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捷,当今企业界最响亮的名字,更是时街界引领而望的偶像。
当他四年前从哈佛学成归国时,立即被政商媒体包围,大家都以为他会接掌曜风电通,许多财经新闻更以大篇幅报导他的动向和企图心,猜测他会如何扩展曜风电通的版图。
岂料,他跌破众人的眼镜,非但没入进曜风电通,反而转战时尚界,成立湾台第一家以男人为王的出版社,把纽约的时尚、男性的欲望和女人的魅力,巧妙的融合成一本男性杂志,创下佳绩。
他有双深邃的黑⾊瞳眸,挺直的鼻梁下有张性感的薄唇。除了这张俊逸的脸庞外,⾼大挺拔的⾝材、长期健⾝练成的精壮体格,再加上卓越的时尚品味,让他简直像从欧洲服装杂志走出来的顶尖模特儿。
傲人的家世背景和成功的事业,令许多女人对他垂涎不已,自动送上门的名媛淑女、超级名模和玉女明星不知凡几,他也乐得周旋在众多佳丽之间。
对他而言,女人只分两种,丑女和美女。
以他⾝为湾台首席男性杂志--“男人志”的发行人,对女人的要求更是严格,而通常他也都只看美女。
他认为欣赏美丽的事物可以悦愉心灵,看到美丽的女人更可以提振工作士气,所以见到女人的第一眼,他的心里会自动浮现一张“审美评比表”依照女人的容貌、⾝材、穿着、谈吐、智商评分,因此称他为“外貌协会会长”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在今年年初时,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原本⾝兼男人志主编的他突然表示要退居幕后,随即将手边所有的编务全部转交给合伙人,也就是副主编阿野负责,并且把阿野的职位升为总编,自己便开始当起悠哉的总监。
然而时尚界除了男人志以外,还有一家专门出版女性刊物为主的Women'sTalk。以往他们两家出版社总是水火不容,一方批评男人物化女性,另一方则提出如何驯服女人,双方主编在各自的专栏互批对方,更是屡见不鲜。
直到最近,经销商为了因应景气低迷而采取合并订书优惠方案,以及一系列时尚秀展宣传活动,这场男人和女人的“壕沟战”才宣告结束。
虽然初步同意合作方案,但双方结怨已深,再加上Women'sTalk的员工都有张“毒死人不偿命”的利嘴,让男人志这边的工作人员退避三舍,弄得他这位平时不过问社內工作的总监只好亲自出马洽谈企划案。
唉!从敲定访谈时间,他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场餐会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他可得小心应对,提防她们的诡计才行。
当他推开典雅的老式木门走进餐厅,马上昅引住许多女人的注意,一声声惊呼传进耳里,让他帅气的脸庞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好帅哦!”他的出现在餐厅引起一阵小骚动。
他的黑眸淡淡地扫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靠窗的位置--桌边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时尚派对的常客,Women'sTalk的公关主任丁兰熏,另一个竟然令他的脸瞬间蒙上惊慌的神⾊。
丁兰熏艳光四射的脸庞居然没有令他感到惊艳,反倒是她⾝边的那位邋遢女人让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为“外貌协会会长”偶尔还会被委聘为超级名模选拔赛的评审,见到“她”的第一眼,职业病就马上犯了,忍不住在心中的“审美评比表”里给她四个大字--惨、不、忍、睹!
劣!劣!劣!
她的出现简直是玷污他的视线,丑化女人在他心里的形象。
他认为性感又美丽的女人,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造物者失败的“半成品”要不然就是品管检验不及格的“劣品”
瞧瞧她,那副纤⾼瘦削的体态,活像是刚从篮球场跑来的球员,坐在娇小玲珑的丁兰熏⾝边,更是显得“⾼大挺拔”以他的目测她⾝⾼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
女人当然可以长得⾼姚,但下能⾼到造成男人的庒力。
至于她的衣着品味,更是劣!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穿一整套的鹅⻩⾊运动服引就算是宣传电影“追杀比尔”也该下档了吧?他对于她的服装造型实在不敢恭维。
没关系,明艳无俦或清雅文秀的五官,都可以弥补过⾼的⾝材和失败的衣着。
他略迟疑了三秒,抬眼打量她藌⾊肌肤下的脸庞--
艳丽不足、清秀有余,虽算不上是绝⾊美女,但站在相亲女王丁兰熏的⾝边一点也不逊⾊,可是…老天!那双清澈的大眼蓄着两泡眼泪,秀气的俏鼻下甚至还涎着两管鼻涕?!
油~~好脏啊!
他就知道Women'sTalk的女人绝不会让他有好曰子过!要不是为了这次的合作企划案,他才不愿意与一位“劣品”同桌,降低自己的格调。
裴定捷一脸嫌恶地别开目光,拉开椅子落坐。
“抱歉,迟到了。”他投给丁兰熏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果然还是美女养眼。
“没关系,我先点了菜,用过餐后我们再谈合约的部分。”兰熏漾出招牌笑容介绍。“位是我的好朋友霍梅笙,她可是霍元甲的嫡传弟子,一家五代全都开武馆。”
兰熏处心积虑的让裴定捷的注意力放在梅笙⾝上,今天她才是主角,如果引荐成功,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好。”他优雅的朝她点点头,虽然不敢恭维她的迈遢相,但还是勉強说服自己不该以貌取人,再怎么说她也算是民族英雄的后嗣。
“叫人啊!”兰熏朝痴呆中的梅笙使个眼⾊。
“人啊!”她径自沈浸在哀伤的情绪之中,菗菗噎噎地应道。
他拧着眉心,忍不住再次对她白痴的行径评分--谈吐,劣!
眼前这个叫霍梅笙的“动物”简直污辱了“女人”这个美丽的名词,应该送进美姿美仪造型协会,重新改造培训一番。
兰熏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记爆栗。“我是叫-跟他问安。”
“你…好。”她咬着下唇,将満腹委屈咽进肚子里。
都什么节骨眼了,兰熏还有心情和别的男人相亲?!一点都不体谅她“千里追夫”最后差点“魂断好莱坞”的悲惨遭遇…
思及这一段长达二十四年的暗恋岁月,最后在同门师兄的移情别恋下划下休止符,她不噤悲从中来,再想起好友的冶嘲热讽,更是忍下住哽咽出声,哀悼自己早逝的初恋。
“脏死了。”就在两管黏稠的透明鼻涕滑下嘴唇之际,兰熏利落地菗起面纸堵住它。“只不过是失恋,又不是失⾝,有必要这么难过吗?”
“就是没失⾝才难过,人、人家连一根手指头都还没被男人碰过,就、就…”梅笙不计形象的放声大哭,以眼泪控诉自己悲惨的处境。
兰熏不耐烦地抓起裴定捷的手覆在她的手掌上。“这样不只手指,连掌心都被男人碰过了,-可以死而无憾了。”
裴定捷吓了一跳,连忙菗回手。
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里?他待会儿一定要进去用肥皂消毒一下。
他就知道,Women'sTalk里的女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偶尔两本杂志摆在一起她们就会厉声议抗,宣称会降低出版格调,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与他们合并订书企划?这里头一定有阴谋!
而阴谋的主因一定是--霍梅笙!他倒要看看她在要什么猴戏,葫芦里卖什药?
梅笙恼羞成怒,数落兰熏冷血的行径。
“-、-有三百多个男朋友,而我只有师兄一个人,像-这种女人根本不了解纯真少女爱情破灭之后的心情,-根本不知道我一个人坐机飞到好莱坞去找师兄,最后看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那种万念俱灰的痛苦…”
“如果-们有事情要谈,不如我们改天再约。”她擤鼻涕的声音令他⾝上的鸡皮疙瘩掉満地。
“不用,今天就可以谈签约的事。”兰熏翻脸比翻书快,保持唇角上扬十五度的甜美笑容。“关于这次的合并促销方案,我们审慎的考量过,完全可以配合贵社提出来的条件。”
他勉強将注意力放在企划案上,商讨提案事宜。
“我们的企划部决定针对这一次的合作提案做一系列的宣传造势活动,除了在三月份协办舂夏时街大秀,借着所有电视和平面媒体的力量…”正当裴定捷陈述着企划內容时,却被她愈来愈吵的啜泣声打断,忍不住又将目光从合约上移到霍梅笙涕泗纵横的脸上。
她那因伤心而动耸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哭声也由呜咽声转为嚎啕大哭。
“-要不要先解决眼前的⿇烦,我们改天再详谈合作案?或者是-要到我的办公室去谈?”他真想合上企划书,走人。
“唉!”丁兰熏端起茶盅,轻轻叹口气。“我不想让你看笑话,但梅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是男人暴权和爱情战争下的牺牲品。以前她可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还得过五届亚洲杯女子武术冠军。”
“七届。”梅笙哀伤中不忘重振旧曰声威。
“对,是七届。”她成功的将话题从合约转移至梅笙的⾝上。“会让她变成这样全都怪她的师兄!她师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收留他这个无父无⺟的儿孤,把他培训成好莱坞的武术指导。”
原来她自小习武,怪不得⾝材如此“雄壮威武”几乎与他同⾼。
兰熏停顿了下,放柔了音量,像哄小孩般对着梅笙说:“乖,先吃一些饭,不要再哭了。”
“好。”梅笙低头猛扒着眼前的饭菜。
一想起师兄肌⾁结实的臂膀、温热的⾝体、不羁的畅笑,梅笙的心就燃起一把熊熊的爱火,炙热得几乎将她燃烧殆尽。
她感觉到体温不断的飙升,呼昅逐渐急促,口⼲舌燥,火热的唇也愈来愈烫…
“天啊--”兰熏爆出凄厉尖叫声,连忙抢走梅笙手中的辣椒罐,也打断了她少女的冥想。“我叫-吃饭,不是啃辣椒。”
裴定捷尴尬地瞄了眼她肿红的双唇,犹如挂了两根“鑫鑫肠”
他的嘴角菗搐,努力告诫自己,不,绝对不能笑,那太没同情心了。
“喝杯茶,漱漱口。”他好心的将整壶茶递给她。
“梅笙会变成这样,全都该怪她师兄移情别恋,爱上了好莱坞明星,却不肯跟她明说,害得她痴傻地拿着行李跑去国美找他,最后还落得这般田地…”兰熏继续陈述。
好友终于能感同⾝受,梅笙立刻点头如捣蒜。
一想起暗恋多年的师兄,绝情地对她说--回湾台去吧,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种椎心刺骨的痛,笔墨难以形容。她感觉有股苦味顺着咽喉滑下,沈积在胃里,发酵成一洼苦楚…
“喝这么多苦茶,-不怕苦吗?”裴定捷语重心长地瞅着她。
“这是苦茶?”梅笙停下手中的动作,嘴里溢満苦茶的味道。
“都是-那个该死的师兄和阪本凉子,把-害成这副德行,平常脑子就不太灵光,现在简直成为一个蠢蛋!”兰熏为她的处境打抱不平。
“阪本凉子?”那不是最近在好莱坞走红的曰裔女星?听说还在拍摄“神气娇娃”时与武术指导传出绯闻…不过以她这副邋遢相,别说跟阪本凉子抢男人,就连跟一般人都抢不赢吧?!
“师兄就是爱上她,才不要我的…”她含泪哭诉,哭得口渴,拿起桌上的饮料猛。
想起师兄牵着那狐狸精的手,在所有媒体和影迷面前公开承认两人交往,她就嫉护得快要发狂,连心都发酸,酸到连牙根都软了…
酸、酸、酸死人了!
“喝这么多醋,-不怕酸吗?”他睇着她皱成一团的脸。
他的话扎扎实实地点醒了她,梅笙看着手中的醋罐,哇哇地哀嚎。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兰熏哄着她,拿起桌上的纸巾为她拭泪。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像她这样珠泪乱弹、哭得毫无形象,让他的內心升起一股怜悯之情的女人,她还是头一个。
“霍姐小,感情的事本来就分分合合,-要看开点-看像妮可基熳这种超级巨星还是会失恋、会离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陡然收⼲泪水,方才的酸苦辣一起下胃,现在部腹传来一阵绞痛,令她虚软地瘫在椅子上,拧着眉心,俏颜一片惨白,额际因強忍着疼痛而沁下冷汗。
“但是梅笙的情况不一样。”兰熏得意的将话题转到她⾝上。“她从小就暗恋她师兄,认为生命的意义就是当她师兄的妻子,为此她花了毕生的积蓄远渡重洋到国美,结果失恋不打紧,还因为伤心过度、旷职多曰而丢了饭碗…”兰熏利用他富有同情心的弱点,不断陈述梅笙的悲惨遭遇。
起初,他还怀疑她们的动机不纯良,但看到她澄明的大眼盈満泪水,对爱隋死心场地到近乎痴傻的行径,已经推翻先前的偏见。
“像你们这种人见人爱、永远被人捧在手心的帅哥美女,根本就不懂得只能默默暗恋一个人的感觉!”梅笙觉得难堪的突然吼道。
这句话给了裴定捷一记当头棒喝!
他向来在爱情里悠游自在,享受女人的倾慕和讨好,却从未想过暗恋他的人是怎样一种卑微的心情。
“梅笙…”一时间,兰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不能再多忍耐一秒,不管这些疼痛是因为失恋而产生的委屈,抑或是在腹內掀起的汹涌波涛,她只想“解决”目前的窘境。
她以百米速度离席冲进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体內进出一股大巨的痛楚,以排山倒海之姿向她席卷而至,就像肤皮表面遭到撕裂般,火热的岩浆即将爆发…她陡然松开紧紧攀住洗手台的手,感到通体舒畅、海阔天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兰熏担忧地询问她的状况。“梅笙,-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可以出来一起商量。”
兰熏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走回座位对着裴定捷使了个眼⾊。“你不会过来帮忙劝慰她吗?”
“我今天来是跟-讨论合作案,不是专程来安慰她。”他老大不慡的被兰熏硬是拖到厕所前面的走道。
“你想和我签这份合作企划案是不是?很简单,接受她,我就当场把合约签了,否则这份企划书视同废纸!”兰熏坏坏地挑⾼柳眉,拿着合约书作势要撕成两半。
她不是故意要刁难裴定捷,但以梅笙的专长和工作经历,男人志的确是相当适合的工作环境;再说梅笙若能顺利入进他的公司,以后合作企划的商议和研讨就不用直接面对他们这一票臭男人。
“-威胁我?”他早知道Women'sTalk这票娘子军的心肠比农药还毒,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露出阴险的面孔。
“别说得这么难听。梅笙她有什么不好,思想单纯、⾝強体壮,还得过七届亚洲杯女子武术冠军,怎么说都算是你『赚』到。”兰熏拿合约拍着他的胸膛。
“赚到?!”他闻言气结。“-要我娶一个说⾝材没⾝材,脸蛋、谈吐、衣着品味都差得要命的『劣等』女人,不如直接叫我剃度出家!”
霍梅笙一踏出厕所,就在走道上听见令人难受的对话,含怨的望了两人一眼。
裴定捷气愤的食指就这么指向厕所,正对着梅笙心碎神伤的脸庞,无心脫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在短时间之內,她受了双重的打击和伤害,那颗碎成千万片的心,已经被“践踏”成尘土。
“我不是叫你娶她回家,而是聘她为员工。”兰熏连忙纠正,并且补充说明道:“梅笙她因为旷职太久,被我们的总监⾰职了,所以我想帮她找新工作。”
定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急着想安抚她。“霍、霍姐小,我不是有意要伤害-的自尊、心,我…”
“想要弥补这个过错,很简单!只要你聘梅笙为员工,我还会很大方的把合约给签了。”兰熏乘机威胁,要不然以裴定捷的“⾼标准”别说当他的员工,就算进男人志当保全人员,他都会嫌梅笙“有碍观瞻”
“算了!”梅笙垂头丧气的走出餐厅,将他们的争论声抛在脑后。
黑夜,绚烂的灯光亮起,照耀着酒吧里孤寂的⾝影,心里的刺痛在酒精的催化下更显得強烈,霍梅笙半醉半醒的瘫在⾼脚椅上,向酒保要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
她不想变成酒鬼,也不想象个行尸走⾁般的过曰子,更不想到处惹⿇烦,成为大家的累赘,但是她却找不到振作的理由。
以往她奋斗的目标是当师兄的新娘,所以一直很用心的练好武术,希望将来和师兄一起继承父亲的衣钵,将霍氏武馆发扬光大,生一堆小娃娃一起练拳。
如今,梦醒了、心碎了,她只能用酒精⿇醉自己的痛楚。
难道说,长得太⾼、不够美丽、胸部不够丰満的女人,就不能拥有爱情吗?
为什么师兄不爱她,不在第一时间向她说明,反而让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傻瓜,并且在她飞越太平洋后,才恶狠狠的在新欢面前数落她的缺点?
师兄曾经对她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忍残,但她并不是他的敌人,她只是一个痴恋他的同门师妹啊!
“再给我一杯酒!”她満脸通红,眼神涣散,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梅笙,别喝了,再喝下去会出事!”梅笙的⾼中同学兼酒保李哈妮,忧心冲仲劝慰道。“今天兰熏怎没陪-一起来呢?”
“给我酒就对了!”
李哈妮拿了一瓶海尼根给她,然后走到吧台后方打机手通知丁兰熏,免得梅笔在这里醉得不省人事,而她自己又因为工作无法分心照料她。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灼烧着她的食道。
等到她醉得神智不清时,就连心也会跟着⿇痹,那么眼眶里的泪就不会滥泛成灾了吧?
“大姊姊,一个人喝闷酒啊?”梅笙的⾝边多了一位染金发的轻浮男子。
“你看到我哪里『大』?”她侧脸回瞪他,由齿缝问吐出几个字,她这辈子最讨厌人家嫌她“⾼大”
“唷!大姊姊生气了啊?”金发男子搭着她的肩,一脸猥琐。“大姊姊,我来验⾝看看-哪里最『大』好不好?”
金发男子在同伴的鼓舞下,仗着她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乎顺着她的肩膀就想滑进她的衣襟,没想到还没摸到锁骨,他的五官就因疼痛而扭曲,忍不住发出哀喙声--
“啊~~痛~~”
“臭男人,没看到本姑娘心情不慡吗?”她箝制男人的手腕,凶悍地警告道:
“你是活久了不耐烦,还是知道我想揍人,特地来当免费的沙包?”
金发男子的同党马上声援好友。“死男人婆,要发酒疯去别的地方,-赶快给我放开他!”
她掀掀嘴皮,目露凶光,长腿一伸就抵住那个男人的下颚。“打赢我,我就放开他,打输了,你们就乖乖当我的沙包!”
“欠扁--”为了面子,他们也不管男人打女人会成为笑柄,几个男人立刻蜂拥而上。
她单手凝气于掌,往金发男子手臂一拍,只听见“喀”一声,他随即大喊--
“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
“这男人婆会武功,大家小心一点!”几个男人纷纷拿起桌上的酒瓶或椅子,陆续朝着霍梅笙招呼过去。
她⾝手矫健,闪过酒瓶,长腿一伸,沾泥的鞋印烙在男子的脸颊上。
“不给你一点颜⾊瞧瞧,不知道本姑娘鞋子穿几号!”
男子气愤得扛起⾼脚椅往她砸去,她轻灵敏捷的往后一缩,顺手拉了个替死鬼,⾼脚椅就这砸在男子的同党⾝上。
李哈妮见状,连忙打电话请管区察警前来支持,有些人则是拉开酒吧大门求救,大声呼喊。“不好了,有人打架了!”就是没人敢前往劝架,深怕拳脚无眼,遭受无妄之灾。
而原本还在餐厅里和裴定捷唇枪舌剑的丁兰熏,因为接到李哈妮的电话通知,硬是拉着裴定捷过来找人。
“李小龙后代来砸场子了!”两人一到酒吧,就看见酒吧门口外围着一群好事的客人,大伙儿对霍梅笮利落的串脚功夫证佩不已。
他们推开人群,走进酒吧里。晕⻩的灯光下,只见一抹轻盈灵敏的鹅⻩⾊⾝影在桌椅间跳跃,闪避四、五名男子的追打。
“一对五,这么能打?”裴定捷完全拜倒在她利落的拳脚功夫下,看她长腿一踢,将边桌劈成两半,脚尖挑起断裂的木板击向另一名小混混,打得众人抱头鼠窜。
“是男人就要帮。”兰熏钻进吧台,拿出一支酒瓶递给裴定捷。
酒精在梅笙的体內发酵,使得她脚步微颠、眼神涣散,一名男子乘机擒住她的手腕,裴定捷见状立刻拿起酒瓶重重地击向男人--
岂料,男人旋即被霍梅笙甩开,酒瓶就这么硬生生地砸在梅笙的脑袋瓜上,泛红的酒液混着汩汩鲜血,沿着她的额际流下,她当场腿双一软,瘫在地板上。
“红酒瓶…”在昏厥前,梅笙的瞳眸里映着两张熟悉且模糊的⾝影。
霍梅笙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除了四周素白的漆墙和床单,还有一张由模糊逐渐清晰的脸庞。
那张脸帅气得犹如电影明星,他不断蠕动嘴巴,细碎的声音听得不甚真切。
裴定捷因为受不了丁兰熏的聒噪,决定把她赶回家,独自留下来照顾受伤的霍梅笙。
“这是几只?-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几号?”裴定捷晃动手指,凝睇着她痴呆的表情,一颗心七上八下,深怕自己的一时失手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葬送在一个“劣等”女人的⾝上。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所有悲伤凄惨的回忆在脑海中纷纷浮现,一想起师兄的无情无义,她的心口一窒,浮肿的眼眶又蓄起两泡泪。
“霍姐小,-别哭啊!”裴定捷不怕女人的眼泪,只怕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哭啊!
“我失恋了…”她隔着泪幕瞅着他,那温柔的嗓音,让她忍不住窝进他的胸膛寻求安慰。“我被暗恋二十几年的师兄抛弃了…”
“我知道。”面对胸前哭得像泪人儿的霍梅笙,他头一次慌了手脚。
“你根本就不知道,像你长得这么帅,通常都是别人暗恋你,你有暗恋过任何人吗?”梅笙激动的含泪质询。
他低头反省。“是、是,-说的是,我是不懂暗恋一个人的心情。”他忙着推拒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痴恋一个人?
原来长得帅也会变成一种错误。
“我费尽心思瞒着我爸,说自己跟杂志社到蒙古出外景,一个人坐机飞到国美。为了见他一面,我在片场外足足站了十八个小时,而且还连续喝了二十几杯咖啡提振精神,又在下雨的夜里被淋成落汤鸡,最后却被他的女伴讥笑发育不良…”
她一五一十的控诉无情师兄和他新欢的绝情行为,不争气的泪水又濡湿她的小脸,这幅景象看在裴定捷的眼里,心有戚戚焉。
她感伤的脸让他忆起十几年前,一个曾经偷偷暗恋他的学妹,天天隔着窗户偷瞄他,连他要出国念书时,也只敢躲在人群里偷偷望着他…他从来不知道暗恋一个人的心情会是如此苦涩,通常他只享受众人仰慕的光环。
“霍姐小,-别太伤心。”他软言相劝。
“叫我怎么能不伤心?”
他努力找适当的词汇安慰她。“像-这么…”
可爱?不适合。
美丽?这实在太虚伪了。
心地善良?相识不久难以定论。
⾝材好?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侮笙眼巴巴地瞅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像-这么有…『內在美』的女孩,”对,就是內在美这既笼统又得宜的形容词。“老天爷一定会赐给-一个绝世好男人。”
“真的吗?”她破涕为笑,一脸期待,抓着他的手臂追问:“有多好?”
他的额际多了三条斜线。
难道她看不出来这纯粹是客套的安慰话吗?
“比-师兄还要好一千倍,帅一万倍。”
梅笙的脑海浮现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执起她的小手,诉说着像诗一般美的浪漫情话,用温柔慰抚她的情伤…她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幻想的“新恋情”里,但是对方是⾼不可攀的完美王子,而她却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丑小鸭。
“不过,『他』这么好,我这么平凡…”她已经从缠绵俳恻的爱情世界里,考虑到门当户对的现实问题。
他的嘴角菗搐,只差没直截了当的劈头对她说---、想、太、多、了!
“失恋已经够伤心了,喝酒还会伤肝,所以-要从这一刻起戒掉酒精,挥别过去失恋的阴霾,迎接崭新的人生,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才会从平凡的外表发现-的『內在美』。”
“好,我答应你!从现在起,即使我再难过、再伤心,绝对不碰一滴酒精。”
“很好。”他偷偷吁了口气。
幸好她的难缠指数属于“幼儿园阶段”以他的功力应付起来还游刃有余。
“不过,我还业失了。”她难堪地垂下头,眼眶里又蓄起两泡委屈的泪水。
“业失…”他想起这就是丁兰熏的终极目标。
“我去国美时刷爆了信用卡,又因为失恋太伤心而旷职太久,所以被我们总监炒鱿鱼了。虽然兰熏一直力挺我,但总监还是…”她由低声啜泣转为号啕大哭。
“工作再找就有了。”对她心软,就是对自己忍残。
“我是一个无业游民,我不仅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待,还丢尽了霍家的颜面!想到列祖列宗的英明神武事迹,我就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是霍家的罪人,我…”
她会不会太夸张了?那以全湾台百分之五的业失率,罪人已经満坑満谷了。
“呜~~”她已经哭到岔气。
面对她的眼泪和惨状,他突然心软,好像不帮助她就是罪大恶极。“我帮。”一股怜惜感悄悄钻进他的心坎里。
她的泪水收放自如。“你是说要我去你的公司帮忙?”
“对。”话甫出口,他就后悔了。
唉,没事他⼲么替自己多装了-颗“良心”呢?
“哇!兰熏说得对,你果然长得又⾼又帅,而且又富有同情心!”
“谢谢-的赞美。”虽然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脸蛋又纯真没心机,但怎么听都觉得刺耳,就像是某个妖女的诡计得逞了一般。
“你真是一个好人。”
“-太客气了。”好人,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还是我的恩人。”
“言重了。”他谦虚道。
“严重?!”她摸着头上的纱布,咧嘴傻笑。“我的伤一点都不严重,小时候我有练过一点铁头功,这对我而言只是皮⾁伤,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微-着眼审视着一脸无辜的梅笙,隐忍着満腔怒气,并在心里发下毒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