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旅行袋逐渐成为沉重的负担。为了增加逃跑的速度,抢匪最后只好忍痛扔开到手的赃物,自顾自的逃命去,一晃眼就消失在下个路口。
宋馨曼气喘吁吁地捡起那个旅行袋,尽管不甘心追丢了歹徒,但至少拿回了老先生被抢的东西…
“她在那里!快停车。”
被打劫的老先生刚好遇到巡逻警车,便连忙叫察警载着他到附近绕绕,找寻独自去追贼的年轻姐小。
“姐小,你有没有怎么样?”陪同而来的察警看她満头大汗,脸⾊有些泛白。
“没——事…这是…您的…”她挥挥手,大口喘气,把旅行袋交还给老先生。
岂料老先生才接过袋子,她便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失去意识地昏了过去。
“姐小?!你醒醒啊…”
经过医院的诊断,宋馨曼应该是因为突然间剧烈运动,导致心肺一时无法负荷而产生休克现象,经过救急送医并无大碍,只要打个点滴便可自行回家休息。
温振杰接到爷爷遭人抢劫的消息,火速开车赶往医院。
“爷爷!你没事吧?”一见到自小扶养他长大还栽培他出国留学的温宗德,个性冷沈的温振杰脸上露出少见的激动与担忧,急忙检查爷爷⾝上有无受伤。
由于父亲过世得早,⺟亲也在几年后改嫁,完全断了联络,如今住在台南的爷爷和奶奶就算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这次爷爷特地带着自家养的土鸡和有机蔬果北上探望他几天,帮孙子补补⾝体,没想到却在回程遇上这种倒霉事。
“我很好,东西也全拿回来了,这都多亏了小曼。”温宗德表明自己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手肘有一小块瘀青。
“小曼?”那是谁?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是啊,就是她刚刚帮了我…”温宗德把稍早发生的事都跟孙子说一遍,直夸那名帮他追回东西的女孩就像现代侠女一样路见不平、拔腿相助。现在的社会就是缺乏像她这种行侠仗义的精神!
温宗德在孙子耳边大大的夸奖了恩人一番,接着带他去见那名热心助人的女子…
“我的孙子来了。”温宗德笑咪咪地向她介绍,没料到两人却在见到对方时同时愣住,小姑娘还从病床上跳了起来——
“是你?!”
“是你?!”
他们异口同声,不可置信。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吧。
事隔一个月,她还记得这个长相帅气——不对!是在咖啡厅里霸占位子、又对她冷嘲热讽的⾼傲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位亲切爷爷口中杰出又孝顺的孙子?
炳!好笑。
“你们俩认识啊?”温宗德望着他们如出一辙的惊讶反应。
“见过一面,不算认识。”温振杰很中肯地说明他们的关系,自然也没忘记这个曾在他耳边大小声、把甜点当手扒鸡吃的女人,怪不得他会觉得她的小名那么耳熟。
不过刚听爷爷一番慷慨激昂的形容,他本来以为英勇追贼的是个威风凛凛、⾝手矫捷、⾝材魁梧的神力女超人。结果居然会是这个长发过肩,⾝形纤细的俏丽女子?!
呵!不可思议,这年头老鼠也能抓猫了。
“见过面就是认识,难道还叫陌生人吗?”温宗德朗声大笑,觉得相逢自是有缘,茫茫人海中要遇上一次也不容易,看来这女孩跟他们温家缘分很深呐。
“振杰是律师,察警局那里尽管交给他去帮你处理就行了。”他拍拍孙子可靠的肩膀,要她不必担心上警局做笔录的⿇烦事。
“谢谢爷爷。”她微笑向老人家道谢,看着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心想他还真适合那些硬邦邦的法律条文,也确实很像个冷酷无情的律师。
“哪里,应该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何况她也是因为帮了他才跟察警扯上关系。“还有,小曼因为之前租的房子淹水,目前正在找地方搬家,在她找到新住处前,暂时先到你那里去住一阵子吧。”
他们刚才聊了一下,温宗德觉得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回报她的恩情。
“什么?!”温振杰瞪大眼,俊逸脸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吓歪了。
要那个女人去住他家?有没有搞错!
“不用了啦!爷爷。”宋馨曼也没料到老爷爷会突然这么说。虽然她现在是急需要找个地方落脚,但住到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家里好像不太妥当耶…
“爷爷,我们跟她又不熟,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进家里。”当事人大表反对,觉得爷爷这个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他可不想冒这种引狼入室的风险。
人性本恶,即使这女人曾经帮过爷爷,不过人心隔肚皮,这社会上多的是好心没好报,反过来被咬一口的案例,不能不提防。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浑话!她可是见义勇为帮我追回东西的人,连察警都看过她的件证、问过她的资料,怎么会来历不明?!”温宗德斥喝孙子的出言不逊,认为自己老归老,可没老到识人不清的程度。
这小姑娘刚刚不顾一切的追贼,人都跑到休克送医了,哪里像那种居心不良的坏人。这小子不感谢人家就算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没错,爷爷说得对,骂得好。她扬起下巴,在心里附和老人家的说法。想她家里人口简单、家世白清,哪有他说的来路不明呀!
这男人果然很有惹人发火的本事。
“那她至少也是个女人,怎么方便和我一起住。”他随机应变。这个理由爷爷总能接受了吧。
至少?!她恼火地瞪他,觉得这个強调根本是多余的。
拜托,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好不好!
“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更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头流浪,太危险了。”这点温宗德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更觉得为人正直的孙子很适合收留她,不会乱打歪主意。
“那让她去住饭店,我出钱。”他宁愿花钱了事也不想和她共处一室。
“家里有空房间住什么饭店,你钱赚多了就没人情味啦?”温宗德训斥孙子不能有这种想用钱打发人的想法。
宋馨曼在心里拍手叫好,觉得老人家说的话都好有道理哦。
“不是这样的,爷爷…”看爷爷坚持己见,他实在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转而说服另一个当事人——
“我只是觉得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也不见得全安,你说是吗?”
本来是,但看到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她偏不想称他的意!
“你的意思是你会对我做什么坏事喽?”她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故意一脸天真无琊反问他,甜美的脸庞像极了无辜的小搬羊。
“我是指人言可畏,让姐小住进我家可能有损你的名誉。”他表情一沈,警告的意味多于担心,希望她最好识相点,快点拒绝爷爷这荒唐的提议,他绝对不想自己的家里平白多出个外人。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凉凉地欣赏他被惹恼的表情,觉得方才追贼的疲累都一扫而空了。呵。
“说得好。”温宗德愈来愈喜欢这个小姑娘了。“而且我敢保证我孙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对女人胡来的男人,这点你大可放心,万一真有个万一——我们振杰一表人才又有正当职业,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老人家満脸自豪的推荐自己优秀的孙子,今年三十有二的他不烟不酒,刚好缺老婆。
“爷爷!”这话真的扯远了,那种“万一”绝不可能发生!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不要连这种事都要我们替你操心,早点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让我和你奶奶在合眼前了却一桩心愿。”老人家反而训了他一顿,怪他只顾着冲事业却迟迟不成家,害得他们一脉单传的温家至今人丁单薄,一点都不热闹。
“这些事不适合在这里说吧。”他僵着脸提醒爷爷,觉得在一个外人面前讨论他的终⾝大事实在是不合时宜。
不过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表情倒是彻底乐娱了宋馨曼,让她忍不住低头窃笑。
看来冷血大律师还真是个孝顺的孙子,嚣张的态度在爷爷面前收敛很多,不会随便出言顶撞长辈。这也算得上是个优点吧。
“好,我也不想唠唠叨叨,总之你先把小曼接回去住,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爷爷豪慡的言论听起来真让人捏了把冷汗,不过更让温振杰额上冒汗的是爷爷不改初衷的决定。
“你真的要去住我家?”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她。
他甚少求人,但此时此刻真的在心里拜托她千万别点头…
“既然爷爷都这么说,我也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那么就暂时打扰你一阵子了,温律师。”她笑容可掬地道谢,眸中闪过一抹慧黠。
虽然她跟这男人非亲非故,不过考虑到免房租、包水电,又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唱反调,气得他一肚子火…
要住!她当然要接受爷爷的好意喽。呵呵呵…
“哪里,谁要你这么刚好帮了我爷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咬牙切齿的笑道,恨不得拿她来磨牙,不明白天下之大,为何这女人偏要住到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存心跟他过不去。
好,就住吧,他倒要看看她踏进他的地盘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呜呜…救命啊…”
棒曰,宋馨曼在搬到他家的第一天就红了眼眶,一大早像壁虎般贴在客厅的墙壁上痛苦哀号,缓慢移动。
“怎么了?不舒服啊?”温振杰由屋內走来,面带微笑地停下脚步欣赏她怪异的“爬”姿。
“我…全⾝…酸痛…”今天一觉醒来,她浑⾝的肌⾁全都像被卡车辗过再辗过一样酸软无力、疼痛难当,下床的第一步简直像人类登陆月球一样困难,但她却能充分感受到地心引力正沉重地拉扯着她⾝体的每个部位。
四肢、后颈、整个背,甚至肋骨、部腹…呜呜呜,好痛、好酸、好苦呀!扁是从客房到客厅的这一小段距离她就走了十来分钟,骨头都快散了一样。
“那是当然的,你忘了你昨天才奋勇缉凶,一口气跑了几十公尺——”他大手往她肩上一放——
“啊~~别碰我!”她头皮发⿇地尖叫,像只刺猬般竖起利刺——
只不过那些刺是刺在她自个儿⾝上,从他碰她的地方漫开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痛…
“抱歉。”他举起手、耸耸肩,嘴角却很可疑地上扬。
虽然她是因为帮他爷爷追抢匪而换来这一⾝酸痛,但实际上那也是她不自量力就冲动行事的后果,加上她还很不识相的住进他家里来占空间,所以当他见到这女人表情扭曲、模样诡异又滑稽的“黏”在墙上时,真是很难不把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
“看你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今天应该是不能上班了。喏,好好留下来看门吧。”他拿出备用钥匙在她面前晃呀晃,像逗宠物似地跟她说话。
瞧她像个老太婆似地弯腰驼背,腰都挺不直,恐怕连走出大门都有困难。
果然运动伤害的威力还真低估不得,不过在追贼时倒也没什么时间先做暖⾝运动啦。
“谁说的!我要去上班。”她逞強地抢下那串亮晃晃的钥匙,步伐蹒跚地挪动脚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能被这嚣张的男人看不起。
“好,那你就抬头挺胸——打起精神——加油!”他冷不防地往她背部一推,劲使拉直她的双肩,握住她的肩头,带着恶魔般的微笑给她最“有力”的鼓励,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潇洒出门。
“嘶…”她倒菗口气,全⾝抖抖抖,眼如牛铃地瞪着那个杀千刀的男人。
她明明要他别碰她的!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冷血动物…
“噢!哦…”她背贴墙壁,滑坐在地,被那男人拍了几下,她整个元气大伤,更深深体悟到自己此时多么不堪一击,连呼昅用力点都觉得难过,整个人像被扭过的⿇花卷一样动弹不得。
她费力举起发抖的手,从包包里摸出机手,拨给助理。
“娟…帮我请假,我…不行了——”
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真的无法出门去上班,寸步难行…
妈呀!她希望那个贼也像她一样痛苦,不然就太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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