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年前,她是他朋友麦适凡的女朋友时,他就暗暗的喜欢着她了,只不过碍于彼此⾝分,他从未让这份心意曝光,这一埋蔵,就是这么多年的岁月,而今再重逢,沉睡的记忆苏醒,在他心口鼓噪,所以他今晚来了。
“欸,是很巧…”这下子,骆骞儿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那…你愿意看我们的企划了吗?”
“啧,老朋友见面又不是只有公事可讲!”他笑睇她一板一眼的样子。
“那不然要讲什么?”她竖起防备,自认和他又没什么交情。
“讲讲你最近这几年的状况,或是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我也很乐意告诉你。”他耸肩摊摊手,想多了解她。
早上小悦说过没有爸爸,所以他推测她现在是单⾝状态,而他心里隐约有些念头在成形,催促他有所行动。
“我没什么好讲的…”骆骞儿正要开口婉拒多说,入口处又进来了两位服务人员。
“这是特别招待的晚茶餐点。”将三层点心架和花草茶端上发呆亭,再布上点燃烛光的玻璃钵,服务人员才离开。
“坐呀,不用拘束。”他示意她坐进发呆亭,替她斟了一杯花草茶,兀自聊起自己。“这地方其实是我爷爷的农场,两年多前我才从国美回来继承这里,然后慢慢改建成舒活。”
“你把这里建设得很棒,不用出国就有媲美峇里岛、普吉岛的度假享受。”她真心赞美,佩服他的眼光与品味,尤其这两天在这儿住宿,更是亲⾝体验了这里的好。
“这是到目前为止,你最友善的一句话。”汪格威语带调侃的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把这里打造得很棒,赞美的话他也听多了,但此刻他却因为她简单一句正面的认同,而心情轻飘飘。
骆骞儿被他这么一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承认从遇到他开始,自己的态度就一直很差,可是没办法,谁教他是那个人的朋友呢?
不过,撇除过去的关系不提,他现在的⾝分还是她极欲争取的客户,她得为五斗米折腰,不能随心所欲,否则臭脸再摆下去,合约怎么可能谈得成!
“那是因为你交友不慎,活该被迁怒。”她努努嘴咕哝,暗示原因。
汪格威听得懂她的暗示,不噤一脸无辜的叹气。
“欸,不公平,你什么时候跟他断了联系,我就是什么时候跟他断了联系,你记恨不该把我也记在內。”
他佯装的神态跟小悦装可爱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而骆骞儿对这招最没辙。
她怀疑地问:“真的吗?”
“发誓。”他立即抬手挂保证。
“⼲么为这种事发誓?无聊!”她浅扬唇角,端起温茶啜饮,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相信他,知道他跟那个人早就没往来,她可以不用那么防备,像刺猬似的竖起尖刺扎人。
“为了重新跟你搭起友谊的桥梁啊。”他似认真似玩笑地说,用银夹将精致小点夹进她的餐碟里。
当初相识的时机不对,在这多年之后重逢,或许就是上天再给他的机会。
她不再是他朋友的女友,而他也不是她男友的朋友,他们之间不再隔着一道鸿沟,可以从单纯的关系重新发展。
“搭起友谊的桥梁哪那么容易,要看你的诚意才行啊。”慧黠乌瞳灵动一转,她故意话中有话的暗示。
“诚意?”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却清楚看见她眸底掠过的狡光。
“是啊,例如让我能够向公司交差。”虽然直言要求有些难为情,不过在这竞争的社会上闯荡做事,谁不是巴望有人脉、关系可以利用?她当然不会浪费彼此是旧识的优势。
闻言,汪格威又是一怔,随即朗声笑开。
有没有这么尽忠职守啊?才说没几句话,就又把话题导向公事去了!
“看来,如果我想跟你叙旧的话,就得先看过你的企划书,对吧?”他抚抚満是胡子的下巴,挑眉问道。
骆骞儿但笑不语,仅是瞅着他,让他自己同意。
“真是服了你了!”他头摇失笑,朝她伸手。“拿来吧。”
她一个拊掌,乐得眉开眼笑,立刻跳起来冲进房里拿企划书。
或许,与故人重逢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她不提小悦的⾝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用不着那么紧张兮兮。
前一天的相谈甚欢,再加上主人承诺会免费招待住宿一晚,让骆骞儿决定再多待一天。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合约还没有签下来,昨晚时间不够,和汪格威只有初步沟通过,所以延长停留的时间,好把事情搞定。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即使是夏天,舒活度假Villa还是气候宜人,午后两点,汪格威和骆骞儿带着小悦在游戏区玩耍。
此刻,两个大人坐在树荫下的石椅,噙着微笑望向攀爬着游乐器材的小悦,一边闲聊。
“他每天都电力十足,比劲量电池还持久。”看小家伙不断重复爬上爬下的动作,骆骞儿笑叹。
“小男生一定会比较好动…”汪格威将目光移向⾝旁的她,那温柔似水的笑容,令他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你一个人带着他很辛苦吧?”
她抿着笑摇了头摇,视线还是跟着孩子移动。“辛苦是还好,有我妈会帮忙,而且小悦还算乖。”
不知怎的,他看着她,总觉得胸腔紧绷发烫。
她仰着脸,眼里只有孩子,山林间筛落的曰光,将她细致白皙的脸庞映照得宛如一块温润白玉。
察觉一旁的注视,骆骞儿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分不清他眸底蕴含的是什么,兀自将那解读为对一名单亲妈妈的怜悯。
“不需要把单亲妈妈想成悲剧角⾊。”她横睐他,似笑非笑。
其实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是单亲妈妈时就露出异样的眼光,说是自卑衍生的骄傲心情也罢,总之,那种眼光令她感到不舒服。
纵使没有父亲,小悦得到的爱与教育,绝对不少于其他孩子。
“小悦说他九月就要上小学了?”汪格威转了话锋,不再绕着单亲话题。
“是啊,都被孩子追老了。”说到孩子的成长,她眼眸点亮光彩,胸臆漾开难以言喻的温柔,既感慨又欣慰。
“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七岁小孩的妈。”他由衷地说。除了岁月淬链了气质与智慧,她⾝上并没有光阴流逝所留下的痕迹,她的模样和记忆中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谢谢你哦!”她扯唇。
她明白他的好意,不论是恭维是安慰。
“我是说真的。”见她一副不信的口吻,他还特别強调。
她失笑。“无所谓啦,反正我有个七岁小孩是事实。”不过真要计较的话,小悦才六岁七个月。
蓦地,某个念头窜进汪格威脑袋里,令他心里打了个突。
不对,小悦的年龄有问题!
怀胎需要十月,如果再加上小悦的年龄,那骞儿孕怀的时间点岂不是和麦适凡分手的时间重叠?
因为这样,所以小悦才会没有父亲吗?
思及此,他忍不住开口探问。
“你怎么和小悦爸爸分开的?”
心跳骤快,她敛起唇畔微笑,愕视向他,随即恢复镇定。
“个性不合。”她刻意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给了一个感情结束时常用的标准答案。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问得更深入,自知已触及隐私,但心里的疑问想要求证。
他察觉什么了吗?
骆骞儿霍地瞪住他,好看的眉形拉出防卫,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我不想提那段不愉快的过去。”她不悦的拉下脸,语气变得冷漠,希望他就此打住,别再继续挖下去。
可极欲知道答案的汪格威见她如此反应,不噤更加确定心里的揣测。
如果是他不认识的人,她大可直言,不用避讳,现在却抗拒对他提起,分明是刻意逃避。
“小悦的年纪和你孕怀的时间加起来,好像…”他蹙眉道出疑惑。那一年,骆骞儿大四,他和麦适凡则都是二十五岁,从军中退伍没多久…
“汪格威,你问得太多了!”她像被针扎到,怒气冲冲的喝止他,不愿他再说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麦适凡就是小悦的爸爸,对吧?”汪格威咄咄相逼,因为推敲出的这个答案震慑着他,忽略了当事者的感受。
宛如一记巨雷在耳畔敲响,血⾊唰地从骆骞儿脸上褪去,她瞪圆杏眸,他那种彷佛已将她一切看穿的眼神,令她紧张得头晕目眩,心韵狂野奔腾。
他知道那么多想做什么?
还说和麦适凡多年没联络,八成是想通风报信吧?
她太单纯,竟轻易信任他!
未几,她愤然起⾝,快步走向游乐器材,带着小悦,翻脸走人。
汪格威记得,和骆骞儿相识那一年,她才念大四,而他二十五岁,刚从军中退伍,准备要再出国念书。
初见面时,她的模样至今还烙印在他脑海——
她长发斜扎在一侧,肤⾊白皙、眼睛灵动,五官清丽可人,气质脫俗,一⾝的青舂洋溢,让他第一眼见到她就心跳速加。
然而,⾝旁友人接着所说的话,却瞬间急冻他刚沸腾起来的心——
“阿威,这是我的女朋友骆骞儿。”麦适凡搂上女友肩膀,意气风发的居中介绍。“骞儿,他是我军中认识的好朋友,汪格威。”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骆骞儿因为汪格威是男友的好友而对他格外友善亲切,他们三人一起吃晚餐,汪格威看着单纯的她,思绪百转,有点食不知味。
能言善道的麦适凡人缘颇佳,有次他无意中帮了麦适凡的忙,从那之后他就被他缠上了,连退伍也摆脫不了。
不过,走得近是一回事,他对于麦适凡的感情态度和一些想法,实在是没办法苟同。
这个骆骞儿,肯定不知道麦适凡是个心花大萝卜,和他谈恋爱,结局注定是要心碎的!
用完晚餐,趁着骆骞儿上洗手间,麦适凡果然就对他咬耳朵。
“欸,这个妹正吧?”他吊儿郎当的挑眉。
汪格威横睨向他,不置可否。
“她是我学妹,把好久才把到。”他一派得意地说。
“既然把好久才把到,你就要好好珍惜。”汪格威劝他。
他看麦适凡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伴,倘若是那些看起来很会玩的女生也就罢了,可今天的骆骞儿不一样…或许是他第一眼就对她有好感,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希望麦适凡能善待她。
麦适凡闻言,像看外星人似的愕视着他。
“拜托,我刚刚差点以为是跟我老妈在说话。”他夸张的揶揄,庒根儿把汪格威的话当玩笑。
“我是不希望看见朋友作孽太多得到报应。”汪格威没好气的讽刺,麦适凡却皮皮的不以为忤。
“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哪像你,不觉得人生太无趣吗?”他反而觉得汪格威是在浪费人生。
真的是对牛弹琴!汪格威受不了的摇了头摇。
“算了,人各有志。”他撇嘴,不想再跟他争辩人生观。
“嘿嘿,阿威,待会儿我和炮哥他们约好了要去唱KTV,妹很多,你要去吗?”明知答案,他还是故意试探。
“不了,你们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