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国美,纽约,华尔道夫饭店——
“老大。”
“⼲嘛?”
“为什么我不能买机手?”
“你才八岁,不需要。”
“老大,你是老年痴呆提早发作,记忆力开始衰退了是不是?我已经九岁了好不好!”
“那是虚岁,足岁才八岁。”
“管你,我说我九岁了就是九岁了!”
“随便你说,不准买机手就是不准!”
“…那我在学校里出事怎么办?”
“老师会联络我。”
“上学或放学路上?”
“校车司机会通知我。”
“…可恶!”
小男孩气唬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生闷气。
从小到大,老大就像狮子盯猎物一样盯紧了他,⾝边时时刻刻都至少有一个人跟着他,出门的话就会多一个或两个,就连上幼稚园,也有人守在幼稚园门口,直到上小学,在他愤慨的绝食议抗下,老大才容许他自己上下学。
可是一旦回到家里,他又变回笼子里的小鸟,无论到哪里,⾝后总是会多条影子。
是怎样,他是欠了老大多少烂债,怕他逃债吗?
“小表,我要出门工作了,你乖乖在这里看电视,晚上我再带你出去玩。”
“…”乖乖看电视?太小看他了,老大真以为只要有人盯着他,他就会傻傻地待在笼子里做笨笨的小鸟吗?
笨小鸟早就被他关在裤子里了啦!
五分钟后,小男孩悄悄开门探头出去,两个“保镖”正守在电视机前看性感美眉看得狂飙口水,他装了个鬼脸,又悄悄缩回脑袋,关上门,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再跳上床,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按照纸条上面的号码按键…
“裘德森集团,您好!”英文。
“呃,请问你会法语吗?”法语“或者中文也可以。”中文。
“我会法语,请问您有何贵事,或是要找谁?”
“上帝保佑,你会法语!”小男孩松了口气。
“是的,我会。”
“那请问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个东方人,叫容惜莲的?”
“有的,不过,能否请您先告诉我您的大名,有何事,我才好通报上去,看看副总裁现在是否有空接这通电话。”
副总裁?
哇靠,这么大牌喔!
“就算我告诉你我是谁,他也不认得,不过,他应该知道孟昑夏这个名字。”
“好的,请您稍候,我马上为您通报上去。”
话筒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小男孩便往后躺,准备等上一会儿,起码要几分钟吧,他认为。
没想到不过十几二十秒,悦耳的音乐声便中断了。
“小夏?”中文。
小男孩笑了,又装了个鬼脸,对自己。
“抱歉了,老头子,我不是小夏,也不是⾼楼大厦。”
“你是?”
“我叫孟宇凡,20XX年五月十曰生。”顿了顿,再补充最重要的一句。“孟昑夏是我妈妈。”
“…你是我的儿子?”
“啧,老头子,你还不算太老嘛,脑筋转得真快,一下子就算出来啦!”
“你妈妈…她好吗?”
名利双收,不好才怪!
“好得很!”
“…那就好。”
“喂,老头子,问一下喔,老大,呃,我是说,妈妈说她把签好名的离婚证书寄给你了,那你们离婚了吗?”
“没有,我撕掉了。”
撕掉啦?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没有离婚?
“所以,我应该叫容宇凡?”
“是。”
“靠!”
“不要讲脏话。”
小男孩不可思议地瞪了一下话筒,再放回耳旁。
“再问你一件事,妈妈说爷爷和老姊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真的呀?”
“…是。”
“哇靠!”
“不要讲脏话!”
小男孩又啼笑皆非地瞪一眼话筒“这不是脏话,是口头禅!”议抗。
“那是脏话,不许再说!”
谁理你!
小男孩猛翻一下白眼,继续问:“那你会不会害死我?”
“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说的啊,她说要是让你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就会被你害死,就像你害死爷爷和老姊那样。”
“…我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见面喔…”小男孩为难地抓抓脑袋。“可是妈妈说,要是我去找你,她就不要我了…”眼珠子转了两转,贼溜溜的眸子忽又亮了起来。“不过,嘿嘿嘿,如果我们是在『无意中』碰上的,那就不算我去找你的了吧?”
“那么,我们可以在哪里『无意中』碰上呢?”
“这个嘛…”小男孩又开始抓头发了“我是头一次到纽约来,对这里又不熟,而且妈妈看得我很紧…”下意识往房门瞄了一下。“呃,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好了!”
“等等,你明天一定会打给我?”
“会啦,会啦!”语毕,小男孩就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了,依然呈大字形地平铺在床上,眉头攒起来,开始苦思。
要如何溜出“保镖”们的监视网呢?
小孩子最爱吃什么呢?
答案是冰淇淋和麦当劳。
饭店附近就有一家麦当劳,可是小男孩不能去,要是发现他不见了“保镖”们第一个去找的地方就是麦当劳。
他只能去小孩子最讨厌的地方,那是哪里呢?
又答对了,是…
现代美术馆二楼,毕卡索的“亚维农的姑娘”素描前,小男孩大惊小敝的发出夸张的鬼叫。
“靠,女生没穿服衣耶!啧,国美人果然够开放,美术馆还附带性教育!”
然后走走走,走走走,走到梵谷的“星夜”前,虽然有解说板,但他看不懂英文,只好自己歪着脑袋研究。
“这又是什么,一坨坨的像乌⻳壳一样…”
“星夜,梵谷的星夜。”
“咦?”小男孩愕然转头,下一秒,脑袋往上仰,90度。“哇靠,你比老大还⾼耶!”现在他知道他长得像谁了,眼睛鼻子像妈妈,眉⽑嘴巴像爸爸,刚好一人一半,谁都不吃亏。
“不许说脏话!”
小男孩呆了呆,哭笑不得地翻了翻眼。“你也比老大还啰唆耶!”
“老大?”
“妈妈啦!”
“…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抱?”小男孩一脸惊恐。“不要吧,两个男生抱在一起,很恶心耶!”
“…”“好啦,好啦,抱抱就抱抱,不过只可以一下下喔!”
于是,小男孩闭上眼,忍耐地让对方蹲下来抱紧了他,好像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他了似的。
大半天过后,当小男孩就快忍不住时,对方终于放开了他,起⾝。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小男孩怀疑地斜着眼朝上睨。“什么阴谋?”
“阴谋?”
“你不是打算拐我去卖掉吧…”
“…”十分钟后,花旗行银中心的中庭,小男孩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打量⾝旁喝咖啡的男人,后者也在仔细端详他。
“老头子,你看上去一点都不老嘛!”
“谁说我老了?”
“你都37岁了,对我来讲,够老了!”
“…”⼲掉最后一口冰淇淋,推开空杯,小男孩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两眼贼兮兮的一转,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摸摸”的伸长手溜到男人的地盘上,刷一下把甜点盘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埋头继续进攻。
“好吧,给你一点面子,叫你老爸好了!”感激涕零吧!
“…你妈妈有没有提过我?”
“有啊,不过只有三个字。”
“哪三个字?”停下小叉子,小男孩转头看男人,皮笑⾁不笑的咧开嘴。“她恨你。”
“她…还是那么恨我?”
“谁教你没事去害死我爷爷和老姊。”
“…”小叉子继续忙碌,小男孩忙着一口口消灭敌人——女人的敌人,两眼却横横地盯住男人。
“老爸,问你喔,你⼲嘛不跟老大离婚?”
“…”“好好好,那我这么问,你不想跟老大离婚是不是?”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她离婚。”
最好是。
“那你⼲嘛都不来找老大?”
“我原想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谁知当我想找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你不知道老大离开湾台了喔?”
“知道。”
敌人全军覆没,小男孩心満意足的推开小盘子,正准备横臂抹嘴,孰料眼前一花,突然多了一张餐巾纸——拿在男人手上,小男孩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乖乖的用餐巾纸擦嘴。
“可是,如果你真的有想找老大,就算她离开湾台了,还是找得到吧?”
“是。”
“那⼲嘛不继续找?”
“就是因为她那么决然地离开湾台了,我才没有继续找。”
ㄝ…大人讲话果然比较有深度,小孩子听不懂。
“为什么?”
“我想,我是在等她不恨我吧!”
“等她…”小男孩两眼瞪大,不可思议地叫了两个字,顿住,翻了个特大号白眼。“等到现在?”
“是。”
“还会继续等下去?”
“对。”
小男孩啼笑皆非的揉揉额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请问老爸,你以为老大不恨你之后会怎样?”
“会回我们在湾台的家。”
“你又不在湾台。”
“我不得不离开,可是,我留了一封信和联络方式给她。”
小男孩更是哭笑不得地摇头摇。“老实告诉你吧,老爸,老大总说她恨你、她恨你,其实早就不恨你了,而且啊,她一直在等你去找她喔!”
“你怎么知道?”
“因为老大常常偷看老爸你的相片——可恶,她都自己偷看,却不给我看!”
小男孩咕哝抱怨,再继续“然后自言自语说:『我知道你不可能故意害死萱萱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对我解释呢?难道对你而言,我就真的这么毫无意义吗?爸爸和萱萱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吗?』…”
听一个小表头一板一眼的念那种成熟大人才会说的话,实在很滑稽,不过,会念得那样几乎一字不差,可见他是真的听了很多次,多到他都会背了。
“唔,大概就说这些。”
“原来如此。”
“了了厚?那老爸你现在打算怎样?”
“我该到哪里找你妈妈?”
“要我告诉你?拜托老爸你别害我好不好!”小男孩没好气地回绝。“要是让老大知道我跟老爸你见面了,我就看不到今年的秋天了啦!”
“你不是说她不恨我了吗?”
“老大要你去找她,可是不能是为了我。”
“…我懂了。”
“所以啦,每次我一提起老爸,老大就会跟我说老爸你又冷酷又无情,好坏好坏,最好不要去找你,不然一定会被老爸你害死…”见男人的眉头愈皱愈深,小男孩停住了“她是怕我自己偷跑去找老爸你啦!不过…”拿下背包。“看在你是我老爸分上…”
“嗯?”
“最多,我给你线嗦啰!”从背包里,小男孩取出两样东西交给男人。“喏,我什么都没说喔,老爸你自己想办法找!”趁男人吃惊地瞪着那两样东西时,小男孩一溜烟逃掉了。
果然,老爸对时尚一点趣兴都没有,不然他早就应该知道妈妈在哪里了!
而男人,难以置信地盯住那两样东西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无论如何就是拉不开视线。
这…这…什么鬼!
第一眼见到“他”下意识里,容惜莲就认定“他”是男孩子,虽然“他”脑后拖着一条乌溜溜的发辫。
然而,两秒钟之后…
“表姊,需不需要哭得这么壮烈呀?”
表姊?
原来“他”是她!
“呜呜呜,好…好可怜喔!”
也是,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那样的,两管泪水加上两管鼻涕,粘糊糊地挂満一整张脸,恶心得令人不忍卒睹。
有自尊心的男孩子应该是不流泪的,真要哭,也要躲起来偷哭。
就算是女孩子,除非能够哭得很有格调,否则也没几个敢当街大马路哭得这么难看的。
而她,是异数吧!
“哩嘛帮帮忙,只不过死了一只小猫而已,还不是我们家养的,有没有那么悲情啊!”
对了,这就是他会特别注意到她的原因,她怀里抱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猫。
“呜哇呜哇…”
“哇靠,表姊,请不要愈哭愈大声好不好,粉丢脸耶!”
听那小男孩开口闭口叫“大男孩”表姊,实在很滑稽。
在他眼里,那位“表姊”根本不像什么表姊,不但⾝材平平板板的毫无半点曲线可言,个子也⾼挑得不像女孩子,还有一副偏男性化,有点怪怪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的五官…
说实话,除了哭声,她没有一个地方像“表姊”的。
“哇哇哇哇…”
“好啦,好啦,我们带它回去埋葬,这总可以了吧?”
小男孩无奈地牵起“大男孩”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
目送那副悲怆的背影逐渐远去,哀凄的痛哭声也随之渐逝,容惜莲方才回⾝往反方向走。
不管她是男是女,都不关他的事。
她真的是女孩子吗?
第二回见到那个很像男孩子的女孩子,容惜莲心里明知她是女孩子,脑子里却还是否定了事实。
不,他应该是男孩子才对!
“操你妈的OOXX,你们丢不丢脸啊,竟敢欺负小生学,你妈妈没教过你们什么叫作『敬老慈幼』吗?”
“不关你的事,滚远一点,不然连你一起开扁!”
“来啊,怕你们啊!”
三言两语结束开场白,接下来是一场媲美功夫动作片的拳脚大战,刀光剑影,拳来脚往,龙争虎斗,战况激烈,斗到那六、七个混混痞子很有“⾝体发肤,受之于父⺟”的精神,全体趴到地上去找回牙齿;女孩子则像个男人一样,一脚狠狠地踩在带头痞子的背上。
“哼哼哼,姐小我打架功夫十二段,领教到了吧?”
“…”妈的,男人婆!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威胁勒索人,我就直接把你们的手脚拆装成折迭椅!”
“…”折伞行不行?
“现在,统统给我滚!”
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那些混混痞子们就一溜烟逃得不见半根⽑了,女孩子也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走人了。
表演结束,散场。
容惜莲默默地从开演看到剧终,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吭半声,心中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
不管她是男是女,他最好离她远一点。
原来她真的是女孩子!
再次看见那个很像男孩子的女孩子,她又不一样了,整整齐齐的穿制服——裙子——背书包搭公车上学去。
她叫孟昑夏。
容家的对门邻居陈妈妈告诉他,说她是个儿孤,在父⺟双亡之后,并没有被送到儿孤院去,而是由众多亲戚叔伯阿姨、姑姑舅舅们轮流照顾她的。
乡下人的温情总是比城市里的人来得深刻、浓郁。
“她刚上⾼一,十五岁,个子可⾼着了,有170公分呢!”
十五岁?
170?
她真的不是男孩子吗?
“以她的年龄来讲,确实很⾼。”容惜莲低语。
“原本她是住在阿公阿嬷那里——阿公阿嬷最疼她了,一个多月前才搬到我家来,如果不是考上台北的⾼中,阿公阿嬷还不肯放人呢!”
“难怪以前从没见过她。”原来是刚搬来的。
“她是个好孩子,很懂事,很听话,”陈妈妈诚心诚意地夸赞孟昑夏。“虽然性子怪了一点…”
“怪?”的确,她的五官是有点怪怪的。
“嘿啊,她的个性明明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又豪迈又慡快,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一点鸡⽑蒜皮的小事,她就可以哭倒101大楼,”陈妈妈叹道。“我都担心哪天湾台岛会被她哭到陆沉喔!”
容惜莲微勾唇角,表示他笑了。“真有这么夸张吗?”
其实他对这种左邻右舍间的八卦闲聊一点趣兴都没有,远远一见到陈妈妈就想转⾝走人了。
但容爸爸总是很感慨地一再告诫他,在城市里,生活愈是富裕,感情就愈是贫瘠,难得陈妈妈一家从乡下搬到北部来,二十多年来,在这片老旧的旧式洋房社区里,他们一家人依然能够保持着淳朴的心,眷恋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像其他大半人家,老想着要搬到⾼级大厦,过更好的生活,享受更靡烂的曰子。
生活品质愈⾼,人也愈无情了。
总之,像陈妈妈这么有人情味的邻居,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对方保持亲善的友好关系。
以上,都是容爸爸特别交代的。
而容爸爸的话,他向来是有多少听多少!包括逗点符号,从来不愿违逆的,所以,现在他才会站在这里和陈妈妈保持“亲善的友好关系”
虽然,他上班快迟到了。
“不夸张,”陈妈妈叹道。“她刚上台北来的那几天就天天都在哭,因为舍不得南部的阿公阿嬷;过几天,抱回来一具被车撞死的猫尸,又哭了夜一;然后,一只小鸟死在院子里,她又哭一整天;看场悲情电影,那得哭上两天才够…”
“那也算不上是怪吧!”只是对“哭”情有独锺罢了。
陈妈妈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我们得替她死去的爸妈多关心她一点,见她老是哭,我们会心疼啊!”顿了顿。“啊,对了,阿莲啊,你什么时候退伍呀?”
容惜莲垂下半眸。“陈妈妈,我上个月就退伍了。”
“咦,你退伍啦,已经两年了吗?”
“现在兵役期只有一年,再扣除⾼中大学的军训时数,就剩下不到一年了。”
“咦,现在兵期只剩下一年吗?我都不知道呢!”陈妈妈咕哝。“不过也难怪啦,现在当兵跟上大学住宿一样,周末就可以回家,根本不觉得你们是在当兵。”
“我也这么觉得。”容惜莲淡淡道。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我在大学同学他家的公司上班。”
“上班族啊,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爸爸一样教书呢!”
“我没有爸爸那种能够庒制生学的气势,教书恐怕不太适合我。”
“说得也是,”陈妈妈点头赞同。“你不但名字像女孩子,个性也温呑呑的,别说庒制生学,恐怕还会反过来被生学欺负呢!”
那可不一定,不过,他对教书委实没趣兴。
“我一直想改名,但爸总不许。”这个名字,着实为他带来不少困扰。
“你阿爸有他的顾虑啊,瞧瞧你,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好几次都差点去找你妈妈了,没想到改了名字芝后,就再也没进过医院了,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了,换了是我,我也不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容惜莲想说那只是迷信,尤其是当兵这一年里,他连感冒都没有过。
不过,老人家包括他爸爸的想法有时候是很固执的,要改变他们那种根深抵固的认定,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陈妈妈不是要去买菜吗?”没办法改变老人家的观念,只好改变话题。
“啊,对厚,我都忘了!”陈妈妈咕哝,转⾝要走,忽又回过头来。“怎么你当兵之后,就没见你带女朋友回来过了?”
“她也要上班。”用最平淡的语气,容惜莲说出最能令人信服的谎言。
“也对,现在职业妇女比专职家庭主妇多,夫妻两人一起钱赚,生活也会比较宽裕。”说完,陈妈妈便匆匆往市场方向走去,顺便再丢下最后一句话。“要结婚时别忘了通知陈妈妈喔!”
结婚?
和“她”?
恐怕陈妈妈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