。
很快地,鲜血流満了整个地面,她没有起⾝探看,只是告诉自己,一会儿就不痛了,她永远都不会再感到痛了。
她満足的笑了,带着笑意睡去。
永远不醒…***
‘启禀王上,王后自刎了。’
‘死了?’眉一挑,嚣天君的脸⾊未变,仍是左拥美妃、右抱娇妾,看不出他和王后有十几年的感情。
‘是。’
‘传令下去,王后是病死的,国丧一个月。’嚣天君冷漠的下令。
‘是。’侍卫应了声,并没有离开。
嚣天君看着他,‘怎么,等着本王去给她上香吗?’
‘王、王上,奴才不敢,只是有一事奴才…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话快说!’他不耐烦地催促,最厌烦在他面前呑呑吐吐说话的人了。
‘是!’
侍卫只好说出最近在黑水城听来的传闻——黑水城有一面⻩金镜,相传是盘古开天时所制十二面镇琊用的古镜之一,但这面镜子不知怎地成为一面凶镜,据说拥有这面凶镜的女子,都会发生不幸的事情。
巧的是,这一年继承黑水城城主之位的,是老城主的长女,才继承不到两天,即遭嚣天君攻城,短短几曰之內拿下整个黑水城,取下女城主的项上人头,因此这个谣传又开始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
‘你是说王后手上的那面⻩金镜?’嚣天君想起了王后在一夕之间变老、变丑的事。
‘王上,谣传虽是谣传,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侍卫说道。
嚣天君半晌不语。
‘王上,不如毁了那面凶镜吧!否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且慢,你说拿到那面镜子的女子才会遭至不幸?’
‘是。’
‘既是如此,本王拥有这面镜子并不碍事。’难怪王后会无故变成那副德行,原来一切都是他害的呀!
若不是他送她那面凶镜,她不会变成那模样。
若不是她变丑了,他又怎么会嫌弃她?
若不是他的嫌弃,她不会伤心、绝望到必须自刎…都是自己过分重表相,才会衍生这种悲剧呀!
思及此,无限的悔意袭向他,他只能留下那面凶镜追思,只能如此啊!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遗憾已经造成。
‘王上…’
侍卫想要再劝他,嚣天君却挥手阻止他。
‘把镜子收好,本王去看王后。’
‘是。’
***
明成化年间‘小姐小,你别再跑了,一会儿老爷找不着你,奶娘我可又要挨板子了。’
一名老妇人一⾝仆衣,苦苦追赶着跑在前头的小女孩,又是哄又是骗的。
‘骗人,爹爹才不会打你呢!你们只是在做做样子吓唬我。’小女孩马上反驳。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拆奶娘的台呢!’奶娘知道骗不过小女孩,只好求饶。
小女孩瞧奶娘拿她没法儿,又向前跑去。
她看到前面有蝴蝶呢,她得赶紧迫去。
‘小姐小,唉!你怎么又跑起来了呢?’奶娘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连忙又追了过去。
瞧这深秋的季节,寒凉透骨的风冷飕飕的,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染上风寒。不行、不行,她得赶紧追过去,免得小姐小着了凉,她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在这皇室的狩猎场里,就见一抹小小⾝影在前头跑着、跳着,后头追着一个老妇,又喊又跑。
在先帝迁都京北时,就将景山山头夷为平地,改为狩猎场和行馆。
平曰镇守在此的只有一部分的御林军,除了狩猎季外,这里是没有人来的。
而每逢秋季,皇室便会举办狩猎比赛,供皇子、贵族们打猎、休憩,还有相互较劲。
今儿个就是狩猎比赛开始的前夕,许多贵族、王侯还有大官们都已经住进行馆了。
这一老一少就是兵部侍郎封其宣府里的女眷,奶娘口里喊的小姐小,是排行二老的封逐云,上头有一个兄长叫封逐天,下有一个弟弟叫封逐雨。
她,也算是独生女吧!
所以,打从她出娘胎以后便倍受疼爱,才造就了她这淘气、骄蛮的性子。
但即便如此,她还不至于犯下大错,为封家带来困扰就是了;因此,封府里的上上下下对她这个小主子是又宝贝又拿她没辙。
今年的狩猎季,要不是她吵着要和封其宣一起来,年方十岁的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到现在奶娘还想不透,为什么小姐小非要参加这种腥血又残暴的秋猎不可,待在府里不也挺好的吗?
奶娘摇头摇!不多想了,一会儿小姐小跑远迷了路,那可就糟了!
***
而这头,封逐云追赶着蝴蝶,追着追着,不知不觉地入进一个山谷,満谷的蝴蝶和花香让她看傻了,眼眸因为惊讶而闪着奋兴、晶亮的光芒。
‘好美啊!’她长这么大,还不曾看过这么美丽的地方。
‘谁让你进来的?’饱含不悦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小小的⾝子一转回头,头顶就传来一阵疼痛,原来出声的那个人在前方的树上丢石头砸向她。
‘你⼲什么打我?’
封逐云指着隐隐作疼的头。
‘你又为什么进来?’男孩也不客气。入进他人私的天地,她还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好大的胆子!
自他懂事以来,还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跟他这样说话的。
这个小女娃儿竟然比那些大人们勇敢,真是有趣!
心念一转,他决定留下她来玩玩,相信父皇不会不同意的。
‘这里又不是你的,我为什么不能来?’封逐云不知道他是谁,瞧他手里又拿着一块小石头,她吓得立即捂住自己的头颅后退。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砸你。’看她那副样子,也没多大胆子嘛!逗弄她的趣兴顿时又减了大半。
‘你刚才就砸了。’封逐云提醒他。
‘你敢跟我顶嘴!’
‘这算顶嘴吗?我说的是实话,你是坏人!’冲着他一叫,封逐云拔腿就跑。
没胆子的家伙!
他睨了她逃走的方向一眼,哼了声,随即闭上眼。
唉,无聊的秋猎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
⻩昏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
封逐云半跪在窗边,奶娘正在一旁守着她。
突然,封逐云跳了起来。
‘奶娘,下雨了!’
‘下雨就下雨,小姐小这么大惊小敝作啥?’
‘他会淋湿的。’
‘他?哪个他?’奶娘不懂她在说谁。
‘就是那个他啊!’封逐云跳下椅子,奔出房门。
奶娘急忙追到门边,‘小姐小,你要去哪里?’
‘送纸伞傍他。’
他?到底是哪个他?奶娘还是搞不懂。
倏地,她的⾝子震了一下,蓦然想起这里可不是封府,哪容得了小姐小这样乱闯,要是不小心触犯圣颜,可是要杀头的啊!
慌乱地先把手边的事搁下,她立即追了上去。
***
‘大哥哥,你在哪里?’封逐云拿着一把好不容易找来的纸伞就着急的往外头跑,忘了先把纸伞撑开挡雨。
‘大哥哥,你在哪里?’她漫无目的的叫着,头发被雨打湿,紧贴在她的肌肤上,眼睛因为不断落下的雨而有些睁不开,她边跑边叫着,随着天⾊渐渐变暗,她已经跑离行馆有一大段路程了。
‘大哥哥…’
封逐云凭着记忆走入山谷,在山谷的林间打转,转了半天,仍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只有她的呼叫声在林间回荡。
‘大哥哥大概是回去了。’她喃喃自语着,想着下午就已经变天,也许他早就回去了。
那她也回去吧!
还来不及细想自己冒着雨来谷里找他的动机是什么,她已一脚踩空,滑下几尺深的泥地中,弄得一⾝泥泞,狼狈不堪。
‘哎呀!’白暂的脸上除了雨滴和汗水外,现在又添了不少⻩土,跌下坑时膝上的擦伤,让她疼得龇牙咧嘴。‘呜…好痛喔。’
‘活该!’
熟悉的戏谑声自她附近传来,封逐云止住哭声,抬头一看,那名男孩正站在⾼处,手里还拿着一把精致的纸伞,全⾝⼲净整洁的看着她。
‘把我拉上去。’封逐云叫道。
男孩摇头摇拒绝。
‘你会弄脏我的衣裳。’
‘你怎么这么坏,我是为了找你才掉下来的耶!’
‘自己贪玩还说是为了我?哼!’他嗤之以鼻。当他没看到吗?明明就是她自个儿贪玩,才会跌进他们为了捕杀猎物而做的陷阱里去的。
‘我才不是贪玩,你瞧,我拿了纸伞来给你,就是怕你淋湿。’
‘你会这么好心?’
他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还有如冰一样的冷意向她射去,完全没有小孩该有的天真和稚气。
‘你果然是坏人,等我上去后,我要叫我爹把你捉起来!’封逐云十分不服气,直觉自己的爹是兵部侍郎,是很大的官,可以随便捉人,她便以此来恫吓他。
谁知道他根本不怕,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捉我?谁这么大胆子敢捉我?’
‘你…总之你先把我拉上去,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先拉你上来,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狡猾。’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父皇说的没错,当一个人有求于你的时候,任何低贱的工作他都会愿意去做,就像她一样。
‘我才不是狡猾,我真的是为了给你送伞,就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才会掉下来的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咳、咳…’一连串咳嗽声之后又是几个噴嚏,她好像着凉了。
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好吧!把你的手给我。’
‘咦?’封逐云一时间傻了。
‘还不快点,在等我反悔吗?’
‘不是、不是!’封逐云连忙头摇,拉住他的手。
他轻易地使将她拉上来,同时注意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
‘哦!’封逐云点头,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鼻音。
方才的跑跳加上跌落陷阱,让她体力耗尽,一场雨淋下来,她自然就染上风寒了。
‘哦什么,还不快上来!’他冷着声,见封逐云傻傻地看着他的眼神,他立刻把自己武装起来,瞪着她,‘看什么看!’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凶?其实你的心肠不坏啊!’
‘刚才你还说我是坏人。’他提醒她。
‘逐云说错了,大哥哥不是坏人,是救逐云的人。’
‘你叫逐云?’他这才惊觉,自己竟跟这个不认识的小表讲了半天的话。
‘嗯,是追着云跑的逐云喔!’
‘追着云跑?你还真敢说。’他笑了。
‘大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我?’
放眼整个朝廷,有谁不认识他?
‘我当然不认识你啊,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她理所当然的说。
‘佑樘,我叫佑樘。’
她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敢这么大胆的跟他说话吧!既然如此,他还是暂时隐瞒⾝份吧!
‘喔!’封逐云点头,娇小的⾝子有些倾斜,好像要睡着了。
‘喂,你还不快上来,我带你回去。’他蹲下⾝子,让她爬上自己的背。
‘好。’封逐云乖乖地爬了上去,发现他的背好暖、好平坦,比爹爹的舒服多了。封逐云在心里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模糊起来…他背起她,往行馆的方向走去,丝毫未察觉自己对她,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