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无法言喻,有种让人想立即提笔创作的冲动,很強烈,很笃定,而且充満能量。
“当然!我很会看人的。”
“所以,我觉得与其要这样的大师级人物进办公室,不如让他留在这里,创作的能量更为丰沛。”雨樱不由得开始说服起老板来。
“我也知道这一点,但问题是他要有作品呀!”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老板,既然你只需要他的作品,那根本不需要把他请回办公室,如果我可以让他如期交出作品,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
雨樱的心跳逐渐加快,像个正在等待判决的犯人般紧张不已。
数秒钟后,Jet终于笑开来,赞同地道:“雨樱,真有你的!”
“所以就这么办?”她也跟着扬起微笑。
“OK,就这么办!”
获得认同,雨樱立刻挂断电话,跑出自己的房间,冲向严凯尚的房门,然而找不到人,她又马上往楼下奔去。
同时,刚从一楼的起居室走出来的严凯尚,正笑得一脸得意,昂首阔步的踏入一旁的开放式厨房兼餐厅。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眼见留下她、带她体验他的生活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心情极佳,想稍微庆祝一下。
他脫下⺟亲留给他的遗物——一支古董手表,放在铁板旁的小花几上,开始动手准备煎块上等的牛排。
“大设计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雨樱瞧见餐厅里头有人影晃动,立刻扬声。
“我现在没空。”他也提⾼音量回应。
这女人真是够了,不懂轻声细语那套也就算了,老是像哥儿们一样跟他说话会不会太不敬?好歹他也是全球闻名的设计大师啊。
不过,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他其实很喜欢跟她相处,虽然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但就连不耐烦也显得很真诚。
严凯尚感觉左半边突然一热,察觉雨樱靠近的下一秒,便听见她坦率的询问声。
“你在⼲嘛?”
换作别的女人见他在忙,大概会靠过来,温柔地问“亲爱的,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严凯尚停下煎牛排的动作,侧过脸,面无表情地脫她一眼。要从她嘴里听到这些温柔软语,恐怕直接投胎到下辈子去还比较快。
“享受生活。”他懒洋洋的回答。
“这么晚了还吃东西,不怕胖吗?”雨樱站在他⾝边,好奇的看东看西,听着牛排滋滋作响的声音。
经过白天的训练,她的脑子已经开始幻想起油脂在铁板上跳动的画面,看一眼铁板后,她便蹲下⾝来观察。
闻言,他挑衅地瞥她一眼“怎么,你这么瘦,还学人家玩减肥?”
“减肥一点也不好玩,而且我一点也不瘦,甚至还超过标准值一点点。”
她看见他说话归说话,手仍旧很有技巧地翻动着两块牛排。
“所谓的标准值还不是一堆数字加加减减。”严凯尚熟练的动作着,状似无心地陈述。“女人就是要有⾁,抱起来才舒服。”
直到这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准备了属于她的那份消夜。
“对啦!我都忘记你有多爱⾁。”雨樱小声的在嘴里咕咙。
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挑⾼眉,正要发作,就看见她半蹲下的⾝子猛然弹了一下,撞上一旁的花几。
“怎么了?”
严凯尚马上丢下手中的工作,双掌扣住她的肩膀,协助她稳住⾝子,担心她是否受伤,没有多心花思注意其他的声音。
不自觉的,他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她⾝上。
“我的手跟脸颊好像都被油洒到了。”
雨樱眉头皱得死紧,一脸被吓着又痛得不得了的模样揪紧了他的心。
严凯尚分不清胸中那抹心疼究竟是怎么回事,抓起她的手冲向流理台,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冲刷她的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见他充満不舍的轻声斥责,雨樱被动的任凭冷水冲着自己的手,心绪混乱地沉默着。
她看向他,脸上有着微微震摄的表情。透过薄薄衣物传来的热力,她可以感觉到他浑⾝纠结的肌⾁正发散出致命的能量,而他的力道和精悍,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瞬间,她心跳狂疯得无法庒抑。
视线来到他満是担忧的眼神和凿刻似的完美侧脸上,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让她烈猛心悸,呼昅急促。
“还有你的脸,该死!我差点忘了。”严凯尚眉头深锁,好像他才是那个被烫着的人。转过⾝,他走不到两步又立刻回过头,盯着她的眼睛吩咐“乖乖在这里冲水,不要动!”
“喔。”雨樱吶吶地回应。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楞然,兀自成受心跳如鼓的震疯,直到他快步走回来,一股舒服的凉意突然贴上她的脸。
她垂下眸子,看见他宽大的手正捧着冰袋,小心控制着贴在她脸上的力道。
她无心地一抬眼,却瞬间跌入一双如深潭般的迷人眼眸中。
时空仿佛被施了魔咒,停止在这一刻。
严凯尚定定凝视着她,俯⾝贴近,察觉她全⾝紧绷地屏住呼昅,水盈的眸子勾直勾望着他,他探出一掌伸向她脑后。
突然,一股焦味率先让他回过神。
“自己拿着!”
他松开手,绕过她,动手将牛排利落地挑进盘子里,端上桌,却在转⾝时,乍见摔碎在地上的手表。
猛然,他瞠目注视着碎表,心脏仿佛被瞬间重击。
旋过⾝,雨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僵硬的俊容,再看见地上那支手表时,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对不起,可能是我刚才往旁边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焦急地解释,来到他面前。
像慢动作回放般,严凯尚僵硬地转过头,愤怒的视线笔直地扫进她充満歉意的雨樱。
道歉有什么用?
⺟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居然就这样摔碎了。
他蹲下⾝,仔细打量手表有无修复的可能。表本⾝就已经很陈旧,经过这一摔,所有零件可说是已支离破碎。
雨樱自责地站在他⾝后,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上辐射出的深沉怒气仍令人窒息。
就在她打算上前看看手表的情况时,他背着她缓缓站起⾝,仿佛连看她一眼都嫌懒地泠冷扬声。
“明天傍晚车子会送来,你明天就走。”严凯尚黑着脸,垂在⾝侧的双手握成拳头,怒气在他胸中翻腾。
尽力庒抑満腔想咆暐的愤怒,他不想对她吼,但现在也无法给她好脸⾊。
这支手表是他跟已去世的⺟亲唯一的联系。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失落的感觉,好像被人硬生生夺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的⺟亲,是这辈子第一个对他无私付出的人。
他父亲是个必须天天在外奔波的业务员,在父亲出车祸过世后,⺟亲一肩扛起家计,鼓励他拿奖学金出国学设计。
好不容易等他成名归国后,原以为⺟亲终于可以过好曰子,未料一场大病就这样轻易夺走⺟亲的生命。
“那手表怎么办?”其实不用问,从他瞬间变脸的反应判断,雨樱已知道这支手表对他一定很重要。
再说,一个⾝价⾼得吓人的男人,不戴名贵的手表,天天戴着这支旧表,便足以说明这支表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大。
她不怪他突然冷漠以对,甚至要她明天就离开这里,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碎他的东西,她会负责到底!
沉默半晌后,严凯尚拿来一条丝质餐巾,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所有零件一一包妥,收进菗屉里,接着,他只泠冷抛下一句“你别管”便驾车离开。
雨樱楞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已作了个决定。
她到底去哪儿了?
严凯尚六神无主的来回踱步,每隔一、两分钟就焦灼不安地抬眼看向时钟,不断反省自己昨晚是否太过分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要雨樱今天傍晚离开,没有要她马上走的意思,连吼她一声也没有。
然后他就冲了出去,买了些酒,找块安静的地方独饮一整夜。
不在家里饮酒,是不想让她看了心里难过、自责,没想到他中午回来时,赫然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她一个人还能去哪里?
打她机手她也不接,难道她已经忘记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时遇上的事情?
如果她真如他所想,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等有机会碰面,他一定会狠狠吼她一顿。
白痴女人!
严凯尚面⾊凝重,惶惶不安的不停在客厅里来回腰步,接着,他満心不悦地惊觉,自己居然为了那个蠢女人担心?
就凭她?
他倏地停住脚步,用力闭上眼睛,像要使出全力否认这件事,突然,一阵惊雷划破天际,灰⾊的云层像是裂开来一般。
这下子可好了。
他在心中祈祷千万别下雨,然而就在他刚这么想时,老天爷像是呼应他似的,立刻下起涌沱大雨。
“Shit!”严凯尚再受不了光是在这里枯等,从她的行李都还在房间里
判断,她应该还会回来。
他一把抓起车钥匙,冲向车库。
当车库的铁门缓缓升起时,他才猛然发觉这场雨有多大。
顿时,一长串英文咒骂立刻从他的薄唇吐出。
就在严凯尚的跑车冲出车库不到五分锺的时间,一辆老旧的一二五机车缓缓在别墅门外停下来。
“阿发,谢谢你载我回来,还有,谢谢你帮我把手表修理好,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雨樱拿起背包轻拍两下,満脸开心的笑道。
还好她先前来到这里时,有先在山脚下的小镇到处询问,也让这个封闭的小镇知道最近来了个外人,而且是来找住在山腰别墅里的人。
先拜过码头果然有差,当她抱着摔坏的手表下山找人修理时,轻轻松松便问到修表技巧很好,人也很好的阿发师傅。
阿发朗声大笑。“哈哈!你只要有空来找我妈聊聊天就好,她老人家最怕寂寞了。你快点进去吧,雨很大。”
“那有什么问题。对了,还要请你帮我谢谢阿发婶送我手炼!”
“哈哈,那没什么啦,我先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机车,雨樱忘了自己浑⾝湿透的狼狈,开开心心地跳上台阶,按下门铃。
原以为马上就有人会来替她开门,未料她就这样足足按了快半小时门铃,都没有人理她。
懊不会是严凯尚还没回来吧?
下意识,雨樱想拿出背包里的机手打给他,当她正要拉开拉炼时,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机手在这里根本收不到讯号。
不会吧!
她仰首望着雨依旧下个不停的天空,心底无声地叹口气。
雨樱拿⾼背包想要挡雨,却在想起里头有那支让严凯尚在意的手表后,立刻拿下,改成紧紧抱在胸前,以自己的⾝体挡去雨。
她靠坐在铁门前,弯起⾝子,拚命祈祷他能尽快回来。
当严凯尚绕完一圈山路回来时,车灯一照,看到的就是这幕情景。
她居然穿着根本遮挡不了什么雨的轻便雨衣,可怜兮兮地坐在铁门前,⾝子缩成一团。
瞬间,他的心也跟着纠成一团。
这个白痴女人,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