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当然没忘,尤其是他替她挡那一刀…
“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行吗?你会不会管太多了?”她烦乱地低喊。
“告诉我,你人在哪里?”他只重复同一句话。
“告诉你要⼲嘛?难道你要来找我吗?”她冷笑。
“对,我已经在路上,把你的位置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她一呆,他竟然丢下那两个朋友,跑出来找她?
“你…你到底想怎样?利用完了,还不放手吗?告诉你,我不会再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担心得要命,你还在啰嗦什么?你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他们早就盯上你了,你不知道吗?你到底有没有脑袋?”他厉声骂着。
她胸口一窒,他真的担心她吗?
“你…为什么担心我?怕我跑掉?利用一次还不够吗?”她苦涩地道。
“对,还不够,我要把你永远绑在我⾝边才能安心,所以你不准逃,听到没有?”他大喝。
她拿着机手屏息着,心脏却烈猛跳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文程度很差,能不能说清楚一点?能不能直接告诉她,他这么担心她,急着找到她,甚至还替她挨了一刀,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了,我的机手搜寻到你了,你别动,在那里等我。”
他交代完,不等她回答便收线,机手那端陷入一片静默,但他的声音却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
在那里等我…等我…等我…
他明明还是那种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可是这句话听起来为何令人如此怦然?
为何,比任何情话还能掀动她的心?
她怔怔地拿着机手,呆坐在驾驶座,心跳一直无法平复。
总觉得不该乖乖听他的话,但手始终没去碰离合器,她没办法动。
她,想等他。
等到他,然后问清楚他对她是什么感觉,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悬着,她会疯掉。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她不时往后看,不久,当她远远地看见了他的车朝她驶来,不由得呆住。
他竟然自己开车来找她?印象中,他出门总有司机接送,从不开车的。
是啊!当了六年七岁的小表,怎么开车?但现在他却…
她胸口一热,之前郁结在心中的气顿时全消了,反而担心他不够熟练,因此着急地打开车门正想下车,但就在这时,机手又响了。
以为是他的来电,她没多想就接听,急道:“你怎么自己开…”
“计划结束了。”
一个耳熟的苍老声音打断了她的话,瞬间,像是一颗氢弹在她耳膜中爆开。
她浑⾝一震,霍然僵住。
“女儿,该回家了,把鱼带回来吧。”
随着这句命令,她所有的心情、思绪、感觉,都被一层黑雾锁住,整个人有如受到了催眠,机械般地回答:“是。”
于是,她坐回座位,关上车门,上锁,两眼直视前方,重新启动车子。
南宮神武一停稳车子就下车冲过来,敲着车窗大喊:“⾼绿!斑绿!”
她转头冷冷地瞥他一眼,仿佛不认识他,那神情,令他震慑。
怎么回事?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的惊异中,她拉开离合器,猛踩油门。
“⾼绿!你在⼲什么?下来!斑绿!”他急着怒拍车窗。
但她丝毫不理会,车子向前驶离,抛开他,闪入车阵,往前奔驰。
“⾼绿!斑绿!”
他追了几步,愈想愈不对劲,低咒一声,立刻冲回上车,催着油门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紧随着她,不停拨着机手,但她车子开得飞快,一直未接。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又不放心她独自乱跑,只能一路跟随。
她并非往研究所的方向,更不是走回家的路,反而朝城郊一直疾驶。
过了将近半小时,她停在一栋僻静的豪宅前,下了车,按了门铃,那扇大门便缓缓开启。
他也跟着停车,迟疑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地方?他调查过⾼绿,她的资料和人脉中并未与任何豪门富家有关,而且是单亲家庭,⺟亲也已在她大学毕业时过世,这几年来她都一个人生活。
那么,她现在为何会跑到这种地方?这里面住的又是什么人?
愈想愈不安,他警觉地跳下车,冲向她,在她正准备走进去之前一把拉住她。
“⾼绿,你要⼲什么?”他怒喝。
斑绿转头看他,仍是一副古怪木然的冰冷模样。
“你是怎么了?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扳过她的肩膀,摇晃着她。
“回家,而且把鱼带回来。”她毫无情绪地道。
“什么?”他拧眉愕然,不明白她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
但更令他错愕的,是突然从大门里涌出五六个大汉,穿着打扮全都和之前追捕他和⾼绿的人一样,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把枪,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他下意识将⾼绿拉到⾝后,但⾼绿却劲使挣开他的手,他愕然地回头看她,心中倏地一凛,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双眼难以置信地惊瞠。
瞪着她慢慢地离开他⾝边,瞪着她一步步退后,退到与那群大汉同一阵线,一起围堵着他。
然后,他的心脏被她接下来的话狠狠地揷了一刀。
“我把鱼…带回来了。”她冷漠地道。
任晓年瞪着方夜白,脸⾊发白。
“你的意思是⾼绿…她是…”
“她就是⾼铎的女儿。”方夜白笃定地道。
“如果真的是?神武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做事一向小心…”她惊哺。
“神武是查不到这些资料的,因为⾼绿二十九年来的背景都很单纯,一个私生女,从小就跟着⺟亲住,她自己也不知道生父是谁,直到半年前,⾼铎和她突然有了联系,似乎因此才确认了亲子关系。”
“半年前才确认?那之前⾼铎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重点是他要⾼绿来南宮药厂的目的,我觉得他很早就在布局了,⾼绿会成为南宮药厂的顾问,应该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方夜白沉昑着。
“但,以神武的个性,不可能会轻易被骗才对,况且⾼绿她…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演戏。”她甚至还觉得⾼绿这个女人非常正直单纯。
“知人知面不知心,晓年,也许她才是个厉害角⾊。”方夜白轻哼。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得赶快通知神武才行!”她急忙掏出机手。
“哼,何必担心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不恨吗?”方夜白踮起脚尖,一把抢过她的机手。
她愣了愣,她的确被南宮神武整得好惨,可是,后来他还是放了她,让她回到易行云⾝边…
“过去的事就算了,起码我现在还能和行云在一起,而且,之前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大家也算是朋友。”她拧了拧眉,不想再去计较南宮神武的自私与恶劣行径。
“朋友?我可从没把他当朋友。”方夜白啐道。
任晓年怔怔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之前那五年他和南宮神武是怎么相处的,也很怀疑自己为何从没发现他们两人不和?
是他们城府太深?还是她太迟钝?
“如果我没猜错,⾼铎一定透过⾼绿想诱捕神武,他如果够聪明就不该去追⾼绿。”方夜白又道。
她听得越发不安,急道:“把机手还我,小白,我认为我们还是通知神武比较她,万一神武落进⾼铎手中…”
“那正好,他可以帮我把蛇引出洞,让我看看是多在的一条蛇。”方夜白咕哝低语。
任晓年拧着眉,突然对自己从没了解过他有点生气,伸手抢回自己的机手,怒道:“你不想帮他,但我没办法不管他。”
说着,她正要按下播出键,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轻笑着道:“不行哦!不能打给他哦!”
她愕然抬头,呆住。
韩丹婀娜多姿地走进来,笑得很媚,可是手中却拿着一把枪。
“现在不能吵神武,他正在专心开车追着⾼绿,不方便接听机手。”
“韩丹…你不是应该去追⾼绿了吗?怎么…”她瞪着他,一阵悚然。
“再好的朋友,也敌不过金钱的诱惑,哼,⾼铎的确厉害,居然能把神武最信赖的人变成他的眼线。”方夜白冷冷地道。
“怎么会?”她简直无法相信,神武明明说韩丹是他的死党好友。
“我想,是你故意让⾼绿开车出去,好把神武引出去,是吧?酷克一定也被你撂倒了,整个药厂的保全和守卫应该也已被你撤下…”方夜白淡淡地道。
韩丹盯着他,轻蹙眉头:“唉!我啊,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你这家伙,难怪神武也一直在防着你,你实在是个心机超重又心眼特多的小表。”
“你竟然为了钱背叛神武?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神武的好朋友吗?”任晓年又惊又气,忍不住大骂。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需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韩丹说得一副自己有多么不得已。
“你…”任晓年气得发抖。
“算了,晓年,别生气了,对即成的事实生气没有意义。”方夜白拍拍她的手。
“呵呵,没错,说得真好,就是这样,生气,挣扎,都没有用,就乖乖跟我走吧!斑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韩丹一步步走近,将她手里的机手拿走。
她怒瞪着他。
“还有你,方夜白,把你的机手也交出来,神武说过你是个计算机机械⾼手,绝不能让你的手碰任何电子产品。”他接着又转向方夜白,伸出手。
方夜白皱了一下小小的眉头,从口袋拿出机手,递过去。
他冷笑地接过来,发现那支机手和一般机手似乎不太一样,正觉得不太对劲,一道強烈的电流就从机手沿着他的手窜逼他全⾝,刹那间,他触电地弹了一下,全⾝⿇痹倒下。
“你…”他瞪大双眼,惊骇懊恼不已,却为时已晚。
方夜白冲着他露出天真可爱的一笑,然后趁机拉起傻愣住的任晓年奔向电梯。
韩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气得破口大骂:“方夜白!你这该死的小表——”
一开始,⾼绿就是个饵。
但他却没发觉,为什么?
明明调查过了,明明再三确认她的⾝份,为何还会出错?为何没查出她和这个守岁计划的背后人物有关联?
南宮神武咬牙地瞪着走在前方的⾼绿,握紧拳头,被押进了豪宅,心里充斥着无法庒抑的怒火。
结果,到头来他竟被耍着,被这个看似单纯耝线条的⾼绿彻底玩弄了!
她竟能骗过他,真是好演技啊!
懊死的…好演技!
豪宅內,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豪奢气派、金碧辉煌,而且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广阔宽敞,里头有各院各厅,他则被带到一楼后方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大空间,一进去,他脸⾊骤变。
很显然,他即将成为某人的实验品。
而更令他吃惊的,是里头也有一台任晓年她父亲研发出来的仪器!
一模一样的仪器,单独地被区隔在一个透明玻璃墙里!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真的把我要的鱼带回来了…”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定眼一看,有些怔住。
两名白衣护士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枯瘦⼲瘪、老态龙钟的小老头,吊着点滴,光秃的头顶没剩下几根头发,整个人像是被菗⼲了似的萎缩得像个小孩,老得诡异,又可怕。
这个老得仿佛随时会挂掉的老人,就是“守岁计划”的幕后老板?也是⾼绿的父亲?
老头向⾼绿招招手,⾼绿就笔直地走过去,然后像石像一样立在老头⾝旁。
“⾼绿,做得好,你把鱼带回来了。”
“是,我把鱼带回来了。”⾼绿像个机器人似的回答。
南宮神武拧起眉,真的觉得她有问题,无情无绪的模样,太奇怪了。
“你好,南宮神武,初次见面,我叫⾼铎。”老人蜷坐在轮椅上,说话有气无力,但一双眼睛却尖锐如刀。
“⾼铎?你就是出资赞助任博士的人?”他皱眉。以⾼绿的年纪,她父亲不该如此苍老才对。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奇怪吗?”⾼铎笑了,无牙的口像个黑洞。
南宮神武冷冷地盯着他,倏地灵光一闪,恍然道:“你这是…衰老症!”
斑铎眯起皱巴巴的眼睛,道:“你知道啊…是了,你是学医的。”
他暗惊。这病症他曾听过,那是个谜,也是目前医学无法医治的病。
“这症状从二十岁就一直缠着我,刚开始还不明显,但到了三十多岁,我才惊觉我与其它人不同,不但老化得特别快,甚至还无法生育…”⾼铎声音微小,说得极其缓慢。
“无法生育?那⾼绿呢?她不是你女儿吗?”他瞄向⾼绿,冷哼。
“她是个意外…”⾼铎瞥了⾼绿一眼,笑道:“我直到去年才得知,我二十岁和初恋女友在一起时,女友不小心怀了孕,但我和她因为大吵一架分手,女友居然没告诉我她怀了孕,就自己偷偷抚养她长大…二十多年来…我竟一直不知道我有个女儿!”
“你二十岁⾼绿就出生?那你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岁?”他惊骇地低呼。
“呵…你果然很聪明,反应也快,没错,我今年才四十九岁,但我的外貌却像个九十岁的糟老头。”⾼铎阴沉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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