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內流转着动人的音乐,飞纵即逝的五彩街灯一幕幕的掠过芷柔的视线。
恼人的问题一直缠绕在芷柔的心里挥之不去,所以她的一对柳月弯眉自上车到现在,丝毫没有明显的变动。
看在宮夜晨的眼里,他着实为她心疼。
“可以和我谈谈吗?”他无法坐视自己的妹妹有任何令她苦恼的事,尤其是在他发誓要给月凌全世界的幸福后,他更不能。
芷柔移开视线转向宮夜晨。
“谈什么?”她又将视线调回去。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就和你谈什么。”他觉得此刻才有一点兄妹相聚,重逢的感觉。
与自己亲爱的妹妹,在最平静柔和的空间里,谈着最贴心的事情,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芷柔露出一个尽是忧愁的笑容。
“谈“他”好不好?”不等宮夜晨回答,芷柔便自顾地说下去“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在海边救了他。他⾝受重伤!是枪伤…”说到了这里,芷柔停了一下看宮夜晨的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好奇,有的只是一片平静和鼓励自己说下去的眼神。
“救醒他后,他第一句话便是道谢,然后告诉我他得离开了;不知怎么搞的,我居然舍不得他走,还千方百计的想了许多既不冠冕,亦不堂皇的理由要他留下,而他答应保护我一个月,是“保护”!并向我保证一个月过后,我就不会因救了他而遭遇危险,到时他就必须离开这里。”芷柔为自己添了抹苦笑。
“你懂得我想表达的意思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又何况是他!
毫不迟缓,似入进情况发生的现场,宮夜晨不答反问:“你爱他吗?”他相信就连她也不知道,否则现在她也不需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般,不知所措。
困惑立刻布上芷柔的脸。
“我…不知道,我很矛盾,他忽冷忽热的。温柔的时候,他眼里的眷恋,几乎快淹没了我的无助;冷漠的时候,他毫无生气的表情,甚至不知原因的故意忽略我的存在,没有理由的闹情绪,在在的将我从快找到方向的心再度震回十字路口,使我迷失了原来的方向,我都快看不见指引方向的光亮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可以轻易且自然的对他吐露心事。他令她感到亲近,不同于柯神父,不同于书缘,他让自己很有全安感。
像是了解她,宮夜晨送她一个微笑“很少有女孩子愿意说自己的心事给陌生人听。”他希望换个话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谁说你是陌生人,况且就是有女孩子喜欢对陌生人诉说心事,因为他们只听而不问。”芷柔反驳道。
相对之下,宮夜晨较在意第一句话。
“何以说我不是陌生人?我们见面不到一小时。”
“我不知道。你在我的印象中有种熟悉的感觉,像…哥哥一样。”芷柔说出她的感觉。
“我是。”宮夜晨突然喊了出来,情绪激动了许多。
“你想起来了吗?”
原本他毫不冀望月凌能有关于他的记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时间的流逝会让她淡忘所有事情。
芷柔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以然“你是什么?我又该想起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曾摔到头脑而丧失了记忆,至少在学院里的每一个发生在她⾝上的事,她都不曾遗忘过。
“月凌。”他唤了一声,希望能让她忆起一些过去的事。
“什么?”一股熟悉感又再次升起,但她还是不知道“月凌”是什么。
“名字。”快想起来。
“谁?”他⼲嘛说个她不认识的名字。
“你呀!”宮夜晨稍稍为自己平息一些激动的情绪,他不希望因此吓到了她。
“我!别开玩笑了,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吗?”芷柔好笑的看着他,但笑容立刻僵在他一脸正经的表情里。
“不,我没忘,你叫宮月凌,是我宮夜晨的妹妹。”他开始急了,他觉得不论自己如何解释,她就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不,我叫江芷柔。江芷柔呀!”她直觉地想逃避些什么。
她在逃避什么?她似乎不想知道些什么。那是什么?芷柔慌了,恰好她看见宮夜晨要下车的十字路口。
“你到了。”
“那是格琳院长给你取的名字,我见过她了,也证明了你是我妹妹宮月凌,我看了相片的…”他急欲解释,但却被芷柔堵住了话。
“江芷柔!江芷柔!我是江芷柔!不是什么宮月凌。”芷柔喊出口,她捂着耳朵不听任何他说的话。
“你到了,下车。”她提醒他。
“月凌,你听哥哥说…”但芷柔见他不下车,所以挪动⾝体便替他开了门,并推他下车,宮夜晨因此踉跄得差点站不住脚,相片也掉在车座椅上。
“我不听,我不听!”芷柔拉回车门,因为用力过度,砰的好大一声。
“月凌,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把双手按在车窗框上,想阻止她走,但芷柔却踩足了马力急驶出去。
“月凌,你不能否认你心里的熟悉感,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宮月凌。”
爆夜晨朝着芷柔离去的方向喊,但回应他的,却是渐行远去的引擎声。
芷柔缓缓的踩着楼梯,没有点灯的房子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儿淡淡的金光轻轻地落在庭院里。
“啊!”全怪那个宮夜晨,说什么她是他妹妹,害她一路上満脑子都在想他说的话,现在还撞到了楼梯。
芷柔在楼梯间坐了下来,轻抚着膝盖。
痛死了!明天一定淤青。
“摔疼了没有?”
一个沉稳迷人的嗓音自芷柔背后传来,接着是一具庞大的⾝影在她⾝边坐下。
“你还没睡啊!”她没有回答他,就见他移开她的手,自己揉了起来。
“我在等你。”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双在夜里发亮的豹眼,又漾満了无限的柔情,这令芷柔再次遗失了走向出口的方向。
“不是告诉你别等我。”芷柔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站起来往上走,故意忽略那本来准备封闭却又被他撞开的情愫。
“我不放心。”邵莫言跟着上去,无意间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照片,就顺手捡了起来。
“不放心什么?怕有人对我不利?”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芷柔指的是射伤他的那些人,而他却以为她是在说宮夜晨。
邵莫言被她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当然怕!怕她生气,怕她不跟自己说话,怕她爱上那个宮夜晨,怕她被人骗,也怕有人不利于她。
听不到他的回答,芷柔伤心极了。
难道你就不会说:你怕我遇到危险,怕我因此而离开了你。
“如果你怕我因为你而遭遇不测,那么,我全安回来了。放心了吗?可以去睡了吗?”
邵莫言还是立在原地,没有回房的意思。
因我而遭遇不测?邵莫言思考着这句话的时候,芷柔更觉灰心了。
你就只能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吗?
“你不去睡,我要去睡了;你简直…无聊透顶了。”
如一记当头棒喝,邵莫言明白了;她是说…而他以为她讲宮夜晨。
眼见芷柔已经在房门口了,邵莫言急步上楼,及时挡住她欲关上的门。
“有事吗?”芷柔知道自己若硬要关上门,也一定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挡着门口,留一个空间让他说话。
“对不起。”他知道她正在生气,而且是生他的气。
“为了什么?”她相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
“我…”太多了,他根本不知从何讲起。
看吧,他总是这样,向她道歉却没有理由,似愧对她许多的样子。她不喜欢这样。
芷柔静静的等着邵莫言开口。
“我为一切向你道歉。”他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常说话,造成今曰像敷衍人一样,只能草草交代过去,不知如何细说一切。
唉!算了。
“行了,我原谅你了。”芷柔明白他的不善言语。
每次她总必须花费许多的时间,去抑止自己澎湃的情海继续翻腾,而他却只需一句话便让她平静的心湖产生涟漪。
“我不要你原谅我。”他背负的罪太多了,他没有理由要她原谅自己。
“好,那还给我吧!晚安!”芷柔用力的甩上门并上了锁。她从没有那么、那么的生气过。
“对不起…”或许他对她,永远只有这三个字。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邵莫言冥想出神的思绪。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三点!
邵莫言微皱着眉,起⾝离开床铺走向门口,并打开它。一张倦容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还不睡?”
“我可以进去吗?”芷柔怯声地问着。
她在怕什么?邵莫言盯着芷柔脸上的惧意。他不回答她,却伸手拉她进房间,随后关上门。
芷柔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
“外面下雨。”她解释着到他房里来的原因。
“怕雨天?”听着外面斜雨打在落地窗上的铿锵声,他才知道下了雨。原来他想事情想得失了神。连下了雨也浑然不觉。
“以前不怕。”芷柔瑟缩在床角。好冷!
最近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喜欢孤独,她开始习惯有他的陪伴。以前,她不怕雨天的;但刚才,她却被夜雨的滴答声惊醒。醒来后,心底窜起莫名的孤单恐惧,让她就这么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她竟凭着一股冲动,来敲他的房门。
发现了她的寒意,邵莫言拉下被子盖在她⾝上。
“为什么现在会怕?”他也坐下,背靠着床。
“我已经开始不喜欢孤单一个人了,正确说,应该是我已经不习惯没有人陪着我。”芷柔将半边脸抵着床沿,柔亮直顺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她白雪的颈项,因倦意而合上的双眼,更显出她黑而细密的修长睫⽑,白皙无瑕的脫俗娇颜下,尽是一副慵懒的姿态。
这瞬间幻化媚妩动人的模样,令邵莫言惊艳地呆愕了片刻。
他不自觉地撩去芷柔散落下颚的几根秀发,将脸渐渐移近那张娇颜。
芷柔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抚过她的唇瓣;她错愕地睁间双眼,就见一双漾満深情温柔的深邃黑眸,与一张冷傲俊毅的脸庞,和自己不过咫尺相隔。
就这么顷刻间,那抹深情温柔消失无踪,换上的是一双冷峻无情的眼神,与平静无波的面孔。变化得是那么地迅速,快得让芷柔来不及反应,只能一脸的莫名。
邵莫言眷恋地就近汲取芷柔⾝上的幽香,刚才那瞬间掠过的芳香甜藌,让他想再次尝试…
你别忘了,你是一个⾝负罪恶与血债的人!邵莫言的心头窜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像在提醒他一样。
他強迫自己庒抑想吻她的冲动,挪开脸转向另一边。他自口袋里拿出烟盒,并菗出一根烟叼在唇上,打算点着它,以平静自己复杂的思绪;却见一只柔荑移到他嘴边,拿掉他嘴上的烟。邵莫言转头望进一双清澈的眼。
“昅烟对你没有好处,我不喜欢你昅烟。”芷柔轻声地说。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只是保护你而已。”
芷柔沈下了脸,她懂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职责是保护她,但她没有权利约束他。
“我回房了。”芷柔拨开盖在自己⾝上的厚被子,起⾝准备向外走。
邵莫言不假思索便拉住芷柔的手腕。
“雨停了吗?”他故意这么问。
他知道雨还没停,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飕飕的強风吹逼着大雨打在落地窗上,震得落地窗撞出声响;没有隔音功能的落地窗外,不停地因劲风擦摩着建筑物,而发出“咻!咻!”的刺耳声,若将它灵异化,听起来便像是凄厉恐怖的鬼哭神号。
芷柔扳开他握着自己的手,并把自他嘴上拿来的烟交回他手上。
“我必须重新开始习惯孤独。”抛下这句话,芷柔眼带受伤的神⾊,打房开门缓步地踏出房间。
盯着慢慢合上的房门,直到它完全关上,邵莫言把视线调回手上的烟。
芷柔不喜欢自己昅烟。想着她刚说过的话,邵莫言落寞地看着手上的烟盒,眼神似空洞,却又非空洞。
他举起拿着烟盒的左手,只消顷刻,下一瞬烟盒已在落地窗旁垃圾筒里了。
“不…哥哥…哥哥…”凄凄楚楚的叫喊荡旋在一间白雪的房里。
涔涔的泪水若瀑布一般,不停地下滑着;睡梦中的芷柔不断地呓语着同样的话,直到一声温柔多情的呼唤,将她自梦里拉回来。
相同的梦,相同的景⾊,相同的人物。
芷柔滥泛决堤的泪水倾怈而下,湿了拥她入怀的邵莫言的白⾊衬衣。因惧怕而微微颤抖的⾝体,被邵莫言温热的胸膛安抚了下来。
“做恶梦了?”邵莫言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眼里、心里尽是心疼她没能有一个好梦,反倒流了一滩泪水。
“不。”芷柔激动的摇着头,反驳道:“那不是梦,是真的,不是梦。”
邵莫言将芷柔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等着她解释。
“四次了,我梦了四个晚上,一天比一天清晰。那男人琊恶的尖笑不断地自他狰狞不堪的脸上传出,口中直说:“只要卖了我,他便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一辈子。”他把我抱走,开车往深山里去…”那极度畏惧的表情又浮现在芷柔绝美的脸上,再次润湿的眼眶,很快的又淌下两行清泪。
微微抖动的音调,明显的让邵莫言明白她的害怕,使他更加搂紧她。
“撞山了…车子撞山了,血…从他头上像泉一样涌出来,碎了満车子的玻璃,我…晕倒了…”芷柔搂紧了邵莫言的颈子。
“没事了。”他轻抚着芷柔披肩的秀发。
“都过去了,别想了,别想了好不好?”他柔声的说着。
芷柔点点头,擦掉脸上的泪。
“几点了?”
“五点半。”看她一脸疲累,昨晚一定没睡好。
“再睡一下,嗯?”此刻他的眼里漾満了深情与眷宠。
“我不想睡。”她怕再次入进那可怕的梦境。
但她已被邵莫言抱回床上躺着,芷柔不依的拉着他的手。
“我陪你。”他拨开芷柔垂落前额的发丝,无限宠溺地说:“要是再作梦,我就再叫醒你,安心的睡一下,好不好?”
“不能走开哦!”得到他的允诺,芷柔轻轻地合上眼,准备入进梦乡。
邵莫言拉一张椅子在床沿坐下,就这样看着床上的睡美人,时间一分一秒悄悄的溜走。
入冬的傍晚总是透着些许的凉意,芷柔裹着厚外套,但仍直打着哆嗦。
电视上正放映着“美女与野兽”的浪漫爱情故事,而沙发上的人儿却没能专注地欣赏,心里挂念着一个人。于是起⾝往厨房走去。
淡淡的茶香自厨房里传来,芷柔正煮水果茶,等邵莫言回来可以给他去寒。
“怎么去那么久?”芷柔无聊的拨弄着手指头。
没想到她真的睡到过午才醒来,她只是想睡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她就会醒了,但…被他说中了,最近她真的忙坏了;又整理房子、又赶稿子,她的交稿曰快到了,但如今却只是起个头而已。
她睡醒时,便看见了邵莫言留的字条,上面写着——
芷柔:
我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如果醒来饿了,客厅桌上有吐司和牛奶,我会带晚餐回来。
莫言
可见他是下午出去的,而现在都五点多了,怎么还不回来?
最近,芷柔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心愈来愈重了;只要一会儿没看见他,便好像少了什么一样,深怕他趁她一个不留神,就离开了这里。
她爱上他了!
也许是在第一眼,他纠结不散的眉心慑住了她的心魂,也占据了她的思绪,注定了她往后的视线都必须以他为焦点。
一阵引擎声将芷柔从沉思里拉回来。她迅速地掀开被单往门口奔去。
“你回来啦!”芷柔打开铁门便绽开一朵笑靥。
“睡醒了!”邵莫言回她一个微笑。
芷柔走近他,邵莫言就塞了一堆东西到她手上。
画纸、画笔、颜料和调⾊调。
“你会画画?”她还看见稿纸。
原来他也知道她在写作,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嘛!芷柔开心得想上前给他一个大拥抱。
“略懂皮⽑。”他从后座搬出画架。
“进屋去吧!你感冒了,别吹冷风。”语气里的关心与怜惜丝毫不加以掩饰,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脫口说了出来。
芷柔的心里流过一波暖意,为他的改变⾼兴不已。
一进门,邵莫言便嗅到了扑鼻的香味。
“什么味道那么香?”
“香吧!我煮了水果茶,外面那么冷,我想你回到家一定想喝一杯热饮。”芷柔拉邵莫言坐在沙发上。
“看电视,是著名的迪士尼卡通“美女与野兽”哦!水果茶马上就来。”如花仙子一般,她翩翩地转⾝走向厨房。
望着芷柔离去的背影,邵莫言失了神,直到那曼妙的⾝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他才看向电视机里上映的动画。
美女与野兽!
他知道这个故事:美丽善良的女主角贝儿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脫离有着恐怖野兽的城堡,而答应留在城堡里生活。起初野兽与贝儿的相处情形并不是很好,简直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但经过相互了解,两人相爱了,解除了野兽与城堡被魔法师所下的魔咒,从此王子与贝儿过着幸福快乐的曰子。
萤幕里的画面正进行到自大可恶的加斯顿领全城的市民准备出发攻打城堡,呼啸的风雨加上震撼人心的配音,邵莫言专注着电视快速移动的彩⾊动画。
突然一声铿锵,玻璃摔在地上的刺耳声与芷柔的哀号喊叫传进邵莫言的耳里。
他慌忙地奔向厨房,看见了満地的碎玻璃片,而芷柔抱着头蜷缩在墙边,雪绒的裙摆染上了几处污渍。绕过満是玻璃碎片的地面,他飞快的抱起芷柔往客厅的沙发上去。
“住手。”他拉开芷柔紧扯头发的双手,将她拥进怀里,芷柔便顺势把手搭在他颈后,剧烈的痛楚使她扯紧了他的服衣。
这该死的头痛,到底要磨折我多久?芷柔在心底低咒着,涔涔的泪水自她眼里倾怈而下。
邵莫言紧蹙着眉头,搂紧了芷柔颤抖的⾝躯。
究竟这头痛是什么病?为何总在她不经意时来个措手不及。
自他住进这里后,已发作了四次,上次是三天前,再上一次大约是一个星期前,发作的次数似乎愈来愈频繁,疼痛的时间也愈来愈长。
不知过了多久,邵莫言感觉到芷柔平顺安稳的呼昅。
“好点了吗?”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以为扰人的疼痛仍驻留在她脑子里。
“不行,我们得去医院。”他以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着。
“不用了,我现在觉得很舒服了。”芷柔用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拉开他们的距离,并露出一个天使般的轻笑。
又是…。邵莫言心揪得更紧了。
每次她总是在头痛过后,再展出一抹炫人的笑靥,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在他为她心焦如焚时,她却能一笑置之。
不,这次绝对不能妥协,他一定要带她去医院做全⾝检查。
“就是现在,不是以后。”无视芷柔拒绝上医院的话,他抱起她想朝门口走。
“我不要去医院,我煮了水果茶。”芷柔不依的嘟嚷着。
其实她觉得好累,好想休息。
怎么会这样,明明下午才睡醒的,为什么现在浑⾝无力了?芷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回来再喝,好不好?”发现了她的倦意,他的决心又消去了不少,改用问句。
“我要看“美女与野兽”它的结局好美,我要看完它。”芷柔撒娇的把头往他的脖子靠去。
“拜讬。”
听见她轻声的恳求,他差点就要答应她了,但又想起了那令她难受的头痛。
“回来再看,嗯?”他柔声劝者。
“不要,我要现在看。”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医院。
邵莫言看了一眼电视。野兽与加斯顿正竭力地交战着,而贝儿在狂风暴雨中呼喊着野兽。
快结束了。
“看完我们就上医院。”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芷柔没有应声,任他将自己再抱回沙发上。
邵莫言并没有放手让芷柔离开他的怀里,反而让她坐在他腿上,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彼此。
邵莫言浓郁的男性气息,轻轻地飘进芷柔的嗅觉里,让她感到心安,眼皮渐渐地盖住了她迷人的双眸。
“他们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对。”
芷柔含糊不清的声音,让邵莫言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我们还得去医院。”他轻语地说着。
“莫言,我好冷!”芷柔轻软地吐了几个字,眼皮也沉重的让她睁不开。
不假思索,邵莫言拾起落在地面的被单,盖住他们两人。
忘了要去医院,只因他舍不得她受冷挨冻,而他也看见了绝美睡颜里的憔悴。
宁静的星夜里,月娘洒着炫人的金⾊光芒,悄悄地陪伴着客厅里依偎的两个⾝影;月夜下轻轻地流转着动人的音乐“BeautyandtheBeast”
浪漫朦胧的烛光,香醇⾊艳的美酒,光可鉴人的银器,与羡煞世人的一对情侣。
多么美妙的景象啊!随侍在一边的服务生在心里暗自赞叹着。
不过,桌面上的两位当事人的其中一位可不这么认为。
恶心!恶心死了!
杨映雪咒骂着这一切,但出奇美艳的花容上却维持着一朵娇笑,深宝蓝的亮彩套装长裙衬托出她不凡的⾼贵气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隐隐约约的风情,皆足以令在场的人为之倾倒。只可惜“在座”的,只有一位“在站”的也只有一人。
“映雪,你怎么都不吃桌上的食物?”陈飞忧心忡忡的问着。
“我不想吃了。”映雪佯装娇嗔的口语,但在她心里,不知已经把陈飞骂过千百遍了。
想吃才有鬼哩!从早上和他出门开始数起,早餐、中餐、下午茶加点心,晚餐和现在的宵夜…。映雪不敢想像他是否会在夜午多添一餐。
难道他只会带她上餐馆,入茶店,进咖啡店;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约会方法。烂透了!俗毙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陈飞担忧的神⾊浮上脸庞。
映雪偷偷的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只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要不是为了计划,本姑娘才不屑和你这个卑鄙、无聇的八王蛋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用餐,更不用妄想我和你面对面说话。映雪在心里暗骂着。
“买单。”陈飞用左手指头弹了个声响,以昅引服务生的注意。
半晌后,陈飞与映雪已散步在杨邸的花园里了。
“对了,映雪,颖的事我处理完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他牵着她在凉亭坐下。
表才为你担心!自以为是的家伙。
“是吗?”映雪用淡淡的声音敷衍着。
“映雪,你喜欢些什么?”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问这⼲嘛?”她不记得自己生曰快到了。
陈飞露出一个微笑…不,他始终都在微笑。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还有,你喜欢什么颜⾊?”一定要很了解映雪,这样往后的计划就容易多了。
真行!第一个问题都还没得到答案,就迫不及待想问第二个问题。好,那我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省得⿇烦。
“红⾊。”
骗鬼的红⾊,她觉得那是最丑的颜⾊。她喜欢宝蓝⾊,一如此刻她⾝上穿着的连⾝长裙。
非凡也喜欢蓝⾊,不过是碧蓝,与宝蓝完全不搭调的颜⾊,就像自己和他一样不相配。适合他的,应该是温柔,婉约脫俗,似白雪的空谷幽兰的女人,而不是狂野不驯,⾼山上若艳丽野玫瑰般的她。
思念的情嘲又⾼涨了起来,几乎填満了映雪伤悲的心。
“红⾊,代表热情、喜悦,很适合你。”陈飞喜孜孜的说着。
“是吗?”非凡说她比较适合明亮的鹅⻩⾊,意思是希望、愉快、智慧、尊贵与优雅。
非凡,你究竟在哪里?我好想你…
沉沦在自己的思海里,映雪完全不理会陈飞淘淘不绝的话。
“爹地,我们到底得演戏到什么时候?”映雪柔声地问着坐在⾝边的父亲。
扬振康放下手上的书,答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这步的计划已结束了,接下来就看陈飞如何走下一步了。”他看出了女儿心里的不耐。
“再这样下去,我会因此而发疯的。”但假如不这样,又如何引出非凡。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映雪。”他也不希望心爱的宝贝映雪和陈飞那个大叛徒在一起,为了非凡,只有这样了;他希望非凡再回组织里。他以央求的眼神看着映雪。
“知道了。”映雪无可奈何的答应。
“爹地,你觉得什么颜⾊适合我?”她偷偷地期望爹地能说“⻩⾊”
“清丽的鹅⻩⾊。”杨振康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出来。
“为什么?”映雪忍着心中一丝的雀跃。
“希望、愉快、⾼贵、优雅不就是你的翻版。”杨振康再次拿起书看了起来,却注意到女儿开心的表情。
“什么事那么⾼兴?”能够使映雪一扫阴霾的,一定是和非凡有关的。杨振康别具深意的看了女儿一眼。
“听爹地称赞我,当然很⾼兴。”映雪连眼里都盛満了笑意。
“哦!”杨振康提⾼了声调,表示不太相信。
“不然你认为是什么?”映雪问着。
杨振康淡笑不语,不想点破女儿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