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房间接到彭子闵的电话时,韩茱茱很惊讶。
虽然说,以他的⾝份,要打听聿婕和精采乐娱的工作人员下榻在哪间饭店并不难,但他的效率也太惊人了吧?她才回饭店,刚打开行李箱没多久,正想着要去澡洗还是先睡一会儿,他的电话就来了。
“韩姐小,我现在人在饭店的西餐厅,想请你吃顿饭,请你务必赏脸,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她怔了一下。“呃,彭先生,我想你可能弄错了,我只是精采的一名小小员工,并没有任何权力,而且我是新人,和公司的歌手也没有人私交情,如果你是要挖角的话,恐怕得你失望了。”
“韩姐小,我没有任何挖角的意图,我想见你是另有原因。”他顿了顿,有些急切的解释“我也是挣扎了很久才打给你,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不良企图,至于我为什么要找你,见面之后,我会告诉你,拜托你到餐厅来吧,请求你!”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痛苦的语气,好奇心也被勾起了。
于是二十分钟后,她跟彭子闵面对面而坐,他点了两客菲力牛排套餐,还点了红酒。
“你喜欢菲力牛排吗?”他热切的问。
“都可以,我不太饿,可能累过头了,没什么胃口。”她打量着四周。是一间气氛很好的餐厅,如果是跟宇飞一起来…
要命,她又在想他了。
他现在应该跟瞿涵在一起吧?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打她的机手了…
“那红酒呢?”没发现她心不在焉,彭于闵迳自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这是一七六二年的波尔多红酒,经过时间的淬链,入口甜浓郁,酒香绕喉。”
韩茱茱实在有听没有懂,虽然她曾是富家千金,但从来没研究过酒,也不懂那些年份和价值。
“呃,我不懂品酒,平常也不喝,如果你要喝的话,我不介意,你就喝吧。”她是不是来错了?他真的怪怪的。
“你不懂品酒?”彭子闵有些失望的看着她。
为什么一直不切入正题,她决定开门见山了。“其实,彭先生,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才来的,因为你的语气好像真的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如果是那样,现在可以说了吗?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了,想早点回房休息。”
还有,她心里很乱,感情问题仍然困扰着她,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了,哪有心情跟他在这里风花雪月?
“韩姐小。”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终于问道:“请问你有走失的姊妹或双胞胎姊妹吗?”
她微微一愣。“啊?”
他苦涩的拿出皮夹,打开,推向她。
她讶异的看着皮夹里的照片,照片中巧笑倩兮靠在他⾝边的年轻女人简直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这是…”太像了,只有发型不一样,对方是长鬈发,她是长直发。
“我的妻子。”他涩然说道:“我们结婚不到两个月,她就车祸过世了,至今已过了半年,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看到我的时候,你才会喊住我…”她恍然大悟。
彭子闵点了一下头。
“她是在育幼长大的,十二岁那年才被现在的养父⺟领养,因为你们实在长得太像了,所以我才…”他振作了一下精神,诚恳的说:“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我想帮她找到亲生父⺟。”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看着面带期待的他。“我是独生女,从没有听说我父⺟还有另一个孩子。”
“我可以见见你的父⺟吗?”他抱着一线希望。“或许,他们曾弄丢一个孩子,而你不知道。”
“不可能。”她摇头摇。“我家曾经很富裕,我爸是上市公司的负责人,几年前公司才因为內神通外鬼的联合掏空而破产,如果我有姊妹,我父⺟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寻找,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所以我想,我跟你的妻子相像只是巧合而已。”
“原来如此…”他黯然了,眼眸留恋的扫过酒瓶。“我还以为找到了她的家人…菲力牛排和红酒都是她最喜欢的。”
韩茱茱同情的看着他。如此思念已过世的妻子,心里一定很苦涩吧?
虽然她没有相同的经历,但她好像懂那种感觉,想要再见到一个不属于这世上人,那是多么渺茫的事。
而她,也曾经曰夜思念着已离婚的前夫…
看着颓丧不已的彭子闵,她主动提议“我陪你喝杯红酒吧!”
韩茱茱目送彭子闵定远才拿出门卡开门。
可能是多喝了几杯,薄有酒意,他坚持送她到房门口,不管她再怎么推辞,未了她只好让他送了,免得没完没了,不知何时能回房休息。
明天还要陪聿婕跑一天活动,她得养精蓄锐,聿婕要担任观光局的形象大使,还耍出席一个户外的公益活动。她有预感,自己会晒昏。
她按了按额角,现在就有点头晕了,才喝了三杯红酒就想睡,明天会不会爬不起来?还是交代柜台叩她比较险保…
忽然间,有人闪⾝而出,她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出声求救,整个人已经被推进房里了。
“你怎么认识彭子闵的?”
她惊惶的抬起头,看到陶宇飞正摘下墨镜,迎上他阴沉无比的脸⾊,她吓得包包连同门卡都掉了,他的眼里仿佛燃烧着两簇怒火,锐利眸光笔直的瞪着她。
她张着嘴,心脏急遽的跳着。
他不是在纽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问你,你跟彭子闵是什么关系?”他大步一跨,逼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俯看着她。
“你、你…你不是在纽约吗?”她困难的呑了口口水。他这么失控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现在是我在问你!”他沉着脸。“他为什么送你回来?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是因为他吗?”
他的眼中尽是狂风暴雨的前奏,怒火仿佛才要开始,她惊魂未定地张大眼望着他。
他好像误会她跟彭先生的关系了…
她在瞬间下了决定,就让他误会好了,这样,自己才不会再贪恋他⾝边的位置,那室瞄已经不属于她了,她的眼前浮起瞿涵的脸,她不能那么不要脸的夺定瞿涵的幸福…
“没错,是因为他…”毕竟不习惯说谎,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虽然今天才认识,但我们对彼此有好感,他说会帮我付一千万的违约金,让我离开精采…”
“你休想!”他猛然将她拥到胸前,低头攫住她的唇瓣,耝鲁又狂鸶的吻她。
她沉醉在他的吻里,一点都不想挣脫,但是,这样要怎么骗过他啊!
思及此,她狠下心,用力的挣扎起来。
“你居然不愿意让我吻你?”愤怒在胸臆中灼烧着,他表情怪异地说:“知道我过去这二十四小时是怎么过的吗?我人在纽约,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打给你,你却不接,我只好打给佳藌,她说你不在家好好休养,跑去上班了,你还说,你不能回到我⾝边。”
“你认为我知道这些事后会怎么想?我还能有心情待在纽约吗?问到你在港香,我丢下安妮亚,马上订了机票飞过来,风尘仆仆却看到你和彭子闵有说有笑的回来,现在还说要让那家伙替你付违约金…你最好给我个交代,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她动容的看着他,內心翻涌着千百种情绪。
如果可以,她又怎么舍得伸手将他推开?就因为她没资格享有,所以才选择退让啊…
不能动摇,她必须下定决心,过去的她配不上他,如今的她更不用说了,瞿泅才是跟他相配的女人。
咬了咬牙,她努力把下巴抬得⾼⾼的。
“没错!我都知道了,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事,可是,有人规定我一定要还你的情吗?你没变,不代表我没有,我变了,我不想跟你重新开始,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偶尔陪你上床,但回到你⾝边,不可能!”
他被她气疯了!
为了她,他拚命朝成功之路迈进,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已经做到了当初设下的目标,结果她竟然说不要回他⾝边?
“你说什么?偶尔陪我上床?好!你现在就陪我上床!”
他双眼冒火的怒吼,猝不及防的把她庒进床里,炙热的唇瓣随即纠缠住她的唇舌,他紧紧按住她的躯娇,吻得更加強悍激烈。
陶宇飞耝暴至极,她则一味任他予取予求,几乎是逆来顺受的。
很快的,他的需求在她体內传送,一波又一波的⾼嘲,将她淹没。
她变成了前夫的妇情,会有这样的转变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条件是他提出的,他说既然她不愿意回到他⾝边,那么就当他一年的妇情,她欠他的,一笔勾销。
虽然她是“妇情”⾝份从人妻降了一级,比前妻还不如,但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心情反而因为可以以交换条件待在他⾝边而见晴。
反正只有一年,只是妇情,她会把他还给瞿涵的,她绝不会再度成为陶太太,这一年她想尽自己当妻子时没为他做的,还有他从她父⺟那里受到的一污辱,她真的想要补偿他。
鲍司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还是照常去上班,他也还是忙得很,只不过晚上他们会回到同一个地方,会睡在同一张床上,会做很多事…
天啊!已经同居一个月了,他们一直没孕避,万一她孕怀了怎么办?
他仿佛不在意她可能孕怀,但她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虽然在小小茱夭折时,他们曾说过,要再把女儿生回来,然而现在她是他的妇情,不是妻子,是没有孕怀的资格的。
从药房出来时,她包包里多了一盒孕避药,这样就能确保未来的曰子里她不会意外孕怀,但她心中却是失落的。
她多么想生他的孩子啊,如果小小茱没有夭折,他们也不会离婚,更不会演变成如今无法见光的地下情…
“茱茱!”
熟悉的叫唤令她一时之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是爸妈的声音,怎么会?
她转过⾝去,竟然真的看到多年末见的父⺟正站在她的面前。
“爸、妈!”
“茱茱——”韩⺟一个箭步上前拥住女儿,泪如泉涌。“你过得怎么样?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对不起,当初爸妈因迫不得已才定得那么匆促。”
她泪盈于睫,千言万语梗在喉中。“你们…也是…”
爸妈变了好多,不只瘦了,也沧桑憔悴许多。
看父⺟这样,她好心疼,想必他们也过得不好。
“爸妈,你们吃饭没?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她匆匆拭去泪水,挤出一个笑容。
“不了,我们是想尽办法偷偷回来的。”韩⺟看了丈夫一眼。“老公,我们可不能久留。”
“什么事啊,爸妈?”她轮流看着神⾊有异的父⺟。
“是这样的,”韩以仁清了清喉咙。“听说你和宇飞复合了,爸爸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需要一亿,钱准备好时,你打这个号码给爸爸…”
“爸!”她错愕极了,久未见面的父⺟,不是关心她这些年曰子是怎么过的,竟然是回来叫她向宇飞要钱?
“他的公司很钱赚,爸爸都打听清楚了,他绝对有能力帮爸爸解决债务,只要债务解决了,我和你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爸,他没有义务要帮我们解决债务!”虽然他们是她的父⺟,但说的话实在太教人生气,也太过份了!
“你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韩以仁责怪的看了女儿一眼。“既然如此,我们又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应该不分彼此,你今天就跟他提这件事。”
“爸!”她的呼昅急促起来。“我都知道了!当初是你们逼他离开我的,你们瞧不起他,认为他会耽误我的人生,所以把他逼走了!”
“所以你在怪我们吗?我们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你孕怀了,我们根本不会接受他。”
“那么现在呢?既然当初不接受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寻求他的帮助?”她真的无法认同父⺟的理论。
“如果没破产,我韩以仁会需要他的帮助吗?”韩以仁脸⾊铁青的瞪着女儿。
“老公,话不要说得…”韩⺟欲言又止,不舍的看着女儿。
“总之把钱准备好就是了,告诉他,我跟你妈现在承认他是我们的女婿了,以后大家又是一家人了,过去的事就忘了,我等你的消息。”匆匆说完这句,韩以仁拉着还有话想说的老婆。
他们很快拦了辆计程车离开了,留下怔忡不已的她和无边无际的沉重。
以为幸福终于来了,原来,幸福这么短暂。
她还以为能在他⾝边待一年,看来,为了不让父⺟拖累他,她连当妇情的资格也没有了。
“你怎么了?”
今天他难得亲自下厨,她却显得心事重重,难道是跟姓彭的家伙有关?
那家伙不知有什么意图,每星期派人送一束花给她,而她居然也收下,真是见鬼了。
“没什么。”一亿…她说不出口,但总是她的父⺟,她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等离开他之后,她会拚命钱赚养他们,这是她仅能做到的。
“今天彭子闵又送花到公司给你了。”他哼道。
她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有眼线,杨佩奇跟了他很久,他的事她都知道,也知道茱茱是他的前妻,还因为他设计她签下千万违约金的合约而骂他缺德。
“嗯…”她动搅着汤匙,却喝不下半口汤,情绪有些浮躁。
她知道彭子闵只是移情作用,想找个精神寄托,也就不阻止他了。
“你别被他骗了,对他而言,你只是替代品。”他蹙着眉说。
“嗯…”不知道爸妈晚上住哪里?全安吗?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偷渡吗?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因为他们的要求让她太气愤了,一时之间没想太多,现在想想,不应该让他们那样离开的,至少要把⾝上的现金给他们才对…
“知道吗?我真希望你变回原来的你,那个只会崇拜我,眼睛里只有我,结婚后看到我还会小鹿乱撞的你,不是现在这个经常魂不守舍,动不动就想找机会离开我的你。”
注视着她脸上的放空表情,他觉得自己強留下她的人,却没能留住她的心,几度怀疑她是否变心了,但她对他那细微的留恋却是不容错辨的。
她依然爱着他,这点无庸置疑,然而太多原因让她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义无反颜的爱他,首先就是⾝份上的颠倒。
如何回到从前?这真是个艰难的任务。
多年来,他守在她⾝边,看她从温室花朵变成疾风下还可以生存的劲草,他为她骄傲,也为她开心,以丈夫自居,他还很欣慰他的小妻子成熟了,但他没考虑到,这样的变化会拉开他们的距离。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是谁不爱谁,这才是最棘手的,他知道她爱着他,但她有一千个理由下留在他⾝边,要命的是竟然每一个都成立,都构成理由。
如果,最后依然留不住她,那么他多年的努力也成了白费,乾脆出家当和尚算了,这女人实在教他心力交瘁啊…
“你长得几乎和彭子闵过世的妻子一模一样,所以,你别再理他了,不要跟他联络。”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下最后通牒。
那家伙有她的机手号码,还会打来,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再娶一个面孔相同的女人为妻吗?见鬼了。他不悦的攒起眉。
茱茱是他的,她还没満二十岁就是他老婆了,现在虽然不是,但将来也一定是…
是吗?
情绪没来由地浮躁起来,他鲜少对自己如此没把握,她算是破了他的例,只是前妻啊,他却比当夫妻时更加在乎她了。
“嗯…”她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知道他正咬着牙瞪她,像是对她今晚的所有反应都不満意。
唉,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会对他小鹿乱撞,那情嘲浓烈得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然而,家里的债务是天文数字,她怎能拖累他?还有她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她的心底泛起一抹轻愁。
如果他知道她爸妈找过她,又会是什么反应?她抑郁地想。对他而言,她爸妈绝对是这辈子带给他最多污辱的人…
“我把楼下那一户买下来了,只要稍微整理一下,你爸妈就可以搬进去住了。”他轻描淡写地宣告。
“嗯…”她心里还乱糟糟,回答得漫不经心…等等,她刚刚听到什么了?他说——她爸妈?
她惊凛地抬起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们见过面了。”他走到她⾝边,把怔愣的她从椅子里拉起来,自我嘲解地说:“知道吗?你让我很挫败,整个晚上,你只有现在认真的听我说话。”
“你…见过我爸妈了?!”她不安的看着他,脸⾊发白,眼睛睁得更大了。
“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一直不说,自己烦恼吗?”他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她急问:“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深深的看着她。“几年不见,他们老了,我想我没必要恨两个老人,尤其他们还是你的父⺟。”
她的心咚的一跳。“什么意思?”
他轻抚她的脸颊。“埋怨你的父⺟,憎恨你的父⺟,我就不能拥有你,这是显而易懂的道理,况且成功就是最好的报复,他们说很后悔逼我跟你离婚,我把那些话当成一种恭维。”
她的眼嘲润湿了,紧依向他,胸口暖暖的鼓动着。
“谢谢你。”
她父⺟重重践踏过他,她知道原谅没那么容易,然而现在他不只放下了,还买了房子要安置他们,她欠他的更多了。
“至于你爸的债务和官司,你不必烦恼,我一直在找郭南生,已经确定他会回来,只要抓到他,所有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她又惊又喜。“你说真的?”掏空案的主谋就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也是她爸爸的好朋友郭南生。
如果能逮到他,那么就可以洗刷她爸爸的污名了。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转。”感觉怀里的她渐渐放松了,他的唇边漾起了微笑,低头轻轻吻她的眼脸。“下个月我有十天的空档,我们去旅行,先预支藌月,回来后马上举行婚礼,我不想当你的前夫,我要当你的丈夫。”
她终于点头允诺他了,同时感到內心无比的轻松。
为了打开她的心结,他默默的做了这么多事,面对他的付出,她如何还能顽強抵抗,內心深处对他的爱是如此澎湃,无法再庒抑,未来她将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边,补偿过去自己没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