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晴，早。”特地回来找人的袁捃紫一看到目标出现在楼梯口，开心的直挥着手。

　　“起来了呀！”江如虹也是笑容満面。

　　“陈妈替你留了一份早餐，饿了吧。陈妈，小晴起来啰！”面对众人的注目，孟韦晴却好似视若无睹，只是缓慢的走下楼梯，往沙发上一坐。在陈妈送来早餐后，一语不发的吃着。

　　“小晴？”讶异于她冷淡的反应，袁捃紫噘起嘴，颇为着急。

　　“小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要不然为什么都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最近都没回来？人家真的不是故意不回来陪你的，是…”

　　“小紫，等一等。”曰⾊如夏头大的阻止小泵一连串的解释，因为她明白好友根本还没醒。

　　“没事的，小晴她只是…只是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行为上有点迟钝，不是针对你。”

　　“是吗？”袁捃紫小心翼翼的追问。

　　曰⾊如夏再肯定不过的点了点头。

　　“嗯，这是她的习性，过一阵子就好了，没关系的。”坐在一旁的江如虹这才明白，连忙记下孟韦晴的这个习性。

　　“小晴这个样子会维持多久？每天都会这样子吗？”

　　“不一定，看她累不累。”曰⾊如夏想着。

　　“她现在可能因为饿了，所以才走下楼来找东西吃，事实上她根本还没睡醒，也没有打算要起床。以前我们生活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例子，因为工作太多，所以她常累到昏睡；但若时间上真不能配合还是会被经纪人叫起来，昏睡中的她一样照上节目，看不出来还在昏睡。只不过偶尔会出点小问题，她的反应有时会迟钝点，诸如唱歌会走音等等。”想到以前，曰⾊如夏还是觉得很怀念。

　　“所以我们每次叫她起来后，都要一再确定她到底清醒了没，还是只是睁着眼睛梦游。”

　　“好好玩哦！”袁捃紫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真可爱。”

　　“那她现在这样，会不会有什么…”看着埋头吃早餐的女孩，江如虹问着一旁的曰⾊如夏。

　　“怪异的举止？”

　　“怪异的举止？”曰⾊如夏疑惑的重复，而后笑了出来。

　　“是不会啦，顶多就是反应迟钝一点，偶尔还能和人对话呢！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闹了不少笑话，而且有时候还会突然没预警的又倒下，继续保持睡眠状态，因此吓到不少不知內情的人呢！”突然倒下？江如虹眯起了眼。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才这么想着，吃着早餐的孟韦晴已经解决了食物，犹不忘菗出面纸拭净嘴角。

　　“看，行为都很正常吧，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曰⾊如夏笑个不停。

　　“而且有时候会自言自话，有时候不会，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点，她与任柔两人都研究了好久。

　　对于她们的笑声，孟韦晴完全没听到，只是又站了起来，以缓慢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真的很好玩呢。”江如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呢！

　　星期曰的清晨，被父亲明令不许到公司加班的袁天紘一进到餐厅，就对上⺟亲似乎等候已久的目光。

　　“爸呢？”袁天紘问着，颇惊讶父⺟居然没有一道用餐。

　　“他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谈？”

　　“你爸一早就和王伯伯约好，打球去了。”江如虹应道。

　　打球？既然约好王伯伯，又为什么要求他一定要在家？袁天紘微皱眉，直觉将有事发生，但他仍是不动声⾊的吃着早餐。

　　江如虹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吃着，偶尔提个一、二句话，倒也都是些芝⿇小事，听不出有任何意图。

　　袁天紘喝着咖啡，猜想⺟亲究竟有何企图，如此平静的早餐时光似乎暗蔵着某种诡异的氛围。

　　而且，算算曰子，也应该是她来询问自己与孟韦晴的进展了，怎么反倒一句话也没提，这太不寻常了。

　　江如虹看着儿子，心里也猜测着他现在正想些什么，会不会猜到自己的下一步，一会儿她提出那个要求后，他会不会认命的照做，还是冷冷的拒绝？或者要她再多费一番口舌？

　　“妈，有事就说。”不想太过迂回浪费时间，不然一会儿由⺟亲开口，肯定又是一大串毫无建设性的谈话，袁天紘⼲脆先声夺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亲到底有何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既然他起了个头，江如虹也很配合的说了。

　　只不过，还是没有儿子的简洁直接。

　　“然后呢？”聪明知⺟若他，自是知道尚有后续发展。

　　“然后？”江如虹扯出笑容，知道直截了当是儿子最喜欢的谈话方式，决定不再吊他胃口。

　　“你是不是该叫她起床了？”

　　“每个人有不同的生活作息习惯，不应该随便打扰。”袁天紘摆明了拒绝。

　　“谁要你去打扰了，是小晴交代说要叫她的。”江如虹振振有辞。

　　“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吵她，我怕她睡不饱啊！可是她昨晚就这么说了，难得你和她都在家，也许可以乘机讨论晚会的事。”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袁天紘不为所动的吃着早餐。他的公事不只这一桩，没必要为了讨论这个而影响旁人的生活。

　　“她是这么说的，要我过了十点还没见到她的话就去叫她起来。”江如虹如此表态。

　　“说不定她下午有事。”袁天紘默不作声，心中的警铃大作，知道⺟亲会如此要求他必然是有內情，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般单纯。

　　“小紫她们都不在吗？”就算要叫人，也用不着他去叫吧。

　　“都不在。”江如虹笑眯眯的回答。

　　“反正你也要和她讨论公司晚会的事，不如就直接由你去啦，还是…”她眼一瞟，表情十足的八卦。

　　“你心里有鬼，不敢单独面对她？”

　　“您的幻想力太过丰富了。”而且自说自话的功力也不错。

　　袁天紘不慌不忙的吃完早餐，认命的起⾝。

　　“她住哪一间？”

　　“漾晨的房间。”江如虹笑眯眯的。

　　这会不会太刻意了点？袁天紘站在原地看着⺟亲，觉得自己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制止⺟亲这种一厢情愿的行为模式。竟然挑漾晨的房间让孟韦晴暂居？何不⼲脆叫自己在房里让出个床位给她算了。

　　家里虽然称不上是一等一的豪华，可空房间也还有几间吧，何必占用到他们兄弟的呢？即使真要借住，小紫的房间也比漾晨的更合适。就算她站在长廊里闭着眼睛随便乱指，也不该是安排漾晨的房间。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房间，正好在自己的对面。

　　想到漾晨冷冷的发怒模样，袁天紘真想在他不知情之前将这个错误修正回来。但看到⺟亲那副挑衅的模样，也只有把満肚子的话呑了下去。

　　他不想和她吵，真的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和心力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又不见得收得到成效的争吵。

　　尤其对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亲。

　　袁天紘再三庒抑自己后，终于冷静下来。

　　看着他平静至极的转⾝上楼，江如虹耸了耸肩，颇哀怨儿子的不肯配合。

　　真无趣啊他，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不肯配合的和自己互相对嚷个几句，添点生活乐趣，闷啊！

　　唉，还是放岚可爱。

　　上了四楼，一扇扇相对的门，正好是六扇，也是六兄弟的卧室。袁天紘来到自己的对门，伸手敲了敲。

　　没回应。

　　他加重手劲，却依然没人前来应门。他微忖着，明白⺟亲是不会満意于这个结果的。为避免家庭失和的闹剧上演，他告诉自己再试一分钟，如果结果仍然相同，他就会转⾝进书房。

　　“孟‮姐小‬、孟‮姐小‬？”袁天紘不疾不徐的唤着，他镇定的本⾊表露无遗。

　　就在时间将至时，门拉开了。

　　“谁呀？”前来应门的孟韦晴，一头染成浅棕⾊的大卷发随意的乱翘一通，⾝上穿着睡衣似的无袖白背心与小短裤，露出了一截小肚皮；睡眼惺忪的她看起来像是不知今夕是何夕，当然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她居然衣衫不整，完全没有打理就来应门，袁天紘相当佩服，但还是保持君子风度目不斜视，直望着她的眼睛。

　　“家⺟要我唤你起床。”

　　“哦，知道了。”孟韦晴揉了揉眼睛，点点头表示了解。

　　“既然醒了，我看你们就进书房讨论公事吧，难得今天你们二个都在家。”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江如虹，隔空丢来这么一句。

　　“现在有空吗？”袁天紘要自己别想太多，⺟亲‮窥偷‬的行为早该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在意的。

　　⺟亲总以惹怒他为乐趣，他要是不顺她的心、如她的意，这可就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还是算了。

　　“好。”孟韦晴点点头就要跟着他走。

　　袁天紘终于皱眉了。

　　“你不先…换件‮服衣‬？”他的样子应该还没逼得那么紧迫吧？就算不梳洗，好歹也换套‮服衣‬，穿成这样，不是让⺟亲更有幻想空间？

　　孟韦晴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关系，我不会冷。”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吧！

　　袁天紘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孟韦晴将満头披散的头发随意拨好，等了半天后却发现他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吗？”

　　“没。”袁天紘保持平常心看待，转⾝往书房走。

　　孟韦晴就这么的跟在他⾝后，亦步亦驱的跟着。

　　走在前头的袁天紘在经过楼梯口时，见到満面得意的⺟亲站在角落，直觉得事情不单纯。

　　懊不会是⺟亲动念下药吧？

　　虽然如此怀疑着，但袁天紘仍是头也没回的下楼，不想与⺟亲多起争执，先到书房后再看看孟韦晴究竟是怎么了。

　　抱持着如此的信念，袁天紘终于到了自己的专属书房，正想转⾝问孟韦晴是怎么了，猝不及防的被向前扑的她给庒倒在地。

　　砰的一声，他撞上地板，紧接着就是这个倒在自己胸前的女子，袁天紘胸口的一口气就差点就这么岔了。

　　闷咳了几声，袁天紘摸摸后脑，暗自庆幸书房里铺有地毯，否则这下子恐怕真得送医院检查了。

　　确定一切无碍后，袁天紘微微抬头，看着卧在自己⾝上的孟韦晴，一双手扶着头，不知该把她安置何处。

　　“孟‮姐小‬？”见她紧闭双眼，再加上先前她不对劲的模样，袁天紘不免担心她是否病了或是如何，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晕倒在地。

　　试着唤了几声，孟韦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袁天紘皱起眉，试着撑起⾝子，决定先将她放到外头沙发上去。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总是不好，而且若是让⺟亲看见，肯定是⿇烦事一堆。

　　可彷佛早算好了一样，袁天紘刚撑起上半⾝，打算将孟韦晴抱在手中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江如虹走进来了。

　　“天紘，你这孩子在做什么啊！”江如虹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心里可是偷笑不已。

　　袁天紘早已洞悉⺟亲的心思，又怎会被⺟亲这短短的“惊叫”给吓住，他依旧不改本⾊、平静理性的回答。

　　“孟‮姐小‬晕倒了，我想将她移到沙发上躺着。”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移”？天啊，这孩子连个“抱”字都不肯施予，让她有幻想的空间不行吗？真是一点配合度也没有。

　　“哦，那个啊。”江如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仍抱着孟韦晴的手，恍然大悟。

　　“我就是要来提醒你，小夏说小晴睡着时很难叫得醒，常常看似清醒了，却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所以一定要再三确定她是否真的醒了，要不然就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发生。”现在才告诉他？说是她忘了，袁天紘打从心底不相信。分明就是故意隐瞒，想要他落入现在这种尴尬的状况。

　　袁天紘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孟韦晴，脸上正经的淡漠神情却让人很难做出什么暧昧的联想。他看着⺟亲，知道这件事她一定有后续的计划，绝不可能只是单纯设计让孟韦晴倒在他⾝上而已。

　　他也不想多问，决定给她一分钟的时间让她有辩解的机会。

　　面对儿子询问的目光，江如虹也不避答。

　　“人是你叫醒的，当然有责任送回去。”就这样？这种大好的机会，她却只是要他将怀里的人再度送回房间？难不成孟韦晴还有对抱着自己的人乱来的怪癖？

　　无论如何，袁天紘提醒自己要当心。

　　二话不说的抱着孟韦晴站起来，袁天紘依言走出书房，准备将怀里的人送回大弟房里，继续她美好的睡眠。

　　楼梯才走了二步，⺟亲的声音却在⾝后响起。

　　“哎呀，不对。”江如虹眨了眨眼。

　　“我刚才让陈妈带着小铃把漾晨房里的床单、被套全拿去洗了，现在根本就没法子睡呀。”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缓缓的转⾝，袁天紘的神情很黯淡，口气更是冷淡。

　　“小紫应该不会介意吧！”妹妹的房间在二楼。

　　“小紫的也收去洗了，今天太阳大嘛，备用的都还没来不及换上呢。”江如虹自说自唱的得意起来，一面暗中注意儿子怀中的孟韦晴，颇为焦急她怎么还不醒来，这出戏怎么唱得下去。

　　“所有房里的床罩组都拿去洗了？”骗谁呀！那么多个房间，他们家的洗衣机再怎么大、再怎么多台，也不可能一下子解决吧。

　　懊不会，⺟亲的目的其实是自己的房里吧？

　　“是呀。”没想到，⺟亲并没有提到他的房间，而是点了点头。

　　“我看要全部整理好也得傍晚时分了，要不然…”江如虹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儿子与孟韦晴独处的时间拉长，最好是孟韦晴马上醒过来就看到儿子，这是最完美的了。

　　抱着佳人，袁天紘颇有耐心的等着⺟亲说出更惊人的提案，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应付。

　　妥协、忍耐、不受影响，是他目前生活的重心。

　　江如虹想呀想，推断出儿子一会儿必然又会关在书房里，看来若要替二人制造机会，最好的地点就是那儿了。

　　“我看就把她放在你的书房里睡吧，我再让陈妈送件毯子过去。”这样，包准二人独处时还可顺带培养点感情。

　　她就不信佳人在他面前展现性感的睡姿，这个木头人还能面无表情的继续看他的公文；就算是，心情也难免受影响吧！

　　有时候她不免回想，怀这个大儿子的时候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养成他这种没‮趣情‬的死样子。

　　他的书房？了无新意的答案，不过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毯子居然没全洗？”让她穿着清凉的在自己面前翻来转去，岂不是更刺激、更精采吗？⺟亲没想到这招吗？

　　不痛不庠的回讽一句，不待⺟亲回话，袁天紘抱着孟韦晴，转⾝又往三楼书房走去。

　　他的书房就他的书房吧，反正他会用到的只有桌子而非沙发，出借几个小时就能换来办‮安公‬宁的话，他何乐而不为？

　　只要这睡美人不会磨牙兼说梦话即可。

　　就这样，二人都同意的结论就此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