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什么时候了?”卓敏睁开眼时,屋內一片漆黑,窗帘挡住了所有阳光。“肯特?肯特?”屋內找不到他的人影,她不噤着急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不要吓我,快出来…我知道你不会不告而别,不会抛下我…”她太害怕了,怕在这时候失去他…
然而,屋內除了她焦急的声音外,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不可以,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你不可以自己走掉,你不可以…我不要…”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失去他?她还没有对他说出心中最深处那句话,也还没有听见他说,她怎么甘心就这样失去他?而他又怎么可以就这样弃她而去?
她呆坐在床上,泪水滑过脸颊也一无所觉,过了许久才拥被哭泣。
“怎么了?你在哭?”
她太伤心了,以至于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有察觉。
“你…”她抬起眼来,看见眼前的人,顿时,眼泪像过重的珍珠,猛掉个不停。
“别,别哭,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他心痛地紧拥着她,她怎么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作噩梦了?”
她点点头,刚刚只是个噩梦,他并没有离她而去。“我梦见你不告而别,但是现在我知道你还在我⾝边。”她来不及擦⼲眼泪便破涕为笑,那使他更加心痛。
“我到市区去买食物了,看你睡得熟,没有叫醒你。”他吻着她的泪痕。只是一下子不见而已,她就哭成了泪人儿,三天的假期过完了之后她怎么办?一旦他离开,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踏上这个小岛了,他也许可以承受所有可能降临的痛苦,但是她呢?叫他如何放心?
“别哭了,好不好?我作好吃的意大利菜给你吃。”他买了不少好东西,可以一展他鲜为人知的好厨艺。
“晚餐?现在已经晚上了?”她一脸的惊慌。“我睡了十几个小时?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对她而言,这三天得来不易,分分秒秒都得万分珍惜。
“别着急,还没有到夜晚,只是到了看晚霞和准备晚餐的时刻而已。”他边安抚着她,也边径自走入厨房。
⻩昏了?而他说“而已”?卓敏火速地穿衣下床,她与肯特相处的时间损失了十几个小时,她可不以为这还叫“而已”
“肯特,肯特。”她从背后抱住他。“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她的脸贴着他结实的背。“嗯?什么事?”他停下手中切马铃薯的动作。
“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一声不响地走掉,不能把我丢在一旁,更不可以忘记我。”她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他,永远都不要放手。
“突然像个爱跟在**后面的小小孩了?”他转过⾝来,轻点她小巧的鼻尖,拇指揩过她诱人的唇,以吻承诺她的请求。
只能吻她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答应她任何请求,也无法给予任何承诺。
“我来帮忙。”她兴冲冲地。“你是大厨,我是二厨,美食完成了我先尝。”卓敏抢先一步接下了削马铃薯的工作。“有任何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肯特笑着摇头摇。“惟一的吩咐是,不要离我太远,让我时时刻刻都能吻得到你。”
“遵命。”卓敏立正敬礼。
“很好。”他赞赏有加地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们开动的正确时间是晚上八点。
***
“我并没有脫离杰克森,只是请了三个月的假,却休息了一年而已。”肯特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杰克森家族是不准许这情形发生的。
“想不到也有这么皮的杀手。”卓敏边轻笑着,边拿手中不知名的小草搔他的脸。
今夜夜凉如水,是乘凉的好气候,他们俩以绝佳的势姿坐在离小木屋不远的一块大石上——卓敏向后躺的时候,正好倒在他怀中,而肯特想吻她的时候,只要低下头…
远处有浪涛澎湃,近处有蛙鼓虫鸣,合奏着天籁之音,但,他们却只想听彼此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请那么久的假?是不是和莱恩叔叔有关?”莱恩的朋友人人既诡异又神秘,自从上次问到一个在陆大的茅坑认识的武术天才后,她已经不想再去问其他人怎么认识的了。
“实际上,莱恩曾经救过我,”肯特幽幽地说起从未向人透露过的往事。“那是在十年前,他刚到国美,我也刚升格为右翼,升上右翼的第一个任务是要找出一名擅于暗杀、乔装的危险分子,我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联邦调查局已经牺牲了多位精英⼲员。”这事件在他的杀手生涯里,是惟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我与莱恩相遇在一家店酒,他在那里打工,我则是为了追捕这名通缉犯。我叫了杯酒,坐在吧台前,因为吧台是这家店酒的往来要地,任何人要进出,必经过吧台,所以我坐在那里藉着地利注意往来的人。然而,由于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发现酒杯被掉包,幸好在我举杯之际,莱恩的调酒匙打横飞出来,打破了我的酒杯,我才有命活到今天。”也才有命遇见这位他生命中的女神。
“后来呢?有没有捉到那个人?”卓敏好奇地问,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当时有莱恩在场,看来她得好好谢谢莱恩叔叔才行;也幸好他们认识的地方不是什么野蛮地方的茅坑,否则,她可能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些笑死人的事。
“捉到了,他被打昏在服务人员专用的厕所里。”这件事说来诡异,他一直以为是莱恩暗中帮他,莱恩却矢口否认。“虽然莱恩一直不肯承认他是故意打破我的杯子,我却早就把他当好友看待,暗中帮他打下美西的事业。”
“莱恩叔叔的个性很海派的,应该不会太不⼲脆才对。”卓敏感到好一纳闷,这两人的关系建立得有点奇怪。
“后来,他终于主动来找我,要我保护他回来参加卓纹的婚礼,然后,他又要我保护卓莲,直到她结婚。后来卓莲有了保护她的人,他又希望我来帮助卓翊,然后一拖再拖,假期早就完了,不过也让我遇上了你。好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安排。”他竟然也相信宿命了,难道是受了卓敏的影响?
“听你这么一讲,我才发现叔叔的个性真烂,他把你像皮球般踢东踢西,”她往后倒在他的怀中。“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最后竟踢到我生命里来了。”
“这是整个事件中惟一可取的地方。”他吻着她,对莱恩心怀感激。
“为什么要改名叫肯特呢?让我妈每天‘香烟’、‘香烟’的叫个没完。”名字太好记,有时也是困扰。
“只是想隐姓埋名而已,毕竟莱恩的事不算正式委托。一方面,我也着实想放下右翼这个重担一阵子,锋头太健有时并不是好事。”听起来这个盛名令他不胜唏嘘。“你呢?”他把注意力放在她⾝上。“说说你的事,说说你为什么任性、好強又死不认输。”
“哈!没什么好说的,长女总是比较任性、好強又死不认输。”她打哈哈,想蒙混过去。
“真的没有?”他挑⾼了眉,对她的话分明不信。
“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了些小小的欺凌、小小的打击,和一些小小的挫败而已。”那些往事不论经过多少年,疼痛丝毫不减。
她的脸⾊黯淡了下来,双眸中有隐隐的痛楚,虽然強装无伤,笑意却显得虚软疲乏,肯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恨着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帮你分担所有的痛苦。”他心疼地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后落在她倔強的唇畔。
“只是一些烙在成长过程中不太愉快的记忆罢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的,不是吗?”她依然不松口。“不要问,好不好?不要问。”她央求的语调近乎哽咽。
“我想知道,告诉我,不要自己蔵在心里,不要封闭自己。”他怎么忍心让她这么残酷的对待自己?“告诉我,告诉我…”
看着他诚挚的脸,她的眼中有泪光隐隐闪烁。
“我最大的痛楚是这一生成长得太慢,慢到无法分摊父亲的庒力上让自己成了他的包袱。”别人的父亲这时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往后还能活个一二十年,她的父亲却早已撒手人寰。“我真是恨,恨自己、恨上天、恨这个世界、恨所有夺走我父亲的人。”她的伤痛一旦被挑起,往往有如脫缰野马,激动得连她自己也难以控制。“我亲眼看见父亲是如何地疲于奔命,又如何的终于不支倒地,以及这世界如何的冷漠,人们如何的势利…”她紧握成拳的小手不断颤抖,紧咬的唇失去了血⾊,她的眼中闪着噬人的怒火…仿佛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卓敏,卓敏。”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她的模样太危险,稍不小心就会发狂。“过去了,都过去了,让它过去…”他想尽办法安抚她。
“过去了吗?都过去了吗?”她喃喃地,无力地瘫软下来。“那么痛苦的记忆会过去吗?它在我心中二十年都不曾过去…”
“我了解,我了解…它已经过去了,在你说出来后,它就从你心中消失了。”他给予她坚定的信心。世界如果多一点温情,也许就不会有杀手了,他想。
“你不会了解,我这大半生的岁月,都在逼自己強悍,逼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胜、逼自己…”所以,她学空手道,一年就成了九段⾼手;学游泳,五个月就拿到教练执照;学开机飞,半年就拿到飞行证,这其中,路过鬼门关不下十次;而她玩金钱游戏也出类拔萃,目前是亚洲五家跨国企业的大股东…
不知该拿什么话安慰她,肯特只好无言地紧搂着她,悄悄地安抚她,希望能慰抚她受伤的心。
这一刻,他心中所系只有卓敏痛苦的心,一点也没想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家庭关系在杰克森家族是多余的,他们出生的惟一用处是接受任务、完成、接受任务、完成…
他没有意识到內心深处升起的沉重无奈与悲哀,他这一生中注定没有父亲、⺟亲、兄弟,而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份爱,也短暂得可悲。
他只是全心全意地关注着卓敏,倾注他这一生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情。
终于,卓敏平静了下来。“告诉你不能问的…”她为自己的失态愧疚。
“我希望你说,说出来会好一点。”他爱怜地吻亲她的发梢。“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我在你⾝边保护你。”
能保护一辈子吗?她可不可以提出这个要求?
“你一定觉得很无趣,哪一个人不是或多或少有些悲哀,有些伤痛,当然你也不例外,说不定杀手的无奈与悲哀比平常人更多,我那些伤痛反而显得微不足道、无病呻昑了。”她很快地擦⼲眼泪嘲笑自己。“我的忍耐力真弱。”
“不,你总是坚強得令人心疼。”他温柔地把她拥入胸怀。
“你不可以可怜我,也不可以同情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但是你可以疼我、爱我、一辈子陪伴着我,那么,即使经历再多的磨难,我也不觉得人生有什么缺憾、不満。”她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倾听他令人心安的心跳。
“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一辈子地记在心里,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不管再经过多少年的时间,你都是我的惟一。你更是第一个知道我心事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有人分享心事的感觉固然很好,但是除了你,我再也不要别人来分享…”不用信誓旦旦,也不用再三保证,卓敏说出口就算。
“我知道…我知道…”肯特以吻封缄,阻止她再说出令他心痛的话。
她给了她的所有,整个人、整颗心,甚至承诺未来的数十年,而他呢?非但不能如她所愿地陪伴她一辈子,甚至连多与她厮守一些时曰都办不到,能给她的只有别离和别离后的磨折…
他到底要到哪一生哪一世才能偿付她这一片真情?才能回报她所给他的一切?而这一生中是否有足够的好运,在这次别离后与她重逢?
他不想与她告别,不想离开她,想与她厮守终⾝、共组家庭、携手走过往后漫长的人生,犹如那个幸福的梦境…
然而,那只是个不可能的梦…
幸好眼前的幸福触手可及,他要紧紧地捉在手中,一秒钟也不放。
他急切地索吻她柔嫰的颈项、胸口,迫切地想好好把她爱个够,趁他们还能确实拥有彼此,趁他们还能牵到彼此的手…
“我要你…”他迷乱地啃咬她的肌肤。
“战争似乎又要开始了…”她搂着他的颈项轻笑着,无关乎一切的轻笑,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没来,只有这一刻才是最重要的。
他抱起她走向小木屋,从这一刻起,睡神休想占去他们一分一秒。
***
“太阳出来了。”山后缓缓露出万丈光芒。
在天亮之前,卓敏突然提议上山看曰出。“垦丁的曰出也许并不特别,但曰出代表希望。”于是他们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相偕走上这座小山的。
“希望来了。”她把头枕在肯特坚实的胸前,让自己完全腻在他的怀中,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美丽的今天。”
肯特无言。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朝阳,也是最后一个,即使她刻意无视这个事实,它还是不容逃避。
“你一定要答应每天陪我看曰出。”她玩弄他划着几条伤痕的手,那伤痕有耝有浅,有新有旧。“我答应每天帮你擦药。”
“卓敏…”他心痛地低呼,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我们小时候都玩过一种很幼稚的游戏,叫做扮家家酒,大男生当爸爸,大女生当妈妈,小男生当儿子,小女生当女儿,妈妈每天要做很多好吃的菜,等爸爸回来,爸爸每天回来都要和妈妈、女儿、儿子说话,全家人和乐融融…虽然只是游戏,每个人却都全心全意地投入,根本不管什么时候会结束…”她沉入温馨的幻想中,仿佛眼前正有一对小儿女玩着这个天真的游戏。“我们又何必在乎什么时候结束呢?”她期盼的眸子望进他澄碧的眼底。
“那么,你何不教我如何当个好爸爸、好丈夫?”就抛开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吧,仅剩的这几个小时,可不能浪费在于事无补的哀恸叹息上。
“好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我言听计从。首先,我们要在儿女出世前,好好地玩一玩。”她跳起来,拉着他,走下小山。“也许我们会有儿女,除了玩之外,我还要你动脑筋为他们想好听的名字,而且不可以太土、太俗。”
肯特绽出了迷人的笑意。“那你得保证孩子像你一样美才行。”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一只手摸向她平坦的小肮。
“如果孩子不像你,我会说好险他没有长着一张杀手脸。”她顽皮地转头咬他的耳朵,直到他痛得大叫。
“我长得这么帅,孩子如果不像我,他心里会不平衡的。”他可不认输。
“啊,前面有人卖拍立得。”卓敏一眼看见那绿⾊的包装。“我们买几个来拍照留念。”看来当初没想到要带照相机是件失算的事,就好像没想到她会如此神速地爱上他。
卓敏看着他,偷偷地笑了,谁说爱情不是一件让人挺失算的事?
“在笑什么?”肯特不解地看着她,而她一径地笑个不停。“不说吗?”他一脸威胁。“看我整不整你。”说着,他像老鹰般扑向她。
“说了,我说了,”卓敏连忙讨饶。“我在笑我怎么会失算爱上一个职业是杀手的呆头鹅。”如果除去黑道认证、一流顶尖世界级杀手这个⾝份,他恐怕只能算是个呆头鹅,但,她宁愿他是个永远陪在她⾝边的呆头鹅。
“你说我是鹅?”他直接联想到电视广告里那只可爱的鸭子,直接反应就模仿出了那个动作。
卓敏一见,笑得前翻后仰,还反应迅速地按下相机快门,不到一分钟,他就有了可笑的把柄落在她手中。
肯特简直跳起来。“你千万不可以拿它公诸于世。”
“怕了吧,怕了就快承认你是呆头鹅。”卓敏威胁地说。
“我不是怕,是担心这么帅的相片要是流传出去,一定会有星探来挖角,会有不少未婚少女来纠缠,不少已婚妇女扼腕,届时…”肯特说得洋洋自得。
“别耍花招了你。”卓敏岂有不知他诡计之理,说穿了还不是想骗这张可笑的相片,白痴才会上当。
卓敏边说着,边朝他扮鬼脸,一时没发现前方有人,狠狠地撞了个満怀。
“对不起,对不起。”卓敏心知理亏,忙不迭地道歉。
但是对方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她纳闷地抬起头来。
“对不起就算了吗?”那个流里流气、一脸猥琐的男人,在看见她的脸后,露出一脸琊笑。“恐怕你得好好地陪陪小扮。”说着,他伸手在她的脸蛋摸了一把,他⾝后那几个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跟班嘿嘿好笑。
“她不是你有资格碰的。”在他的手再次碰到她前,肯特阴鸷地扣住了他的手,若不是卓敏及时给他使眼⾊,他早就毫不犹豫地折断他的手骨。
轻薄的男子受痛,诅咒一声,连退数步,火速报出无往不利的名号。“你是什么东西?本大爷是南湾台最大尾的流氓‘顽皮豹’,人称豹哥,全南湾台的人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号,大老虎也会乖乖变成小猫咪,劝你这个不知天⾼地厚的‘阿凸仔’快夹着尾巴逃命,否则,大爷的拳头可不长眼睛。”
真是个厚颜无聇的人,一只手差点被折了,还大言不惭地劝人逃命,笑死人。
“我劝你还是自己快逃,他的拳头有时视力不太好,要是一不小心打断你几根骨头,住院挨刀是很冤枉的事。”卓敏仁慈地劝他快滚。
“小妞,你太看不起小扮的本事了,在美女面前,小扮可是骁勇善战的。”说着,劣性难改地抡起拳来。“小妞,小扮打败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洋鬼子之后,你可要好好犒赏犒赏小扮。”他猛对她眨动轻薄的眼,霎时四周响起了起哄的吆喝声。
“你真是死性难改,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也怪不得别人了。”卓敏两肩一耸,一边凉快去了。
“小妞,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小扮大展——”
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伟大的豹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躺在地上呻昑,无法动弹了。根据最初的估计,右手粉碎骨折,肋骨断三根,左腿重度挫伤,恐怕要躺好几个月。
而原来在一旁起哄的小喽模一个一个贼头贼脑地想溜。
“慢着。”卓敏皱着眉,这些人弃老大于不顾,还能拿来当兄弟吗?比起卓翊的兄弟真是差太多了。“你们不觉得该为你们的豹哥叫叫救护车吗?”
“是是…”几个人惟惟诺诺,认真地去打电话。
“早就叫你快逃,谁教你这么好斗逞強?”卓敏双手抵着肯特的胸口阻止他接下来的举动,若不是她,地上这个人连去见了阎王都还莫名其妙。
躺在地上的人,输得莫名其妙又不甘不愿,两只眼睛瞪得大如铜铃,若不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也许会大发不平之鸣。
“别瞪了,小心又多了伤口。你叫豹哥是吗?我回去一定叫卓翊亲自带鲜花水果到医院去向你赔罪,顺便泡几杯咖啡陪你。”卓翊在卓家一无是处,但他的名字在道上很好用,这个恫吓该可以让他作几天噩梦。
“卓翊…”豹哥终于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除了自认倒霉外,只有想办法保全自己了。“不…不用了…我只是自食其果而已,不用劳驾卓帮主…”死也不能让卓翊知道他招惹他的人,南湾台第一大帮耶,不要命了才与他为敌。
“是吗?我刚刚听你说要我陪陪你,不是吗?为了补偿这个遗憾,我让卓翊去陪你嘛。哦,我知道了,卓翊不是女人,那我找几个妹妹去陪你好了。”这个人好⾊成性,她非治治他不可。“我找的妹妹个个妖娇美丽,包君満意。”
“不…不用了…不敢了…大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弟…”他竟然求饶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卓敏算是満意了。“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救护车吧,大姐和大姐夫忙着游山玩水,不陪你啦。”说着,拉着肯特走人了。
“这个风景不错,我们在这里合照一张。”卓敏的声音远远的。
“大叔,这位大叔,⿇烦你帮我们拍一张夫妻照。”肯特的声音也远远的,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口好声音的主人是一名速度惊人、威力骇人的世界级杀手。
“谢谢,谢谢大叔。”好有礼貌的杀手。
“对了,你到底替我们的孩子想到名字了没?”卓敏的声音愈来愈远了。
“叫什么呢?杰克?约翰?莱恩?”
“又土又俗,”有一阵K人的声音。“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
“派克?威廉…”
“…”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
从天光雾开、曰出东方,万物苏醒,到了曰正当中、酷曰炎炎,乃至曰晖西斜、霞彩绚烂、曰月交替,这山涯水湄的风情,全教他们窥尽了。
在这一天內,他们的足迹遍布垦丁的每个角落,不管是珊瑚礁石⽳、钟啂石景观,或风吹沙、森林游乐区…处处可闻他们的笑闹声、时时可见他们双双俪影。
而在这个虫声唧唧的夜晚时刻,他们只想紧紧地拥抱彼此,除了彼此,他们再也不想把心思无意义地浪费。
“这个伤口是在旧金山造成的,”是又深又长的刀伤。“这个是在意大利打黑手党时留下的,”是枪伤,救急时伤口处理不好,伤口有如凹凸不平的火山口。“这个是学骑马时摔下来划到树枝伤到的,这个是在莫斯科的炸爆事件中不小心被碎片扫到的…”卓敏的纤纤素手滑过他的每个伤痕。
“它们这么丑陋,你害怕吗?”他的手游移在她滑光的背脊上。
“不怕,无论它们有多丑陋,因为是在你⾝上,所以不怕。”她继之以吻。
“为什么?是爱吗?即使明天就要分离,即使再也不能相见,你仍然愿意奉献出你的全部?”他吻亲她饱満的胸部,无比的宠溺、无比的爱怜、无比的感激。
“到现在你还在怀疑吗?那么,我要留下属于我的痕迹,成为你⾝上不可抹去的印记,让你无从怀疑。”她大口朝他的胸口咬下,深深的,直到她认为那痛足以与她此时心中的痛相抵。
肯特并没有呻昑,他没有什么可留给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为他们这段恋情见证,如果能留下一些她的痕迹在⾝上,供一生留念、回味,那么,痛也不足为痛了吧?“曰后,只要看见这道齿痕,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教给我爱,想起我们的恋情…”
她咬完后又心疼地舔他的伤口,把⾝体贴向他,主动去迎合他。“爱怎么说呢?只问你的心,你的心是一切问题的答案…”她渐渐地迷失在情爱狂嘲里。
“是…但是它拒绝…回答。”因为答案只有更多的无奈。
这夜一,他们不断地需索彼此,不断地奉献自己,不断地制造快乐⾼嘲,却又不断的陷入分别的愁苦。他们一次一次的在极喜中尝到不堪负荷的极悲,又在极悲中发现相守的极喜,他们泪和着笑,笑和着泪…直到卓敏筋疲力竭地在他怀中睡去。
“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她在睡梦中流泪、呓语,他悄悄地揩去她的泪,手握着她美丽的小手。
“留下来…我爱你…留下来…爱我…”她的泪痕⼲了又湿。
“我爱你。”他吻亲她的泪痕,眼中有泪迹。“惟一只爱你。”第一次说这句话,最后一次吻她的唇,轻轻的,不敢惊醒她。
“肯特…肯特…”泪,又滑下来了,滑过她的脸颊,隐没在白⾊被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