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夜一的反省,我得出结论,我得好好经营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了,昨晚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的事,关键在于本人感情生活太过渴饥,与异性断绝往来太久,以至于免疫力下降,在林启正那个本就杀伤力极強的男人面前,表现得过于轻浮随意,以致于他以为我是那种没有什么原则的女人,所以,我也该重新出发,谈个恋爱了,我才28岁,还能赶上花容月貌的尾巴,找个公务员、大学讲师、民人法官什么的,完全有可能。既不能因为左辉的水性杨花而丧失信心,也不能因为林启正的酒后胡言而迷失方向!对!邹雨,相信自己!——我在亢奋的激情中渐渐睡去。
早上,刺眼的阳光将我醒唤,看看钟,已经八点半了。
邹月已经将早点买好放在了桌上,她真是个好孩子,我突然间对她产生了內疚。
等我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机手响起了信短提示音。信短是⾼展旗发的:“上午九点,全所成员会议,欢迎主任载誉归来。”
时间很紧张,我蹬蹬蹬地向路边跑去。突然一台崭新的白⾊本田缓缓驶到我⾝边,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低头往车里一瞧,是左辉!这家伙,混得不错,买车啦。
“⼲嘛?”看到他我就没好气。
“老赵昨天打电话给我,他和小三这两天会到这边来出差,想约我们几个聚一下。”他说的两人都是我们的同学。
“见面没问题。”我说:“你请你的,我请我的。”说完我继续往前走去,
听到我这话,左辉把车停住,下车追着我走过来。“邹雨,别这样。都是好久不见的同学,在一起聚一聚嘛,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不是我搞得复杂,是本来就复杂。”我脚步不停。
“我们总还是朋友吧?”
“你当我是朋友好啦,我可没这想法。”我拦住一辆的士,上车离去,余光看见左辉追到了路边,楞楞地站在那里。他是我大学里的⾼我一届的师兄,在食堂简陋的舞会上与我一见钟情,请我在学校后巷看了两次录相,吃了三次饭,就顺利确定了恋爱关系。实践证明,正因为男人追女人花的成本太小,所以放弃时也毫不足惜。我永远记得他跪在我的脚边,痛哭流涕地求我放他一条生路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到了所里,大家都已齐聚一堂,郑主任意气风发、红光満面地坐在上座,一个金晃晃的奖牌竖在他⾝旁,与他半秃的头顶交相辉映。我照例坐在⾼展旗旁边的位置上,⾼展旗低头对我说:“看样子京北之行十分愉快。”我们俩又想起那个从我们⾝边溜过去的小秘,相视会心一笑。
欢迎仪式十分冗长,郑主任几乎将会议上所有的导领讲话全部照念了一遍。我实在担心他会连一百位获奖的律师名单都要念出来,赶紧选了一个空档大声宣布:“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对郑主任的获奖表示祝贺。”
全会议室掌声雷动,大家都对我投以感激的眼神。
郑主任见状,也只好结束了此项议程。“谢谢大家,下面,请合伙人留下开会,其它同志可以去工作了。”
小姑娘、小伙子们作鸟兽散,只留下我们几巨头。
郑主任道:“今天一早,⾼律师向我汇报了一个信息,我觉得很重要,对我们所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下面请⾼律师向大家介绍一下。”
什么好事?我好奇地盯着⾼展旗,看他能有什么新花样。
⾼展旗清清喉咙后说:“是这样的。我打听到一个情况,致林公司的法律顾问原来是⾼诚所,每年的顾问费⾼达50万,诉讼案件还另行按标准收费,年收入可以近百万。⾼诚所与致林的合同于今年六月底到期,由于⾼诚所的主任涉嫌一起行贿受贿案,已经被正式逮捕,所以今年致林公司铁定要换法律顾问。”
我的头在发晕,最近这个致林公司简直无处不在。
⾼展旗继续说:“而且今年选法律顾问采取的是內部竞标,由董事推荐律师事务所,统一考察后,再由董事会集体投票决定。根据致林公司列出的推荐标准,我们所完全符合条件,现在关键是要找一位董事出面推荐我们所参与竞标。不过,我知道,我们所里有一位律师与致林公司的林副总裁有着较好的人私关系…”说着他微笑着回头看我。
我的眩晕在升级,经过昨晚的事,我实在无法想象再与林启正有什么瓜葛。
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了,把目光投向我。郑主任发话:“小邹,你就和那个副总裁联系一下,介绍介绍我们所的实力,争取得到他的支持。”
“其实⾼展旗误会了,我和林启正并不熟,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作着无力的辩白。
“电话我有,我打听到了!”⾼展旗忙说。我白了他一眼。
“不管熟不熟,小邹你还是试一下,我相信你的能力。总之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郑主任说完,率先起⾝,捧着金晃晃的奖牌走了。
⾼展旗跟在我后面,庇颠庇颠地进了我的办公室,拿着机手调出个号码:“来吧,来吧,打一个,截止曰期快到了。”
我凶巴巴地回他:“我不打,要打你自己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他还帮了你的忙。”
“那还不是看你的面子。”
“反正我不会打,现在又不是没业务做。谁知道那种公司⼲些什么,到时候搞不好也被关进去。”
“只提一下就行了,看看他的反应,又不要你出卖⾊相,何必这么紧张!”说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按响我桌上的电话的免提,然后开始拨号码。我一瞄号码,是林启正助手的电话。响了两声后,传出了“喂”的声音。
⾼展旗很紧张“通了,通了。”把话筒拎起来塞在我手里。
我逃不过,只好对着电话也“喂”了一声。
“请问是哪位?”
“请问林总在不在?”我想蒙混过关,不打算暴露自己,所以没有自报家门。
“邹律师,你好,林总在开例会。”惨,被他识破。
“哦,好的好的。”
“你有事吗,林总散会后,我马上请他打给你。”助手说话很客气很热情,仿佛…仿佛知道了什么?我的脸红了,忙说:“不用不用,没事,你不用告诉他我打电话找他,我会再和他联系。”说完,我马上挂断了电话。
⾼展旗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表情有点微妙。然后他问:“怎么,不是他?”
“不是,他出差去了,下个月才回来。”我瞎说。
“那好吧,我再想办法。”⾼展旗出人意料地没有和我啰嗦,起⾝离开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一看,竟是林启正的机手号码。助手还是告诉了他我曾经致电。
我没有勇气接,双眼直盯着那个号码,任由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响。
铃声响了数声后,停止了,我长吁一口气。
突然,我的机手又开始唱歌,我一惊,马上把机手从包里掏出来,居然又是他的号码。
我真的不能接,该和他说什么呢,在昨晚那样尴尬的分别之后,我又哪来的立场要求他推荐我们所去竞争法律顾问呢?
而且,我真正害怕的,是他会像其他的男人一样,用很诚恳的态度说:“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用酒精抹杀一切前因后果,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最让女人无地自容的理由,言下之意,你只是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了而已,仅此而已。
机手在我手里震动,发出欢快的声音。我数着秒,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七秒。第七秒钟,铃声戛然而止,他的等待,他的耐心,也就是七秒罢了。
当天下午,我坐机飞去了京北,一家顾问单位一直等我安排时间,对他们的员工进行法律知识培训,这让我有了暂时离开的充足理由。
我没有在机场遇见任何人,我的机手上,也没有再出现林启正的号码。他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的心思。
让所有的事情就此结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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