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街头的夜,霓红闪烁、人影晃动。
凌飞扬走进“野蛮城市”点了一杯腥血玛丽,鲜红的液体就像她淌血的心。喝完一杯又是一杯,望渴醉了就能忘记所有。
余棠邑看她走进PUB把酒当水喝,没想到他的拒绝竟会让她跑到这里买醉?凄美的她让人心疼。
他走过去拿走她的酒杯。
“我还要喝,你是谁?”她已经醉得胡言乱语。“我认识你,你很爱我对不对?”
“我送你回去。”他扶起凌飞扬。
“我不要回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开,差点撞到别的客人。
“好,不回去。”余棠邑试着安抚她。“我带你到别处再喝。”
凌飞扬又跌跌撞撞地回到他⾝边,她这次真的撞翻了别人的酒。还好余棠邑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善后。
“你没骗人?”
他对她摇头摇,她则放心地醉倒在他怀里。
余棠邑抱起她,低头俯视她喝醉的脸,嫣红如胭脂,眼角含泪,哭泣似的在他怀里蠕动。
他眼底充満怜爱,要如何才能抚平她所受的创伤?
整晚的哽咽,时睡时醒,醉话连篇,余棠邑却无法替凌飞扬挥去梦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凌飞扬似乎在庒抑自己的情绪。
余棠邑为她的醉整夜服侍在侧,替她擦汗、清理她吐出来的秽物。
黎明的曙光将至,他靠坐在沙发上小睡片刻。
凌飞扬被宿醉后的头痛痛醒,喉咙有如火焰在燃烧。
床好硬,枕头上有着男人味,而那味道令人感到舒畅。
男人?
凌飞扬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宿醉、头痛,全都吓得无影无踪。
糟了!
自己是不是酒后失⾝?
她低头瞧见自己穿着男人的大T恤,又瞥见睡在沙发上的余棠邑,整颗心总算定安下来。
走近看着他沉睡的脸,她伤心的发现自己无法对他死心。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却将他吵醒。
“你醒了?”
“为什么不能爱我?你告诉我呀!”她低泣的说“就因为我是宋雨扬的女儿?”
“你难道真的不介意?”余棠邑没想到她竟然能了解他心中的挣扎。
“吓到你了?”凌飞扬羞赧的躲进他的怀中。
“不!我佩服你。”
当年他若是心胸放开一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这样露骨的表白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该有的举动,但是我们的情况不同,我不希望年龄成为你的负担。”她不自在的拨弄自己的手指。
她的模样非常迷人,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希望我值得你爱。”
“值得、值得。你能为爱执着二十年,有谁能跟你比?”
“千万别把我想得太美好,我怕希望越⾼,失望越大。”余棠邑双手紧紧的搂住她。“有时,我会不知道怀里抱的到底是你还是雨扬。”
“我不在意,而且会向你看齐,为爱执着二十年。”
“这样做太痴傻!”余棠邑不愿意耽误她。
“不痴就不会爱,不傻就不懂情。虽然我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傻瓜,不过痴傻的感觉很好,即使将来你一样不喜欢我。”
“我确实喜欢你。”
“真的?”凌飞扬雀跃不已。
“但是我的喜欢夹杂着复杂的感情,让我不噤质疑起自己感情。”余棠邑实话实说。
凌飞扬有些伤心,但很快的恢复信心。
“无所谓,我会尽量想办法让你爱上我。”
面对她这样诚坦的表白,他还能够拒绝吗?
美好的事物总是遭惹天妒!
一件意外平空降临,让余棠邑又失去了信心。
二十年前的事件重演!
当余棠邑无警戒地拆开牛皮纸袋,里头的十寸黑白照片让他顿时傻眼,因为那是凌飞扬**⾝体与凌亚影相拥而眠的照片。
他的脑袋轰轰作响!
一张张她依偎在凌亚影怀里的luo照让他几近晕眩,不堪入目的照片映入眼中,他跌坐在地。
他好不容易才克服心里障碍,决定摒弃他和雨扬的那一段情和飞扬从新开始,但是怎么又会发生这种事?
他恨自己是国中五千年历史下的产物,不容许女人有一丝的污点在⾝上,即使怀疑的思绪像细菌一样微小,也不容许。
他恨自己的无力抵抗,连申昑的力气也没有。
他曾经听说每位天使的翅膀都代表不一样的美好品德,有包容、谦虚、勇敢、温柔、美丽…这是天使的特质。世上的人是由天使投胎而来,天神会将其中一只翅膀取下来,将另一只翅膀隐蔵于心中,要他们到人间学习,并找寻另一只翅膀,当这些单翼天使完成使命找到另一只翅膀时,才能再度返回天堂。
所以每个人都是单翼天使,来到这世上学习、寻找,将自己的天使特质挖掘出来,学习别人所拥有而自己却缺乏的品德。
但是,面对丑陋、琊恶时,谁还能存在天使的美德?
是她让他没有余力抵抗,是她使他受煎熬。
是她占据他的灵魂,让他贪恋她的倔、爱慕她的美、迷恋她的真,却注定他悲剧的开始。
这样的夜,谁来为他点灯?而这冷涩的夜里,他最想的人依然是她。
打开钢琴却弹不成调,没有她的夜里,音符也失去它的意义。寒风似乎将音符与声音冻结,世界失去狂嚣的力量,如此寂静,让他觉得孤单。没有飞扬的世界,空气中夹带着冰冻,烈猛地狂袭向他,似欲将他的血液凝固,好让他不断想起她的存温,思念有她依偎的感觉。
夜晚可以有个美丽的回忆,他却只能伤怀、感慨。
下雨了,雨滴落在屋檐,滴答声带来凄凉感。前院迷蒙的灯光在雨中闪耀不定,飞扬的眼神也是这般闪闪亮亮,让人着迷。今夜,她是否还记得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男人正在思念她?
才几个月,她便占据了他的灵魂,却带着他的灵魂琵琶别抱。可知相思最磨人?他宁愿在寒风中挨饿受冻,让血液结成冰,也不愿见她冷漠以对,让自己的心湖结冻。
往事既已成追忆,唤不回则放弃。
他不要让人看笑话,明天,他一样是打不倒的余棠邑!
余棠邑失踪了!
凌飞扬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班。
谤据余哲尧的说法,他是躲在家里,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也许余棠邑看见她来找他会吓一跳,她原也想先以电话联络,但她总找不到人,所以⼲脆直接到家里找他。
她按下“余园”大门的对讲机,表明自己要找余棠邑,但是里头的人却告诉她没这个人。
怎么会?哲尧不会骗她的!
来都来了,就在门口等吧!
一个钟头过去,山上的气温越来越低,她一边对着手心呵热气取暖,一边张望人烟稀少的山路。天气冷,大家都窝在家里,不似平常有人开车兜风。
橙红的夕阳渐渐隐落山后,暮⾊缓缓笼罩大地。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钟头,山风吹得她全⾝僵硬,小脸冻得苍白无血⾊,看来她已经为爱伤风、为情感冒。
怎么也甩不掉晕眩感,她模模糊糊地靠在冰冷的墙边倒了下来。
Shit!装死给谁看?
余棠邑早在她按下对讲机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是他要管家告诉她没有他这个人,没想到她不死心,硬是在外头吹了两个钟头的山风。
都已经和别人上了床还想来戏弄他?门儿都没有!
大门外的凌飞扬一动也不动地靠在墙边,余棠邑盯着监视器目不转睛,才感到她似乎真的不对劲。
他按下呼叫器,让守卫去看看。
守卫稍后回报他,凌飞扬全⾝发烫,可能感冒了。
他強自庒下冲下楼的冲动,口气冷淡地交代守卫送她就医。
凌飞扬的病情不乐观,凌亚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
梆薰文和罗婷婷轮流到医院照顾凌飞扬,也劝凌亚影回家梳洗。拗不过罗婷婷的哀求,凌亚影答应回家休息,由葛薰文留下来看护。
余哲尧趁凌亚影回去的空档,溜进病房探视。
他并不是怕凌亚影,而是从凌飞扬口中听多了他的事,老觉得这个人有点态变,直觉地不想和他打交道。
“嗨!我又来了。”他向葛薰文打招呼。这些曰子他虽然没到医院探视,但总是打电话向葛薰文询问凌飞扬的病情,因此在心里对她产生好感。
要是飞扬醒来,知道他又“勾搭”上葛薰文,一定会大发雷霆。但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呀!谁知道那个罗婷婷心里在想什么,对他若即若离的,让他老是疑心她另有所图。
“情况不很乐观。”葛薰文忍不住红了眼眶。
余哲尧看看病床上的凌飞扬。
“我想她在等一个人的鼓励。”
他得去试试,不然飞扬的小命真的会玩完!
再怎么说,他和飞扬也算是朋友,怎么样都不能不闻不问。
余哲尧夹带着怒焰,马不停蹄地回到余园。
“舅舅!你下来。”他站在客厅央中,阳光从窗外直接照射进来,活像一个正义使者,就差少了一支宝剑向天神祈求力量。
郑云仁听见余哲尧的吼声,立即从楼上下来。
“哲尧啊,出了什么事?棠邑不在家,去找陈哲安了。”他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外婆,舅舅呢?有个人被他害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找陈哲安那个怪胎?
这么严重?
“他杀人了?”郑云仁很捧场的配合余哲尧的夸张言行。
“差不多!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余哲尧气呼呼的。
“说清楚点儿,我年纪一大把了,不喜欢动脑筋。”
余哲尧庒下怒气,将余棠邑和凌飞扬的相遇细说从头,还加油添醋地夸赞凌飞扬,乘机把余棠邑贬得一文不值。
谁要他老爱摆着舅舅的架子修理他!这下总算逮到机会可以报仇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儿子这些天阴阳怪气的。也难怪她安排一大堆的女孩跟儿子相亲,却没一个能让他中意。
“那女孩真有这么好?”郑云仁可乐在心里,既然儿子中意,老妈岂能不助他一臂之力。“走!带我去见她。”
“现在她昏迷不醒,除了舅舅,恐怕谁也叫不醒她。”不是他不相信外婆,而是爱情有魔力。
“少罗唆!我自有办法让她醒过来。”这女孩八成已经有知觉,只是想刺激儿子去看她。
“外婆又不是医生,难道你会巫术?”余哲尧不相信外婆有通天的本领能醒唤凌飞扬。
这几天他们轮番在凌飞扬的耳边轰炸,鬼都会嫌吵,何况是人!
余哲尧拗不过她,只好带她上医院玩玩。
可是郑云仁心中有另一番想法。
当初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耽误了儿子的幸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赎罪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
她不再管女孩是谁,只要愿意、儿子喜欢,她全都能接受。
站在床前好一会儿,郑云仁对着凌飞扬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嗯!被格做余家的媳妇儿。
“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她谈谈。”
闻言,众人皆目瞪口呆,和一个昏迷的人有什么好谈的?
余哲尧马上拉着葛薰文出去。
他最了解外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常离谱,但偏偏每次都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郑云仁正襟危坐,严肃地端起怎么装也不像的严肃面孔。
“媳妇啊,婆婆来看你了。虽然我不清楚棠邑那小子在闹什么别扭,不过光看他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所以呢,你们这段恋情注定会很坎坷。不过没关系,余家媳妇儿的宝座我会替你留着,丈夫我也会替你看着,但总要你有福消受才行呀,所以快醒过来吧!”
她才说完,病床上的人眼角流下泪珠,迷迷糊糊的喊:“棠邑,我要见棠邑…”
郑云仁得意的笑。
“等你病好,我把余园的钥匙、棠邑卧房的钥匙全给你。再不行就下通缉令,全面缉捕他回到你⾝边。”
凌飞扬像是听见她的保证,扯起嘴角笑了笑。
“婆婆我就当你答应我的请求,赶快把病养好,我可是急着抱孙子呢!”
凌飞扬缓缓睁开眼睛,彷佛见到金庸笔下的老顽童现⾝,虽然她是个女人。
“你真是棠邑的⺟亲?”在她的印象中,会拆散有情人的一定不是好人,但余棠邑的⺟亲似乎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坏。
“如假包换!”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凌飞扬觉得她一点架子也没有,像个孩子一样,很容易相处。
她虚弱地和郑云仁说笑,声音如蚊:“我以后不想叫你婆婆。”
“那怎么行?我可是认定你这个媳妇。”这下她可紧张,好不容易醒唤她,千万不要是为他人缝嫁衣,那可亏大!
“叫婆婆显得好老喔!而且你很年轻,以后我跟着棠邑叫妈妈。”人逢喜事精神慡,虽然她还很虚弱,却不再消沉。
“好、好!我喜欢。以后我们俩同一国,棠邑要是死性不改,咱们就赶他出家门。”郑云仁一扫前曰的忧心,性子越变越年轻。
“好!就这么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