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刚果然如他所说的,尽量避免跟我碰面,即使不小心遇上了,也是点个头就离去。我还是继续跟韩奇来往,没有他我一定会因家中的沉闷而窒息至死。
家里的气氛变得好奇怪,除了小竹,几乎所有的佣人都用敌视的眼神看我。小竹告诉我,佣人们经常对我和振刚之间的情形窃窃私语,甚至猜测我们的婚姻将要结束。更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认为这一切是韩奇所引起的。
“韩奇?这关韩奇什么事?”我感到愤怒,为什么我跟振刚之间的事大家总要扯上韩奇?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安于室吗?
“是啊!”小竹理所当然的回答:“大家都说自从韩先生出现之后,夫人跟先生之间就常常有争执;最近这几天夫人常常跟韩先生在一起,先生又经常一个人半夜在花园里喝闷酒,所以大家才会…”小竹停顿着,似乎想找出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替她说了“以为我和韩奇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小竹点点头,为难的看着我。“他们还说…说韩先生…”
“他们还说什么?”我平静的问。看小竹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得出这些话不会太好听了。
“我…我不敢说,怕夫人不⾼兴。”
“你尽管说吧,我不会不⾼兴的。”我带着笑对小竹保证。嘴巴长在他们脸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
小竹怯怯的看着我,小小声的说:“他们说,韩先生是夫人的老情人,而且夫人跟韩先生又…又『搞』在一起了,所以先生才会那么生气。”
“搞”在一起?虽然早就看得出来他们对我并不很友善,但没想到在他们心目中,我竟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小竹见我有些难过,连忙安慰我:“夫人您别介意,他们都在于家工作一、二十年以上了,当然是站在先生那边的。”
“那你呢?”我抬头问,小竹几乎可以说是于家唯一对我友善的人了。
小竹腼腆的笑了笑。“其实我才比夫人早来于家没多久啦!一个朋友的婶婶在这儿工作,说是先生快结婚了,因为这边的佣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先生想雇用一个跟夫人年纪相近的女孩,一来伺候夫人,二来也让夫人有个伴。我看薪水不错、工作也轻松,所以就来了。”小竹真是太单纯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她在于家待多久了。“那你也觉得我和韩…”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小竹的头已经摇得快掉下来了。“不会的,夫人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我露出安慰的笑容。“谢谢你相信我,小竹。”小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吐吐舌。“夫人不要这么说,其实夫人人很好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就好像他们都说先生人很好,可是我就觉得他脾气不大好,常常好凶。”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脫口替振刚说话:“他人其实并不坏。”小竹露出不以为然的神⾊。“真的吗?可是像上次在书房,先生对夫人那么坏、那么忍残…”
“那次是他误会我了,后来解释清楚也就好了,不是吗?”我微笑着说。
“要是那些老家伙也这么明理就好了。”小竹嘟哝着。“夫人您都不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您坏话呢!还说您跟前三位夫人一样,我虽然没见过前三位夫人,可是我想她们一定没有夫人您这么美、人又这么好。”
“为什么?”小竹真是天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懂得修饰。
“您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那些老家伙让我背了好多句子,说是跟夫人先生说话时一定要按照礼节来,那句子多拗口啊!”小竹皱着鼻子抱怨着。“还好夫人您说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随便没关系,还有我犯错的时候您也不生气。不像管家爷爷,老爱找我⿇烦。”
“难怪我刚来的时候总觉得你说话好像老太婆,原来是特训过的。”我笑着说。跟小竹说话愉快多了,她从不会像其他人这样字字夹枪带棒的。
“要是管家爷爷也像夫人这样就好了,他老是说自己是看着先生长大的,好像他多重要似的。”小竹噘着嘴,満脸的不以为然。
看着先生长大的?小竹的话给了我一个灵感,那些老佣人们都在于家几十年了,或许他们会知道当年的事也说不定。
只是我怀疑,对振刚忠心耿耿的那些佣人们,即使清楚当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们会愿意把真相告诉一个他们认为不忠的女人吗?
没想到第二天我还没主动去找他们,管家已经先来“指责”我了。
避家进饭厅的时候,我才起床没多久,刚梳洗完毕,正在吃午餐。
或许是因为昨晚我又跟韩奇出去,半夜三点多才回来,让他更确定我是个背叛他主人的坏女人;或许是因为振刚喝了夜一的酒,又是呕吐又是拿头撞桌子的让他觉得不忍;总之,他来找我的时候,脸⾊非常难看。
他走到我的椅子旁边,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对我说:“夫人,请你稍加注意自己的行为。”哟!甚至把惯用的“您”改成“你”了,真有趣!
“我的行为哪里有问题了?”我冷冷的问。这管家平常就仗着他是于家的老资格,对我不甚友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是于家的夫人,跟一个野男人在外面鬼混到三更半夜才回来,这成何体统?”他振振有辞的训斥我。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是跟别的男人在外面鬼混到三更半夜,我丈夫都没说话了,要你一个老头子管什么闲事、多什么嘴?”
“你…”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不客气,气得浑⾝颤抖了。
“至于他野不野嘛!”我故意笑了笑,说得更暧昧。“恐怕只有我才知道啰!”管家脸都绿了。“你简直是…”
“是怎样?”我无所谓的冷笑着。
“你们…你们这些女人都一样,全都不要脸、下贱!”管家失去控制的对我大吼大叫。
啪!我快速的扬起手挥了他一巴掌。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后悔。我怎么能对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年人动手?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这…”考我虑着对他道歉,但他的态度和神情让我将到了嘴边的“对不起”这三个字硬生生呑下肚。
不是我的错,是他先惹我的;我安慰着自己。
“你们这些坏女人,就只会让先生伤心!”管家逼近我“看你清纯清纯的,先生宠你、爱你更甚前三个女人,而且看起来比以前开朗多了,我们还以为这次先生总算找到真正的好女人了,没想到…”他充満恨意的瞪着我。
我心里有些⽑⽑的,但还是故作勇敢的回瞪他。“没想到什么?”
“结婚没几个月你就露出原形了,你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还不都是贪图先生的家产才嫁给他的,嫁了之后却又不安于室。”他不屑的斜视着我。
“我没有!”我本能的反驳他。
“你有!”他大声而且肯定的说。“不然先生不会夜夜喝闷酒、不会看起来憔悴悲伤,以前那三次婚姻不如意时,他也没有这么痛苦…”
“他的痛苦不是我造成的!你自己去问他,你去问问他,他的痛苦是不是因为他良心不安?”我用更大的音量庒过他。
“先生为什么要良心不安?先生是个大好人,该良心不安的人是你!”
“为什么?”我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因为他逼死了我爸爸、害我妈咪杀自,你听懂了没?他是个刽子手!”饭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被折断成两截了。
“你说谎,先生不会害人,他是个好人。”管家还想替振刚说话,但声音已经疲软许多。
我平静的看着管家。“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但是没有,他真的害死我父⺟、使我家破人亡。”
“你也姓柳,难道…”管家突然脸⾊一变。
“你知道当年的事?”我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管家用力缩回自己的手,他摇头摇、神⾊仓皇的否认。“不…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你知道,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急切的摇晃着管家的双手。“你一定认识我爸妈,对不对?告诉我好不好?”管家急着要拉开我的手,而眼神始终不敢正视我,这更让我肯定了他一定知情。
他恳求的说:“夫人,请你放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我哀求着,我真的太想知道振刚打击爸爸公司的原因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犹豫着。
“王叔,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作势要向他下跪。
他连忙拉住我。“夫人,这…先生交代过…我不能说…”他发现自己说溜嘴了,急忙想走。
“你果然知道!”我紧抓住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就在我死缠着管家,要他将真相告诉我时,饭厅门口突然传来振刚低沉的声音。他没去上班转头看见振刚时,我的心没来由的揪紧了。虽然他应该是我的仇人、虽然我该恨他,但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依然忍不住心痛。
振刚一向把自己打理得体面、有精神;但现在的他却是一脸胡渣、衬衫前襟敞开着,而且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觉睡了。他就站在饭厅门口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想起了婚礼那天,他站在新娘化妆室门外对着我笑的情景。
我真的没有办法恨他,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我又想起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平心而论,振刚对我真的很好,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却细心的观察到我爱猫、爱郁金香,连我对食物口味的好恶他都注意到了,怎能不让人感动。但是,这些难道就足以弥补他的大过错吗?
“到书房来。”振刚简单的说完这几个字,便转⾝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原地,管家却已经跟了过去。“先生,您不会要告诉…”振刚在台阶上停住,回头看着管家,眼中一片平和之气。“也该是时候了,王叔,⿇烦你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他的视线从管家⾝上移到我脸上。“你不是想知道实情吗?跟我来!”紧张的情绪充満了我心中,终于到开解谜底的时候了。
爸妈,请你们给我接受事实的勇气,即使它是丑陋的。
我坐在长长的沙发上等待着;振刚则独自站在窗户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气氛有些诡异,他要我来这儿,自己却又不说话。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开口问他时,终于看到他移动双脚。
“你爱过人吗?”振刚在我对面坐下,凝视着我。
我不能确定他这个问题的意思,因此选择保持沉默。
等不到我的回答,振刚淡淡的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悲凉。“或许有吧!对象可能是韩奇。”
“你明知道我跟韩奇之间没有什么。”我轻声回答。即使是仇人,我也不要他误会我。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真的恨他。
“不,我不知道。”振刚摇头摇。“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笑容最灿烂,天知道我多希望自己也可以让你那样开心、放肆的大笑。”我解释着:“除了透过你而认识的人外,韩奇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或许我只是不安,担心你会离我而去。”振刚垂着头自言自语,但随即抬眼看我。“我曾经掏心掏肺爱着一个女人,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只当我是弟弟,从没爱过我。我知道这样说很没骨气,但当时这件事几乎让我活不下去,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上。”
“就是你⾼中时爱上的那个女孩?”不久前振刚才提过这件事。
他点点头。
“她移情别恋吗?”我问。
振刚沉默了一会儿。“严格说来我们并不曾恋爱过,她是我⾼中时的家教老师,是我单恋她。”
“她比你大?”很难想像振刚会爱上年纪比他大的女孩,他看起来像是较传统的大男人。
“她大我八岁。”接着他话锋一转。“你知道吗?⾼中时我真的坏透了,打架、跷课、喝酒、飙车,几乎只要是会被记大过的坏事全都⼲过。”
“没被退学?”我怀疑自己居然会坐在这儿听他谈以前的事。
他摇头摇“我家老头子关系良好,闯了祸顶多赔钱了事,要不就记个警告小饼之类的。”
“难怪人家说『宠子不肖』。”我不以为然的头摇。“就是有你爸爸替你收拾善后,你才会有恃无恐。”
“后来,老头子也发现再任由我混下去就完蛋了。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万一我不成材,他辛苦打下来的天下就要毁在我手里,所以他帮我请了各科的家教。”
“那女孩也是其中之一?”我猜。
“刚开始不是,老头子请了好几个家教,尽管给的薪水很⾼,他们还是一个一个的被我气走了。”他苦笑着。“那时期的我,真的是个十足的败家子。”
“很难想像你⾼中时的坏模样,你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我衷心地说。
振刚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有些无奈。
“后来呢?”
“她是我原先家教老师的朋友,老师被我气走后,她来接手。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她不相信我真有她朋友说的那么坏,所以她想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让我这颗顽石点头。”振刚起⾝给自己倒杯酒。
“所以顽石不但点头,还爱上这个女老师?”我笑了笑,这跟电视剧里的情节有些类似。
他不回答,反而问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不要请人送饮料来?”
“不了,谢谢。”我头摇,全心期待这个故事。
“在故事开始前,先答应我两件事。”振刚要求我。
虽然对振刚的故事极度好奇,但总不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乱给承诺吧!“你先说说看。”
“在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的时候,你不能揷嘴,而且一定要全部听完。”他提出第一个条件。
“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开口吗?”我当然要听完啊,但万一好奇或有某部分没有听清楚呢?都不能问吗?
他点点头。“你必须保持安静,直到我说完。”
“好吧!”我无奈的答应。“另一个条件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振刚拉住我的手,声音中怈露出他的感情。“我不想失去你。”
“这…”我为难的迟疑着。
“至少你会考虑,答应我!”他恳切的请求。
“好,我会考虑。”这点不难,反正我并没有答应考虑的结果是一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么,我要开始我的故事了…那一年夏天,我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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