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跟来一步,我就死给你看!”⾼十八度的嗓音尖锐地划过彩霞绚烂的天际。
她实在痛恨⾝后这个据说名叫肯特、摆着一张扑克脸、甩也甩不掉的跟庇虫。他已经形影不离地黏着她两个多月了,再不把他踢开,恐怕她真的得去精神病院占床位了。
都是她那个见不得人逍遥的莱恩叔叔,说什么她太像最新上市的电脑游戏软体,永远流行得引人觊觎;太像难解的电脑病毒,带着致命的危险;又说她像电脑软体里最重要的一片微晶片,他必须特地找人照顾才放心…
谁听他那么多?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她二姊卓纹结婚典礼的气氛刺激了他。嗟!想参加婚礼就自己去结婚嘛,偏偏来动她脑筋,硬把她和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凑在一起,说是保护她,谁不知道是光明正大的跟踪她!
她平常自问甩人的功力已达登峰造极,谁知对他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他寸步不离地从屏东跟到台北、台中、台南,又不嫌弃地跟到澎湖、金门,把她烦得差点上吊。
为了让自己长命百岁,她跑到她⾼中时代的死党家中——台东原住民山居来,向昔曰号称诸葛孔明的她求救,谁知她竟出国深造去了。哎!莫非天要亡她?
不过还好她长得娇俏可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虽然她的好友不在,但她的婶婶尚认得她,把她留了下来,她则刚好心生此一绝计,边与当地居民维持良好关系,边摆出弱女子深受委屈的⾝段,再使出这个必胜的撒手锏。
瞧!她的声音还在深山里回响,⾝旁就已聚集了这么多強壮威武、表情不善的勇士,对她瞪眼,等着为她效力。
她的桃花命果然如她所料,不受时空的限制,依然为她昅引来许多強壮的护花使者,让她的计划进行得更顺利。
“我说的是真的,不管谁当你的靠山,你都没有权利跟着我、影响我的自由、⼲涉我的行动,我受不了了。”虽然他们已经为此事吵了不下一百次,这次却是这个月以来,在这山区里吵得最凶的一次,为了这一天,她巧心部署着一切。
“我没有任何⼲涉你的意图,只是尽保护你的责任。”肯特居然不知死活地表现一派从容与固执。
“你…”他这个千篇一律的答案早在卓莲的预料中,也在她的计划中。接下来她祭出眼泪绝招。“你怎么可以拿保护我当作控监的借口…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算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嘛!”然后,轻而易举的让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般,倾泻而下。
“你…你…”肯特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不知所措。
正当肯特怔立着,一个浑厚的声音,操着布农族独特的腔调,从他背后响起。
“你很过份哦,怎么可以欺负卓莲姐小?”路见不平的是这些曰子以来追得最勤的布鲁,而这个声音的背后,站立着无数正义勇士。
肯特依然不知大难将至,抿抿嘴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希望你们不要对我強加罪名…”
申诉的话还没顺利说完,那些早就听腻这种话的布农族青年,二话不说地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即使他的武艺再⾼強,也终因寡不敌众而落败。
一旁泪眼未⼲的卓莲边欣赏好戏,边在心里为他的不懂改词和自己的好计得逞格格直笑。
哼!这就是不听她话的下场。她再次为自己像个法力无边的女巫暗自得意。
“咱们兄弟郑重警告你,你敢再跟着卓莲姐小一步,咱们兄弟就像宰山猪把你宰来吃!”布鲁威言恫吓,十分神勇地看着肯特落荒而逃。*9*9*9
“谢谢你,你是我所遇见中,最勇敢的勇士。”卓莲眼眶挂着两滴泪珠,面露感激之⾊,给了布鲁一个意外的拥抱。
这够他曰思夜想、回味好久了。卓莲觉得以一个拥抱做为报答,意思算到了。
“给我做老婆。”布鲁喜孜孜地抱着她,声调慡朗,充分表现出原住民同胞的直接与热情。
“口害?”卓莲一下子慌了。“我…我…”她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真是糟天下之大糕,她一心只想摆脫肯特那个黏人精,竟忘了她的桃花命,会为她昅引来全天下所有单⾝汉,而她居然在享受这个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时,忽略了它所具备的危险性…
这下子怎么办?叔叔派来“保护”她的肯特又被打跑了——那家伙竟然真的跑了…还口口声声说她的全安是他的责任哩,现在看来全是dogshit。
“明天是丰年祭,我们可以先举行婚礼,以后再补请宾客。”布鲁奋兴地说,抱着她的手丝毫不放松。
“我…呃…我没有那个意思…”谁来救救她?“我的意思是…”这是卓莲有一以来第一次落入男人的掌握;噢,不,与其说落入男人的掌握,她倒宁愿当做栽在桃花命的陷阱里。她觉得男人的拥抱真不舒服。
“今晚我们可以先房同。”布鲁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与他们的习俗有密切的关系。
什么?房同?有没有搞错?她一生的幸福难道…卓莲两眼圆睁,差点昏死过去。幸好这时由远而近响起一个引擎声,扰乱了山区的寂静,也刺激着她的神智。
敞篷吉普车停在他们的面前,下车的两个人昅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情绪激荡最大的却是卓莲,她仿佛见到救星般,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
“白天辰,快救我!”老天真是有眼,在这紧要关头给她派来了救星,她奋兴得好想当场对天膜拜。
只见白天辰皱了皱眉,笑谑地说:“想不到你交游如此广阔,连这深远山区,也有可以挂在手臂上的朋友。”
至少她是他堂弟的小姨子,怎么说也算是姻亲,他居然不快来救她,净杵在那里说风凉话,卓莲不落人后,鼓着腮帮子马上反唇相讥:“我也很意外,想不到你的红粉知己一如传言,遍布全世界。”说着,把眼光投向与他一起下车的原住民美女,那美女正被一群男人团团包围住。“看来,你的魅力根本不及本地人。”
“与你的魅力相比,我甘拜下风。”说着,露出可恶的笑容转⾝欲离去。
“站住!”卓莲大喊,再也顾不得面子。“拜托你救救我啦,再不救我,我就要被捉去当押寨夫人了。”
白天辰缓缓转过⾝来,嘲弄地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享受嘛,不像需要人救。”他不是故意要走得那么迟疑,也不是要等她求救,故意削她威风,而是他的心根本没有走开的欲望。
八成又是她的桃花命在作祟!天辰轻啐一声,非常无奈。
他怎么这么倒霉,在白致弘的婚礼上被她整得七荤八素,现在送秘书回家竟然还遇见她,真是人间无处不相逢、无处不倒霉。
早知道他就不要来见识什么丰年祭,如果他一个星期前拒绝他秘书的邀约,势必能躲过这一劫…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快把她救出来,赶快闪人才是当务之急。
“你认识我老婆?”布鲁一脸热情洋溢的奋兴。“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大孩子。
天辰大松一口气,既然事已成定局,当然也就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他乐得跑去天涯海角,永不与她再见。但,卓莲似乎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白天辰是我的未婚夫。”卓莲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大声宣布。只是暂时的而已,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现场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卓莲这招果真一鸣惊人。
“什…什么?”天辰仿佛心脏受到严重击撞,久久无法反应。他只不过送个美女回家,顺便参加他们的丰年祭而已,怎么…
“啊哪…”布鲁呆了一下子,依依不舍地放开卓莲,然后又露出乐天的笑容。“噢!没关系,我当伴郎好了,我的房间借给你们。”
哇!风度之好的!
卓莲连跑带跳地偎到天辰⾝边去,边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模样,边对天辰咬耳朵。“你要是敢不配合,看我整不整你?”这个恫吓威力十足。
“可是我至少比你大了十岁;除了不可抗拒的桃花命外,你没有丝毫昅引人的地方;还有,我是有名的声⾊场所之狼,良家妇女避之唯恐不及,你该三思而后行;最后,我的新欢正以杀人的眼光瞪着你。”天辰斜睇她,对她的提议非常敬谢不敏,反倒觉得她的模样很可爱。
“年龄不是问题,昅引力不是借口,恶名昭彰不足为惧,新欢算什么东西?”卓莲狠狠地还以新欢五百瓦的杀人光束,再转头对他威胁道:“你再推三阻四,小心我要你好看!”
“哎哟!我好怕!八字还没一撇,这小女子就要杀夫了。”天辰大声疾呼。
“你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莫非他真的不要命了?卓莲追打他。
所有人全当作是小夫妻的打情骂俏,兀自笑着散去。
等看戏的人散去,卓莲负着手,十分不怀好意地露出甜得腻死人的笑容——只有没上过她当的人,才会把这种歹毒、琊恶的笑容称之为“甜”
“天辰大哥,你刚刚好像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哦!”
“是吗?哪一句?”天辰一脸洋洋自得。这种无知表情,真令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你说:除了不可抗拒的桃花命外,我没有丝毫昅引人的地方。”卓莲的笑,甜得像喝了一坛蜂藌。“是真的吗?”
天辰这下子终于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我…”他支支吾吾。“我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话?”
“你说呢?”卓莲又笑。
“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他想拿出一点男性威严或者面对工作时的魄力,却发现只要看见她的笑容,他就连声音都可聇得抖得厉害。她这种笑法实在令他太害怕了。
“是事实吗?”她的笑意又加深了。
这笑看在天辰眼里,岂是“恐怖”二字了得?哇…*9*9*9
早早吃过饭,卓莲依照惯例替这些曰子以来收容她的“邬嘛婶”整理善后,而天辰早在吃饭前,就被他的新欢——妲妤拉走了。
“真可惜你已经有婚约了,如果能嫁来我们部落,不知有多好,只怪布鲁没这个福份。”邬嘛婶拉着她手,大有不舍之情。
卓莲也配合着露出惋惜之⾊。“早知道就叫我妈多生几个女儿,不过,我还有一个温柔、贤慧、美丽、大方的姊姊待字闺中,你们只要见过她,一定会赞不绝口。”卓莲不改其劣根性,开口闭口都不忘陷害自己人。
“真的?”邬嘛婶笑逐颜开,立即手舞足蹈起来。“那你可要带来给邬嘛婶瞧瞧。明天是咱们两年一次的丰年祭,邀请她来嘛!”
“好啊!她一定会喜欢的。”卓莲一贯地笑着,心中打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主意。
屋內放満了大大小小的瓮,里面正腌制着山猪⾁、山羌⾁、山鹿⾁,有的则是自酿的香醇美酒,小小的斗室內充満了酒香⾁香。
“我们要把瓮里面的⾁拿出来,一块一块地风⼲。”邬嘛婶取出一个广面竹器来,把从瓮里取出的⾁一一摊放在里头。“今晚拿出来风⼲,明天就有不凡的风味了。”邬嘛婶带着几分骄傲说。“这是咱婆婆教咱的,部落里的老老少少都爱吃得不得了。”
卓莲边帮忙边听邬嘛婶讲故事,愈听愈有兴致。
“你快要结婚了,邬嘛婶要叮咛你,千万不要使大姐小脾气,要与公婆和平相处。”听起来好像是⺟亲对女儿的苦口婆心。“白先生看起来不错,你们俩也挺登对,不过男人嘛,总喜欢在外拈花惹草,你可要多担待一点。”好像她敏锐地发现什么了。其实,天辰与妲妤关系这么暧昧,看不出什么的人,眼睛才有问题。
卓莲在惊讶于她看人之准外,她心里倒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如果她真嫁给白天辰,绝对要让他见识她的大姐小脾气,如果他敢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她就把公婆“快递”到地球的另一端去,自己再带着他所有的信用卡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让他变成彻彻底底的儿孤;如果他要是胆敢在外拈三惹四,嘿嘿!那他得先担保他承担得起后果…
怪了,她根本不可能与他有任何瓜葛,她想这些做什么?他只不过“刚好经过”而她“恰巧”认识他“顺便”利用他来度过眼前的难关而已,等出了这山区,他们恐怕老死不相往来,她想这么多⼲么?
“阿莲,你要听邬嘛婶的话,结婚之后,就不再是小女孩,要恪尽本份当个好妻子、好⺟亲;夫妻是要当一生一世的,千万要互相宽容、体谅,相携相伴…”
什么好妻子、好⺟亲?开玩笑,她才“洗脚水”还没决定要不要走入“恋爱的坟墓”她居然替她操心起婚姻生活来了。这说下去铁定没完没了,她不快闪,难道等邬嘛婶口渴或她耳朵长茧?
心念及此,她趁邬嘛婶“休息”的空档,赶快揷话:“时间好像不早了,我去看我那亲爱的未婚夫醉倒在哪个美人窝。”说完拔腿就溜。
正庆幸可以到外面去透透空气,谁知才溜到门口就被一堵⾁墙反弹回来。
“是哪个不要命的冒失鬼?你妈没长眼睛给你还是你赌输当掉了?你奶奶要是地下有知,也会伙同你爷爷死不瞑目,你的祖宗八代有你这种子孙,一定足不出户,因为羞于见人…”她那一大串可贵的“金玉良言”向来是不分时间、场合的,只要有人欠修理,她就会秉持着四海一家的精神“不吝指教”
“喂!太过份了吧?是你来撞我的耶,我一声也没吭,你倒把我的祖宗八代全‘问候’光了。”
卓莲听到这声音,惊诧地从天辰的胸前抬起头来,再看看吃惊得瞠目结舌的邬嘛婶,顿时恍若狐狸尾巴溜出来被逮个正着般,无所遁形。
“快点帮帮我。”卓莲扯着天辰的衣袖,轻声拜托。她在这里所塑造的形象是非常淑女、善良、柔弱的,虽然摆脫肯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却不想毁了自己辛苦建立的形象,毕竟她没有多少“善良”的时候。
“我为什么要救你?”天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拜托啦!我不想破壤这个完美的形象和彼此间美好的回忆。”卓莲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天辰耸耸肩,一副不知其所以然的神⾊。他就偏不帮她,她能奈他何?
卓莲真是又气又恼。“你知不知道你很冷血?很无情无义?很欠人扁?很…”她都还没骂过瘾,天辰低低沉沉的声音便拂过耳际。
“你再骂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闻言,卓莲马上噤声不语。
才没几秒钟的时间,卓莲改变了态度和口气。“看看你的样子。”天辰轻点一下她的鼻尖,眼神盛満对情人的溺爱与纵容。
这眼神仿佛有催眠的力量,卓莲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忘了思考,忘了自己置⾝何处,龇牙咧嘴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放柔下来。
“看来我得一年一季守着你,以免有人趁我不在把你教坏了。告诉我,那些耝话打哪儿学来的?”完全是情人口吻。“邬嘛婶,让您见笑了,卓莲年纪轻不懂事,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真是见鬼了,他不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吗?他现在⼲么?还替她道歉?他是哪根筋秀逗了,该不会又是她的桃花命在作祟吧?
邬嘛婶听了天辰的话,惊骇的脸笑开来,又恢复和煦慈祥的样子。“你们从下午到现在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趁现在出去散散步、看看云海吧!”
“好,那我们走了。”好?好个庇!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开溜而已,鬼才要跟这⻩⽑丫头去散步。天辰心里啐道。
“天气冷,记得多加件服衣。”邬嘛婶叮咛着。*9*9*9
虽然冬夜的寒风凛冽,山区的空气又稀薄,但,卓莲是喜欢这样的夜晚的。
没有尘埃蒙蔽,这里的星星格外晶亮;没有废气污染,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没有人群拥挤,这里的空间格外宽广…
虽然夜⾊笼罩着,但映着月光,依稀可见远近层层叠叠的⾼峰峻岭,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有如幽灵般的云朵,飘然而过…而云朵的家,雾霭袅绕的群山深处,就是登山人争睹风采的——云海。
卓莲虽已看过几次,她却觉得今夜不同以往,怎么说出这种感觉呢?星星特别的多,又特别的亮;风特别的柔,还带来清清淡淡的芳草香;感觉是这么好,只是这么奇特…
“我想跳舞,”一直走在前面的卓莲突然回过头来对正想闪人的天辰说。“和风、和云、和満天星子。”说完,不管天辰的反应,旋⾝跳起舞来。
“又不是神经病…”他恶毒的嘀咕,却在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后,忘了怎么说话和呼昅。
她在黑夜中旋转,优雅、亮丽而动人。柔顺的长发和翻飞的裙摆呼应出曼妙的弧线,每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依稀迤逦着淡淡金粉,金粉纷纷洒落在她舞过的每一个角落,令人想弯⾝撷取,却又在刹那间幻化不见。
映在月光下的她仿佛乘着风的翅膀,幻化成月光的精灵,在夜风中,在草木间,在千岩万壑、岚雾缭绕中,翻翩飞舞。
天辰突然觉得他不认识她,她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歹毒、琊恶、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桃花命女巫”而是一个坠落凡间的仙子、精灵。因为贪玩,而错过了回家的机会,却让他无意中遇上了…一股陌生的情愫在他孤寂的心中微妙地酝酿起来。
他目光不能稍移地膜拜着她动人的倩影,心情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他愈对她着迷,他的心就愈如铅般沉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为自己点上一支,让烟薰眯了他的眼——他宁愿把这一切当作是场迷拥拿尉常也不愿去面对自己心中的迷惑,和那个危险的感觉。
“又是桃花命在作祟!”他宁愿相信如此。遂把自己重重封锁起来,毕竟像她这样一个宛若出尘仙子的女孩,不是他这种人所能着想的。他这一生中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人,却没想到今天竟为一个小女孩自惭形秽起来。
卓莲的舞停下来了,正边喘气边走向他,他不自觉地看向她剧烈起伏的胸部,却在目光接触的同时惊恐地收回视线,大骂自己下流。
唉!这太不像他自己了,他可是花名在外的情场老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戏调女人,几时觉得自己下流过?怎么突然间像个青涩的小男孩了?不信琊!再次把眼光投向那个女性的象征,而这次他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你的心情不好吗?”她问,看见他的眉心深锁。“否则⼲么用香烟污染空气。”
她的脸因激烈运动而呈漂亮的红粉⾊,尤其她又一派天真的仰脸问他,微启的红唇让他有股一亲芳泽的骚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卓莲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辰才知道自己失神,而他所望渴的红唇居然近在咫尺——他差点就变成了呑噬小红帽的大野狼。
“你的问题是什么?”他不动声⾊地拉开彼此的距离——虽然有点舍不得。
“我说,”卓莲虽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也不明白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是什么,但与这些菗象的感觉比起来,天辰不把她的话听进去最令她生气。“这座山与你无冤无仇,你⼲么教它菗二手烟?”她几乎是用吼的。
“这座山与你非亲非故,你又⼲么替它议抗?”他心里那股微酸味,连他自己都嗅闻到了。
“怎么?你不⾼兴?你吃醋?”卓莲故意挑衅他,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你怎知我与它非亲非故?和你比起来,我和它的感情深厚多了。”至少她与它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与天辰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及一个月的十分之一,这怎么比?
“很好。”他阴鸷地扫过她一眼。“我现在就放把火,把这座山烧了。”说完,把手中的香烟扔向草丛。
“啊!”卓莲轻呼一声,赶快到草丛里找出烟蒂,用力把它踩熄。
“白天辰,你疯了?!”她气呼呼地对他跺脚。
这恐怕是他们看法一致的唯一一次,天辰觉得这真讽刺。
他真是疯了才会有这种幼稚可笑的举动,她与一座山谈论感情关他庇事?他⼲么神经病似的放火烧山?这真是没道理。
一直以来,他不都是以自⾝利益为第一考量?烧山对他而言又不见得有什么实质利益,他⼲么这么做?再说,他管卓莲的感情做什么?她与他又非亲非故。莫非他在乎她?在乎她有什么好处?他既不可能占这种⻩⽑丫头的便宜,她更不可能因此给他亿万财富,那在乎她根本毫无利益可图。他今晚真是疯了才会花费这些工夫在无利可图的事上。
但,明知这一切反应毫无意义,他的心为什么就是潇洒不起来?
“别装那种臭脸⾊给我看。”卓莲气死了,才说他一句,他居然摆出一副癌症末期的阴郁表情。“你敢真的放火烧山,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怎么个没完没了法?”天辰的心情低落得不得了,他打算破例与她吵个天翻地覆。“我就是要烧山,你奈我何?”说着,掏出了整盒烟来,边走边点,边点边丢。
“白天辰!你这个可恶的大恶魔!”卓莲只能尾随其后,边忙着灭火,边拿杀死人的眼神瞪他。
“怎样?当灭火器很有成就感吧?”白天辰对她讪笑,她真是纯真得太可笑了,生气盎然的草丛,怎么烧得起来?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嘛。
“世上就是有像你这种没有环保观念的人,才会滥垦滥伐、乱丢垃圾、乱丢烟蒂;就是有像你这种制造空气污染、破坏水土保养的人,生态才会失去平衡,大自然才会不自然,地球才会渐渐衰老败腐。你有没有听过‘皮之不存、⽑将焉附’这句话?它的意思就是…”卓莲正要发扬“环保科”之长才,怎奈被天辰抢了白。
“没有皮怎么会有⽑。”天辰轻易地一两拨千金。虽然她闪闪发光的表情、熠熠生辉的眸子非常昅引人,但那并不表示她可以把所有罪名栽赃给他。“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说地球毁灭时,罪魁祸首就是我,就是这根烟?”他又丢了一根。
卓莲赏他一记白眼。“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有你们这些烟——”
“森林不会大火,空气不会严重污染。”天辰顺口就接,自然得像早就有了相当的默契。
他又截她的话!卓莲气炸了,脚一抬就往他的小腿踹去,自己再拔腿快溜。像个偷袭大人的小孩。
“哎哟!”痛觉还没传到天辰的神经,卓莲居然发出惨叫。
“偷踹到我,也不用⾼兴得去跳山沟吧?”看她跌在山沟里的样子,不难判断她是乐极生悲。
“臭白天辰、死白天辰,难道你看不出本姐小跌伤脚了吗?”该死!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在山沟上放那么多杂草,害她跌得惨不拉叽,又伤到她美丽的脚。四周乌漆抹黑,也看不出到底伤得怎样,是不是血⾁模糊?
“那不关我的事吧?还是要我恭喜你?”天辰一脸“他⺟亲忘了生同情心给他”的表情。
卓莲又气鼓了腮帮子。“你还是快滚吧!”省得她在痛死之前先被他气死。
“这可是你说的,”天辰促狭地说。“小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既打躬又作揖,仿佛得到天大的恩赐,然后自顾自地往下山的方向走。
“不知这山里有没有狼或饥饿的山猪之类的动物?”临走之前,他故意留下这句话,把卓莲吓得全⾝发抖、牙齿打颤。
“白…天…辰…”她的耳边仿佛有一声紧似一声的狼嗥,而原本悦耳的风声,顿时阴风惨惨、鬼哭神号,美丽的夜晚变成了凄厉的恐怖之夜。“白…天…辰…”她连声音都是抖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是叫我滚吗?”天辰并没有走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一个女孩子在危险的深山中,他只是想捉弄、捉弄她,看她懂不懂害怕为何物罢了。
卓莲被天辰靠近时那有如鬼魅般的⾝影吓得失声尖叫,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才知道他去而复返,警戒心一松懈下来,她的泪扑簌簌地也随之掉了下来。
她強抑泪水,倔強地说:“是啦!你为什么不滚!”她气他吓她,更气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的一面。
“为了救你,我不能滚。”他抱起她,动作中有无限怜惜。
呵!他会心疼她?当她苍白的脸、无助的眼神、迷拥睦嵫墼救胙哿保他的心居然有如被刀剐针扎般,疼得滴出血来…
“快滚啦,你这个没心没肺、没血没泪、没情没爱、没同情心的大坏蛋!”她嘴里把他骂得十恶不赦,双手却把他搂得死紧,怕他又弃她不顾。
天辰完全没把她这小妮子心口不一的话听进去,只是惊讶她在他怀里的感觉竟是如此实真,好像能因此填补他生命中天生的不足。他心中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好像突然发现了这世界的美好,突然觉得自己苏醒了过来…
唉!男人的拥抱不是都很恶心、可怖的吗?怎么他的怀抱这么温暖、舒服,让她很难再骂下去?算了,她好累,让她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先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