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吹着薰风的五月天,恺意却感觉到彷佛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上她的心窝,她被魏牧擎眼中冰冷的怒气慑住。
⺟亲走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恺意不知道他对于方才的对话听见了多少,但面对他尖锐的审视,她愧疚得不知如何自处。
她一直极力避免将他卷入韩家的利益纷争里,没想到那些保护他的初衷,最后却反而曝露出谎言背后的真相。
阳光静静地自窗帷缝隙流进来,市街上的喧嚣声全被阻隔在外,恺意和魏牧擎在沉寂中对望着,交换着各种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世界彷佛崩坍毁灭了,在他冷冽目光的凝视下,她既愧疚又难过。
她硬生生毁了他对婚姻的憧憬,还让他在这么糟糕难堪的情况下明白这一切。
他对她的期待幻灭了,会恨她吗?
“对不起…”她伫立在原地,面对魏牧擎的沉默,她慌乱地想找话来打破僵局,但悉数的语言全梗在喉头,只说得出这二个字。
魏牧擎望着她差丽的脸庞,脑海里盘旋着她们⺟女方才的对话——
为了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我拿婚姻作为文换,接受牧擎的求婚…
这句话犹如一道重斧,狠狠地劈向他的心,令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单纯的幸福承诺,背后竟蔵了一个这么伤人的真相。
爱情是两人之间的承认,但婚姻却是两个家族的大事,从交往之初他就明白恺意是继女的⾝世,他爱屋及乌,独排众议地接下淡水豪宅建案,为的就是讨好她的家人。
他要的、他求的,仅是她的一点爱。
明知道她对他的爱少得可怜,但爱似狂嘲,汹涌而至,摧毁了他对感情的判断能力,让他天真地以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够慢慢地培养一份永恒坚定的爱。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未曾爱过他,接受他的求婚,只为了报恩…
“你为哪一件事说抱歉?”魏牧擎目光冷冷地望住她。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一家人就在算计他,在测试他对她爱情的底限。
“所有的事…”她紧张地揪紧裙摆。虚弱地说。
“你没有什么话想解释吗?”他的內心还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只要她愿意解释,他都会接受。
“没有。”她摇头摇,強烈的愧疚感、罪恶感,汹涌地翻卷袭上她的心头,她欠他这么多,怎能再厚颜鲜聇地为自己辩解呢?
说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一切都是逼不得已,若不是他⾼调又浪漫的追求惹来⺟亲的关注,也不必瞠进韩家的浑水里?
这些为自己开脫申辩的话,她说不出口。
“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就是打定主意我会接下淡水的豪宅建案?”他不死心地再追问。
“对。”她默然地垂下眼,无助地盯视着脚尖。一开始韩家的人只希望藉由魏牧擎在建筑界的知名度,昅引政商名流买下预售屋,预先取得资金,但哪晓得他对她的爱会大到连一⽑钱的设计费都不收。
魏牧擎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原来这就是他们婚姻背后的真相。
他将所有的爱全投注在她的⾝上,悉心为她打造一个温暖的家。极力想给她所有的幸福,但…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
原来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拥有他的爱,怪不得她从不依靠他、不仰赖他,不想跟这个家有更深的感情羁绊。
当两人为了领养小⽑球而冷战时,她从未试图打破冰冷的僵局,如果她愿意给他一个吻亲或者一个拥抱,他就会心软,但她却吝于付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久久,她才又吐出这句话。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怀有我的孩子,对不对?”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尽管心里酝酿着风暴,但仍然舍不得对她发火。
“对。”她坦白道,再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有多可怜、多孤单,她不能再复制同样的悲剧。
“那你预计给我们的婚姻多久的期限?”他邃亮的眼眸徘徊在她美丽的面容上,难以相信自己深爱的女人竟会对自己如此忍残。
“三年。”她坦白道,事情至此,她也不想再欺骗他了。
“你就笃定三年后我会放手让你离开?”他凛声问道。
如今他对她的所有困惑全开解了,原来在记事本上写着的数字,不是两人相爱的曰子,而是她默默倒数着分开的曰期。
“我…”她哑然,默默地凝望着他。她一直觉得两人能好聚好散的,但现在闹得这么僵,还有可能吗?
“勉強自己接受我的求婚,还得扮演完美人妻,真是辛苦你了。”他终于动了怒,冷冷地嘲讽她。
敝不得当他问她婚姻的定义时,她会沉默以对,因为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人生计划里,他仅是她报恩的工具。
他的视线由她盈満愧疚的眼眸移到她微启发颤的唇瓣,难以相信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给的吻亲那么温柔甜腻,她温软的⾝躯曾那么热情地包围他…原来那些夫妻问的甜藌行径,全是为了安抚他的心,心动的、情动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她困窘地僵立在原地。
“那你还真有职业道德。”他眼神锐利,冷冷地讥刺道。
她难堪地垂下脸,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僵持着,直到书房里发出小⽑球抓门的声音,才将魏牧擎的思绪拉回来。
魏牧擎越过她的⾝边,打开书房,小⽑球冲了出来,在地板上跑了几圈后,跟在他的脚边打转,他想起工地的工程师们还在等施工图,因此从架上取出图稿,走出书房,捡起地上的皮制长画筒放入,离开,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小⽑球的撒娇。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恺意木然地僵在原地,许久许久后,她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伸手一摸,脸上不知何时爬満了泪水。
她为何流泪?
靶伤自己在原生家庭中悲凉难堪的处境吗?
抑或是自责对魏牧擎情感上的亏欠?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只晓得想起他愤怒又心碎的眼神时,她的胸口⿇⿇刺刺的,忍不住厌恶起自己…
***
晚上九点钟,梁雅晶开着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饭店,搭电梯来到十楼的钢琴酒吧。
她拎着名牌包,走进酒吧內,环视室內一圈,一眼就认出坐在吧台前那抹⾼大挺拔的⾝形,那宽阔的肩线和修长的腿双,即使只是背影,依旧十分迷人。
一入进酒吧內,梁雅晶立即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还有几桌较年轻的客人低头窃窃私语,彷佛发现了什么大八卦,她对于自己⾝为公众人物所引起的小骚动早已习惯了。
方才她和制作公司的节目企划召开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除了拟定专访魏牧擎的访谈內容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检讨收视率。
制作公司和电视台签下三季的播出时间,但从开播到第一季快结束,收视率始终不见起⾊,大家都知道观众群需要培养,但电视台的⾼层长官可就没有这么多耐心了。
不管是她的经纪人还是制作公司都一再在她耳边提醒,她的节目需要“火花”需要更多的新闻爆点引起观众的趣兴,这着实令她苦恼不已。
她无视于店內其他客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踩着三寸⾼跟鞋,优雅地朝着吧台走去,对魏牧擎漾出一抹歉然的笑。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坐在⾼脚椅上,想到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就点了一杯柳橙汁。
“不会。”魏牧擎侧过脸,投给她一个佣颐的笑,眼神微醺,又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
梁雅晶就着澄亮的灯光打量着魏牧擎,敏锐地注意到今晚的他与几星期前⼲净斯文的模样完全不同,衬衫的钮扣少扣了几颗,微微敞露出古铜⾊的肌肤,袖口卷到手肘的地方,刚毅的下颚布満淡淡的胡渣,和先前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阳刚性感的男性魅力。
“我把录影流程和节目访谈稿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如果有不想谈的部分,我可以再帮你跟制作人讨论一下。”她从名牌包里取出档,放置在桌面上。
“嗯。”他抄起文件,翻了一下,上面写着录影当天的时间、地点,还有几个访谈的重点,其中一部分即是婚姻生活。
他的眉头蹙拢了,黯下的眸⾊里掠过一丝心碎的痛楚。
一星期前,他得知恺意嫁给他的真正原因后,立即在当晚拎着简单的行李搬离两人的家,入住饭店。
他需要冷静思考两人的未来,是该放开手让她离开,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这段婚姻?
只要他不签字离婚,她就必须一直侍在他的⾝边,但拥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他真的会快乐吗?
然而不见她,他的內心又承受着思念的煎熬,即使明知道她嫁给他只是为了报答她继父的养育之恩,他还是很没志气地想爱她。
“有问题吗?”梁雅晶注视着他沉思的侧脸。
“我只谈工作的部分,不聊婚姻生活。”他淡淡地说,豪气地一口⼲掉杯里⻩澄澄的酒液。
“怎么?”她眸中迅速闪过好几种复杂的思绪,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不想谈,该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吧?”
自从和魏牧擎再见面后,梁雅晶读着助理送来的他的相关资料,脑海里时常浮现他的⾝影,想着他俊朗的脸庞,想着两人过去交往的点点滴滴,忽然眷恋起两人相爱的那段曰子。
当时在国美取得传播学位的凭文后,梁雅晶一心想回湾台发展,毅然结束两人的感情,偶尔事业遇到瓶颈或被电视台长官训话,心情低落时,她会想起魏牧擎。要是两人没分手,他们之间会变得怎样呢?
两人生命的蓝图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想太多了。”他脸⾊不耐,失去平曰的温文儒雅。“我只是不想把私生活摊在镁光灯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焦点。”
他啜饮着威士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头,沉积在胃里,成为一滩苦涩的痛楚。
这一个星期来,他不是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就是在饭店附设的钢琴酒吧小酌几杯,藉此消磨多余的时光,最后再带着微醺的步伐上楼休息。
“你知道你有个坏习惯吗?”梁雅晶伸手扣住他的酒杯,水亮的眼眸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他侧过脸,眯起黑眸瞅看她,一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爱喝烈酒,我没记错吧?”她得意地挑了挑眉,笑了笑,继续说:“我们也算是老朋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不是碎嘴的男人,不可能当着前女友的面抱怨自己的婚姻生活,数落妻子的缺点。
“我是看在你要接受我专访的分上,才免费当你的心理谘询师,听你诉苦欸。”她漾出一抹媚柔的笑容。
“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播报新闻,还可以兼当心理医生?”他半是开玩笑,半是嘲讽。
“拜托,我大学时副修心埋系,你忘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两人并肩坐在吧台前,她的手肘不经意地碰触他修长精瘦的手臂,嗅闻到他⾝上那股混着淡淡清冽古龙水的男人气味,教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忘了。”他敷衍地说,对于回忆年少的恋情毫无趣兴,全副心思都萦绕在恺意的⾝上。
他不断猜想着她一个人时都在做些什么?逗着小⽑球玩吗?依然是一个人费心地煮一桌丰盛的晚餐吗?有没有一点想念他?
他拿起放置在桌面的机手,检视通话记录,在一长串的名单上始终没有她的来电讯息,令他失落不已。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一点也没有想挽回他们婚姻的念头?
在这将近八个月的生活里,她难道没有丝毫对他心动过?没有因为他的宠溺和呵护而动摇了想离开的决定?
“在等电话啊?”凭着女人的第六感直觉,梁雅晶猜测他可能是婚姻触礁了,否则怎么可能频频检视机手。
就着晕⻩的灯光,梁雅晶凝视他俊朗的侧脸,他端起酒杯,薄而好看的嘴唇凑近杯沿,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液,灼烈的威士忌顺着他的喉头滑落,她注意到他脖子上隆起的性感喉结,忽然心悸得说不出话来。
曾经,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他们拥有过许多美好快乐的回忆,面对这样性感又爱过自己的男人,她竟升起一股想夺回他的冲动。
面对她有意无意的刺探,魏牧擎聪颖地选择转移话题,把谈话重点绕回工作上。
“整个访问稿大致上没有问题,关于我个人的建筑作品方面,公司有拍摄好的公关影片,你可以直接跟我的秘书联络。”魏牧擎说。
“好。”梁雅晶识相地说,但没有忽略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神情。
在他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威士忌时,梁雅晶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恰好落在吧台后方,眼尖地注意到有一桌较年轻的客人,拿起机手拍摄两人并肩饮酒的画面。
她不悦地蹙起眉,正欲起⾝去制止他们的举动时,旋即又想起制作人今晚说的话——她的节目需要“火花”而她的人缺乏新闻“爆点”
对一个艺人来说,没有新闻就是最糟糕的新闻。
一抹狡黠的笑意蓦地闪过眼底,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的柳橙汁。
“如果没有其余的事,我要走了。”魏牧擎向来自制,感觉有些醉意了,便从皮夹里掏出钞票付帐,拿起机手和文件,睬着微醺的步伐站了起来。
“你喝了这么多酒,要不要搭我的便车?我送你回去。”她主动提议。
“不用了,我就住在楼上。”酒精松弛了魏牧擎的戒心,他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那…再见。”她笑得一脸神秘。
就住在楼上…她暗付道,魏牧擎该不会真的和老婆分居吧?
两人一起走出钢琴酒吧后,她搭着电梯下楼,经过大厅时,立即掏出机手联络以前在新闻部的同事,为自己制造了成为艺人以来的第一则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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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这是魏牧擎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自那曰的争端后,他收拾了简单行李离开家,恺意连挽留他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怯懦得不敢开口询问他的冷静期需要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也没有回家拿换洗衣物。
她曾打电话到公婆家探问过门风,得知魏牧擎根本没有回去那儿,她猜他肯定住在城市的某一个地方,只是不想见到她而已。他讨厌她了吧?
她如同以往一样,上班,下班,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两副碗筷,明知道他不会回来吃饭,但这一切彷佛已经成为习惯,习惯了两人的晚餐。
习惯了系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时,他由⾝后圈抱住她,将下巴亲密地贴靠在她的肩膀上,生新的胡髭搔刺着她敏感的肌肤;习惯了他恶作剧的窃吻;习惯他在浴沐后枕在她的腿上,耍赖地央求她替他掏耳朵的亲密行径…她意识到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行为。
她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生活。
吃完晚餐后,她洗好碗筷,走出客厅,环视屋子一圈,明明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天,但他的古龙水味道彷佛还飘绕在她的⾝上,原来这种感觉叫做思念。
“汪!”
小⽑球吠了一声,贴蹭到恺意的脚边,她蹲下⾝来,望着它无辜的眼睛,摸抚着它⽑茸茸的下巴。
“小⽑球,想念‘爸爸’吗?”恺意的语气带着一丝感伤的味道,忆起魏牧擎训练它时耐心的背影。
他总是自称为“爸爸”把小⽑球当作是狗儿子对待,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引它到阳台的报纸上便溺,直到它学会为止。
当时望着他和小⽑球相处的悦愉模样,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觉得未来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小狈讨好似地摇摇尾巴,仲出头舌喘气。
“小⽑球,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恺意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他一直没回家吗?”很多时候,她都想打电话给他,但是她没有勇气。
她怕他讨厌她,怕他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积累着这么深的恐惧,而最害怕的竟是…失去他。
“小⽑球,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眼眶里凝聚着酸楚,鼻头渐渐地红了起农。
小狈彷佛懂得主人哀伤的情绪。伸出头舌,轻舔着她的手指。
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恺意的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魏牧擎来电了!
她起⾝飞奔到沙发旁,急着要拿起放在方桌上的机手,结果不小心碰撞到茶几的桌角。
“汪!”小⽑球也奋兴地吠了一声。
恺意顾不得脚疼,跛着脚,跌坐在沙发上,瞧见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一颗心宛若坐上云霄飞车,直冲到谷底。
妈妈!
不是魏牧擎。
她失望地接听起。
“恺意,你弟弟网路游戏公司的增资案,你跟牧擎提了没?他要不要拿钱出来投资?”韩⺟口吻冷硬地询问。
“没有。”她声音淡淡的,彷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以往接到⺟亲的电话,她总是害怕会惹来责备,会把⺟亲的情绪摆在首位,但如今⺟亲的喜怒哀乐对她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她更牵挂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心情。
他过得好不好?作息正常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一点想她?抑或还在生她的气?
“没有?”韩⺟拔尖嗓音,低斥道:“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提呢?你知道你弟弟那边有多需要这一笔钱——”
“他走了…”恺意打断⺟亲的声音。
“什么?”
“我说,牧擎搬出去住了,从那天他听到我们的谈话后…他就搬出去了…”她坦白道。
“他搬出去了?那他要跟你离婚吗?”韩⺟紧张地追问。
“我不知道。”她的心募地揪紧,表情一片茫然。
“要是他真的跟你离婚,那淡水建案怎么办?工程才做了没多久,谁要接手…不行,恺意,你不能跟他离婚…就算要离,也要把条件谈清楚,起码要他担负起整个建案工程,不能就这么菗手…”韩⺟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
恺意的嘴角漾出一抹悲哀的苦笑。
事情发展至此,⺟亲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幸福,甚至连一丝愧疚感都没有,只在乎韩家和自⾝的利益,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利用她从魏牧擎⾝上挖得好处。
难怪有人说,亲情是一种暴力,仗着血缘关系予取予求。
“妈,我要挂了。”机手断讯。
第一次,她不理会⺟亲的叨念,主动把机手关掉。
曾经,她听过一句话,父⺟恩很难报。
但,父⺟给的伤与痛,更是难以愈合…
她再也不要被⺟亲的情绪绑架,不要再在乎她的想法,不要生活在她刻薄的百语暴力之下了。
⺟亲想讨厌她,就讨厌她吧。
她不在乎了。
如果真的失去了魏牧擎,那么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从阳台泼洒进来,在地板上积了一滩水渍。
“汪!”小⽑球奋兴地伸出头舌舔着地上的水渍。
恺意起⾝,将玻璃窗关上,又把小⽑球抱到它的窝里,细心地在客厅里留了盏灯。
回到卧室后,她缩进被毯里。枕头上还留有他淡淡的气味,她伏倒在上面,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了下来。
原来,她早已爱上他了,早已耽溺在他温柔的宠爱里,早已交付出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