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道扬镳,小车快速地载着她往书房的方向而去,她同是打量四周,虽然七星城的內上城规格相差不多,但每一座城还是有不同之处,以瑶光城来讲,因为安夜寒的个性跟习惯,所以瑶光城基本上不论是庭院还是楼宇,都是偏向精致低调的华美风格,至于天璇城嘛…她有点目瞪口呆了。
那金灿灿的屋顶是怎么回事?放眼所及,全都是灿亮的屋檐瓦顶,庭园中四季花草不分的乱种在一起,有此盛开、有些则枯萎荒芜。
“姐小,这內城怎么怎么…”路香不好意思直言,她觉得这內城比她们四季阁还要差。
“嗯。”狱澄效点个头不说话。都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这座內城还是这个模样,那代表什么?
代表天璇城是多么大的一个烂窟窿,两个月后还有订亲的仪式要走,这样的地主能见人吗?
一会儿工夫,小车停了下来,她们一行人在丫鬟的带领之下,直接来到曜玄翰所在的书房。
狱澄儿挥挥手,让丫鬟跟路香她们都退到她⾝后,轻拍了拍脸,掩去方才沉重的心思,扬起甜甜的笑意正想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记书里有声音传出来。
“嗯…城主大人,人家喂你吃葡萄,来张嘴,啊!”甜腻过人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得起了一⾝鸡皮疙瘩。
“放肆!这是书房,你这青楼女子烟视媚行成何体统?”一名男子斥喝着。
“城主大人,未来的城主夫人一行将到,这等女子还请您快快打发掉才是。”
另一个比较老的声音也跟着说。
狱澄儿甜美的笑容瞬间僵住,眉⽑挑了挑。怎么每次要到书房找人都没什么好事?气闷地对路香使个眼⾊。
路香上前一步,靠着门板低喊“城主大人,瑶光城三姐小已到,正在门外求见。”
“进来。”曜玄翰的声音似来。
路香、芸香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推开书房的桃木大门,搀着狱澄儿款步入內。
书房里的气氛有点怪异,曜玄翰坐在黑漆木的大书桌后方,旁边站着一名红衣打扮的美人儿,书桌前面另外站着两名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姑娘。
狱澄儿的目光在看到红衣美人的时候愣了下,眨眨眼,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桌前。
“你来了,一路辛苦了。”好不容易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曜玄翰的表情变得柔和许多。
“一路行来稳当,称不上辛苦,多谢城主关心。澄儿打扰了城主?”盈盈福⾝行了半礼,规矩得一点也不落人口实。
“你们都先下去。”曜玄翰看到她来了,也懒得去应付那几个心思重的家伙。
两名中年男子对看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城主大人,內城里尚无女管事,小女虽年幼,但自小就陪着夫人习得掌家之事,还请城主让小女分忧,暂任管事一职,以招待贵客。”
旁边那娇滴滴的姑娘脸⾊一红,害羞的低下头,却还是不时偷瞄曜玄翰英俊的脸庞。
“出去!”曜玄翰懒得再跟他们客气,语气脸⾊一转,冷冰冰的扫视他们。
三个人同时颤抖了一下,两人男的不再多话,闭上嘴退了出去,那女的要走之前,倒是多看了狱澄儿一眼。
就剩下那个穿红服衣的美人儿,媚娇一笑,伸手搭在曜玄翰的肩膀上,对狱澄儿抛了一记媚眼。
狱澄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又穿成这副模样?”这一幕还真眼熟。
红衣美人…原鸿亭换一记白眼给她“你以为我愿意吗?”有没有搞错,大爷他牺牲⾊想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
“自个儿的男人自个顾好。”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原鸿亭打个呵欠准备走人,走了两步,又回产学研“你们两个遗留在书房里⼲么?”
路香跟芸香对看一眼,抿嘴笑了笑,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一块步出书房。
门一关,狱澄儿就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尖细的下颔被指尖挑⾼,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
曜玄翰紧紧抱着她不放,深吻着她甜美的唇,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时才分开。他改搂着她纤细的腰⾝,顶着她的发漩,満足的轻笑着。
狱澄儿抱着他呆呆的笑了笑,一会儿才回过神“玄翰,你跟鸿亭又在玩什么花样?”原鸿亭会打扮成那样肯定有原因。
曜玄翰抿抿唇,大掌抚过她的长发,想了想,才跟她说明现在天璇城的情况。
天璇城果然跟他们所想的差不多,久未有志城主主政,底下的人当然就起了异心,而皇帝所掌管操作是天璇城的兵马,让那些文官就处想闹事也翻不了天。
不过,光是这样就已经够让天璇城乱成一团,世族大家都只顾着自己的权益,整座城只差没改名换姓挂上那些人的招牌,更别说內城外城的金库,有着一笔又一笔的烂账,让他疲于奔命。
“那跟鸿亭穿成这样有什么关系?”疑惑地瞅着他,她要听的又不是这些,虽然也很关心,但重点是另一个。
“你知道的。”曜玄翰从不把她的单纯当作是笨,同样是狱清红教导出来的孩子,又会差到哪去。
狱澄儿不是很満意地撇撇嘴,但看在他诚实的份上算了。想也知道,本来没有老虎的山上,现在突然出现了一只猛虎,那群猴子当然拼命的捣乱,还妄想把女人塞在他⾝边当眼线。
“刚才那个娇滴滴的姑娘?”
曜玄翰笑了下,她自己看起来才是十足十娇滴滴的美人儿,现在居然把这词拿给别人用“是中书令最小的女儿,怎么?喜欢她?”想一想,她自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什么闺中密友,一方面是因为所处的环境,另一方面是因为个性。
“别装模作样,呐,你刚没听见吗?人家说要她帮忙招待我这个客人耶!”狱澄儿语气酸酸的,小脸皱皱的。什么嘛,把她当成客人,那个女的想以主人之姿招待她吗?
“我只有你。”曜玄翰低下头,轻轻摸着她柔嫰的脸颊。
狱澄儿脸一红,⾼兴的笑了“嗯,我也只有你。”她突然注意到他眼底下的青黑,伸手碰了碰。“不要太累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她舍不得看他这样。
曜玄翰原本想要头摇,但看着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偏着头,她不解地望着他。
曜玄翰勾勾唇角,眼底流露出悦愉的光芒。
“小妞,又来了!”
內城里,曜玄翰特意为狱澄儿整理出来的小书房里,严林的大嗓门响起,大爷他正抱着一堆快⾼过他的头的簿子,有些看起来很新,有些则布満了灰尘,一旁的墙角,还放着一个大木箱子,木箱子里还是満満的簿子。
这些是天璇城近十几年来所有的账册,里面记录着所有天璇城上缴的税赋,还有城堡修筑等等的开支费用。
严林痞痞拿起一旁最上面的一本簿子,呼地一下吹开上面厚厚的灰尘“小妞,这些东西⿇烦你啦。原本查账应该是他的事,他本来也想查啦,只不过这內城里全是人家的耳目,那些账房管事全不能依靠,幸好现在来了一个好帮手。
对于狱澄儿,他是真心服了,原本还想着她一个小不点能帮什么忙,但是这想法在他亲眼见到她可以快速用双手拨算盘子之后,完全改观。
狱澄儿先从最简单的账务着手…城墙修建,这是每年最大笔的款项,但是一年也只有一笔,越算她越觉得怪异。
提笔将有问题的资料写下来,娇俏的脸蛋是一片正经“严林,你这几天把库房里所有库存点清楚,这样我才好核对账册。”
“什么?你知道有几座库房吗、”严林听了脸都绿了。这库房有十来个,有金库、丝绢库、物品库等等十来种,要他这几天点清楚,要怎么点?
“这很重要,你快点去办,顺便帮我请玄翰过一来趟。”她没空跟他说笑,因为她发现有很多账册都有问题。
看她说得认真,严林也收起嘻皮笑脸,拿着库房的账本跑去找人。
“你记得去找她,我先去忙了。”传话完毕,严林没空多理会人,摆摆手就离开了,毕竟还有十几间库房等着他哩!
曜玄翰点点头,起⾝去找狱澄儿。
狱澄儿一看他进门,拉着他快步走到桌子旁边“玄翰,外面有没有人?”她小心翼翼地指着外头问。
曜玄头摇,她连忙菗出几本簿子,翻开其中几页之后又拿起她刚才写的东西。
“你看,这些账册全都不对劲,大哥曾经跟我说过,城堡修筑最是花钱,可是也不该是像这样的花费,你看,这是瑞泽元年的城堡修建费用…”她翻开比较新的簿子,再找出一本很旧的“而这人是当年內乱刚平息时的费用。”
曜玄翰仔细看了下,脸⾊一变。这二十年前內乱刚结束的时候,当时修缮墙花了十成两白银,而前年修筑一样也花了十万两白银,旁边还细细⿇⿇的记载着修缮所使用的材料费用等等。
平时的修筑费用,怎么可能与战后相同?
狱澄儿看他脸⾊变得铁青,暗暗叹气,这些都是他现在要背负的东西。
“玄翰,不只是这些,只怕所有的账册都有问题,我刚才初初对过税赋上缴,入城库的金额跟上缴的金额完全不对。”不是烂窟窿,而是毒疮,毒瘤了!这还单单只是天璇城的账,属城与属州的都还没核对。
曜玄翰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揉揉鬓角。事情不只是如此,他在意的外城的衙门还有城门军队,护城军队一直被抓在皇上手中,问题不大,可其他在內外城编制外的游散士兵全都有问题。
“玄翰?”
曜玄翰睁开眼“你要多久的时间才有办法核对完这些账册?”只有抓出实质的证据,才能对那些人发难。
狱澄儿在心底掐掐时间“至少也要半个月。”
“嗯,那说交给你了。”
狱澄儿郑重地点头。
自从狱澄儿开始查账,所有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可以感受到城里暗涌不平常的气息,曜玄翰自城外调动兵马,亲自领兵入城进驻。
这下那群名门贵胄开始担心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是知道的,大不了砍几颗脑袋也就算了,现在这不是怎么回事?
璇州有五大世家,分别是李家、余家、何家、陈家、卫家,其中之最就是中书令李家、工部侍郎余家、城门将卫何家,因这这三家在璇州本来景是世族。
这五大世族从没想过湳王会回归,这几年下来,也习惯了在璇州当大王的曰子,怎知湳王突然回来接任城主之位,杀得众人措手不及!
“李公,如今城主已经开始查账了,要再让城主查下去,只怕大伙都没好果子吃。”余家的主事余永泉语气沉重地说着。
世族大家谁不为名为得?这几年下来,又有谁能够抱持住自己?每个人的脚都陷了一只在泥里。
“卫公怎么说?”李心德捋捋胡子,双眼炯炯眼神的直视着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另外两家人。
卫运跟陈子琳两人对看一眼。他们也知道这三家为什么会火急地找那他们一起来商讨,但光是贪污这一块,还伤不了他们两家的要,另外那三家所做的可不只贪污这点小事,他们并不想掺和进去。
“李公说笑了,城主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这是做城臣该有的本份。”卫运拱手笑说。
李、余、何三家人闻言,脸⾊都变得很难看。
卫运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道:“如今湳王加厚发正统,咱们做臣子的自是要服从,更别说皇上也将兵权交回给王爷。”要知道那些护城军队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平常所养的,顶多是披了儿郎皮的羊,而护城军则是披了羊皮的狼!孰胜孰败,一眼便知晓。
再说,又与他们两家有何关系?平时他们三家联合起来打庒卫、陈两族,彼此积怨颇深,现在出了事,硬要说成是五大族的事,可笑!
“别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保重吧!”陈子琳突然站起⾝,对脸⾊黑青的三人拱了拱手道,说完,便和卫运想偕,笑语走出去。
留在厅里的三个人脸⾊各异,其中何成还紧张到整个人微微颤抖。
“李公,你要救救我们何家。”何成像是攀附着最后一根救命草一样抓着李心德的手。
李心德脸⾊也是十分难看。他们比起那两家来说,的确是抄家灭族之祸!
“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牵的线,我们何家也不会被扯下水去!”何成庒不下心底的恐慌,大声地斥骂余公。
余永泉一愣,脸⾊也红了。“你说这什么混话?要不是你不肯,我能硬庒着你吗?”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吵闹闹!”李心德头痛欲裂,想以又想之后,脸⾊变得阴沉。“余家现在有多少私兵?”
余永泉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愣“五、五百有吧,你想做什么?”脸⾊发白,手开始抖了起来。
“不!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何成也是惨白着脸,在李心备转头看他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头摇了。
李心德狰狞地笑了笑“你不知道?你是想被抄家还是想被砍头?”没错!事已至此,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也许还有一条活跃可走。
何成抖着手,紧张的呑了口口水,想了又想“八百人左右。”
“我李家还有五百,一半冲进內城刺杀湳王,另一半护着家眷走,怎么样也可以有一条活路。”
“这…”何成跟余永泉还在迟疑。
屋里头三个人说着阴谋诡计,没发理屋顶上一块小屋瓦已经被移开来,趴在上面的原鸿亭见听得差不多,把屋瓦放回去,静悄悄地离开。
“怎么样了?”狱澄儿迎上去追问。
“呼,也先让我喝口水吧?”原鸿亭扯下脸上的黑布,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灌下肚。喝完,一抹嘴,对她笑了笑。“被你说中了。”
几天前,狱澄儿才将所有账册耝略点算完毕,再跟严林清点后的库房物品核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那就是军兵库存,比起账面上的数量足足少了一倍有余!一发现这件事情,她马上跑去找曜玄翰。
几个人仔细推敲,才联想到之前皇都城郊炸爆案的事件,那时候还是还在震惊贼匪居然有军用的轰天雷,此时再对上这边莫名其妙不见的大批火药,已经可以确定皇郊所使用的火药,就是从天璇城里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