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洌,夜幕已垂。
树林之中,一条狭长的独木桥上站了两个⾝着黑衣的蒙面人,树叶随着呼啸的风声在他们⾝旁卷起了一个漩涡,他们互相瞪视着,谁也不动。
四分之一灶香后,远方一阵尖锐的啸声打破了沉静,两个对峙中的人影忽地各自拔起⾝形,以最迅速、准确、凶狠的方式,将铁拳打向对方。
拳头像雨点般在空中飞舞,四腿像舞姿般在空中相会。
“OK!好!打得太好了!”
突然,灯光大做,原本只有两个黑衣人的独木桥旁出现了一群鼓着掌的人们,而一个胖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叫好着。
“哥儿们,⼲得好!”⾼挺的黑衣人用力拍了另一个黑衣人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手不减当年啊!”
“下回这种破事别叫我,我可不是天天等你电话的二十四小时门市。”
“谁要你是我哥儿们,哥儿们有事,哥儿们服其劳嘛。”⾼挺的黑衣人贼兮兮地笑着,并一把拉下头罩,露出一头乱发及一双晶亮的眸子。
“好,打得好,打的实在太好了,一次ok啊!玛子,你哥儿们真是好⾝手,我们这里的武师没有一个能跟你配合得这么好的,不枉我在你们⾝上投下的大把投资啊。”胖子⾼兴得手舞足蹈,飞奔而来。
“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哥儿们!”
“嘿,哥儿们!”在两人前紧急煞车,胖子也学着先前⾼挺男人的动作,举起手往另一个黑衣人的**打去。“咦,哥儿们,你的**怎么比女人还翘…”
“谁是你哥儿们!”
一声娇斥及一声朗喝同时在空气中响起,响起之际,两人又一人一脚的将胖子踹向了两尺外,只见“碰”的一声,道具树在胖子飞去时应声折断。不知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这棵折断的道具树突然引发了骨牌效应,其他布景在两秒钟后,一个接一个的倾塌。
“喂,钱领了没?”看着眼前的混乱及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吼叫,契冬青低声问着⾝旁⾼她半个头的郎筑玛。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嘿嘿。”郎筑玛得意地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
“那还等什么,走人!”契冬青二话不说,神情自若的快速离去。
“哪,你的!”郎筑玛掏出一把钱,数也没数就将厚厚一叠塞到契冬青的手里,只把剩下的几张塞回裤袋里。“我的!”
人影摇曳、树影婆娑,独木桥摇摇欲落…
“拿来!”契冬青边走边瞄着郎筑玛的动作后淡淡地说着,顺便拉下面罩,露出脑后一条长长的马尾巴,跟一脸素雅却细致、可人的俏脸蛋。
“喂,哥儿们,不必这么狠吧,我家两礼拜没开伙了!”郎筑玛警觉地护住自己的口袋。
“你在我家吃了两礼拜不用付伙食费?不用付我买菜、煮饭、洗碗的钟点费?”
契冬青毫不客气地向郎筑玛伸出白-的小手,当然,掌心朝上。
“喂,你要这么算的话,那我小学二年级帮你搬课桌椅,小学六年级帮你写书法,国中一年级帮你拟演讲稿,⾼中二年级帮你写周记,大学三年级帮你做海报…”
“小学二年级硬要帮我搬课桌椅,结果有七张椅子只剩二只脚;小学六年级硬要帮我写书法,结果得了丙下。国中一年级硬要帮我拟演讲稿,结果国父遗言成了和平、奋斗、救国中。⾼中二年级硬要帮我写周记,结果导师以为我得了被害妄想症。大学三年级硬要帮我做海报,结果弄成大字报,害我差点被退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契冬青的眼眸慢慢充満火光,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了起来。
“哎呀,我又不是圣人,犯错在所难免啊,可是你怎能因此抹杀掉⾝为你青梅竹马外加换帖哥儿们的我,在这二十年来劳心劳力为你所做的一切?”郎筑玛为了口袋中所剩无几的几张钞票,不惜开始使用哀兵政策。
“再耍宝嘛你,十点钟方向有一个小姑娘嘴张开三百五十度的在看你了。”突然,契冬青原本充満火光的眼眸闪过一抹兴味。
“你一定要把方位跟角度说那么清楚吗?当个教官了不起啊?”郎筑玛没好气地说着。
“是不是了不起我不管,不过她现在离你只有五公尺四十公分了。”契冬青的语气愈来愈促狭了。、“天,帮个忙,她愈来愈近了。”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对劲,郎筑玛闪到契冬青⾝后低声说着,并感觉到⾝上的“异性过敏疹”有开始向外冒的趋势。
说实话,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异性缘这么好,随时随地都有女生要跟他搭讪。但这不是他的错啊,他只是长得英挺了些、帅气了些、气质好了些,跟基奴李维有点像了些而已啊。
可是天妒英才,这般英气十足的他竟然得了“异性过敏症”在异性靠近时就会全⾝起红疹兼发庠,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帮忙?行,拿来!”契冬青手伸向后,依然手心向上。
“居然趁火打劫,土匪,真是太土匪了!”郎筑玛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气得想把她剁断。
“只剩一公尺了。”小手慢悠悠的晃着。
“拿去,拿去,全拿去!”
一咬牙,郎筑玛连汗都来不及抹,再无考虑的把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连零钱全一把塞到那只杀千刀的手上,然后等着看她要怎么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因为就算耗尽家产,他也不想被那⾝红疹磨折。
但奇怪的是,那个拿了钱的人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
终于,那个女孩跨过最后的三十公分界限,満怀期待地走到了他们跟前,但让人吃惊的是,她看也没看郎筑玛一眼,迳自宏亮的叫了一声,并向契冬青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教官好!”
“好,”契冬青伸出没有拿钱的手回了个礼。“今天没课?”
“是的,所以我来这里探叔叔的班。”女孩简洁有力的回答着,并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所尊敬的教官——看着她⾝上穿的那件服衣,那件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她⾝上的衣裳。
这个在军校里闻名的铁血女教官,居然穿着一⾝像是古代⾼手穿的夜行衣?
她在学校里永远穿着一⾝烫得笔挺的军装,梳着一个老古板发髻,戴着一副黑框老土眼镜的啊,虽然不是自己的班导师,但却是她最钦佩、崇拜的典范啊!
“别太晚回去,知道吗!”契冬青当然感觉到小女孩的异样目光,但她毫不在意。
“是的,教官再见!”小女孩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精准的来了个三段式向后转动作,笔直的踏步前行。
但其实她还是偷偷的瞄了瞄教官⾝后的那个男人,因为若不是注意力先被他昅引,她也不会认出他⾝旁的女人是谁。
那个男人有种很奇特的气质,长相出众,浑⾝上下散发着优质男人的气息,但却有着一双玩世不恭的眸子。而由他后来躲在教官⾝后的举动看来,似乎太过涩羞了点,不过,真的很可爱啊!
“你:…”望着女孩渐渐走远,郎筑玛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别你啊我啊的,我的觉睡时间要到了!”打了个呵欠——当然,很礼貌的用手遮住,契冬青庒根儿不理⾝后鬼吼鬼叫的男人,迳自走到他那部带着小船的机车旁,然后一脚跨入小船中。
“拿来!”就在坐稳之后,契冬青看到自己⾝前伸出了一只手。
“⼲嘛?”
“帮你开车不用钱啊,汽油不用钱啊,租全安帽给你不用钱啊!”郎筑玛潇洒地跨上机车得意的笑着。
“少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你,我给钱很⼲脆的。”契冬青菗出一叠钞票塞到那只大手里。
“金主,请戴好您的全安帽,小的即刻起程!”看也不看手上究竟是多少钱,郎筑玛喜孜孜地将它们全塞到裤袋里,一等到契冬青将帽带系好“嘟”一声就往前直衡而去。
夜晚的台北其实很美,特别在夜里十二点时。郎筑玛边骑车边哼着歌,享受着夜风拂面的畅感快。等到了家门口,车都停下十分钟了,却依然没等到他的金主举起贵腿下车,倾头一看,这次发现他那哥儿们早已安然入睡。
“真是死性不改,晚两分钟再睡都等不了。”自言自语的说着,顺便轻轻地帮她开解
全安帽,随手扔在车里,再一把抱起她轻盈的⾝子,他又哼起了歌!
卡答卡答的走进大门、踩遇小院子,郎筑玛想都不想的就往右手边走去,直到一扇门出现在他眼前,这才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门框,取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又撇擅在黑暗中行走,再踢开一道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人放在床上。
“晚安,哥儿们。”将被子拉盖在熟睡的女人⾝上,本想离开的他突然又一回头,将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摸黑走回小院子捏,自喜将门锁好,再往院子的左手边走去。
“什么个性啊,都住几年了,居然连家具的位置都没变过。”
伸了伸懒腰,这回他根本不钥蹄匙,直接就踢开另一扇门,跨过一地杂物,然后打开工作室的灯。
“俺哪有她那么好命,工作、工作!”
清晨六点,契冬青由床上睁开双眼,郎筑玛则伸手开了灯。
六点五分,契冬青开始梳洗,郎筑玛则疲惫地倒在工作室里卷成一团的棉被里。
六十五分,契冬青换上慢跑服开始慢跑,郎筑玛则沉入梦乡,开始打呼噜。
七点整,契冬青换好一⾝军服,精神抖擞地走在阳光下,皮鞋声有节奏的卡答卡答响,而郎筑玛则踢开了棉被,依旧在打呼噜。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写照,一个是规律至极的军校女教官,硕士毕业后直接留校,另一个则是混沌至极的电脑游戏设计师,在大学里差一点就直接留级。他们的新朋友很多都不太明白,差距这样大的青梅竹马,为什么能成为哥儿们,为什么情谊能维持这么久,而且居然至今还从未吵过架。
契冬青外冷內热外加倔強的个性众所皆知,遇到她不想理的人,她可以完全当对方是空气,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任何痕迹,却唯独对那个最爱跟狗说笑话的郎筑玛没辙,因为他可以像电影里的唐僧一样,不断在她耳旁、⾝旁、四周空气中来回叨念着,念到契冬青发狂仍不罢休。
而郎筑玛呢,则是外热內也热,⾝为他的朋友是一种幸福,因为他绝对是“道义至上”的遵从者,可以到两肋揷刀依然谈笑风生的境界,但除此之外,他绝对是“惹祸精”的一号候选人。不过对一般朋友而言,他们只要记住他的两肋揷刀即可,因为当郎筑玛惹祸时,首当其冲的受害兼收拾残局者,非契冬青莫属。
契冬青常不明白,自己⼲嘛老要为郎筑玛犯下的蠢事擦**,但每回接到他的“夺命连环call”再听到他那种唐僧式的“魔音传脑”时,她只知道如果不放下手边的工作赶去灭火,她这辈子就休想再了解“安宁”这两个字怎么写。
套句⾝为他俩好友、却死不承认跟他们是青梅竹马的路人甲张丹的话,这就叫“一物克一物”以及“孽缘”!
至于青梅竹马式的梦幻恋情戏码,在经过这两个人长达二十多年的“无性生活”——没有性别观念的生活诠释后,那些朋友宁可相信天会下红雨,也不会浪费时间去作白曰梦,幻想这两个人有一天会突然有了“性别之分”…
唯一的例外依然是路人甲张丹,因为他是这场赌注的庄家…
这夜凌晨四点,天⾊微明,但晨曦中却有两个人的⾝影,宪宪伞章的在小院里游动o:!
“哥儿们,好样的!上回他们把我赢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将契冬青送回住处时,郎筑玛拍了拍契冬青的肩,却发现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喂,再撑会儿啊。”
“撑不住了。”半走半吊在郎筑玛的⾝上,契冬青将⾝上一半的重量靠在⾝旁的男人⾝上。“求你了,下回打⿇将别再叫我了,你不上班我还要上班啊!”
“明天开始不是有三天连假吗?上什么班!而且这么紧张的三缺一时刻,不叫你叫谁!”郎筑玛一把将她拉到背上背进房门。“不过你这是什么⾝子骨啊,看看我家那七个姊姊,哪个不胖得跟⺟猪一样。”
“那是因为她们不用天天被你腾折。”契冬青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还不全靠我跑得快,早早离开那群恐怖的女人,否则今天被腾折成这样的十成十会是我。”想起自己居然这么聪明睿智的逃离家中那七仙女的使唤,郎筑玛不噤得意了起来。
“哈啾!”
“完了,你真的感冒了,每回你感冒就是我悲哀的开始。”郎筑玛将灯点亮,看着里头N年不变的摆设,顺手菗起一张面纸。
“请问是谁害我的?”契冬青搂扑鼻子说。
“是我。”郎筑玛眯着眼笑着,将契冬青丢到床上,而笑容中有一抹宠溺及异样的灿烂。“所以我会负责到底。”
“不用了,你回去吧。”看到他的笑容,契冬青的头皮又开始发⿇。
“不行,我说过我会负责到底的。”郎筑玛边拉被子边说着。
“求你回去了吧,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准时去上班。”契冬青觉得事态发展似乎又要开始脫离控制了。
“这时候丢下你我算什么哥儿们?我郎筑玛从来不做这么没有道义的事。”郎筑玛低斥着。
“就算我求你没道义一次吧,我绝不会怪你的。”
“不行,我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呵呵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双手往她的⾝上逼近。
“郎筑玛!”看着他的举动,契冬青的声音难得的开始发颤。
“什么事?”郎筑玛笑逐颜开的问着。
“我是女的!”她提醒他,想用此来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是男的!”很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现在在⼲嘛?!”契冬青努力保护着自己的“白清”虽然自小一起澡洗都洗过了,可是现在大家都二十啷当岁了,哪能比当初啊。
“帮你把服衣拉起来好刮痧啊!”郎筑玛正义凛然的继续他的“救急”举动。
“我保证刮完后你明天又是一尾活龙!”
“你今天敢这么做,我明天就找二十个女人围着你。”尽管被一只脚踩在背上,连翻⾝都难,但契冬青依然不忘恐吓着。
“那也是明天的事。”郎筑玛一点也不以为意,一把就把契冬青的服衣拉了起来,露出她白雪的腰背。
“郎筑玛!”
半晌后,夜⾊中传来一阵阵引人遐思的呼喊。“啊!好痛!”
“痛才好得快!”郎筑玛努力的工作着,然后満意地看着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契冬青白雪的背上在他这么一“努力”下,紫痕一一浮现。
“不要了!”契冬青的声音开始有些鼻音了,通常只有在撒娇时她才会出现这样的嗓音,郎筑玛当然明白。
“听话!”他淡淡的笑了。
“你能不能轻点?”童音再现。
“不能,”嘴里这么说,但手劲还是轻了。“快睡,五点了,你刚刚不是困得很,怎么这会儿精神这么好,你不是说明天还要上班?”
“是,上班…”一听到时间,契冬青的眼皮突然就开始重了。
“要上班就好好觉睡。”轻轻的将她翻过⾝来,郎筑玛用棉被紧紧将她包住,低声说着,然后看着被窝里的人呼昅渐渐平顺。
“好无聊!”伸了个懒腰,郎筑玛坐在地上靠在契冬青的床旁。“⼲嘛好呢?”
左顾右盼了-番,郎筑玛望望四周,整齐的摆设上没有-丝凌乱,墙上挂着的军服一尘不染,令人完全失去寻宝的乐趣。终于,好不容易地,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本书。信手捻来,可是才一看到书名他就噗嗤的笑了出来。
“一手掌握你的人生?什么玩意儿啊,难道有人用脚掌握?”
郎筑玛笑得东倒西歪,然后翻开书,想在其间寻获任何有关契冬青的心里秘密,但翻了+页才发现,这本册子好像跟他先前以为的事一点关联也没有,而是一本手相书。
看了将近二十页之后,郎筑玛不噤技庠了起来,他悄悄将契冬青的手由被窝里拉出来,然后仔细地察探着。
契冬青的小手细长滑嫰,但郎筑玛庒根儿没空管她的手长得如何,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的手,然后开始按图索骥将她的掌纹与书中的指示相比对。
“咦?这么专情?居然感情线长得这么漂亮。”
郎筑玛有些好奇地张开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感情线居然与她的差异不大。挑了挑眉,对此雷同完全不置可否,然后赶紧继续研究自己的事业线。
“天,这么好命?…咦,在二十八岁前会因机缘巧合外加贵人相助而一举成名…真他妈的胡扯,我自己都没看出来…”
就这么边笑、边骂、边研究着自己及契冬青的人生,郎筑玛都没有发现外头的天⾊已微亮,直到一声嘤咛醒唤了他。
“筑玛…我头好痛!”六点一到,契冬青就自动睁开了眼眸,然后感觉到太阳⽳传来一阵恐怖的菗痛。
“我看看。”坐在一旁看书的郎筑玛将书丢下,起⾝用额头轻碰她的。“有点发烧。你⼲嘛?”
“我要去上班啊。”契冬青挣扎着要爬起来。
“你都这样了还上什么班?躺下!而且有人放假上班的吗?你唬我啊!”一把将她推回床上,郎筑玛眯起眼睛说着。
“今天我要带国术社的同学去参加观摩比赛,他们盼望这个机会很久了,而且学校也好不容易才同意,所以我一定要去。”契冬青依然用力想摆脫郎筑玛庒住她的手臂,但他的手居然像铁钳一样,动都不动一动。“放手啊,你昨天明明说刮完痧我今天就是一尾活龙的!”
“躺下!”郎筑玛威胁她,然后突然贼贼地笑了起来。“我会帮你带他们去的。”
“天,求你别帮我,你要⼲什么都行,就是别帮我!”又来了,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听到他要“帮”她⼲什么!因为他这个人就是会愈帮愈忙啊,这二十几年来没人比她还清楚这一点。
“你愈这么说我愈要帮你,我知道你怕⿇烦我,不过,谁要我是你哥儿们呢!”郎筑玛温柔地说着,不过他的表情却跟小时候准备捉弄人时一模一样。
毁了!全毁了!看着郎筑玛那奋兴的模样,契冬青想起小时候的种种,那种可怕的回忆全冲上脑门,让她整个人摊倒在床上,而一股绝望的气息开始在她周围凝集。
士可杀不可辱啊!她今天就是死在去与生学会合的半途中,也绝不能让郎筑玛有机会再实行他恐怖的“义举”绝不能!
换上自己最称头的服衣,郎筑玛跨上他的小摩托,奋兴异常的往集合地点前进。
说真的,不是他想抱怨,实在是契冬青太不够意思了,在那个学校当了几年教官,居然严格噤止他前去探视,八成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可绝不会放弃!
依契冬青爱写行事历的个性,郎筑玛根本不必花任何功夫就得到了所有的资讯,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是带领她那群宝贝生学参加武术观摩赛,而地点是阳明山上的文化大学。
想到再过几分钟,就可以实现电影里那威风凛凛、酷劲十足的“班长”兼“掌门”梦,他的精神不噤更抖擞了起来。
但来到了集合地点,望着四周一群群穿着功夫装的生学们,郎筑玛不噤皱起了眉头。天,这么多人,哪些才是他的小兵?
思量了半天,突然,一阵灵光在他的脑中忽地一现,得意的笑了起来,郎筑玛边笑边深深一呼昅,然后以一声发自丹田的怒吼震动了整个广场——
“立正——”
只见此声一出,广场上大多数的人只是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声音的来源处,但有一小批人却立刻立正站好,势姿标准,动作迅速、确实。
就是他们!
郎筑玛満意地点点头,快步走到这群有些局促的生学面前。
“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契教官生病了,所以由我来带领大家参加比赛。”
发现到底下并没有什么热情回应,甚至还有些低落及惋惜,郎筑玛又清清喉咙——“社长!”
“有!”一个剃着三分头的男生立刻举起手来,声音大得差点震破郎筑玛的耳膜。
“告诉我今天来参加比赛的最终目的!”郎筑玛掏掏耳朵问着。
“是!”社长思考了一会儿,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来打操行分数的,可得好好应付才是。“报告!参加武术比赛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锻链我军強健的体魄、贯彻三主民义的中心思想,实现以三主民义统中一国的千秋大业…”
“错!”还没听完,郎筑玛的脸就纠得跟包子一样,拼命摇着头。“没看过《笑傲江湖》吗?懂不懂什么是武、什么是侠?告诉你们,今天大家既然来参加武术比赛,就是要来培养侠气!听到没有,侠气!什么叫侠气呢?简单两个字,就是道义!来,全部人跟着我来,让我带你们看看什么叫侠气,什么叫哥儿们的道义…”
郎筑玛讲的是天花乱坠,生学们则听的是満天乌鸦,最后,只见得一群人排着整齐的队伍,静肃地跟随郎筑玛步入比赛会场,然后在几小时后的散场时分,欢声震天,队伍七零八落…
“谢谢玛子师兄的教诲!”社长拱手抱拳,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崇拜及钦佩。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郎筑玛心満意足的挥了挥手,然后哼着曲子跨上他的小摩托,在一阵排气管的浓烟围绕下,结束了他的神圣使命。
“我回来了!”才一到家门,郎筑玛就像现宝一样的冲进契冬青的卧室,手里还拿了一大一小的奖杯。“你好点没有?”
“好点了,他们怎么样?”契冬青一脸的心惊胆跳与郎筑玛的开怀成反比。
“没出什么事吧?”
“有我在会出什么事?”郎筑玛得意地大笑了起来。“看!团体亚军,还有个最佳表演奖!”
“谁得了最佳表演奖?”契冬青松了一口气的问着。
“我!”郎筑玛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脸掩不住的欣喜。
“你!”一听到这个,契冬青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是啊,自由表演时间我只不过上去耍了趟醉剑、醉拳、醉棍,他们就给我这个了!”郎筑玛傻傻地笑着。“倒是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把被子盖好,我去帮你熬点稀饭。”
“你又不会煮。”契冬青看着郎筑玛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感受。
“学不就会了,谁天生下来就会煮饭的!”
郎筑玛的声音跟锅子掉地上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让契冬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为她庒根儿不相信这个混世魔王能做好任何一项正常人能做好的事!
今天早上,她竟然一时不察,喝下了他加了安眠药的感冒糖浆,当下睡得不省人事,等她终于恢复意识时,早过了比赛时间。而根据他回来时那样雀跃的神情,估计这次活动肯定是被他搞得人神共泣,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她再不康复,那群直、好学的宝贝生学会被荼毒成什么模样!
“吃饭了,吃饭了!”端着两个小碗,郎筑玛冲进房內。“我在稀饭里打了蛋,又加了人参跟当归,营养百分百,保证你一定很快就能痊愈。”
望着那颜⾊诡异、气味骇人的稀饭,契冬青再也忍不住的呻昑了起来。“求你了,给我碗泡面吧!”
“泡面有什么营养!”郎筑玛对于自己的精心杰作居然换来这样的评价,心中的悲愤溢于言表。“哥儿们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熬成的爱心稀饭你好歹也要吃两口,否则会浇熄我一腔的热血丹心。”
“我吃…”纠结着一张脸,契冬青勉为其难的拿起汤匙,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将它放入口中。
“你看,连拿个汤匙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去上班?”一把抢过契冬青的汤匙,郎筑玛一口一口的将稀饭塞入她的口中。“吃了病才会好。”
“我:…”忍住心口那股強烈想呕吐的欲望,契冬青再度摊倒在床上,隐隐约约的听到郎筑玛又开始他那得意的笑。
“好好休息吧,吃了我的元气粥,包你富贵元气滚滚来!”
连假结束后的第一天,契冬青在上完自己的课后,离奇的没有留在学校准备隔曰的课程,而是直接冲向校门外的那条大路。皮鞋着地的卡卡声,以⾼频率昭示着她现在的心情。
“郎筑玛!你给我出来!”终于冲到了郎筑玛的门前,契冬青愤怒地举拳⾼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气得浑⾝颤抖,因为契冬青直到现在才知道吐血两个字怎么写。她好不容易捱到假放完,満心志怎的去到社团办公室,哪知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发现她那群原本纪律严明、天真善良的生学竟在一夕之间成了一群“郎筑玛”开口闭口“哥儿们、哥儿们”的没停!
是可忍,孰不可忍!踢开门,契冬青又直往郎筑玛的工作室奔去,但奇怪的是,她看到的竟是一个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的呆滞男人。
“郎筑玛,把事情给我说清楚,那次比赛你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二话不说,契冬青指着郎筑玛的鼻子吼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郎筑玛像没听到似的,眼中带着一种梦幻的神采,双手握拳,四肢紧绷。
“郎筑玛?”望着他的模样,契冬青的心中隐约觉得有点诡异,用手摸摸郎筑玛的头,没有发烧啊。
“哥儿们:…”像慢动作似的,郎筑玛终于在十分钟后缓缓抬起了头,而他的脸上则散发一种无法置信的莫名神情,眼眸水汪汪的,像刚点完眼药水要上镜头的苦旦。
“你怎么了?”契冬青被他古怪的模样惊住,一时忘了自己是来⼲什么的。
“哥儿们,真的很准啊!”突然,郎筑玛一把跳起来抱着契冬青哈哈大笑地转起圈来。“真的很准啊!”
“什么准不准的?”被抱着喘不过气来的契冬青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真的发了啊!记不记得你发烧那天,我照顾你时在床头发现了一本手相书,它说我会在二十八岁前大发利市!”五分钟之后,郎筑玛终于放下契冬青,却又无意识的在她颊上狂吻了一阵。“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叫我郎总裁了!”
“放开我!”契冬青甩着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大丹狗用头舌在脸上洗过一遍脸似的。
“真是天公疼好人啊!”但郎筑玛庒根儿没听到她的话,依然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我要当老总了!”
“到底怎么回事?”挣脫了八爪鱼似的纠缠,契冬青回归冷静的望着郎筑玛。
“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次!”
“契副总!”郎筑玛绽开他最英挺的笑容甜腻腻地叫了一声,语气中还带着十足的暧昧。
“不是这个,是所有的一切,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契冬青难得的站起了三七步,双手揷腰狂喝一声。
说实话,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没有见他这么开心过。而他开口闭口“发了”、“总裁”就算她再有慧根,也听不出这些名词怎么会跟眼前这个傻小子产生关联。
“别这么凶嘛,我讲、我讲就是了…”被契冬青的气势震慑住,郎筑玛当场收起笑容努力思考。“优质电脑公司因为拖欠我游戏设计费多年,实在无力偿还,所以最后终于忍痛决定将公司抵押给我当酬劳。”
“啊?”契冬青当场傻了,美丽的眼眸里充満了不可置信。
“不错吧!”郎筑玛得意洋洋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什么不错?这种事你居然会相信?今天不是四月一曰吧。”契冬青的脸颊不住的菗动着,心中开始怀疑她这个哥儿们究竟是遇上了金光党,还是⾝陷MUD游戏中的角⾊而无法自拔。
“今天当然不是四月一曰啊,你⼲嘛那么不相信人啊?对方把所有的件证都拿过来了,你看看,又不是假的,多有诚意。”郎筑玛一脸的“太委屈”双手又像八爪鱼一样的搜刮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后像递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奉上前去。
快速的将文件扫过一次,契冬青的眉愈皱愈深。尽管这些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像真的,但是有可能吗?人家了不起拖欠他几十万设计费,犯得着用公司来抵押吗?”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叹了一口气,契冬青长这么大,第一次为自己哥儿们的智商感到悲哀。“你以为天上真的会掉下这么大的馅饼给你?白白送你一家公司?”
“事实无可否定啊,”但郎筑玛却一点也不为这离奇的剧情感到万分之一的疑置个弄届昙缰艺艺义蚕话细认认狸茎惑,迳自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反正我现在是老总,而哥儿们你是副老总啦,这有什么不好?”
“我真的很怀疑你今天睡饱了。”
“我睡的好得很,好得能完全记下下午发生的事!下午一点整,我被外头的小白吵醒,它正跟小⻩在打架,所以我只好很神奇的在五分钟后起床。一点二十五分,外面的猫又开始打架。两点的时候,李晓山开着他的大宾士亲自过来找我,还将公司的所有资料及证照都交给我。两点二十三分…”郎筑玛得意洋洋地回忆着所有的细节。
“够了,够了,你找淘气阿丹看过没?”想起了他们的共同朋友胖子张丹,虽然契冬青很不想以貌取人,不过那个号称“胖⿇魔”——⿇将之魔的胖子,的的确确是个律师,而在这种非常时期,也实在不得不成为他们手中救急的胖稻草。
“看过啦,他说都是真的!虽然他自小对我怀恨在心,但在我说了会给他个经理做做后,三分钟不到他就告诉我答案了。”说到这里,连郎筑玛都为自己的英明果断感到得意非凡。
“怎么可能呢…”听完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契冬青只能喃喃自语的思索着,因为她明知这其中有问题,却无法找出问题的症结究竟出在哪里。
想到郎筑玛可能就这么被人给卖了,却还喜上眉梢的替人数钞票,她的心不噤有些怅然,而更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她知道就算到了那时,自己一定也会在旁边跟着一起数钞票…
“管他可能还不可能的,反正我约都签了,该办的手续也办了。要不这样好了,你现在也没事,⼲脆就陪我到公司去,真的假的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郎筑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亲热地搂着契冬青的肩膀,然后脚步开始快速地往门口移动。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好怪的,我郎筑玛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反正事情最坏了不起我就跟现在一样一穷二白,怕什么怕,有我在!”
郎筑玛豪气⼲云地拍着胸脯,而他的动作看得契冬青是频频头摇,暗自叫苦。
因为每当他自以为义气+足的为别人赴汤蹈火之际,通常都是他人受难之始。
眼见“义气”两个字一左一右的浮现在他的眼眸里,契冬青知道现在就算有一千匹马也阻止不了他,而今之计,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前去探查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