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尉骏刺向齐城风的那一刀非常深,几乎伤及肺腑,齐城风在经过太医与福安堂的林大夫集体诊治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一命,但最多只能延长一个月的寿命。
为此,岩宮里有人欢喜有人忧,而连江便利用这机会与忠心的部属商议道:“本来咱们要起义,可现在齐城风已经重伤了,咱们该让真正的先皇血脉登上皇位。”
“可是齐城风的人还在,军令还握在他手上呀!”有人道。
“这些已不足为惧,何况他现在已不能言语。”连江道。
“但是他底下的人,尤其是镇守边关的那些大将每个都野心勃勃的。”
“这我已考虑过,田将军与贺将军是咱们的人,至于风将军则是非常贪生怕死,根本没有威胁性。”
“那兵符…”
“齐城风将它蔵在隐密的地方,我会将它找出来的。”连江瞧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于是问:“你们还担心什么?”
“现在皇上无法说话,净侍刘公公乘机坐大,咱们要小心他使出什么伎俩。”
“没错,总之大伙都要提⾼警觉。”交代过后,连江变离开这处密室,回到岩宮。
一见到爹回来,昑月便快步跑向他“爹,听说皇上被刺杀?”
“是呀!爆里现在正乱着,你别乱跑。”他不希望她多管闲事。
昑月又问:“我还听说刺杀皇上的是一位公公?”
“昑月,这不⼲你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连江摇头摇。
“可我担心此人与尉骏有关,如果他招出尉骏落脚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她现在一颗心都缠绕在他⾝上。
“放心,他不会说的。”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您怎么知道?”昑月锁着眉儿,看着爹那不自然的神情。
“好了,现在公主不见了,皇上又奄奄一息,爹有许多事得去办,你就别缠着我了。”连江叹口气,拿女儿没辙。
“爹,您有事瞒着我,而且不肯让我知道,对不对?”她注意着他的表情。
“昑月!”连江就快招架不住了“爹不肯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你就别再追问了,还有爹不会滥杀无辜,你放心吧!”
“是吗?”她还是心存疑惑。
“对,爹还有事得走了。”
看着爹快步离开后,昑月愈想愈不安,发现每每只要提及尉骏,爹就一再回避,该不会是尉骏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那位被抓的公公招出了什么?
看看天际,就快用晚膳了,而她也该有所行动,即便危险,她也要为尉骏做点什么。
黑幕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由于皇上陷入昏迷,前头大殿镇曰灯火通明,太医们轮流给予用药,內官、宮女们更是忙进忙出,所有人都把心力集中在皇上能否醒来这件事上,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事。
包括囚噤刺客的地牢。
“老江,我好饿,去弄点吃的来吧!”半夜在牢房外头站岗又冷又累,如果可以吃点东西多好。
“这么晚了,上哪儿弄吃的呀?”老江回道。
“御膳厨房呀!”老李说,面露暧昧“你不是和柳嬷嬷挺好的?”
“好吧!我去看看,马上过来。”老江搓搓被冻僵的手说道。
“顺便拿壶小酒过来。”老李又说。
老江离开后一会儿,昑月一⾝男装的走过来,手上还拿着点心“这是江爷要我拿来的,他现在正忙着呢!”方才她悄悄来过,恰巧听见他们的谈话,于是折回宮里将了些点心过来。
“哦,和柳嬷嬷私会是吗?”老李明白的笑说。
昑月笑而不答,往四周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憋着气打开一只瓶子往老李⾝上一扬。
没错,这就是上回白磊给她迷昏尉骏的迷药,还留下半瓶刚好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好香呀!”老李疑惑的看看她,随即脑子一沉,倒在昑月面前。
昑月连忙从他⾝上找到钥匙,迅速将地牢大门打开,才走进去就被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味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捂着鼻子,她鼓起勇气往里面走,为了尉骏,她一定要放了那名刺客,宮里的逼供是非常可怕的,她怕这名刺客会熬不住而把尉骏供出来。
借着墙上昏暗油灯的灯光寻找,她终于瞧见一名男子窝在牢房的一角。
“是你吗?是你刺杀皇上的吗?”时间急迫,她直接的问了。
浑⾝是伤的尉骏缓缓张开眸子,当看清楚牢外的那张小脸时立刻皱起眉头。
“你…”但他还是选择装傻“你是谁?”
“我是…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昑月终于认出他来,指着他说:“你…你不是上次出现在花瑷宮的公公吗?”
“我是…你为何要救我?”他眯起眸。
“我救你当然有我的目的。”昑月说着便拿出另一把钥匙将车门打开,也不管他浑⾝血渍,铆足全力将他扶起“我们走。”
尉骏疑惑的望着她,全⾝是伤的他已无力再多说什么,只好撑着自己让她带他出去,直往宮后的隐密小路逃了出去。
这条路是五年前昑月和公主一起发现的,从那之后公主每每出宮游玩都是经由这个小径,没想到多年后帮了大忙。
为了全安起见,昑月将他带往山坡上,记得数月前她和公主在后山骑马时发现一堆嶙峋怪石,那里应该是躲蔵的好地方。
“你…你还没说你救我的目的。”他眯起眸问。
“我不希望你把一个人供出来。”她老实的说道。
“谁?”尉骏久未服药,嗓音已经渐渐恢复。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她看看他的伤“天,他们怎么这么忍残,把你伤得这么重!”
“你是想保护尉骏吗?”虽然他脑子晕沉,但还有思考能力。
“你!”她倒昅口气“你怎么知道?”
“果真。”一抹笑勾魅在他的唇角,他半掩着眸子望着她娇美的容颜。
这丫头…居然不计较后果的将他劫走,就为了保护他,真傻呀!
昑月回睇着他,慢慢瞪大眸子,因为那勾起的嘴角,那低哑的嗓音竟是这么的熟悉!
“你…你究竟是谁?”她惊愕的望着他。
“你说呢?”他扬起笑,而后慢慢撕下面皮。
当尉骏的真面目呈现在眼前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真的是…”天,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不行。”原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如今他出现在面前,昑月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能见你平安就好,等我为你上完药我就得走了。”
“你要走哪儿去?你劫走我,这时候回去岂不送死?”
“若我不回去,死的会是我爹。”她难过的昅昅鼻子“对不起,我不能害了我爹,曰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等登上大位,记得要当一名贤能的君主。”
“你不能走。”尉骏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她摇晃着脑袋,对他微微一笑,接着从袖口拿出一瓶伤药,不管他激动的神情,继续为他在伤口上撒伤药。
“很疼吧?”都深可见骨了!
“老天!”当药粉一触及伤口,那股痛简直快令他昏厥,但是他仍是挺了过来。
好不容易为他上好药,她将药瓶塞进他手里“这瓶伤药你留着用,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儿?”尉骏半眯起眸子,紧抓着她的皓腕。
“我说了我要回去。”瞧他为她担心的模样,昑月已是心満意足“我爹伤害了你,我对你是満満的歉疚,这么做也是希望可以为我爹赎罪。”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他仍不肯松手。
“可是我却无法不在意,让我走吧!或许我回去根本不会有事。”她给予他安慰的笑容,而后拿开他的手,逃离他眼前。
“昑月!”他吃力的站起来,追了一段距离后便跪了下来“你回来…”
伤重的尉骏,突觉眼前一片漆黑,最后还是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尉骏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置⾝陌生的房间,而连江就坐在他面前!
他倏然翻⾝坐起,利目望着连江“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我女儿冒死救你,我怎么可能杀你。”连江眯起眸“你别太激动,好好静养吧!”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尉骏眼睛都红了。
“不,但是她正在接受拷问。”说起这个,不难看出连江眼中凝聚的苦痛。
昑月被抓起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宮里,等他回宮后才得知此事,为了找机会救出昑月,他只好先暂时离开。
“你不是岩林军的头儿,怎么不去救她?她是你的女儿呀!”尉骏激动的说。
“现在我已不是了,倘若毫无准备的进宮,不单是我,连昑月都会死。”他也担心女儿,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何况现在你比较重要。”
“你那时不是想杀了我吗?”尉骏泛出冷笑。
“我要杀你的话早就杀了,也不必大费周章安排那一切。”连江眯起眸“当时我故意把你诱到崖边,因为那下面是片茂密的树林,就算坠崖也不会死,况且白磊也在下面等着救你。”
尉骏闻言极为震惊“你说白磊?”
“没错,你等等,有人来了。”连江直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走进来的竟是尉氏!
“骏儿,是你吗?”尉氏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认得儿子的声音,一进房间就摸索着要找他。
“夫人别急。”连江上前扶着她走向尉骏。
一到床边,尉氏便闻到一股腥血味,担心得都要哭了“骏儿,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娘,您…您还活着?没想到您还活着!可我明明看见您——”尉骏不解的看向连江。
“让我来回答吧!”连江沉定的说:“事实上我是先皇也就是你父亲安排在齐城风⾝边的人,为的是控监齐城风,虽然先皇在人前总是表现出对齐城风的信任,但事实上他还是有所防备,只是没想到先皇会突然得了重病死去。”
“那我娘…”
“当时齐城风派我杀了你们,可他也并非笨蛋,暗地里派人监视我的行动,未免他起疑,我事先安排好一切这才动手。”连江道出原委。
尉骏恍然大悟,并为昑月的自责心疼不已!
“我要去救她。”尉骏急着想起⾝。
“昑月暂时不会有事的,而你是继任皇位的人选,绝不能出事。”为了家国与自己的职责,他只能这么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皇位…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我只要昑月!”尉骏坚持起⾝“我已经好多了,我要去救她。”
“骏儿,你不能去。”尉氏拉住他“我们当然要救昑月,但是得从长计议呀!”
“你⺟亲说得没错,别太心急。”连江现在根本不敢想象此刻昑月正在受什么样的酷刑。
尉骏只得躺回床上,然而他心底已另有计划“我想休息了。”
连江望着他,随即点点头“好吧!我们退下,你好好休息。”
随即扶着尉氏退出房间。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尉骏悄悄地下床,走到角落拿起长剑走了出去。
摸索着走出屋外,他看看这处陌生的环境,虽然不知自己⾝在何处,但是此时月儿已升起,他便朝着月儿的方向而去。
昑月,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要来救你了。
才步入帝京口,他却意外看见连江就挡在他面前,双手抱胸望着他。
“连江!”尉骏错愕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拦住你。”连江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你的眼神瞒不了我,我料定你会这么做。”
“你拦不住我的。”已经打定主意,没救她出来,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与你同行,我对宮里熟,对救出昑月有信心。”连江的眉宇间净是一团愁。
尉骏勾起嘴角“好,那我们走吧!”
连江点点头,与他一块儿往岩宮的方向前进。
昑月遍体鳞伤的被绑在宮中柴房的木条上,不管对方如何逼问,她都矢口否认放走囚犯。
“我说昑月,从小我可说是看着你长大,你别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只要你老实说,我可以把你松绑让你舒服点儿。”逼供的是连江的手下,心里虽不愿,但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了我没有放走囚犯…是他们搞错了…”她忍着痛喘息着。
“还说不是你,有人在花瑷宮搜到男装,你怎么说?”唉!她愈是不招,他就愈不能松手。
“那是公主的,以前公主经常溜出宮,所以…咳咳…所以得做男装打扮。”昑月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吗?可是牢房守门的老李说是你。”
“不是说…是天黑时被劫,怎…怎么看得清楚?”她已无力站住,⾝子直往下滑,双手被紧紧勒住,勒出深深的血痕。
“这…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得要有人信,偏偏你爹不在,我们也没法子。”
“我爹…我爹最好别回来,免得被我连累。”想起爹是平安的,她至少得到安慰呀!
“唉!”见她全⾝都是鞭痕,他再也下不了手“算了,我不问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会再过来,到时希望你能乖乖招供。”
猛叹口气,他便离开柴房了。
昑月的手腕痛得她逸出了泪,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她真的不想死…不希望这时候死掉,她想看着尉骏登上皇位,如此她才得以安慰的死去。
不一会儿,她又听见柴房门开启的声音,心想该不会又是谁要来逼供了?
“昑月…昑月…”进来的是花瑷宮的內侍小吴。
“吴內侍,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来救你的。”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外头看守的人已经被你爹的人打昏了,我这才能进来带你离开。”
“可你…你怎么也…”
“我一直深受你爹照顾,过去你和公主也待我很好,这是我该做的。”小吴解释道。
“谢谢了。”
“快别这么说,我们得赶紧离开。”小吴将她松绑,背到外头,沿着密径离开。
“我爹真的不在宮里吗?”就怕他还在,那她就不能走。
“当然不在。”就在这时候,他们⾝后传来急促杂还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小吴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是…”小吴遥遥头“不行,丢下你我如何向连爷交代?更何况我小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得活下去。”昑月不希望因为自己害了他。
“我不怕,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小吴深昅口气,咬紧牙根硬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只要再快点儿,我们一定可以顺利逃出去。”
他这句话才刚说完,就有许多人围拥过来,就在昑月与小吴都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时,突见两人从小径那方急奔而来。
“尉骏,快带他们离开,这里由我来挡。”连江对他说。
“好。”尉骏接过昑月背起,带着小吴潜入夜幕中逃跑。
昑月不放心独留在那里与士兵们厮杀的父亲,虽然已不能动弹,仍不停回首“爹…我要我爹…”
“放心,你爹武功⾼強,不会有事的。”尉骏安慰着她“等把你送到全安的地方,我会回去接应他。”
“别…你还受着伤。”她不希望爹遇害,也不想让他落入险境。
“我没事了。”他安慰她,继续往前跑。
来到竹林里,他放下昑月,交代小吴道:“你带昑月往前走,之后会看到一处河谷口,右边有条小径,走进去会看到一间屋子,里面有位妇人,她会照顾你们的。”
“好的。”小吴赶紧扶起昑月。
昑月抓住尉骏的手,担心的说:“你务必要小心,并将我爹平安的带回来,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一起行动,但我希望你已不恨我爹了。”
“放心,我早已不恨他了,相反的我很感激他。”凝眸望她一眼后,尉骏转⾝朝来时路奔去。
“昑月,我们走吧!”
小吴重新背起昑月往尉骏所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