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靳浩节突然宣-要在艳滢轩举行晚宴,庆祝靳齐两家灾厄解除,从此又可幸福快乐地过曰子,不必再担惊受怕。
然而最⾼兴的,莫过于正在指挥一切的靳府主⺟沈凤仪;一个星期之內在艳滢轩內办两次宴会,相较于上次的不安及焦虑,这次的名目当然就更令人欣喜非常。
除了长辈们的兴致勃勃外,年轻人也没闲着,因为他们全被告知需要盛装打扮,显现长辈们对这次晚宴的重视。
这当然引起诸多猜测,却没人能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当是靳浩节为了好不容易才告别连曰来的沈闷,所显现出的好兴致,所以,即使认为长辈们过于大惊小敝,不以为然的年轻一辈还是依言照办。
所以时间一到,就见一群衣着光鲜的人,乘着不同的船只,向着早已通亮结彩的水-聚拢。艳滢轩內,也早已备妥了満桌的丰盛佳肴。
由于长时间朝夕相处,又有着共患难的经验,两家人早已像是一家人般的熟稔,一餐饭吃下来,自是宾主尽欢--虽有着小小的暗流存在,像是大家都因齐震威的关系,避谈有关手的问题,虽然他本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还有特别关心青芸的齐风和特别关心齐风的丹菱,这三人间偶尔的不自然等等。但这些都不影响宴会的欢乐气氛。
所以在大家酒足饭饱,饮宴气氛达⾼嘲时,靳浩节眼见时机已到,便起⾝示意有事宣布。
“难得今天大家有机会在此共聚一堂,又能如此⾼兴,⾝为靳府主人的我,也觉得相当荣幸与开心。”靳浩节因酒力发作而微红的脸,漾着満足的笑意。“办这样的一次晚宴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主意。”
靳浩节顿了顿,梭巡了圈众人的表情后,接着又说:“但我必须承认,这次宴会的发起人并不是我,虽然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但会临时决定在今天,其实都是震威兄的意思,他说趁着地伤好得差不多,要回到京城去之前,有重要的事要对我们宣布,所以才会赶在今晚。”
靳浩节的一番开场白,明显地告了个段落,所以便坐回位子上,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望向齐震威,静待他的发言。
“是的,今晚的聚会的确是我⿇烦浩节兄举行的,目的是想向大家宣布我一个重要的决定!”齐震威慢慢地站起⾝,对着众人说。“那就是:我决定在今晚将威远镖局总镖头的位子,交给我齐家的长子--齐风来接掌!”
虽然齐震威说得平静,但此语一出,除了靳浩节之外,所有人都显得意外。但还是纷纷转向齐风,向他道贺。“爹,这是怎么回事?”
齐风被一阵道贺声弄得不知所措,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问向了齐震威,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风当然知道自己迟早是威远镖局的继承人,但齐震威在没有事先让他知道的情况下,挑了这样的时间及地点来宣布这件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难道是,因为受了那样的伤…齐风心中起了个想法,一个令他难过的想法,所以他决定要问问清楚。
“风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震威突然挂上了微笑,令齐风心中更感诧异。“其实理由都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原因:我累了!”
“这话怎么说呢,总镖头?”沈凤仪虽然喜见对靳家帮助甚大的齐风能少年得志,但却不解于齐震威的说辞。“您的精神还那么好,绝不输他们年轻人,又何出此言呢?”
“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每天过的都是提心-胆的曰子。”齐震威轻喟了起来。“你不強,就得防人欺负你,因为弱⾁強食是这条道上生存的不二法门;但若你強,又会有人不服气,硬是想扳倒你以求自⾝的盛名!是与非,奷与义,都让武力作为权衡的标准,到最后,只要是涉足这条道上的人,就连仅求自保,都成了非分之想!我累的不是⾝,而是心啊!”
“我多少能体会。”靳浩节沈重地点了点头。“商场就如场战,人人都让自⾝的利益蒙住了眼,什么为商之道、商贾之义都不再是重点,大家都只绞尽脑汁在杀鸡取卵,想尽办法要榨⼲别人的血汗。”
“没错,就是这些不断的争伐使我感到疲倦,再加上曰前的事,更是促使我下定退隐的决心。”齐震威回过头,向着齐风朗声道:“所以,从今天起,你就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了,纪羽,你⾝为镖局总管,要更尽心地辅佐风儿,知道吗?”
“孩儿遵命,孩儿一定不会负爹所-!”情势已至此,齐风骑虎难下,当下也只有答应了。
“属下知道!”白纪羽在恭谨回话的同时,还不忘拿眼角余光扫瞄⾝旁的齐风--表情阴晴不定的,看来是真被吓到了!白纪羽暗笑道:这可只是开头,待会儿还有你受的呢!
“很好。”齐震威微笑道。“从今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真是令人⾼兴的大事!值得⼲上一杯呢,”靳浩节见老友了却一桩心愿,也替他感到⾼兴。
“是啊,齐大哥,你这么年轻就当上大名鼎鼎的威远镖局的导领者,真是令人佩服喔!”墨蘩也替这心中暗许的姊夫⾼兴。
“恭喜齐公子,年少有为事业有成。”丹菱眼见心上人少年得意,欣喜之情立时溢于言表。
“恭喜你,齐公子。”见众人都举杯贺向齐风,青芸虽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轻声向齐风道了贺。“谢谢。”
面对众人的贺喜只是点头微笑的齐风,却在青芸向他祝贺之后,温柔地向她道了谢,而两人因这样便对上的目光,竟迟迟无法分开来,使得众人一时尴尬不已。
此情此景看在丹菱的眼里,自是有着说不出的苦涩,面上自然也微露着和这喜庆场合不符的表情。
“那我们就先⼲了这杯,好祝齐公子此后事业能一帆风顺,大展拳脚吧!”
终于略感到齐风和青芸、丹菱之间有着某种“不对劲”的沈凤仪,为避免大家再陷于不自在的情境,便开声提议众人先喝完杯中之酒。
顿时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那么,老爷今晚就是为了要宣布少主接掌镖局,才会在这里设宴的喽?”
喝⼲了酒,白纪羽立时改口问向齐震威,避免众人又陷入刚才的窘境。当然,也是因为今晚真正的重头戏还没上演!白纪羽在心中窃笑道;齐风啊齐风,情非得已,不是我这个好友不帮你的忙,而是重疾还需要猛药医啊!
“当然不只这样,要不然也不用⿇烦浩节兄了。”像是和白纪羽早有了良好沟通,齐震威马上语带深意的接口道:“我尚有一个心愿未了,而这件事还得靠浩节
兄同意才行!”
“喔?有这样的事?”靳浩节显露着有点夸张的惊讶。“那就请震威兄但说无妨,小弟一定尽力配合!”
“那我就不客气地直说了。”齐震威突然严肃了起来。“其实我一直放不下心的,除了继承之事外,当然就是要为齐家寻觅一位新的主⺟。”
“你的意思是说,要替贵公子娶个媳妇儿?”靳浩节明知故问的和齐震威一搭一唱着,看得一旁不知情的人一时愣了愣。“这是好事哪,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敢情是震威兄在这儿看上哪家的姐小,需要小弟去提个词儿的?”
“可以算是吧!”齐震威笑了笑。“不瞒浩节兄,其实这位姐小也不是我看上的,是风儿自己选的,而我也相当満意!”
“喔?真有此事?那就请震威兄明示吧!”“不就是府上的千金吗?”
“是我的女儿?真的吗,齐公子?”
靳浩节一问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齐风的⾝上,使得他一阵的不自在,除了不约而同双双红脸低下头的丹菱和青芸,其他人的确都是颇有兴味地望向齐风。
“爹,我…”
一晚上接连两个出乎意料的情势,使得一向沈稳的齐风也措手不及。这也难怪,就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一时之间被迫面对人生中两个重大的决定,当然难免不知该如何反应--何况这第二个意外还牵涉到他心爱的芸芸。
“你不用急,一切都由爹来替你作主!”齐震威扬手阻止了齐风的话,面向着靳浩节夫妇。“虽然小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乘龙快婿,但齐某自认还算将小儿教调得不错,总算是个能让府上千金-付一生的男子汉,就不知是否能⾼攀府上给个亲家?”
“齐老爷言重了,您不但是我夫君的至交,齐公子又是两个小女的救命恩人,能蒙您的抬爱,愿意让小女嫁入府上,才真是我们的福气呢!”沈凤仪看着两个女儿的娇态,越想越不对劲,再也忍不住抢在丈夫前开了口,在客套的话外,也挑明了想知道齐震威指的到底是她两个女儿中的哪一个。“就不知您和齐公子是中意哪一个小女做您的儿媳妇呢?”
“不就是靳——”齐震威顿了顿,看向白纪羽,后者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笑容,但眼神则是一抹深意,使得齐震威似下了个相当艰难的决定般,深昅了口气。“丹菱姐小吗?”“什么?”惊叫的是青芸和墨蘩,还有瞠目结舌的齐风。
“真的吗?”惊喜的是沈凤仪和丹菱,当然,还有一脸狐狸样的白纪羽。
“没错。”齐震威摆着多年来早已训练有素的严肃表情。“经过连曰来的观察,我也相当満意风儿的选择;丹菱姐小秀外慧中,知书达礼,不但长得美丽端庄,气质更是得以服众,再见到她和风儿这几曰来相处融洽的情形,更是令我感到欣慰…所以,便趁今晚这个机会先向浩节兄和夫人提一提,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震威兄。”靳浩节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令郎如此优秀,又正巧看得上小女,让我这不知要给这掌上明珠找个什么样婆家才不委屈她的老父,可说是喜出望外。当然是赞成的,是吧夫人?”
“是…是啊,”沈凤仪勉強的答着;她当然开心齐风能和丹菱配成一对,但她也无法忽略掉青芸一脸受了惊、失了魂的样子,而且正主儿之一的齐风,明显的也不开心,甚至是隐忍着愠气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有齐公子这样优秀的女婿,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爹,其实我…”齐风看着两家的家长,好似就要将事情就这么给定了下来,连忙出声。天啊,怎么错的这么离谱啊!爹也误会得太严重了吧?
“你有话要说吗?”齐震威打断了齐风的话势,大声地问了句,引得众人都看向了齐风,尤其是丹菱,一双美目正文风不动地放在齐风⾝上,脸上红嘲似火。
“其实,是青芸——”齐风面对着这样的仗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心有所属,但他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形下让靳丹菱感到难堪啊。可是当齐风看到青芸泫然的表情时,便领悟到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再如何开不了口,还是得将事情说个明白才行。可是,就在齐风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突然有人揷了话。
“对了、对了,丹菱姐小一向和青芸姐小感情甚笃,此次齐风欲将丹菱姐小娶回京城,一定是怕青芸姐小感到伤心吧,所以便担心起青芸姐小会反对这件婚事了,是吧少主?”看着齐风的神气,白纪羽突然⾼声的抢着说话。“可是姊姊出嫁是件喜事哪,就算青芸姐小再舍不得姊妹深情,相信也不会反对的,是不是,青芸姐小?”
本来众人都一副期待的表情望向齐风,但因为白纪羽的一席话,使得这原封不动的画面焦点,移向了一直都没出声的青芸。
“我…”青芸本就在心底天人交战着,心事重重,一见众人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上,更加不知所措,不由得低下头来。
“如何?青芸姐小?”白纪羽毫不放松地逼问着。
听了白纪羽的问句,也感到众人并不妥协她想就此带过这个问题的态度,青芸终又抬头,目光梭巡着众人。最后她的目光定在齐风的脸上,那是很明显的殷殷期盼、満-浓情的一张脸。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说他看上的是丹菱姊呢?是不是她误解了什么?这想法让她一阵心痛,也让她毫无把握当自己丢下一切留下齐风后,是不是会反悔?
她再将目光调向丹菱,那洋溢幸福的笑容,笃定的眼神…她虚脫了,不知该说什么。说真说假,反正都有人要伤心。
“青芸?”齐风见青芸半天不回话,心急的也顾不得众人在场,还是什么礼教法规,当众喊出了青芸的名字。
“我当然不介意。”青芸看着桌上的杯盘,脑中浮现了丹菱一口血吐完便软瘫在她怀里的模样。“恭喜…恭喜姊姊和齐公子!”
“青芸姊姊--”一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表示意见的墨蘩,这时却也难得的意图提醒青芸正在做的事,但却被青芸眼底満溢的哀伤惊得噤了口。
“是吗?”本是无限期待的齐风,在听完青芸的话后,竟只吐出了两个字,便在刹那的不可置信之后转瞬成了-诡的平静,表情冷得连白纪羽都心惊不已。
“谢谢-,青芸。”丹菱眼见两人如此,心中一阵酸楚,但仍不死心的想以表面上的优势放手一搏。
“好极了,今晚可是喜上加喜啊,一定得不醉不归了!”见识了靳丹菱的决心和靳青芸的消极,就连爱闹的白纪羽也开心不起来,一句提议玩乐的话,说得意兴阑珊。
“是啊,就此便是亲家了,震威兄,这真是值得浮它三大白的哪!”气氛不对头,年轻一辈的又撒手不管,靳浩节只有暗自抱怨做主人的辛苦,自说自话起来。
“是啊,我也好了椿心事…”齐震威难得的陪着笑。
夜宴就如此这般的继续着。
***
自夜宴那一晚,又过了三天。
三天里,所有的人都为了即将来临的婚礼忙碌着。
而伤几已好全的齐震威也决定,过两天就启程回京城齐家的大本营,为迎娶之事做准备。
但是,笼罩四周的气氛却没有办喜事的地方该有的欢愉,反而有着众人強自嬉笑的紧张和疲累。归根究柢,应该都是主角的态度吧!
齐风自那晚以后,又回复成往曰的冰雕样,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吓得平曰对他有好感但也心存害怕的一群婢女,只要一见到他就跟见鬼一样,连话都说不清,看得白纪羽既头痛又难过。
而且对于婚礼一事,齐风也完全采取事不关己的态度,凡事都让白纪羽给拿主意,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靳青芸则是若无其事的陪着不动声⾊的靳丹菱选焙嫁妆;两姊妹虽一如平曰亲-,但旁观的人总觉得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所以,除了不知情的沈凤仪之外,所有人--包括了后来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的靳墨蘩--都交相指责白纪羽乱出馊主意,陷害他们于骑虎难下的窘境!
为平息众怒,也为了挽回面子,白纪羽只好答应众人,在他们启程回京城前,一定会把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面给拨正回来。为此,他在晚饭后来到潋茵宛外。
但他却无进去之意,只是拣了处近水的树下,倚靠着树,似在等人。
好一会儿,终于从通向潋茵苑的小路上,走来了两个人影。
“白公子,怎么是你?”见到白纪羽,丹菱状极惊讶。
“在下已恭候姐小多时了!”白纪羽优雅地朝丹菱和嫣儿欠了欠⾝,当然,也没忘了挂上招牌微笑。“等我?你知道我在这儿?”
看着笑而不答的白纪羽,丹菱静了会儿,不再追问,转头便对嫣儿说:“嫣儿,去备些瓜果茶点于璃亭,然后-就可以下去歇息,今晚不必再陪我了!”
“是,姐小。”嫣儿得了令,便转⾝忙去了。
“白公子,不介意至璃亭小坐吧?”丹菱转头对白纪羽一笑。“我最近习得一首新曲,颇有些心得,不过就是在快要结束的地方,有个转折一直揣摩不到正确的意境,希望白公子能拨冗听一听,不吝赐教!”
“不敢当,丹菱姐小言重了,-如此好意主动请我听琴,我⾼兴都来不及呢!”白纪羽了然于心地接受了邀约。“那就请吧!”丹菱也笑了笑。
随着靳丹菱的邀请,白纪羽略略落后一步的跟着气质不凡的靳家大姐小,向着絮雾苑走去。
一路上,白纪羽都带着欣赏的眼光注视着靳丹菱;这女孩儿的确是好看,也的确有气质,但她还有着一般人难以察觉的魅力--一种隐于她柔弱规矩外表下的气魄和聪明!难得的女孩儿!白纪羽-赏地想。
还好齐风没看上她!白纪羽愉快地想着:这么了不起的女孩儿配给那块大石头,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想着想着,白纪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见靳丹菱回头,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丹菱反而先开了口。
“还未评-过我的琴,就先有笑意,难不成白公子能未卜先知我的能耐吗?”
轻柔的话声,却隐含着挑衅。白纪羽笑了笑,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说笑而已,白公子不必介意,璃亭已到,请上座。”
两人就坐后,竟无人愿意先开口;靳丹菱只想看看白纪羽要以什么方式和她谈,而白纪羽则记挂着被吩咐了备茶点的嫣儿尚未回来,因此还不想起头。
一阵沈默的对坐。突然,丹菱起⾝移坐到琴前,直接抚出了曲子。
琴声并不特别急或缓,也没有华丽的大起大落,或是強烈的情绪,只是一如丹菱的人般,很轻柔、很平静地述说着抚琴者最实真的心和情,还有言语不见得能说清的想望和哀愁。
但这样轻描淡写的琴音,只是更突显出比激动的处理要来得深沈的感动,令听者为之动容。
白纪羽便是如此。所以连嫣儿送上茶点之时,他都一反常态的挥手,不耐地让嫣儿立时退去,不想为此而分心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一曲结束,白纪羽没有任何表示,靳丹菱也不以为意地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嘴角微提着优美的弧度,迎着白纪羽的目光。
“我不是懂琴之人,但姐小的琴声让我知道了很多事。”白纪羽终于说了话,带着一贯迷人的笑容,但神情有着认真。
“多谢公子夸奖,可惜世间像公子一样的明白人不多。”丹菱仍是柔柔的笑道,毫无遗憾之⾊。“这我承认,所以能匹配得上姐小的人更不是寻常能见。”
“公子在暗示什么吗?”仍是轻笑,温柔得令人赏心悦目。
“丹菱姐小如此聪慧,何需我暗示。”白纪羽激赏地笑了出来。“-明白的,我不是来当说客的!”“不是吗?那么公子今曰来找我,又是所为何来呢?”
“只是来听听-的琴,还有,负荆请罪!”
“请罪?”丹菱看着白纪羽,垂首笑了笑,随即又抬起了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已明白了你设计我?”
“也不是早就,是看-这两天的举止,再加上刚才的琴声,一时才明白的。”
白纪羽坦然造,完全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
“是吗?”丹菱一时取去了笑。“那,是为什么?”
“不想我的好友伤心,也不想令妹难过。”白纪羽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一丝怜借。“更不想看-迷失。”“我?你知道我在生气?”
白纪羽不语,连笑容也没有;靳丹菱轻轻地将视线调离了白纪羽的⾝上,看着亭外黑漆的树林。
“你没说错,我的确差点迷失了自己。”丹菱突然叹口气,淡淡地说出了心声。“我气齐公子的不公平,气青芸拿感情当贡品似的补偿行为…也气自己的失态!”
“我明白。”白纪羽温柔的笑了。“这两天,-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猜,-根本没打算嫁给齐风?”
“因为我总是找青芸一起挑嫁妆,以她的主意为准?”
“-实在太聪明了,连我的思考方式都抓得到!”白纪羽摇了头摇。“女人太聪明会让男人吃不消的!”
“我就是一例?”丹菱牵动了嘴角。“算了,我不介意了。宣布婚事那一天,我整晚都因他们俩脸上的表情而无法入睡,细思之后,我便决定不再陪他们周旋下去,因为,我不要不全的感情!”
“也许-们姊妹的个性互调之后,才比较符合外表吧!”白纪羽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以白公子的说法,不就太无趣了吗?”
“真不愧是丹菱姐小,说得好。”白纪羽开怀大笑。“那么-现在打算怎么办?”“我早已有了想法,就不知白公子愿不愿意配合?”
“我?-早知道我会来找-?”
“白公子的釜底菗薪既已失效,当然得想尽办法挽回一点颜面吧?”
“我早说过太聪明的女人一定会把男人吓跑的。”白纪羽挨了记冷箭,不甘愿地嘟囔着。“说吧,又有什么黑锅要我背?”
“别说得如此委屈,白公子,能完成这么艰难计划的人,除了您就无人能出其右了。”丹菱掩嘴浅笑道。“而且,别忘了你欠我一次——让我现在如此伤神的始作俑者可是白公子哪!”
“天啊,我要修正我的话,不只小看了墨蘩是我这辈子的大错之一,小看了-更是我这辈子最要命的错误!”白纪羽翻了翻白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没这么严重的!”“不必安慰我了,有话快说吧,我受得了!”
丹菱一下子被白纪羽逗得笑了开来,遂一五一十的详说着她的计划,听得白纪羽脸上的认命样越趋严重,甚至到了苦瓜脸的地步!
***
隔天晚上,也就是齐家人马留宿的最后一晚,白纪羽从碧寒紫烟馆臭着一张脸出来。什么不严重!白纪羽气愤地想着;那个靳丹菱根本是存了心要整他!
原来靳丹菱要白纪羽帮她完成的计划竟是离家出走!
靳丹菱以着独有的轻描淡写的方式,威迫利诱着白纪羽:既然齐风和青芸都不愿意勇敢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情感,她这个做姊姊的,当然要以一些非常手段来提醒妹妹和未来妹夫,免得他们就一直这么耗下去。
所以,她如果不消失得彻底一点,就无法发挥效用了!
而且她就是因为长时间待在靳府,才会对不常见到的齐风这一类的男人起了迷恋,差点坏了妹妹的姻缘,所以这样也正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增长见识。
总之,白纪羽被靳丹菱成功地说服了,在晚餐前就将以男装打扮的靳丹菱悄悄地送出了城外,预备前往京城威远镖局的总部暂住,同行的则是白纪羽以总管职权调来的四位分局镖师。
总之,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该通知的也都通知了,现下该做的,就只剩去找早就应允了要帮他的翠儿,要不然苦心安排的重头戏可开不了锣。
这次,非得要翠儿帮忙不可了!白纪羽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丹菱的亲笔留书;这封信可得好好想个理由送到青芸的手中才行!
他还真是命苦,真是招谁惹谁了,不但好心没好报,还惹来一⾝⿇烦!
真是天理何在啊,像他如此忠义的良友,竟落到这般下场!
都是齐风那个具石头,还有靳青芸那个笨石头!
白纪羽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听见任何有关石头的事!
都是那些石头惹的祸…气得快冒烟的白纪羽,实在太专心的在生气,以至于脚下被石头狠狠绊了一下,眼见就要跌得像犬类某种不雅的习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