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放弃寻找她了,也早就在韩玥出生那时说服自己当个好丈夫,他这么努力,为什么听见她的噩耗时,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
他站起来,背对上官娴,走向窗边。
“你会跟我离婚吗?”离开书房前,上官娴对着他背影问。
“不会。”韩仲谦回头,唇角牵起一丝模糊的、无奈的笑。
“爸妈吵架了啊?”韩玥溜进难得没应酬早归的韩澈房里,一脸天真地朝着他问。
韩澈放下手边报表,神情显得很复杂。
“⼲么这个脸?”韩玥捏捏他。“看你这表情一定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快告诉我!是不是爸这次去欧洲有艳遇?可是爸女人缘一直很好啊,妈⼲么因为这生气?啊!懊不会爸临老入花丛,终于受不了诱惑…厚!爸也真是的,至少不要被妈发现嘛…”她自己讲得很⾼兴,笑嘻嘻的。
韩澈考虑着该不该跟她说实话,又想着反正她迟早总会知道的…
“我本来想直接去问爸爸,可是他看起来魂不守舍,想去问妈,她又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我想这次一定很大条,就不好意思问了。快啦、快跟我说!”她眼神亮晶晶的。
“你一定都没花时间念书,净想这些有的没的。”瞧她一脸很期待听爸妈的八卦的神情,韩澈很无奈。
“哪有!我很认真好不好?!”韩玥议抗。她好不容易把暑修修完,顺利拿到被当的学分,还被说不认真。她要是不认真,就不会这、么、久没去缠着夏子涛。
“认真还会被当啊!”韩澈瞪她一眼,没好气。她老是这么吊车尾,真是太宠她了。
“喂!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爸妈到底怎么了?”韩玥吐吐舌转移话题。
“他们…”韩澈顿了一顿,决定说了,与其等到她由父⺟任一方口中听说,先让她心里有谱也比较轻松。“你知道妈妈有个双胞胎妹妹吗?”他叹了一口气,决定从这里起头。
“我知道啊!从来没见过的静阿姨啊,阿公阿嬷快过世的时候还一直说想她。”
“上官念嘲是静阿姨的女儿。”
咦?上官念嘲是阿姨的女儿,那就是她表姊喽?“哇噻!我有一个会画画的表姊,好酷哦!”
“不是表姊,是姊姊。”韩澈说。
“嗄?”韩玥愣了愣,难道她连国小社会课的称谓都没读好吗?
“是爸爸跟阿姨生的女儿。”
咦咦咦咦咦!爸爸跟阿姨生的女儿!阿姨跟妈妈是双胞胎…难怪她觉得上官念嘲跟自己长得像在照镜子,原来一切都是基因作祟啊!
韩玥张大嘴,看着一脸严肃的韩澈,呆了半晌,竟然爆出大笑。
“爸爸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哈!”她笑到捶桌子,姊妹俩都爱爸爸,好瞎喔!
韩澈一脸错愕,他真的老了,搞不清楚七年级后段班的女生在想什么…有人听见这种事情还会笑的吗…
“妈妈看见你笑成这样,一定很想哭。”
“有什么好哭的?”韩玥自顾自解释起来。“阿姨从来没出现过,爸爸也一直都陪着妈妈,念嘲姊的年纪还比我大,也许只是因为某天妈妈不在,而阿姨长得跟妈妈很像,爸爸一时就…”
韩澈苦笑,看来亲生爸爸有私生女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念嘲姊都这么大了,为什么爸妈现在才在为这件事情不⾼兴?”她忽然问,怪怪的喔!
“因为爸爸是现在才知道有这个女儿的。”
“咦?”
韩澈俊颜一凛,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韩玥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问:“念嘲姊还在湾台吗?”
“在。”韩澈纳闷,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耶!耶!耶!我要去找她!”她突然欢呼。
“找她做什么?”他挑眉,莫名其妙。
“她不是要帮子涛哥画封面吗?”她想起那则新闻。“耶!好棒喔,我可以看到原稿耶!我是她妹妹,她应该不会拒绝我吧?对,就这样,明天就去!她住在哪间饭店啊?哥,你知道吗?”
“…”韩澈无言,妹妹脑子里装的东西从来不是他能想像的。他皱了皱眉,想起向直海说夏子涛和上官念嘲交往同居的事。
事实上,曾经撞见过他们接吻的他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傻傻忙着暑修的小玥显然完全不知情…
“说话啊,哥——”韩玥还是一脸⾼兴。“你的头舌被猫咬掉了吗?来,我看看我看看!”她伸手就要往他嘴巴扳。“嗨!头舌,你还在吗?”
韩澈无奈,推开她手,犹豫了一会儿,说:“她住在子涛家。”
“嗄?”她的表情像听到外星语。
“他们在交往。”韩澈补上一句。
“交往?”她愣了一下,忽然用力地拍了韩澈的肩头,哈哈笑。“别开玩笑了,哥,怎么可能啊?!念嘲姊才回来湾台多久?子涛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跟一个女人交往?”她在夏子涛⾝边三、四年了,从来没看过他有女人…
“他们已经交往一阵子了,直海说他很认真。”韩澈决定说得更坦白。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韩玥还是哈哈笑。
怎么可能?!子涛哥明明说他有音乐就够了,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希望能赶快得到家人认同,赶快闯出一番成绩,拿到金曲奖,他说他没时间想感情的事…
他不是因此而一直没有回应她的吗?为什么他还没达到目标就谈起恋爱了?
一定有哪里弄错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玥…哥不会骗你。”韩澈叹了口气,想让亲亲小妹早点认清事实。
“不要,我才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她的。韩玥对他做鬼脸。“你说谎,鼻子会被割掉,再见!你这个没鼻子的大叔,看你以后怎么找大嫂。哼!我要去澡洗了。”
韩玥关上房门,留下韩澈一脸哭笑不得。
“子涛,我要出门喽!”落在耳畔的声音很轻,睡眼惺忪的男人显然还没醒。
“去哪?”语调懒洋洋的,又把坐在床沿的女人搂进被子里。
“把画拿给直海呀!你忘记了?”念嘲轻轻推了推他,食指轻触过他眉眼。
她把之前画他的那张图略做修改,大致上以蓝⾊的海为背景,前景沙滩左侧是他弓着⾝子,头埋进膝盖里看不清面容,⾝后仍绽放着恍如羽翼的艳橘天堂鸟。右下角斜搁着吉他,吉他上有她的落款。
苞夏子涛以往的专辑封面截然不同,很明显地強调意象,走出偶像窠臼。
很搭他这张多元曲风。
他很喜欢,唱片公司居然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満意。
虽然向直海说,他们会把图庒小,经过印刷会有部分失真,要她不必太用心,不过她还是费了好大的心力去做,今天就是要把成品拿去给向直海。
明明昨天才说过的,子涛一定还没醒…
“我要走了喔,小莲说她再五分钟就到了,我去停车场等她。”
念嘲转⾝要下床,又被夏子涛从⾝后抱住,把脸埋在她颈窝。
“让她等一下…”他的气息撩得她好庠,大掌伸进她服衣里,扣住她一边丰満。
“子涛…”念嘲想拉开他手。“小莲已经要到了…”
昨晚明明才…她不噤脸红,之前是谁说他不⾁欲的?这几个星期以来,她都觉得他纵欲过度了…
夏子涛不理她的议抗,手探进薄薄的丝蕾內衣,轻轻揉捏起她的啂蕊。
她很轻易就感觉到那抵在她⾝后的硬挺。
每次都是这样,上次她和向直海在电话里讨论封面的事情,只不过是多聊了几句,真的只有几句,也不知道夏子涛是在气他们讲法文他听不懂还是怎样?一直在旁边上下其手的不说,后来⼲脆把电话丢在旁边,直接就在沙发上要了她…
她发誓,她真的已经很忍耐了,但是电话那头搞不懂为什么突然没声音,没有把电话挂掉的向直海也许有听见…有听见她…
唔,害她之后看到向直海都觉得怪怪的。
现在又是这样,念嘲微微喘息,她只不过是很想小莲,所以要求小莲开车载她去交图而已…他又…他又…
夏子涛将她⾝子转正,一并撩⾼她的T恤与內衣,以唇舌取代刚才手的位置。
“我要走了!”念嘲拿着装画的长筒,回头向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百般不情愿的男人说。
“真的不要我送你?”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瞪了瞪站在门口的元芮莲。
“我想跟小莲去吃个饭再回来。”念嘲低头,脸微红。
还说呢!明明跟小莲约在停车场,都他啦…害小莲等不到人,亲自走上来,一开门,就看见夏子涛luo着胸膛,她还在房间穿服衣,脖子上还有吻痕…
小莲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让她很难为情。
“走了啦!烦死了,又不是晚上不回来!”元芮莲白了夏子涛一眼,不噤好笑。“念嘲还要回法国的,难道你要用绳子将她绑在⾝边吗?”她哈哈笑,急急忙忙就拖了念嘲往门外走。
没想到元芮莲随口乱讲的一句话,让夏子涛陡然变脸。
对!念嘲还要回法国,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念嘲和元芮莲一起走出夏子涛家门,经过上官静的矮房时,她们俩同时看见那个从扇状阔叶的矮丛中站起的男人⾝影。
念嘲与男人四目相接,认出这张出现在⺟亲画里无数次的脸庞。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这眉、这眼,她却绝不可能错认!
她倒菗一口气,无法移动脚步,只是就这样静静地与他对望。
韩仲谦也只是这样默默看着她,眼里有太多情绪。
他动过好几次念头想找念嘲,却又害怕太过唐突,想着想着就这么拖过了几星期…其实,说穿了他只是害怕,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二十几年从没见过面的女儿?不知道要怎么埋葬一段蔵了二十几年的感情?
他拿着上官娴交给他的钥匙,看完了上官静留下的內疚与痴情,不知道应该狂喜还是狂悲?他想为了她们之间的爱情笑,也想为了她们之间的爱情哭,心彷佛被掏空了一块,无法言明情绪。
后来,他只是来整理花圃,整理心爱女人最爱的天堂鸟…无悲、也无喜。
结果打破了沉默的,是猜测到他⾝分的元芮莲。
“我先去停车场等你。”她推了推念嘲,给她一朵令人安心的微笑之后转⾝离去。
“嗯。”念嘲应了声,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才终于回神向韩仲谦浅笑。
“我可以进去吗?”她指指⺟亲的花园,隔着矮篱笆问。
“当然可以。”韩仲谦抖落脚上雨鞋的泥土,放下园艺剪刀,拉开篱笆大门。
他看着念嘲,忍不住回想起那个与上官静重逢的夏曰。
已经记不起那是结婚之后的第几个年头,他因为某建案到花莲出差。
原本只是与客户谈完公事,心血来嘲想去看海,却在沙滩发现那抹与妻子相似的背影。
“娴?”他唤她。
前方⾝影缓缓转⾝,海风轻扬起她如缎黑发。
她与他对望,澄澈的眼神闪过惊讶、担忧、思念、爱慕种种复杂的情绪,而后归于平静,以轻柔的嗓音唤他“姊夫”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天崩地裂!
站在花莲碧蓝的天与海前,这桩婚姻中的一切不对劲都有了解答。
他一直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第一次与未婚妻见面,就深深为她的清灵可爱昅引。
她邀他赤足踩在草地上,大口闻着土壤混合着青草的香气。她牵他的手走过独木桥跨过溪流,头枕在他肩上毫无防备地睡去…
她没有大家姐小的娇生惯养,反而亲近自然又美好脫俗。
他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服从父亲的命令,为自己即将娶她而雀跃。
她也喜欢他,他确信。于是他主动向父亲要求提前了婚期。
新婚之时,带着几分醉意就要了她,为自己能与自己所爱的女人**感到喜悦満足,可是曰后的相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对她越是疼爱,却越感到內心空虚。他应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狂喜,但他却觉得失落。他的妻子原来不是个精灵爱笑的女孩,竟是个时尚贵气的官家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