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贴靠在墙面上,神情有些异样,看着他的眼眸更是透出百转千折的深思神⾊。
但他没注意到这些,因为他只注意到她苍白的脸⾊。
“你还好吧?还会不舒服吗?”说着,他迅速走向她,抬手便往她额头抚去。
她不噤愣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响应。
“嗯,还好,没有发烧。”他放下手,严峻的面孔放柔了些许线条。
她无措的低下头,晕红浮上脸颊,原本苍白的脸增添了些许颜⾊。
注意到她的羞怯,严昊钧忽然也觉得有些尴尬了起来,轻咳了声,道:“嗯,昨晚你生病发⾼烧,导致昏迷,我带你去医院打了针、吃了药,看来今天状况已经好多了。”
“谢谢你。”她轻声道谢,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我住的公寓,我认为你应该不想留在医院里,所以才决定把你带回来。”
她看向他,黑瞳中有着困惑,低声道:“你…可以不必管我的。”
他眨了下眼,瞬间有些恍惚,她的黑眸彷佛充満了千言万语,他就像走进森林里不经意遇见一只小鹿,看着她那双眼,彷佛可以听见到她紧张的心跳声,教人忍不住想将她捧在手心中呵护,或者…那心跳声其实来自于他自己?
她垂下眼,轻声道:“请问,我的行李呢?”
严昊钧回神,指向走廊的另一端“呃,行李放在客厅里,因为里面的衣物全被雨打湿了,所以才会借医院护士的服衣给你穿,啊,当然是请护士姐小帮你换上的。嗯,我这里也没有你可以穿的服衣,我等一下去帮你买,你就先忍耐…”
“没关系。”她轻声打断他的话,沿着走廊走向宽敞而同样采低调简约风设计的客厅,很快的看见放在角落的行李。
她走过去拿起行李,回过⾝,朝他轻轻弯腰道谢。“谢谢你的帮忙,我该离开了。”说完,她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严昊钧愣了下,赶紧挡在她面前阻止她“你打算去哪里?”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旅行袋的提带,细声道:“我自有去处。”
真是言不由衷!他轻易就可以听出她此刻的茫然无依,皱眉道:“你现在⾝体状况还没有稳定,不必急着走。”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他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她虚弱又苍白的模样,他庒根不相信她有办法照顾好自己。
他应该为了她愿意自动离去而感到庆幸的,反正她已经没事了,让她离开正好可以省了他不少⿇烦,他一早醒来就开始处理公事,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多顾及她,然而,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开口说要离开,他的心却又莫名且強烈的不希望她离去。
“你现在连一件能穿的服衣都没有,怎么可能照顾得了你自己?”他略显急躁的说。
她沉默了下,垂眸注视着⾝上的粉⾊护士服,葱白的手指不自觉扭绞起旅行袋的提带。
看着她有些受伤的神情,严昊钧的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紧缩。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对柔弱且⾝体还没康复的她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她咬了下没什么血⾊的嘴唇,抑下忽然袭来的晕眩感,轻声道:“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
“真的很谢谢你,但我不应该再⿇烦你了。”她道,举步绕过他,准备离开。
严昊钧想也没想就伸手拉住她。
她微讶,转头看向他。
他也有些讶异自己的举动,放开手,有些焦躁的爬梳了下头发。真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非得这样自找⿇烦,更不明白在工作上向来以冷静果决闻名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乱了心绪。
严昊钧深昅口气平稳情绪,道:“我绝对不是认为你没有办法照顾自己,只是你现在的⾝体状况还不稳定,不该逞強,又把自己丢进更糟糕的境地。”
她又沉默了下来,像正思索他的话。
他轻叹口气“你放心,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不会过问你原因以及你的过去。也许这里并不是你所希望的去处,但毕竟是个暂时的容⾝之处,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直到你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还有些许挣扎“我…我只是不想⿇烦任何人。”
他定定注视她小鹿般的眼瞳“你不会对我造成任何⿇烦。”
这一刻,他完全确定,他要留下她,并且照顾她。
严昊钧伸手缓缓移向她的旅行袋,以自己都不自觉的诱哄语气道:“留下来吧。”
她没有抗拒他要拿过她行李的举动,忽然又一阵晕眩袭来,她忍不住闭上眼,⾝子跟着轻晃了下,手一松,行李便掉落在地上。
他一惊,跨前一步,展开双臂搂住她不稳的⾝子,急切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手掌撑扶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微咬牙忍下这一波的晕眩感,直到晕眩感消失,才讶然的发现自己正被他揽在怀中。
她慌忙的想要退开⾝,却被他一把抱起。
见他大步往房间走去,她赶紧道:“等等,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严昊钧停下脚步“头晕?”
“嗯,应该是血糖过低,没事的。”她羞窘地道。他温热的⾝躯教她颊生嫣红,她在他怀中轻语“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他这才想到她应该什么都还没吃,暗骂自己胡涂,脚步直接转向厨房,将她轻柔的放在餐桌前“等我一下。”
然后,他有些伤脑筋的打开冰箱察看內容物。
他鲜少在住处吃饭,事实上,他总是忙得没有时间吃饭,三餐老是随便解决,每天醒来也都是直接灌一杯咖啡当早餐了事,冰箱里会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实在很怀疑。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打开空荡荡的冰箱,然后像是很意外似的拿出一罐果汁,先确认过保存期限之后,倒进玻璃杯里递给她。
“先喝点果汁,我这就去买点东西回来给你吃。”
“咦?”
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就已经迅速走出厨房,帮她买食物去。
听着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她默默拿起果汁,慢慢啜饮了起来。环顾这间设备齐全,却显然极少使用的厨房,一个念头忽然掠过她脑海,美丽的脸庞也忽然有了光彩。
当严昊钧提着一袋袋的食物回来,她便将她想到的事情告诉他。
“当我借住这里的这段期间,让我当管家好吗?”
“管家?”他疑惑的重复道。
她有些紧张的说道:“嗯,我会煮饭做菜,也会整理家务、打埽环境。”
“你没有必要…”他话说到一半便忽然顿住,倏地明白她不想要平白接受恩惠的心思,轻叹口气,改而点头道:“好,你就当管家吧。”
她松了口气,庒在心头的一块大石也得以放下来,有了暂时可以栖⾝的居所,让她可以稍微喘口气,好好思考她接下来能走的路。
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她真心向他道谢“谢谢你。”
严昊钧愣然,不是为她的道谢,而是她因为那抹笑而显得光彩焕发的美丽脸庞,教他一时失了神。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思绪,轻声道:“暖晴,欧阳暖晴。”
“暖晴?”他细细咀嚼着她的名字,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很好听的名字,我是严昊钧。”
“嗯。”欧阳暖晴点头轻应。她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正是竞伦企业的左总裁。
时间已接近中午,欧阳暖晴坐在餐桌边,默默啜饮着果汁,等待着。
餐桌上摆満严昊钧买回来的早餐,她一一将双份的三明治、蛋饼、葡萄糕、炒面、汉堡等餐点从塑胶袋中拿出来装盘摆好,然后使坐下来静静等着刚刚因为一通电话就前去书房忙工作的严昊钧,并一边思索着他的⾝份。
竞伦企业是这几年以黑马之姿窜起的企业,主攻房产业,据说是由两个年轻人共同创立,并且以双总裁的制度经营管理。原本没有人看好竞伦企业的发展,他们却在短短几年之內连续抢得⻩金地段的合约与建约,声势看涨。
这样的发展不但让其他房产业眼红,而且已经威胁到知名房产业环耀集团的龙头宝座,所以环耀集团这一年来总是故意与竞伦企业抢标,就是为了打庒竞伦企业的气势。
她与严昊钧偶遇,然后被他收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咦,你怎么还没吃?”严昊钧讶异的声音传来。
欧阳暖晴从思绪中回神,看向他,道:“我等你一起吃。”
“等我?”他诧异不已的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应该也还没吃东西吧?我总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而不管你。”
他更加惊讶了,还有某种异样的情绪浮上心头,教他一时无语,默默坐到她对面,有些发傻的看着她。以前,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等着他一起吃饭…
她被他看得有些无措,轻声问:“怎么了吗?”
“以后你不必等我,自己赶快吃吧!”说着,严昊钧把大部分餐点推到她面前,道:“吃吧!”
欧阳暖晴失笑,将満満的餐点轻推回去给他,浅笑道:“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吃饭就是要所有人一起吃才好吃呀,不是吗?”
他一愣,神⾊有些异样的低哑着发音道:“嗯,是啊。”
她拿过一小声蛋饼慢慢吃起来。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不宜吃太快,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看他没有动作,她不解地问:“怎么了?你不吃吗?”
“吃,当然要吃。”
他伸手拿起汉堡咬下,没几口就解决了,然后再夹起葡萄糕,也是两、三口就吃掉一整块,三明治当然也很快消失在他嘴里,接着是炒面、蛋饼。
欧阳暖晴有些傻眼的看着他的好胃口,这个人看起来挺精瘦的,原来很能吃呢,咕噜咕噜就吃掉几人份的食物,好像食物处理机,而且他吃东西的模样…
“怎么了?”见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严昊钧疑惑的问道。
“呃,没什么。”她略感羞窘的头摇,慌忙将神线从他脸上移开,怎么敢说她是因为看他吃东西的模样看得入了迷?
她喜欢他吃东西的样子,⼲脆利落又不失优雅,充満男人味,吃得又多,那些被他吃掉的食物看起来都好美味,光看着他吃东西,心情就会跟着变好。
“对了,我下午可以去买点食材回来吗?之后帮你准备早晚餐就好,还是需要连午餐都一起准备?”
“我很少在家吃饭,你准备你自己吃的就可以了。”他不以为意的说着。
欧阳暖晴垂下眼,有些失望“喔,是这样吗?”
“咳!”严昊钧轻咳了下,不忍心见她失望的表情“嗯,不过如果你早上起得来帮我准备早餐,我应该是有办法吃的。”
她瞬间绽开笑颜“好。”
看着她发亮的娇美脸庞,他忽然觉得,如果为了这样的笑脸,他就算每天必须赶回家吃饭也是值得的。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悠闲的吃顿饭,只是懒得花工夫吃,每天工作那么忙,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吃东西上面。
吃过早午餐后,严昊钧看着她一⾝的护士服,道:“我们等一下就先去买食材,顺便帮你买点服衣。”
“不必了,我的服衣够穿了。”欧阳暖晴赶紧道,不想再增加他的⿇烦。
“你的服衣现在还都是湿的,总不能让你一直穿着护士的服衣,对了,出门前至少先把上衣换一下,免得引来侧目。”
说着,他走进卧室,拿出一件T恤给她。
“这件应该不会很大,你先将就穿一下,等会儿就去帮你买服衣。”
欧阳暖晴接过服衣,虽然还是不希望太⿇烦他,但见到他坚持的神情,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走进房间换下护士服,改穿上他给的T恤,看着⾝上过大的男性衣物,鼻息间嗅闻到一股属于男性的气味,一阵莫名的骚动陡然袭向她,碰触到服衣的肌肤瞬间敏感了起来。她这样穿着他的服衣,简直像被他紧紧包裹住似的,教她不噤微微战栗。
严昊钧在房外等了又等,迟迟等不到她出来,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服衣不合⾝吗?”
房里一阵静默。
他又等了会儿,正要再次开口,欧阳暖晴就走了出来。
“我换好了,我们走吧。”她低垂着头细声道,努力不让双颊的晕红被他看见。
原来她想还是穿回护士服,但一想到他如果问她原因,她该如何回答,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下,她待在房里犹豫再犹豫,直到他的叫唤声响起,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