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静海简直快傻眼,因为岳衢颖的体质真的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烂!
小小一个感冒,从生病到痊愈他竟可以达四天之久,结果家庭医生居然还大赞他这回复元得很快…这样叫快?!
后来听说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起码卧病在床一个星期到十天不等,厚!她不得不说他还真是“男版林黛玉”
幸好在他生病的这几天,只要还能坐卧,他们就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不算是个多话的人,因此通常是她说,他聆听,可只要她问的事,他多半都会回答,几天下来她便也知道了不少事。
例如,他祖⺟和她老师果然是认识的,难怪婚礼那天她看他们互动,就觉得他们好像很熟。
再来,她作梦也没想到“夜后”的美女老板聆聆居然本是男儿⾝?!而且还是他的弟弟?!这实在太太太劲爆了…
经由闲话家常,他们开始慢慢了解彼此,她看得出他喜欢这样的互动,因为他总是精神抖擞地听她说话。
即使是有些发烧的情况,他依旧很认真在听。
看来这男人的精神意志,⾼出脆弱的⾁体太多了,这个领悟也令她莫名心疼。
和他闲聊时,她也常抓准时机就想把食物往他嘴里塞,刚开始他虽没说胃口不好、不想吃这样的话,可接过手的东西却总是先搁在一边,以行动来告诉她,他不想吃。
后来,她索性把东西拿在手上,自己的那份放在一边,每说一段话,就先将食物往他嘴里送,他吃,她也吃,这样他就没得逃避了。
亲自喂食后,几天下来成果很可观,但因改变体质不是一蹴可几,首先她还是要把他的食欲找回来,才能再谈之后的“重建”
今天他已病愈可回公司上班,早上他们一起吃完早餐,她便送他到门口,等他上车后才回饭厅收拾杯盘。
一面收拾,她一面轻哼着歌,待一切整理妥当,她窝进当初搬过来时坚持要带的超大软骨头,按下音响遥控,一阵轻柔的音乐立刻流怈而出。
弄早餐给丈夫吃、到门口送丈夫上班…这种做人妻的感觉其实不坏,起码到目前为止,她适应得比想像中好,而且投入。
原以为这椿契约式的婚姻会在数曰子中无聊度过,没想到他却带给她很多不同的感受。本想他是只无趣的病猫,但越是相处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好。他的气度、他的真诚、他的细心体贴和独特的处世态度,每回想到都令她忍不住想更接近他,还有一些些崇拜。甚至,连他的体弱多病都成为她心中的牵挂…
她开始想为他做些什么,真心希望能让他开心。
不过这样…到底好不好呢?
唉,想这么多⼲么?反正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拿到钱圆出国留学梦,既然都嫁给他了,成了他的妻,她就该好好扮演人妻的角⾊。更何况,他也真的对她很不错。
吐了口气,关静海看似替自己找到对岳衢颖好的合理解释,无奈心中混乱的情绪仍在纠结。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待在家里会胡思乱想,⼲脆到外头走走吧。
她随意换了套舒适的服衣准备出门,看见在玄关的鞋柜旁,有一张用雕花铁架立着的黑⾊光面记事板。那张板子是岳衢颖和岳家请来照顾他的老管家,在彼此碰不到面时留言给对方的交流管道。年前因为老管家退休,那张板子就几乎没再使用了。
她心血来嘲,拿起绿⾊萤光笔在滑光板面上写着——今曰菜单。又用⻩⾊笔写下了三杯鸡、香芹炒墨鱼、⿇油川七、三⾊蛋、排骨芦笋汤等菜⾊,而在每一样菜⾊后头,又用粉⾊萤光笔画上五颗“心”
完成后,她看着板子笑了。嗯…也想到要做什么了——就先去买食材吧。
大企业就是这样,连老婆要见自己的老公都得通过层层关卡!
不过算了,她只是报上“关静海”三个字,还穿着一⾝不符贵妇⾝分的牛仔裤加飞鼠袖斜肩宽T恤,难怪没人会把她和副总裁岳衢颖的夫人联想在一块,更何况他们的婚礼小而美,低调到只差没登记了事,没人认得她是正常的。
“夫人,副总裁在会客室见友人,他请我先带您到楼上的休息室。”陈秘书参加过婚礼,所以她知道关静海是上司的新婚妻。
围在上司⾝边的美女她看多了,因此不会特别惊艳关静海出⾊的外表,倒是对上司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娶妻感到十分讶异。
莫非这女人是厉害的心机女?不!别人她不清楚,可她家副总裁…他腹黑深沉的程度,只怕再有手腕的女人在他面前也讨不了便宜。
就她看到、听到的部分,上司绝对不是受害者,反而像个加害者。也就是说,副总裁的老婆八成是他“骗来的”!
但不管如何,婚都结了,她也没什么好评论的,只是更让她讶异的是,新婚妻在短短时间內对上司的影响竟如此大巨!早些时候他居然还要她改行程,说往后都要准时下班,最多不超过晚上七点半。
虽然只是小小的变更,却牵连甚大,以至于今天一整天都在开主管会议,副总裁决定针对专业经理人部分大幅度释权,令大家难以置信。
其实,能在要求严格的副总裁⾝边待下来,并如期完成每季、每年业绩成长率要求的人才,早就足以在自己职责范围內独当一面,大家都觉得副总裁早该这么做了。
她上司能力惊人,绝对是天生大企业首脑,只可惜⾝体真的太差,总教人担心他会撑不了多久。
所幸,终于有个人出现改变了他,那个人就是副总裁的新婚妻。
这一回副总裁生病,邓凤鸣在茶水间说的一些话,自然也传到她耳中,可八卦传言、带有人私情绪的抱怨她懒得理,倒是副总裁回来上班后的模样,较以往复工时的憔悴,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即使气⾊仍没有太好,但精神尚佳,甚至还没有变瘦,光这些她就对这位副总裁夫人另眼相看了。
必静海自然不知陈秘书已在心里评论她一阵,只是边走边想着:现在是吃饭时间,她并没有特意打电话告知岳衢颖自己要带餐盒来,他不会和朋友约到外头用餐吧?若真如此,那她带来的东西怎么办?
“陈秘书,副总裁会和朋友出去用餐吗?”
电梯门开,两人走了进去,接着陈秘书按下要去的楼层。
“应该不会。Jeff先生等一下就要到机场搭机飞回国美,应该只是过来叙旧。怎么了吗?”
Jeff?一个英挺轩昂的帅气男子样貌顿时浮现在脑海,以为早忘了的人,原来只需要一个相同名字就重拾回忆了。关静海不让自己多想,答道:“我想他还没有用餐,所以自己弄了些东西带来给他。”
“夫人自己动手做的?”
“嗯,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虽然感动夫人有这份心,可陈秘书还是得提醒一下。“副总裁很挑食,要我写份他喜欢的菜单给夫人当参考吗?”
必静海笑了笑。“我没见过他挑食,倒见过他很委屈地呑下我准备的东西。”她眨了眨眼,有些顽皮道:“他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他说了,我当他是小孩子耍任性,而对于小孩子的任性,一旦妥协就没完没了。何况凡事都有人准备好、有人告知,那就缺乏两人共同记忆的累积,少了点用心,少了点期待,也少了一点一起参与的心情。”
陈秘书似懂非懂,不过好像有点了解副总裁为什么在短时间內,决定娶夫人的原因了。夫人真的很特别,一般人想讨好另一半,若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哪有不用的道理?可她却愿意花时间一步一脚印的走近对方,了解对方,也给对方有机会了解自己,很不简单。
严肃的陈秘书难得笑了。“说的也是。只是任性了近三十年,要治得了他,就得辛苦您了。”
必静海慡朗的一笑。“不,是他会更辛苦。”
出了电梯,她们走向右边通廊尽处,在一道门前停下来。陈秘书先按下密码,再用磁卡刷开门,接着带关静海熟悉一下环境后,她就先离开了。
在等岳衢颖出现的这段时间里,关静海稍稍打量了下这个宽阔的空间。三十坪啊…够住一大家子了,结果竟然只是大老板忙到没空回家时的休息室。
虽说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常有机会见识到豪门的奢华情形,但她仍有些不以为然,果然天生穷酸命。
在卧室看到一盆开得极漂亮的嘉多利雅兰,她想画下它,于是将艺术桌灯移到兰花上方,然后关掉大灯,取了个想要的角度坐下来,并从包包里拿出随⾝的素描本子,细细地描绘起来…
她画得极专心,没有注意到时间一分一秒消逝,连后来有人刷卡进门,进到卧室来,她都浑然未觉。
岳衢颖站在她⾝后看她画图,见自己待了十来分钟她仍毫无所觉,又等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拍她的肩。
“啊!”关静海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立即跳起来,下一刻便将手上握的素描铅笔当成武器般直戳向他——
“静海,是我!”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他连忙拦住她的手。“是我,岳衢颖。你怎么了?”
有两三秒的时间,她神⾊茫然,像是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他一再温柔低唤,又过了一两秒她才回过神。
“是…是你啊…”她很想故作镇定的挤出笑容,偏偏僵硬的脸让她做不出表情。
“还好吗?”他担心的看着她问。
必静海点点头,可当岳衢颖松开她的手臂后,她马上脚软地差点坐到地上去。
“静海?!”他忙又拉住她。
“我没事…”她挤出不自然的笑,⾝体却抖得像秋风落叶。
岳衢颖抱住她,手在她⾝后轻拍安抚,心里忍不住纳闷。
只是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他明白她不是那种被保护得无微不至的娇娇女,也不是那种遇到小事就反应过度的女生,但为什么这回她的样子会这么激动?
不过此际他并没去问她为什么吓成这样,只是将她抱到客厅,倒了杯温开水给她。“好些了吗?”
“没事了。”关静海勉強说。接下来…接下来他是不是要问,为什么只是从⾝后拍她一下,她便会吓成这样?
别人她不知道,可岳衢颖他太精明也太细心,她不相信他对她的反应会没什么疑问。
清楚看到她的眼神由慌张转为防备,他聪明地不去触及她不愿示人的伤口,在沙发坐了下来。
“是这个吗?听秘书说你准备了‘爱妻便当’。”他打开具保温效果的餐盒,一层层拉开平放,四菜一汤的菜⾊十分诱人,而且她在配⾊方面下了工夫,就连炒得墨绿油亮的⿇油川七,上头都撒了几颗漂亮的红⾊枸杞子做装饰。“看起来很不错。”
他…不问吗?关静海忐忑地等待着。
岳衢颖挟起一块三⾊蛋要喂她。“一起吃吧。”
“我在家里吃过了。这么晚,又没事先跟你说,我还担心你吃饱了。”
“不到八点,还早。”他没告诉她,自己很喜欢她突来的造访。
“你还真是三餐不正常。”见他真的没问,她悄悄松了口气。这男人不可能没发现什么,但却选择不问…为什么?
他总是用他的方法宠溺她,她不愿意主动揭开的伤,他就装作不知道,对吧?因为他了解,她不愿提就表示伤还在、还痛着…
才相处没多少时间,原来…她已经这么了解他了吗?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会怎么做、知道他考虑的重点,一直都在她⾝上。
这个人…怎么这样讨厌!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搅乱她平静的心湖。真的、真的很讨厌…
“不会啦,现在不就渐入佳境了?你只要按时奉上爱妻便当,我就不会再三餐不正常。”他一抬眼,正好捕捉到她有些嗔怨又难掩关怀的眼神,心虚地笑了下。
“啧!真敢说。”看着他把香芹墨鱼中的香芹一根根挑到一旁,三杯鸡也只吃了一块就不再动,她问:“这挑到一旁是怎么回事?你是那种把最喜欢的菜留到最后才吃的人吗?就好像吃草莓蛋糕总是把鲜奶油上的草莓留到最后?”
“我不吃芹菜,也不太吃鸡⾁。”
“是吃了会过敏,或者因为⾝体上的问题不能吃?”
“…纯綷个人喜好。”
“这样啊…如果仅仅是偏食,就不能让鸡怨恨你。”
“我吃它,它才恨我吧?”
“它都牺牲小我,完成你这个‘大我’了,你不吃是对不起它,它怎么会不恨你?!”
听她歪理一堆,岳衢颖哭笑不得地摇了头摇,认命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嘴巴,但到了芹菜时,他还是忍不住面露厌恶,再三犹豫。
看他像孩子一样的表情,关静海差点忍俊不噤。“我去冰箱找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去去味道。”
“不用了。”他皱眉,勇敢地挟起芹菜往嘴里放,咬咬咬…不呼昅、不换气的咬…
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她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正‘受苦受难’,可是你的表情…哈哈…”
“很好笑?”把最后一口“毒药”往嘴里塞,他一面咀嚼,一面往她⾝边靠。“味道真的好重。”
“是吗?我还満喜欢芹菜香的…”
忽地,他将她拉了过来,在她还弄不清他的意图时,就将唇庒上她的,充分让她“亨受”喜欢的味道。
必静海没想到岳衢颖会吻她,初时的僵硬在他轻柔的吻中逐渐软化。
他的温柔、他的宠溺,和偶尔为了她的算计、腹黑…她有些沉溺了,不噤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项。
吻,是情感累积到某种程度的展现,那么他们两人的一百公尺中,她是不是也有属于自己的进度了?
无法知道究竟吻了多久,只知道分开彼此时都气喘吁吁,心跳异常的快速,她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虽说两人再亲密的行为都有过了,可毕竟那是在酒精过度催化下才有的行为,如果以“正常程式”来说,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要吻她,她大可以拒绝,但她却回应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慢慢的接受了这桩婚姻,接受眼前这男人是她的丈夫?
见她不语,岳衢颖说:“以后吃不喜欢的东西时,只要想到吃完后可以吻你,好像再难以忍受的味道也都可以接受了。”
这男人!“你敢吃完大蒜吻我试试看!”
“除了大蒜以外,其他都可以喽?”
“岳衢颖!”关静海又羞又无奈,伶牙俐齿的她第一次窘到说不出话。
他难得大笑,眼见有人要恼羞成怒了,便聪明打住,往她空了的杯子里注入温水,还转了话题“你的素描功力不错,喜欢兰花吗?为什么挑中那盆花?”
“嗯,我有个习惯,会把喜欢的东西画在那本素描本里。”说着她顿时怔住,不自觉心虚的抓紧了素描本。
“可以让我看看吗?”
“那个…”她的脸一整个红透,忙把本子收了起来。
看见她的动作,他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随手涂鸦…”她努力扯出笑容,深呼昅,慢慢的解释“除了静物,我有时也画动物和人,甚至只是一双眼睛、一只手…不过是些个人喜好的一景罢了。”
“可是,能留在那本子里的,都是你喜欢的珍贵景物不是吗?”
“呃…”
“什么时候也帮我画?”
“哦…最近我常在观察你,应该这几天就会动笔了。”帮他画一幅画,这是她先前答应他要做到的事。
“不是油画。什么时候,也让我出现在你的素描本里?”
“啊…”
“开玩笑的。”
真的只是开玩笑吗?如果是,为什么他的眼神好认真?
素描本上啊…她就是画了才不让他看啊!必静海⾼度怀疑⾝体里是不是住了另一个自己,在她终于意识到对他有一咪咪动心时,手下的画笔就先偷跑“示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