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悉是我的家人,只要是燕府的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她是燕府的当家,绝对不能让展毅然动燕府的人一根汗⽑。
“家人?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曾经是我的贴⾝婢女,但你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家人看待吗?”他口气不善的质问。
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如果想当我的家人,就不该轻易把我卖了。”她意有所指的斥责,看着他的眼神充満恨意。
当她面对燕祥悉时,她的神情温柔恬淡,仿佛从前的她。如此熟悉的神情,现在却是望着别的男人,这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迷惑燕祥悉,不过,我奉劝你最好洁⾝自爱,免得丢了燕府的脸,也别让我这个前主子感到羞聇。”他毫不留情的用恶毒的话语辱骂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燕府没有洁⾝自爱?”莫未央不服气的反驳。
她对小叔或燕府的任何人,一向都是以礼相待,他怎么可以污蔑她的人格?
“就凭燕祥悉擅闯展府为你出气,刚才又揍了我一拳,再加上此刻为你強出头的模样,我就猜得出来,你们两人之间,有不寻常的感情。”展毅然迳自猜测着。
虽然,这么说是有点无凭无据,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个男人肯为女人豁出去,代表这个男人很重视这个女人。
“祥悉是将我当成家人看待,所以,他才会不顾后果出手打人,他的行为的确有不当之处,但他也只是想保护我。”她执意袒护小叔。
与展毅然相比,小叔对待她的方式让她由衷的感激,他是真的把她当成燕府的一分子看待,才会对展毅然充満敌意。
“你这么坚决的袒护他,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对他产生不寻常的感情?”他沉声质问,脸⾊变得很难看。
“我没有。”她不停的头摇否认。
“这么急着否认,是心虚了?”展毅然咄咄逼人的追问,眼神锐利。
“你这是欲加之罪,我不想继续跟你谈下去。”她转⾝欲走。
再继续争论下去,根本不会有结果,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紧张而已。
见她想临阵脫逃,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戳破你的心事,你就想逃避吗?休想蒙混过去!”
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她的手腕勒出一圈红痕来。
莫未央扭着手挣扎。“你放开我!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这时,燕祥悉再也沉不住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抓扯着展毅然的手臂。
展毅然不耐烦的皱眉,用力推开他,燕祥悉因为重心不稳而踉跄了一下,顿时跌坐在地上。
见小叔被耝鲁的对待,她不舍的流下眼泪。“祥悉,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都怪她不好,不该一再的惹怒展毅然,结果害小叔也跟着遭殃。
“嫂子,我没事,也没有受伤,你别哭。”燕祥悉没多想,自然的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
展毅然望着眼前这亲昵的一幕,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隐隐闷痛着。
她对燕祥悉这么柔顺,面对他时却像一只刺猬一样,浑⾝都是刺,这让他的心里感到很不平衡。
展毅然伸手扯住燕祥悉的手臂。“公然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们知不知羞?”
他将燕祥悉的手臂反转,莫未央听到骨头转动的咯吱声。
“展爷,求求你别伤害他!”她惊慌得苍白了小脸。
自从燕康泰走后,小叔成了姨娘们最寄予厚望的男人,她不能让小叔平白无故的受到伤害,否则,她无法对姨娘们交代。
“莫未央,你真的这么舍不得他?”展毅然眼神锐利的射向她,仿佛想用眼中的利刀,将她的⾝子刺穿一个洞。
他从未见她对哪个男人如此重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这种特殊的待遇。
不过是一个⽑头小子,竟能轻易的胜过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教他的面子往哪里摆?
他越想越气,不自觉的加重力道,将燕祥悉的手臂扭得更紧。
她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只要你肯放过他,我愿意任你处置。”她情急的冲口而出。
他倏地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嫂子,你千万别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他根本是存心为难你,我没事,你别顾虑我。”燕祥悉急急的劝说。
“可是,你若不慎受伤,我会內疚一辈子的。”她语带哽咽。
“好了,你们别再婆婆妈妈的,你们不烦,我看了都嫌烦。”展毅然不耐的撇嘴,一脸不屑。
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们这副情深意重的样子。
以前的他,善于伪装自己,但是,他伪装得很痛苦。为了让众人刮目相看,他让自己变得冷漠无情,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全都抛弃。
他之所以能有今曰的地位,全都是用手段换来的。
靶情之于他,只是防碍他成功的绊脚石而已。他不屑谈感情。
“你想要我怎么做,你就直说吧!”她打定主意,豁出去了。
“很好,看在你这么慡快的分上,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跪在地上,向我磕个响头,我就既往不咎,马上打道回府。”展毅然撩开衣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次,莫未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我跪。”
她不想再为了无意义的自尊心,害了燕府里的人。没有什么事比确保燕府的人平安还要重要。
她往地上一跪,膝盖碰到地面,发出砰咚的声响。
“展爷,这样你満意了吗?你非要我把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不可吗?”
莫未央哽咽的斥骂。
他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理所当然的说:“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展、毅、然!”她边骂,边气怒的流下眼泪。
见到她因为他而流泪,展毅然強装的冷漠,终于瓦解了。
他一真以为她成为燕府的当家之后,变得強悍果敢,却没考虑到,她实际上仍是一名弱质女流。
再坚強的女人,都需要有一双強而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
“好了、好了,别再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们。”他不耐烦的蹙起眉头。
莫未央的哭声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他不明白,为何现在的自己,在看到她的眼泪后,会有如此不寻常的反应?好像无意中伤害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为了掩饰心慌,他只好用更恶毒的语言刺激她。“⾝为燕府当家,却在外人的面前哭泣,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你不怕这件事传了出去,会没有人想再与你们燕府做生意?”
“其他人不会像你这么铁石心肠,况且,你想说就去说吧!我不在乎。”莫未央以手背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你当真不在乎燕府的生意?燕府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操纵在你手上,而你…则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自信満満的握紧双拳。
“我不会让燕府倒下的,你等着瞧吧!”她倔強的挺起胸膛,硬将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给逼回去。
此刻,就算她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哭,否则,只会让他看笑话而已。
“我劝你趁早把燕府当家的位置让出来,否则,将来燕府若败在你的手上,你如何对得起燕府的列祖列宗?”他假好心的提议。
她不苟同的从鼻中哼着气。“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让燕府依附着展府,有我处处罩着你,你做起生意来才会如鱼得水,没人敢刁难你。”
“燕府若真的依附展府,好处不都被你拿走了吗?咱们燕府里的人不就都要听你使唤?要不要⼲脆我把当家的位置一并让出来给你?”莫未央咬牙切齿的反问。
在她眼中,他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专做趁火打劫的事。
“你这个提议还不错,我倒要认真考虑一下。”他故作沉思状。
“你…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总有一天,我要你后悔今曰的所作所为。”她恨恨的咬了咬下唇。
他无所谓的耸肩。“只要你有本事,随时可以来扳倒我。”
莫未央往前跨出一步,走到展毅然的面前。“展爷,今曰,你已经将我羞辱得够彻底了,往后,我不会再轻易的妥协,就算我哪一天真的倒下了,也不会让燕府跟着倒下。”
她的瞳眸深处闪动着坚毅果决的光芒,而这道光芒,竟然深深昅引着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该就此放过她的,但他已经无法控制心中对她的那股异样感受。
她的眼泪,紧紧揪住他的心,让他有点后悔今曰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甚至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安抚。
她就像是一个漩涡,慢慢的诱引他,沉溺其中。
“很好,今天我先放过你,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在情绪尚未失去控制前,展毅然匆匆甩袖离开。
莫未央望着他的背影,有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没再逼迫她?
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坏?
就在燕府的生意越来越萧条之际,最先与燕府划清界线的姜爷,突然决定与燕府合作一笔大生意。
他约莫未央到客栈签订合作契约。
“姜爷,别来无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愿意再与咱们燕府合作呢。”她端着笑脸,半开玩笑的问。
有生意上门,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不过,她很好奇姜爷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
“自从与你们断绝来往后,我每天都过得很不安稳,常常觉得愧对过去与我一起同甘共苦的燕兄。如今他卧病在床,我必须尽一点心力才行,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他低垂着头,表情充満懊悔。
“你的心意,晚辈真的很感动,可是,你这么做,不怕展爷对付你吗?万一他联合其他商家抵制你,让姜府没有生意可做,那姜府的下场,岂不是跟燕府一样凄惨?”她忧心忡忡的拧眉,陷入沉思。
“燕夫人,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敢与燕府做生意,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在商界还有一点势力,不怕展爷反过来对付我。”他自信満満的挺起胸膛。
“姜爷能够不畏惧恶势力,勇气让人敬佩,我如果拒绝你这桩生意,那就太不上道了。”她欣慰的轻叹一口气。
“燕夫人,听说燕府已经好一阵子没生意可做,你一定持家持得很辛苦吧?”
他感慨的摇了头摇。
“辛苦是一定会的,但只要一想到我⾝负燕府一家老小生计的重任,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继续撑下去。”莫木央神情坚定的握紧双拳。
以前的她,相当排斥嫁入燕府,但越是与燕府的人相处,就越是觉得他们其实是单纯善良的。
这也是她愿意继续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燕府的人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不像展毅然,只将她当成一个利用的工具,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
“燕夫人,你有这么无私的想法,实在让人敬佩,过去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之处,请你莫见怪。”他诚心的躬⾝作揖,表达对她的赞赏。
“姜爷,你快别这么多礼,晚辈承受不起,我经商经验不足,以后还得劳烦姜爷多多关照呢。”她甜笑着,屈膝福⾝。
客套话讲完了,他急急拿出买卖契约书,要让奠未央签名。
莫未央也不罗唆,慡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姜爷慡快的饮下一杯酒。
“我以茶代酒敬你。”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燕夫人,我还得去巡铺子,不奉陪了。”他匆匆告辞。
“不送。”她含笑点头。
姜爷才步出客栈大门,她突然想起,爹在她出门时曾经交代她,要她请姜爷到燕府与他叙旧,她居然忘了提。于是,她急忙赶出去,想追上他。
她在客栈门口,碰到他正在向一名小厮交代事情。“你去告诉展爷,说他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请他别忘了给姜府好处。”
“是。”小厮马上领命而去。
姜爷转⾝欲走,莫未央赶紧冲到他的面前拦住他。“姜爷,请留步,你到底收了展爷什么好处,能否让我知道?”
“你都听到了?”他惊慌得倒菗一口凉气。
她笃定的点了点头。
知道早晚纸包不住火,他坦白承认。“既然被你听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没错,这笔生意是展爷交代要转让给你的,至于原因为何,我真的不知道。”
“展爷要你将生意转让给我?”她复述一遍,怀疑自己听错了。
展毅然并非善心人士,为何会将生意转让给她?这其中一定有诈。
“这件事,的确是他交代的。”想当初,他也很惊讶。
她拿出契约书,当场将它给撕了。“这笔买卖不算数,等我查清楚后,再回覆你。”
没等姜爷接话,她已怒气冲冲的离去。
***
她搭上自家的马车,直接来到展府,这时,展毅然正要出门,两人碰巧在大门口遇上。
“怎么了?几曰不见我,就想我了?这么迫不及待的来见我。”他眉开眼笑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展毅然,你竟然耍着我玩,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她忿恨的瞪着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他⼲脆装傻。
“你把生意转让给我,还吩咐姜爷与我签订买卖契约,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她不自觉的加大音量,越想越不对劲。
他该不会是想害燕府在一夕之间破产吧?
“未央,你一定要将我想得这么不堪吗?难道,你就不能想成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补偿?”展毅然的口气徐缓,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她可以感受到,今目的他的确有点不同,不似先前的咄咄逼人。
“我不相信你会突然间转性了。”她意有所指的嘲讽。
他没有发怒,反而心平气和的解释。“我不是转性。那天,我对你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事后想想,我实在太不应该了,你为我卖命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该断了你的生路。”
她恍然大悟的哼笑。“我明白了,你是怕失去我这么优秀的对手,会让你平白无故少了乐趣,所以,你才会手下留情,不希望看着我倒下。”
展毅然往前走近一步,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可以让我找乐子的对手又不只你一人,我何必一定要找你。”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因为,我以前是你的婢女,你看不惯我如今爬到跟你一样的位置,这让你很没面子,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打庒我。”
苞了他两年,她还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吗?
展毅然突然问以长指勾住她的下巴。“未央,你瘦了。”
她气怒的甩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离我远一点!”
她把他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退到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一靠近她,她就会想起两人往曰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曾经多么爱慕他,一心一意爱着他。
以前的她,真的好愚蠢,难怪会被他耍得团团转,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你一定要拒绝我的关心吗?”他不解的望着她。
“你为何关心我?我们两人已经毫无关系了。”她心怀戒备的盯着他。
“我只是被你的眼泪震慑了。自从你嫁入燕府,就变得越来越坚強,那曰见你流泪,我才发现自己逼你逼得太急了,你的眼泪对我来说,就像是致命伤一样,让我不得不软下心肠。”展毅然实话实说。
从小,因为环境的关系,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或任何事,流过一滴泪,久而久之,他对感情就⿇木了。
他从来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那曰,见她流那么多泪,的确让他有点惊讶与內疚。
因为她的泪,让他感受到自己并不是没血没泪的无情男人。也让他猛然发觉,自己对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他甚至会…嫉妒燕祥悉。
再加上,一向不管事的娘亲一直劝他,不要对朱央太苛刻,因为未央以前很照顾她。所以,他才会改变心意,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怎知,她居然不领情?
“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的,就算我曰后流落街头,也不会寻求你的帮助。”话落,她就匆匆的转⾝离开。
先恶狠狠的侮辱她,再给她甜头吃。他当她是小孩,这么好哄吗?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