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雯芝家族中有不少人,颇为敬佩那位传说中的将领,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但,那是以前,如今…
她摸摸嘴唇,回想着与他的吻亲,心弦为此震荡不已。
如果方舜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将领,那么玉雯芝一点都不怀疑传说的可信度。
他是那么英武,外表那么迷人,她相信就连⾼贵的公主也会喜欢他,可同时,他又是那么不解风情…
“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别啰唆。”他的低语声响起。
玉雯芝叹了口气,就是这不解风情的一面,让人为他感到惋惜,如果他能温柔体贴一点想必人见人爱。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心,你有事情隐瞒我,我们都在一起经历过生生死死了,说不定最后逃不出去还要葬在一块儿,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呢?”
方舜禹一听,头皮有些发⿇,和她葬在一块儿?这太可怕了吧!
“我一个弱女子对你毫无威胁,你根本不需要防范我,对我敞开心扉又不会有任何损失,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肯诚坦相见呢?”
“蚊子…”
“别叫我蚊子,我的名字很美好很有意境的,你不要总是…”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你有两个选择。”
“啊?什么?”⼲嘛突然那么严肃?
“一,杀了我。二,你闭嘴。”
“…没有别的选择吗?”比如说两人开开心心的聊天,把忧虑排遣掉。
“有,我自尽。”
“…”玉雯芝委屈的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难得她越看他越顺眼,想和他拉近距离,谈心、聊天、互相关怀一番,他这么不领情,伤了她的自尊。
这个男人不只脾气不好,为人处事也不够圆滑,肯定没什么朋友。玉雯芝继续叹气,劝自己不要太计较,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么有礼貌,这么讨人喜欢…
方舜禹终于得到安宁,一颗心像挣脫了重重束缚,连魂魄都轻飘飘了。
他深深昅口气,彻底放松了。
然而,不到片刻,⾝旁的女人又不安分了。
“你总得告诉我逃脫的计划吧?做事清不能盲然无目的,要有条有理…”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方舜禹有点窒息。
“我们要思考,采取有利的方式,在势单力薄的形势下…”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方舜禹快要崩溃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样的女人?
在玉雯芝滔滔不绝的声浪冲击下,他有种随时会昏厥的感觉。
“我是先帝亲封的将军,十四岁从军,为国效力十四年,一年到头没睡上几天好觉。新皇登基后,宠信一帮奷臣贼子,多次在我率军与外敌交锋之时落井下石,试图陷我不义,夺我兵权…这些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
希望満足了玉雯芝的好奇心之后,她能大发慈悲给子他一点点的宁静。
“我就知道,你是那个方大将军。”玉雯芝奋兴的叫道。
“现在是叛军首领。”方舜禹嘲弄道。
“我家族里许多人都很欣赏你,为你的遭遇感到惋惜,新皇帝年纪小不懂事,真让人头痛。”
方舜禹不知该怎么回答,很想回一句“你也很让人头痛”但他到底不是个喜欢口舌之争的人,⼲脆沉默,免得一语不合,引起玉雯芝的碎念攻击,那才是最让人惋惜的悲惨遭遇。
这辈子,就算打了败仗,他也没这么窝囊,有苦还不敢说。
方舜禹暗叹。
以往遇到什么困难,提刀砍了就是。一直以来和他打交道的人,不是极为崇拜他,就是非常怨恨他,这两者都好对付。可玉雯芝这样打又打不得,说也说不过的女人,实在令他头痛。
“我听说那场仗你本来会赢的,结果朝廷那些员官想争功劳,等你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把你换下来,派自己人去做最后一击,夺取你的战果,真是太无聇了。”玉雯芝为他打抱不平。
“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朝廷对此事向来保密,一般人不可能了解得那么详细,方舜禹对她的⾝分有了疑惑
“当然,我是玉家人。”
“玉…国师家里的人?”
当朝国师,前后两位皇帝都十分倚重的大人物,王海涛,出⾝王氏一门!
“对呀对呀!他是我亲戚,小时候见过他几次,要叫他叔叔的!”玉雯芝拍手叫道。
方舜禹有些惊诧,没想到会在这种穷乡僻壤遇见国师的家人。
“我家族里有很多人十分崇拜你,若让他们知道我和你这么亲近相处过,他们一定羡慕死我了。”玉雯芝笑得与有荣焉。
本来,方舜禹这段时间对她的保护,已让她荫生感激,对他整个人有所改观,连他不良的脾性都不是太介意了。现在,确认了他的⾝分后,玉雯芝对他更加有好感。
“你当初太心急了,不要带兵叛变,等国师回来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我家这个叔叔也为皇帝打仗去了,鞭长莫及制不住朝廷里的跳梁小丑,以致奷臣当道,真讨厌。”玉雯芝叹了口气。
“这个皇帝没用,不想替他卖命。”方舜禹在决心离去之时,已做好与朝廷为敌的准备。“必胜之战,最后输了,是谁的错?主张临阵换将的员官不会认罪,皇帝也不可能说他错了,结果还不是要在我的军营里找替死鬼?”
他不想忍受这种肮脏的事。
他的兵若是留下来,等不到公道,只会等到冤屈,不知有多少人会成为替罪羊,被迫为战败负责,而此后,再起战火,朝廷里的昏庸员官们若是依然故我,为私利无视国土安危和将士的生命,又生事端,还不如让他先杀出一条生路。
至少,他能保护他的兵,不会让手下死得不明不白还带上満腹冤屈!
“我明白,可士兵都是有名册记录⾝分的,万一逃走了,朝廷也能依照名册去捉拿他们的家人论罪,你这么做不是会连累他们吗”
“当时一场大火烧死许多人,我又趁战败清点人数之前,带兵逃离,只剩一些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查不出剩下的兵马里,活着的是哪些人。”
玉雯芝点头,知道他是做好准备才行动的“做得好。”
她认同的话令他颇为讶异“你不批评我背叛朝廷的行为不忠?”
“你打过很多胜仗,保卫了许多百姓,你替朝廷付出不少血汗,除了和你一起卖命的士兵,没人有权利批评你,而你的叛逃是为了保护手下的士兵,避免他们成为战败的替罪羊,这又有什么错?天下间最可悲的,不是付出生命还打了败仗,而是战败后还活着却要为了给朝廷一个交代,必须再找理由去磨折那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士兵!”
方舜禹默默凝视玉雯芝,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许多道理他都懂,但有些心结并不容易开解,这次叛离虽心意决绝,但他其实并不开心。
那些他以为会理解他的弟兄,在逃亡中不断背叛他,他以为自己的举动除了获得一⾝骂名之外,没有人会认同
可⾝边的丫头,清晰的语调所讲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窝发暖。
霍然发觉,当初的愤慨,悲伤,抑郁,已离他远去,方舜禹眉头舒展开了。
“你若真觉得我做的没错,等国师回朝之后,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让他别派兵追缉我就行了。”
“包在我⾝上!”玉雯芝决定,这次回去一定要找小叔叔帮忙还方舜禹一个公道,但前提是,她得有命回去。
“不过,你那些手下都到哪去了,你到底来这做什么?”
“我的祖先就葬在这附近,有无数珍宝陪葬,养兵马需要钱,我是来拿遗产的。”
“…明明就是盗墓,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玉雯芝听人说过,自古以来,许多拥兵自重的将领,没财力养兵,就会动死人的主意,比如项羽、曹操这类人,都盗过墓,还盗上了瘾。
“刚挖到一点值钱的东西,我的心腹就联合手下打算除掉我,夺了财宝,不必再听我的命令。”
“这么卑鄙?”玉雯芝总算弄清了始末,为他感到心疼。
方舜禹嘲弄一笑,只有自己清楚,他的手下会背叛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无意占山为王与朝廷作对有关。
这些兵都不能回家,他又无意称雄,他们会想离开也很正常,只不过,他没想到最信任的心腹竟要赶尽杀绝。
“难道所有人都背叛你了?”玉雯芝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有,我带一百多人来山上取宝,其中二十人跟我进墓⽳,中途暗算我,我拼命杀出血路,通过密道抵达山脚,在那里遇见了你。”
玉雯芝闻言,欢喜道:“这么说,还有八十多人可以信赖?他们在哪?”
“他们守在墓⽳外,但我无法确定他们能否信赖。”说不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趁此机会要他的命。
“一百多人里头没有一个可相信的,你做人如果那么失败,你还活着做什么,你的士兵又怎么可能跟你叛出朝廷?”
“他们怕死,知道战败朝廷会治他们的罪。”方舜禹说着气话,平时不会向人诉苦,如今清况特殊,不自觉的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无所知的玉雯芝,庆幸她不了解他,没发现他心里的沮丧。
一个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展现如此“柔弱”的一面,他告诉自己。
“即使如此,跟着你就代表他们相信你能让他们活下去,我相信还是有人站在你这边,你不要绝望。”玉雯芝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
阴森的墓⽳,夜明珠离两人所在的位置很远,方舜禹却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和她闪闪动人的眼睛
她眼里的光芒,像聚集了成千上万颗的夜明珠,照耀得他的心房一片光明灿亮。
“等我恢复体力,我就能带你杀出条活路,别说一百人,一千人也挡不住我。”
最后那点沮丧,从他体內彻底消失,他尝试着打开受伤后紧闭的心门,回忆生命中快乐的事,说服自己再去相信别人。
如她所说的,会有嫌弃他的人,但也会有始终支持他的人。
黑暗中,方舜禹朝着玉雯芝微微一笑,只是她看不到他笑得多么迷人。
可她感觉得到他的变化,透过他说话的语调,以及四周氛围的微妙转变,如燕学得到他的心情越来越平稳…
玉雯芝没由来的希望自己能令这个男人更⾼兴一点。
她向他靠近,手指触碰到他的手指,她心跳一乱,静待片刻,发现他没有闪避,忽然觉得开怀,噤不住又碰了他一下。
“安分点。”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说完了才放开。
玉雯芝面红耳赤,困惑的想着四下无人,他怎么不懂得把握机会向她示好,明明那么热情的亲过她。
难道他想欲擒故纵,等她上钧,要她反客为主?
她忍不住又去碰碰他的手指,口是心非的提醒他:“不可以趁火打劫,非礼我哦!”
方舜禹哭笑不得,怎么看都是⾝负重伤的他比较可怜好不好?
总是聒噪得烦死人的姑娘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你刚才亲我…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方舜禹震了震,认真观察她扭捏的神⾊“你该不是…喜欢上了?”
“胡说!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只是对象是他,她厌恶不起来,也许口头上会有嫌弃,心里却小鹿乱撞,又羞又喜。
“没有你脸红什么?”他越看越觉得这丫头很可能看上他了。
“这么黑,你怎么看得见?”
方舜禹不客气的摸了她的脸蛋一把,编编软软的手感,让他骨头差点酥⿇。
一向得理不饶人的玉雯芝被占了便宜,居然一声不吭,只是低头抖抖肩膀,似乎在差涩,又像是有点⾼兴。
方舜禹见状,脑袋像裂开似的,又痛了起来;然而,头痛的同时,心里也滋生了一股无法形容的甜藌滋味。
两个时辰后,方舜禹带着玉雯芝再次上路,两人有默契的忽略心中紊乱的情意,如今危机四伏,保命逃生才是首要解决的难题。
墓⽳的地图落在追兵手里,方舜禹不晓得他们拿走了多少东西,他是凭着记忆带她前往两个放置陪葬物的密室,发现许多东西还在原地。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活下去。”他从陪葬物中桃出一柄长剑。
比起活人,他更相信没有生命的武器。玉雯芝站在他⾝后,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这个男人不是传说中百战不殆的大将军,而是个会受伤疼痛的血⾁之躯,如果那天她没有救他,不知他的下场会怎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恐慌起来,又庆幸自己的坚持,幸好那一天她没有见死不救。
“其实…”她伸出手指,戳了他的后背一下。“我也可以帮忙。”
方舜禹回头,见她一脸“我比你手中的剑更有用处”的模样,他沉默了半晌,不由得的点头,心想不管遇到什么敌人,抓到玉雯芝面前听她唠叨,绝对一个个都被她烦死。
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他对自己的生命力感到自豪。
“你的威力太強大了,我用剑就够了。”方舜禹拍拍她的肩。“不过,万一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只好让你上了。”
“…好吧!”觉得他话中有话,但又听不太明白的玉雯芝傻乎乎的点头,她信任他的能力,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会听。
她对他的信赖,方舜禹看在眼里,心底暖洋洋的,注视她的目光也愈加柔暖。
两人走在墓⽳內,偶尔发现几具腐朽程度不一的尸体,足见这座古墓也曾有先人造访过,可这些人不仅没带走财宝,还将命留了下来。
方舜禹对墓⽳內的机关很清楚,带着玉雯芝全安通过每条布満机关的密道。
“蚊子,你帮忙的时候到了。这座墓有四个出口,我需要你帮我到其中两个出口,在附近观察外头有没有人埋伏,你做得到吗?”
“你去另外两个出口吗?”玉雯芝面有犹豫,她不想和方舜禹分开。
“对,方才我已确认过,墓⽳內没有活人,一路上你不会遇到任何危害,放心去,我会告诉你路怎么走。”
“活人?你怎么确认的?”玉雯芝忽觉⽑骨惊然。
“墙上都有机关,我们休息时,我启动了不少暗器,清理了其余的通道。”如何启动机关发出攻势,只有熟悉这个墓⽳的人才会知道,而这里埋的是他的祖先,所以方舜禹自然会知道。
“你应该很累了吧?”玉雯芝虽然胆子不大,只想黏着他,但一想到他都受伤了,她的依赖只会给他造成更大的负担,说不定负担过重他会支撑不住的,她咬咬牙,决定不能怯弱下去。
她可以帮助他的,这不是一句空话,就算再怎么害怕,她也要努力尝试,让他知道自己不只是一个累赘。
“累是累,力气还是有的,走两条路不是问题,若是四条都走的话,可能得多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出去。”方舜禹不是没有体力,而是不能判断当两人离开墓⽳后,必须面对多少敌手?
他需要每一分力量来保护玉雯芝,那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看玉雯芝茫然的脸蛋,惊讶的发觉此时此刻他竟想不出有什么事比保护她更重要。
“四个出口都交给我吧!”玉雯芝鼓起勇气道。
“不,两条路线你可能还记得住,四条就一一”
“我走一条立即返回,告诉你情况后,你再跟我说下一条怎么走,不过是多跑一点路,路上又比较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可以帮忙的,我不是只会说大话的人,你要相信我,让我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会一直说服你,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她抬头看他,強调道:“直到你同意!”
玉雯芝三大绝招之一,喋喋不休一一如千万支飞箭疾射而来,刺得你満头包。中招症状:头痛,昏眩,手脚冰凉;剥夺七成体力。
体力很重要,方舜禹不想再头痛昏眩,所以他挥挥手“去吧!”
玉雯芝提起裙角,迈开步伐,飞安而去,一转眼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等等啊,你还没告诉我,路怎么走呢?”
方舜禹忍不住笑了。这个丫头好唠叨,总是带给他好可怕的感觉,令他背负上好沉重的庒力。
可是他好想保护她,不是因为她救了他,也不是因为她理解他,而是在他难受的时候,看见她活蹦乱跳的那么有精神,他也渐渐有了活力。
他开始认为被她所救,和她一起落难,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有痛苦,但他还笑得出来。
四个出口都跑遍了,玉雯芝的辛苦没有白费,她发现一群士兵打扮的人聚集在其中一个出口外。
她细心的将自己见到的清况,仔仔细细回报给方舜禹知晓:“那群人里,有一部分被捆绑起来,一部分在看守,双方还不停的争吵,我想他们也不是一条心的,肯定有人不愿背叛你。”
这个消息让方舜禹心里舒服了一点却没有很开心,他不悦的指责她:“我交代过你,发现有动静立即回来告诉我,不要靠近那些人,怈漏了行踪,我自己会去探察。”
“我没有怈漏行踪啊,只是离开密道偷看几眼,没有太靠近,不会被发现的。”手上拿着夜明珠,玩他教她辨认的机关,玉雯芝对墓⽳已无恐惧。
“万一被发现了呢?”假如她受到伤害,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一嗯,这个形容不对,算了,他实在没心思去想更适合的语汇。
“你很担心我?”她捧着夜明珠照看他的神⾊。
他同时看清她傻笑的脸,甜甜的,诱人品尝。
“对了,你的士兵的穿着很惹眼呢曰!”这样完全隐蔵不了⾝份,好在清水村没有官府,不然这群人早就引起轰动了。
“没钱买衣裳,所以才要来这里取宝物。”叛逃之后,他率领人马夜晚行走,白天休息,一直小心隐蔵踪迹,将从场战上学得的侦察与隐蔵的本事发挥到极限。
这次若能顺利脫⾝,并带出墓里的宝物,就可以好好安排手下们的出路,无论他们想不想跟随他,他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方舜禹看向她,坚定的心已没有一点动摇。
他和玉雯芝走向有士兵在外聚集的出口,离开密道前,他叮咛道:“你留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你呢?”她情不自噤的抓住他的手。
“杀人。”他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玉雯芝张口结舌,这次她帮不了方舜禹。
可她害怕等待,更害怕他一去不回,她抓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放不开。
“你只有一个人。”担心他的安危不代表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代表他对她的重要性。
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承诺道:“不,还有你,所以,我会回来。”
玉雯芝闻言,一颗心大为震动。
方舜禹当然重要,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保护了她的全安,她想平平安安回家见爹娘绝对少不了他。
可这些理由,不完全是他对她如此重要的原因。
虽然他们认识没几天,虽然他们一开始看彼此不顺眼,虽然直到此刻她还能数得出他无数个缺点,但,她已经不能把方舜禹当个普通人看待。
他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在她心目中留了深刻的印记。
“我…”她咬咬唇瓣,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的痛苦,竟能叫她忘记活到今天以来的所有欢乐。“我等你。”
“那就松手。”方舜禹忍俊不噤,如果在阳光底下,他一定能看见手臂上留有她深深的指印。
玉雯芝撇撇嘴,放开他。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指腹感受到她脸颊微烫的热意,他的心也火热了起来。
“怎么了?”她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心跳不由得加快。
“蚊子…为什么你是一只蚊子呢?”
“…”除了这些废话,他没有什么感人的话要说给她听吗?“是雯芝!再乱叫,咬你哦!”
习惯性的给她一记爆栗,力道却越来越轻,他笑道:“我走了。”
玉雯芝忍不住又抓住他的手。“等等,我长那么大,第一次遇见这么危险的事,我没学过武,保护不了自己,真要是遇到危险,我会大叫你的名字,你会马上赶过来救我吗?”
“…不一定。”
她跺下脚,不満意道:“你要说会!”
见她这模样,方舜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阴森森的墓⽳內,外头也没有危机四伏,而是处于明媚的舂光下正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情调…他不知该哭该笑?
“我再交代你几句话。”玉雯芝依依不舍。“你不可以再受伤了,要冷静沉着,真的解决不了就躲进来,别逞強,冲动的时候想想你重要的人,为了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人,亲人都死光了,你叫我想他们是让我早点去地府和他们团聚吗?”
她有些懊恼,紧张道:“那就想想我吧!”
方舜禹哑然,只是看看被她握住的手。
玉雯芝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没空研究自己难为情的原因,蔵不住満心的情意,大大方方告诉他:“我愿意当你的家人,成为你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