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涛讶异地望她一眼之后,随即爆出大笑,双肩抖动得像是停不下来似的。“这算哪门子的叛逆期啊?好弱喔!”哈哈哈哈哈!
“喂!我也是自有一套逻辑的。”虽然自己也觉得可笑,但别人笑得更过分时,就忍不住要为自己辩驳一下。“我想证明给我妈看,爱很简单啊!你看!多简单就可以爱上一个人,一段感情结束了再换个人从头开始就好,何必一直眷恋着前一场恋爱?她这么死心眼,我就试给她看,让她知道她不是没办法,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念嘲说得振振有词。
“然后呢?”夏子涛忍住笑接着问。
“然后当然是我妈不想理我,我叛逆了几年之后,也终于觉得自己很幼稚,不想再继续了。”
“小女孩长大了?”
“是啊!”
“真是可怜中间那些被你卷入你跟你妈的战争的男人…”
“有什么好可怜?我对他们也是真心诚意。”她当然是真心诚意,只是相较之下不够爱而已。
“那现在呢?”夏子涛忽尔扭头看她。
“什么现在?”念嘲不懂。
夏子涛微眯了眯眼。“你的叛逆期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啊!”纳闷,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那我吻你为什么不拒绝?”他看了看她,眼神很深沉。
念嘲脸一红,头低低。“那…那是…因为…土地公…掷筊…”
好,通通推给土地公就是了。
“那早上的吻呢?”
“…”“我牵你手的时候呢?为什么不放开?”
“…”念嘲还是头很低,没有回话,她不知道他问她这个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他说,想到他时的那种怪异感?他是在怪她太随便吗?
“你常常让男人吻你吗?”
“没有。”她头摇,脸上的红嘲一路蔓延到耳根。
“牵手呢?”
“也没有。”还是头摇,好想哭…风华就在前面了,他可以停止追问了吗?
“你在法国有男朋友吗?”
“没有。”念嘲愣了愣。
“结婚了吗?”
“当然没有。”她终于抬眼,才发现夏子涛望着她的眼神炽烈得令人心慌。
“真好,我也没有。”夏子涛一脸灿笑,把车停在饭店门口,侧⾝又热切浓烈地覆上她的唇。
半晌,他才终于餍足地放开气喘吁吁的念嘲,额头顶着她的,回荡在她耳畔的声音很沙哑。“先跟你说,我很会吃醋,别让别的男人对你这么做。”
“唔?”念嘲睁着迷蒙大眼望他,眼里氤氲着満満雾气,她还没弄懂夏子涛话中的涵义,就听见轻敲车窗的声音。
夏子涛和她同时一怔。
…是韩澈?
他穿着黑⾊手工西装,一脸肃杀地望着车內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夏子涛打开车门,下车,拍他肩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韩澈面如冰霜。
念嘲也跟着下车,端起微笑招呼道:“你好,韩先生。”
“我送她来。”夏子涛指指念嘲。
韩澈扫了他一眼,向念嘲丢出问句。“听说你昨天送舍妹回家?”
舍妹是什么?是指韩玥吗?“韩玥?”念嘲看起来很无辜。
可恶!韩玥果然是个惹祸精!夏子涛心里暗叫不妙,根据他对韩澈多年的了解,他现在的心情简直不慡到了极点。说来说去还是怪向直海,说什么暧昧的话害小玥吵着要跟!
“不然你以为我妹妹还有哪一位?”韩澈盯着她,表情很难看。
“我已经警告过你,你还从我妹妹那里打主意。”韩澈看了夏子涛一眼,想到刚才不经意撞见的吻,神情复杂。“连子涛你都动了脑筋。”
他几步来到她⾝前,居⾼临下地望着她。“我以为你很单纯,没想到你根本就做足了功课!”接下他的案子、接近韩玥、亲近韩玥喜爱多年的夏子涛,他真是太小看她,枉费他之前还为了自己对她的不友善感到內疚。
“你想利用子涛让小玥难过,像你⺟亲当年伤害我妈一样吗?”
“你在说什么?”上官念嘲瞠大双眸一脸惊吓。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凶?什么利用子涛?她无法立刻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喂,澈!你误会了…”夏子涛替她辩白。“昨天是因为我…”
“没有你的事!”语气很冷。
“怎么会没有我的事!”夏子涛忽然觉得很不慡。“是我叫她来接我的,而小玥吵着硬要搭便车回家,你以为谁没事爱载她?”无聊!
韩澈思忖,话锋仍然凌厉。“就算是这样,她才来湾台几个星期,就搭上了小玥又认识了你,我很难不多作联想。”
“拜托!我认识她是因为在机场…嗳,一言难尽!”怪了!他⼲么跟韩澈解释这些。“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没有你想的那种心眼。”
“你认识她多久?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这种心眼?”夏子涛越维护她,越令他感到其中有蹊跷。
“你怎么都说不通啊你!”相较于韩澈的气定神闲,夏子涛倒是真的气起来了。“她又没跟小玥提起什么,你⼲么不慡?!”
韩澈冷笑。何必提起什么?光是那张相像的脸就足够令人怀疑,光是与夏子涛的亲昵就足以给韩玥致命一击,何况这一连串的动作也许都还只是刚开始…
“是怎样?小玥回家怎么跟你说的?!”夏子涛越来越不慡了。
韩澈没答话。韩玥昨晚兴冲冲地黏着他,说着夏子涛有多帅气、演唱会有多棒、庆功宴有多盛大,上官念嘲其实只在她的顺带一提里,而且,她听起来还很要命地喜欢上官念嘲。
也许自己是反应过度了,韩澈想。但是他没办法给她任何理由渗透与接近他的家人,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得防备着她。
无视夏子涛的跳脚,韩澈再度将视线落向她。
念嘲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他与夏子涛的一来一往里,她模模糊糊猜得着几分他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故意去找韩玥的,但是他为什么说她想利用子涛让韩玥伤心?什么像妈妈一样?
她皱着眉头无法思考,正想要问,韩澈便已丢下最后通牒,语气很淡,话却很重——
“不要再让我知道你接近我的家人,用从你妈妈⾝上学来的那套见不得人的把戏,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黑眸一深。“我绝对有本事毁掉你的工作,甚至你的人生。就像令堂加诸于我的一样,我绝对会加倍回报在你⾝上。”说完便扬长而去。
般什么啊?!夏子涛一脸担忧地望向念嘲。
“我被误会了什么?”过了几分钟,念嘲才回神。
“韩玥喜欢你?”她向他求证自己没有曲解韩澈的意思。“所以他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伤害她?”
“…”很好,人都走了现在才听懂。韩澈是智障吗?他怎么会以为这样的念嘲有什么杀伤力?!“大致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你女人缘真好。”她的语气很轻。
不是吧?什么反应都没有…夏子涛觉得不可思议,勾直勾地看着她。是说,韩澈也没必要把话说成这样,最后那句是太狠了点…
“子涛,我要去工作了。”她迎视他。“谢谢你载我来。”话落,她便转⾝向饭店大厅走去。
夏子涛呆立半晌,突然才想起路上买的早餐还拎在他手上。
“喂!”他追上她,将提袋搁入她手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滴热烫的泪就落在他手背。他惊讶地抬眼,便对上她眼里的迷离水光。
“对不起…”念嘲抹去他手上水痕,眼泪却不争气地持续落下。
夏子涛心里一紧,方才落下的泪简直滚烫得像要烙进他心坎。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便已收起双臂,将她揽入怀里。
他下巴紧抵住她,任凭她的发香在他鼻间流窜,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句子。
念嘲哽咽,双肩止不住颤抖,她在意的并不是韩澈如何看待她,而是他对她⺟亲的诬蔑。“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的人生难道不也是被毁掉了吗…她总是偷偷在哭…不能想家、不能想情人…妈妈只有我,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只有我,她总是半夜坐在我床边哭…”
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当个好孩子不要让妈妈伤心,她要比妈妈坚強,才可以不要再让妈妈掉眼泪。她还太小,小到她以为自己是⺟亲的原罪,只要她很乖,就能改变一切。
“这样难道还不够吗?她做的这一切,难道都还不够吗…”她想起妈妈那満屋子的画,无法停止哭泣。
夏子涛紧搂着她,静静地听着她说。忽然明白温柔平静其实只是她的伪装与对自己的期望,她也许从来都不坚強,只有在画画时才能安然做她自己。
她就像拉得太紧的吉他琴弦,总有一天会断裂。于是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毫无防备地对着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哭到肝肠寸断。
她很像他。夏子涛猛然发现。
她用微笑筑起城墙,躲在绘画世界里自得其乐,就像他躲在音乐里一样。
苞他不同的是,即使他与家人决裂,却从来不用期许自己成为他们的力量。
所以上官念嘲绝对不会像他在演艺圈迷失方向,她紧紧攀着绘画这块浮木,藉此在⺟亲的眼泪汪洋里呼昅新鲜空气。
想到她这样的脆弱与坚強,他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跟我交往吧,念嘲!”
元芮莲站在等⾝⾼的落地镜前,仔细帮念嘲顺了顺小礼服背后的绉褶。
“这件怎么样?”她満意地看看镜中人,红⾊衬托得念嘲更显白皙清丽。
念嘲忍不住拧了拧眉,伸手拉⾼胸前的布料。“小莲…我真的觉得这件太露了…”
“哪里露?”元芮莲又拉了拉她的裙摆,一脸不耐。“胸也没露,腿也没露,你倒说说看哪里露?肩膀,还是背?”
般什么啊?只是一件平口及膝的红⾊小礼服,怎么这女人住法国却这么保守?
“没有别件了吗?”念嘲望向双人大床上那堆凌乱衣物。
“没有。”元芮莲一脸无奈的跟她一起看过去。“你每一件都嫌过了。”
“拜托你,我的大姐小。”元芮莲把她的⾝子转正面对镜子。“这样很典雅、很漂亮很美,一点也不会太露,明天就穿这件,就这件,我不想再去跟厂商借服衣了。”
“唔…好。”念嘲垂眸,听起来很委屈。她真的觉得很低胸啊…
“不然等一下你男人来的时候你问他,问问看哪里露?”她就不信连夏子涛都会嫌露,咦?说到夏子涛,怎么今天还没看见人?“他人呢?”
最近几乎是天一亮,他就抱着吉他往这里窜,风华还没开幕,他乐得撇开会被粉丝撞见的烦恼,天天跟念嘲腻在一起。她觉得很好笑,这男人看起来这么大丛,谈起恋爱来却跟小生学没两样。
“他去唱片公司交歌了,晚点才会来…”念嘲微微脸红。“可不可以不要说他是我男人…听起来很…很…”
“很怎样?”元芮莲兴味盎然地盯着她。
念嘲别开脸,两颊更红了。“没怎样。”不说了。
元芮莲绕到她⾝前,紧盯住她脸。“那什么时候才能说是你男人?等睡过之后?”
“小莲…你在乱说什么?”念嘲双眼圆睁,低头,小莲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看这反应,应该是还没睡过喽?!真是可怜夏子涛每天晚上还得拎着吉他从饭店骑摩托车回家。
念嘲心里有结她是知道的,但是夏子涛都没有动作也不太可能。
这年头谁谈恋爱不上床?夏子涛难道不能连哄带骗吗?除非他本⾝有见不得人的隐疾,不然她才不信。
唔…这么帅的男人有隐疾好浪费…
“他都没跟你要过?”元芮莲忍不住问。
念嘲又是一脸惊吓,忍不住低头看手指,嚅声说:“也、也不是没有…”
夏子涛跟她窝在房里的大多时候,都认真地抱着吉他在写歌,没灵感的时候,就安静看着她画画,偶尔跟她聊一下自己工作,或是问她关于法国生活的事。
当然,他们还是有抱在一起打滚的时候…
她看起来总是有点迟疑,夏子涛也总是及时收手。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办法?”元芮莲叹了口气。
她以为夏子涛能让她跨出这一步,跟以往的puppylove不同,她从来没见过念嘲这么喜欢一个人。
念嘲心里的不安她是知道的,所以念嘲总是没有让男人太过亲近。
韩仲谦是上官静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这辈子唯一一个。
念嘲很害怕自己会跟妈妈一样,真心这样被一个男人噤锢着。
没有人告诉她谈恋爱跟上床这两件事有绝对的关系,但她就是情不自噤这样联想,否则为什么,上官静就是没办法和西蒙同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