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姊姊…买条口香糖好吗?这是可以吹出大泡泡的唷!”
欧甜藌一个人悠闲的在台北逛街,享受难得的休假,迎面走来推销口香糖的小妹妹,教她不噤伫足。
她小时候也曾捧着口香糖盒子沿街叫卖口香糖,除了替自己赚点零用钱,也盼着能找回妈妈…
她的妈妈在她国小三年级时突然不见了,放学回来时只见爸爸醉倒在沙发上,她到处都找不到妈妈,等爸酒醒,才告诉她,她的妈妈抛下了他们父女俩,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不知妈妈到底去了哪里,以为在街上寻找,总有一天会遇到妈妈,但曰子一天又一天的过了,她从来没有和妈妈相遇过。
直到上了国中她终于从姨妈那里探听到妈妈的行踪,她说妈妈好像去了德国,至于是什么原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姨妈从来不肯对她说。
但她心里已燃起一线希望,暗中想着各种可以免费出国的方法。
大学时她考上语文学院,修了德语、阿拉伯语、英语,一毕业后她考进了AT航空公司,当空姐替自己争取到出国的机会。
这两年的空姐生涯以来,她去过德国无数次,在当地待机时她总是拿着当年妈妈的照片沿路问人——“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位女士?”
“没见过。”
这是她得到的唯一答案。
但她不放弃,决心要继续找下去,她想问妈妈为什么要抛下她和爸?她真的好想妈妈,时常半夜梦到妈妈而哭着醒来…
“姊姊…妳要买吗?”小女孩仰着头问这发呆中的漂亮姊姊。
欧甜藌回过神来,深昅了口气,舒展笑脸,往小妹妹手上的盒子看,挑了三种不同口味的口香糖,问道:“小妹妹,妳怎么没上学?”
“今天星期三,学校只上半天课。”小女孩露出天真的微笑。
“哦!是这样啊,我跟妳买三条口香糖,不用找钱了。”欧甜藌见她盒子上写着三条口香糖五十元,直接拿了一百元给她。
小女孩接下百元钞票,眼睛绽亮的直道谢。“谢谢姊姊,谢谢姊姊,妳漂亮又大方,是个大好人。”
欧甜藌笑了笑,大好人她可不敢当,她只想当个普通人。
她继续逛街,在路上她拆了口香糖吃,香甜的水果味道令人心情开朗,嚼着嚼着吹出大泡泡,一个人自得其乐。
她走累了,太阳晒得她有点热,眼前有家精品店,专卖名牌包包和服衣、饰品。
她心血来嘲的走进去逛,吹吹冷气,顺便欣赏了橱柜里的水晶石手环和戒指。
“姐小,喜欢哪一款,我可以拿出来让妳试戴。”一名男服务员过来有礼地询问。
“我先欣赏一下。”她回道,悠闲的看着各种当季的包包和饰品,一只放在立独展示柜里的设计师款戒指昅引了她的目光,数数价格牌上眼花撩乱的零…竟要价二十万元。
这种天价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买的,充其量她就只是进来吹冷气散热的路人甲而已。
她顽皮地对着戒指吹了个泡泡,转⾝之时不小心撞到一个男子的背,她口中的口香糖就这么黏到那男子的西装外套上了。
她讶然地看着男子挺直的背,他穿着黑⾊西装,经由目测她判断这西装外套的质地细腻,手工精致,价值不菲,这下怎么得了?
她瞠目看着,暗自发誓她绝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怎会发生这种事。
“不好意思。”而那男人回过头来了,用低沈酷冷的声音说,他⾝旁有位上了年纪的优雅女士,也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欧甜藌惊讶地瞧着眼前挺拔⾼大的男人,觉得他好眼熟,他那张魔鬼般酷俊的脸,深黑锐利的眼,浓浓的眉,不可一世的神韵,一⾝非凡的气势…她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他不就是她的顶头上司,AT航空公司的大老板…黑则云。
他旁边的女士是他的⺟亲。
她是曾在航空公司年终尾牙时远远的看过黑则云,而原来近看他时,他的气势更加逼人,即使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都有股魂勾摄魄的力量直逼而来,害得她快睁不开双眼看他了。
这下可不好了,他是公司老大,一向以严厉出名,他要是晓得她是他的员工,冒失地把口香糖黏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上,她就算不死也半条命了。
“不…不…我才不好意思。”欧甜藌暗暗地淌下冷汗。
摆则云深深看了一眼这长得秀⾊可餐,表情却十分僵硬古怪的女人,只不过是不小心的碰撞而已,她却像做错事,一副懊悔的模样。
通常他只有在员工脸上看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但她不是。
他没再搭理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背后发生了什么“变化”继续陪⺟亲走到别的柜子去选焙皮夹。
今天他放假专程陪妈妈到这家精品店来买东西,他可不想坏了兴致。
欧甜藌眼睁睁的看着口香糖就黏在他背上,随着他走了。
她无措地想,他早晚一定会发现,要不她趁着他还没发现快落跑,要不她就得找机会把口香糖拔回来才行。
她陷入难题,最后选择面对自己的良心,她不能等他发现。
她悄悄地、不着痕迹地走到他⾝后,想一有机会就伸手偷偷拿下黏在他背上的口香糖,然后快跑了事。
可她每每在接近他时,手就颤抖得万害,她不敢碰他。
真糟!他转过头来了。
她赶紧转⾝,低下头假装欣赏柜子里的钥匙圈,紧张地咬唇,苦恼万分,不知要怎么对他“下手”才好?
摆则云渐渐发现了,刚才那个长相甜甜的女人有点不寻常,很像在跟踪他,难道是女扒手?
他一回眸她立刻伫足,低下头像在看柜子里的钻饰,如缎的长发掩着她的脸,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氛围。
他收回视线,心生警戒地注意她的动向。
欧甜藌眼看他又背对着她了,机会来了,她可不能空手而回,她屏息,悄然走向他,伸手朝他背上的口香糖进攻…
摆则云从镜子的映照下,发现她竟要伸手“偷摸”他的背,他立刻转过⾝揪住她的手,当场逮住她。
欧甜藌哀叫,口香糖黏了一手,黑则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黏呼呼的白雪小手,瞠目质问:“这是什么?”
“那个…对不起,刚才…撞了一下,我一不小心就把口香糖…黏到你的西装上了…虽然现在我拿回来了,可是好像还残留了一些在西装上面…你可以脫下来…留下机手号码和地址给我…我可以帮你洗…再送还给你。”欧甜藌一脸惨淡,表达能力突然像个智障,说话都结巴了。
摆则云甩开她的手,脫下西装一看,果真残留了口香糖在上面,他面⾊愈渐青冷,这女扒手竟精心设计骗术,大胆的要他留地址给她?看来现在的诈骗集团更进化了,花招百出。
他犀锐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看清了她的长相,暗叹可惜,这女偷儿竟是个气质出众、眉清目秀的美丽女人,她有双如星光般令人迷惑的眼睛,要是不小心,任何人都可能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女人而掉进她设下的陷阱。
“不如…妳留机手号码和地址给我,到时我找妳要。”他目光森沈,口吻轻蔑地说。
欧甜藌整个人皮皮剉,心想绝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员工,要不她可惨了!
谤据传说这位老大在一次搭机时,学姊不小心把餐点的汤汁滴到他⾝上,他当场没发飙,但那位学姊一下机飞就被⾰职了。
她不能被⾰职,她还没找到妈妈啊!惫有什么工作是能出国找妈妈的?
“好吧!”她硬着头皮,为了展现诚意,她颤着手从包包里拿了面纸擦手,和黏黏的口香糖缠斗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強拭净了。
一旁的他已是一脸不耐。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把面纸放进包包里,赶紧再从包包里拿出便条纸,写了地址和机手号码给他。
她并不是有意弄脏他的西装,她一定会负责到底,把他的西装外套弄⼲净,只求他别认出她来,航空公司空服员那么多,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
她双手奉上便条纸。
“姐小从事哪个行业?”黑则云接了过来,睨了纸条上的字迹问。
“我…当服务生的。”她确实是在机上当空服员,只是没有说得太白而已。
摆则云判断她话中的真伪,一名普通的服务生不可能进昂贵的精品店。
“在哪个单位服务?”
“在…某个单位…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面试。”他犀利的问题害她差点要心脏病发。
摆则云不苟言笑地盯着她担心的眼神,他留意到她刚才写字时手指微颤着,⾝为一个女扒手,她的表现也未免太不专业了。
他不再盘问她,表情冷峻的取出机手,立刻打了她留的机手号码,求证是否真是她的机手。
“失眠听歌,想念虽然苦涩,还是谢谢你让我长大了…越多美好堆栈的过往,想忘就得推倒更大的悲伤…要找勇气却不在口袋或手上,但它一定在我⾝上某个地方…”
欧甜藌皮包里的机手响起流行歌铃声,她拿出来听,习惯性的“喂”了一声,直到机手里传来他的冷笑,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正打给她。
她窘迫地望向他。
“求证一下罢了。”黑则云冷傲地牵动唇,合上机手,盯着她白雪的脸上细微的变化,他察觉她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专业,要骗人她的表现实在不及格。
彬许他把她想得太糟了,她也许真是不小心把口香糖黏在他西装外套上罢了。
他把西装外套脫下交给她。
“这是英国制的手工西装,若有任何污损,妳得全额赔偿。”
“大约是…多少钱?”欧甜藌收起机手,沈住气地接过西装外套,先问个清楚。
“二十万。”
“要是扣掉折旧,应该没那么多吧?”
“到二手店买至少也还要十万。”
他敲着下巴,想她不会是要把他的西装拿去转卖吧!
欧甜藌在他怀疑的目光下显得难堪。
“你放心,我应该可以把口香糖污渍弄好。”
“应该?”
“我送去专门清洗的店洗,肯定能弄⼲净。”
“我什么时候能向妳拿回来?”
“给我一星期时间好不好?”她快撑不下去了,他促狭的神⾊教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嗯,就这样。”
见他同意了,她稍稍喘了口气,抱着他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摆则云瞥着她匆匆甩在脑后的乌黑长发,纤细匀称的⾝形,两条修长的腿…一时间他不确定自己是想记住她的样子,或者被她美丽的外表昅引?
漂亮的女人很多,但她⾝上却多了某些特质,昅引了他的注意力,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别开眼,他该在意的应是她是否真能说到做到。
“则云,那件西装那么昂贵,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好吗?万一她留的是假地址呢?”周恩惠低声问儿子。
“妈,妳放心,不就是件西装而已吗?要是能因此看清人性,也值得。”黑则云收回视线,不以为意地说。
“说得也是,来帮我看看这个皮夹的款式如何?要是你觉得不错的话,我就买下了。”周恩惠雍容华贵的脸上浮现笑容。
“妈的眼光一向准确。”黑则云耐心地陪妈选焙皮夹。
平常他是不会陪人逛街购物的,但⺟亲除外,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案⺟离异后,他就由⺟亲独自扶养,⺟子的感情十分深厚。
他爱⺟亲,对她特别的孝顺。
一个星期后——
“老板,我送洗的西装外套弄好了吗?”欧甜藌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洗衣店要领回送洗的西装。
洗衣店老板见到她一脸抱歉地说:“欧姐小妳送来的那件西装外套…嗯…去污的部分是做好了,可是我那新来的伙计经验不足,药水比例放得不对,把它弄得…弄得…”
“弄得怎样了?”欧甜藌全⾝血庒下降中。
“变这样了。”洗衣店老板把那件尊贵的西装外套拿出来。
欧甜藌一看那件原本是黑⾊的西装,变成半截灰⾊、半截黑⾊,心凉了,差点当场飙泪,这下黑则云肯定是不会原谅她了。
“怎么…变成这样?”
“通常发生这种纠纷,理应是照原价的三成赔偿,或者再对比染⾊,我不跟妳收费,就等妳来再做决定。”老板很抱歉地说,有诚意解决。
欧甜藌完全不考虑要回三成赔偿金,她希望西装恢复原状,否则黑则云是不会原谅她的。“那就快帮我染好,我今天要。”
“欧姐小,不行啊!染⾊很费工,至少还得要三、四天。”老板算了算时间。
“什么?!”欧甜藌并不想失信于黑则云,这一星期他都没打电话来催,也算对她的宽待了,她怎能再要他等个三、四天?
“还是我赔钱给妳?”
“不不,帮我染⾊,请尽量快一点。”她垂下双肩无奈地说。
“是是,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