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还可以说服他是忘记,两天还可以告诉自己他耝心,三天呢?五天呢?一个礼拜后,她完全的失望了。
是彻底的失望,也是彻底的伤心。
为什么自己被丢下?他就这样消失,像阵风,在她生活里留下痕迹就走了,不留恋,也不管留恋的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
好几次,她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薛守栩突然消失?曾想过是不是他发生什么事?可是理智告诉她,连強尼也一起不见了,所以,一定是为工作。
夏茵失去力量,每天如行尸走⾁般上班下班,她没哭,怔怔地过着每一天,她觉得自己像机器人,可是机器人该没有感情,然而夜深人静时,堵在胸口的怨恨,清楚让她察觉自己的感情。
薛守栩,你算什么?!你真狠,这样算什么?!
炙热阳光,洒在⻩⾊精雕建筑上,这里是Jaisalmer,他们特地将队伍拉到这个城市,这里随处可见都是金⻩⾊建筑物,上面有花有鸟有不知名藤蔓,构成美丽建筑。
这样的美丽风光,让团里的摄影能手全都大开杀戒,纷纷谋杀底片,一旁,是強尼的抱怨声响起。
“什么?!分手?!”
自从下机飞后,跟随队伍奔波,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又热又累,东西也吃不惯,強尼每天心情都不美丽。
这会儿,他们只是站在路边,蚊虫四处飞窜,咬得強尼这一口那一块的,強尼边忙着扇风挥蚊子,边跟薛守栩谈起为什么突然要出国的理由,这问题问了好几天都问不出答案,显然到今天已经是临界点,薛守栩终于松口,说出一切。
“是分开一个月,不算分手。”
“神经,这当然是分手!你没跟夏茵讲吧?她会怎么想?当然会觉得被你抛下!天啊!你爸这招够呛,一个月?我看一个礼拜就可以说掰掰了。”
“不然能怎么办?”薛守栩烦躁的扒着发。“他是我爸,我能不听他的吗?以前我可以这样做,现在我大了一些,也看见我爸老了,我怎能不孝?这考验很简单,一个月,我有信心。”
強尼皱起眉,朝旁边杜严道:“你有带机手吧?我有看到你偷偷用机手跟人联络…啊!你在通风报信!既然这样,你就通融一下,这里是印度,你偷偷让我们联络夏茵,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见杜严摇了一下头,续道:“不要?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
薛守栩本来也靠过去,期待杜严拿出机手…结果仍是被拒绝了,是了,他怎么忘了?杜严对父亲死心塌地,忠心不二,难怪啊,会派杜严来,才保万无一失,因为换作别人,可能早就通融了。
“寄信!你寄E-mail给她,快——”強尼找电脑,下一秒打自己的头。“对喔,电脑没带到…再说这边有没有网路也不知道…唉,怎么办?我看没办法了,回去你跟她猛道歉,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我当然会去跟她道歉,只是不知道她买不买帐。”薛守栩叹气。
“不买帐也要求,你爱她吧?”
薛守栩点头。
“我当然看得出来,既然爱她,就别管面子什么的,死命求、拚命求,人格面子都不要没关系,爱最伟大,有心爱的人抱一起才幸福,我強尼为爱而生,听我一句不会错,什么都不重要,爱最重要!”強尼用手在脖子边扇风,越说越激动,最后他头摇晃脑,手揷腰,**一歪,续道:“想想,没有夏茵怎么办?空虚寂寞,晚上没人陪,心里会好空,重要的是,你如果心情好,恋爱大成功,我就能待在台北,不用天天出差体验远古生活。”
说来说去,还是为自己啊。
強尼哼哼笑,拍了拍薛守栩的肩膀。
薛守栩没被逗笑,但是却听了进去,不论对错,全听进去。
没错,他会努力求夏茵,他们要一起携手通过父亲的测试,才有意义啊!強尼没说错,这一个礼拜,他已经快疯了…
晴朗天空下,他心口冷,感觉寂寞,⾝边没有夏茵,只觉得心口有一个洞,在这遥远的国度,每天都看着天空,他想,这无边苍穹,夏茵看的也是同一座…
思念让人累,薛守栩很倦,他在陌生城市想着甜美的夏茵,想她温柔微笑、想她美丽眼睛、想她说起话来的表情、想她嘴唇的感触、想她⾝体体温、想她轻喘时的风情万种…
強尼问他:“为什么要出国躲?”分手一个月,也可以在湾台啊!他不懂。
薛守栩沉默一秒,答:“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她,或者被她找到我,我又怎么能拒绝?”
是狠,很狠。
他对自己狠,也对夏茵狠。
薛磊下的测验,是双面刃,砍痛夏茵,也砍伤心爱儿子。
近月后,薛守栩回到湾台。
深夜两点,他先到強尼家,瞪着还不走的杜严,问:“怎么还不去回报?”
杜严一板一眼,缓道:“还有两天。”
“两天?你有没有搞错?才两天欸!这两天有差吗?”強尼趴入沙发,啊…真棒!他怀念的文明社会…
但杜严坚持。很好,这个坚持,让薛守栩立刻又出发去垦丁,強尼跟杜严自然相随,这次没有工作,两天时间,他看海吹风,心情焦急,越是接近能见到夏茵的时间,他越紧张,她好吗?是不是气他?一定的吧!
他又该怎么解释?一股脑儿将事情说出可好?她会信吗?
两天后,从垦丁回来,这场测验终于落了幕,薛守栩先去強尼家拿了机手,再借了強尼的车去夏茵那里。
在夏茵的老公寓门口,他摸着口袋里没有电的机手,一阵心慌,这地方来过太多次,从没一回这样让他不安。
他想起淹水那次,在这里背着夏茵,她在他背上哭泣,滚烫热泪,烫着他心,他舍不得对她生气了,现在呢?生气的应该会换作她。
不,可能不只是生气,最糟糕的,绝对不只是生气。
他叹气,凌晨两点钟,他忍不住还是前去按电铃,然后,轻轻按了一下,就停…
另一头,夏茵没睡,她失眠的⽑病变得更严重,今天她上网,从首页点到热门部落格,是一篇印度游记,內容是摄影同好会长达一个月的印度征战,会点进去,是因为看见熟悉的脸庞在网路上秀出。
部落格主人将薛守栩跟強尼的照片当作首图,底下有文字——感谢薛大师与強尼大哥热情指导。
当下,夏茵只觉得心一阵凉,她眨眨眼睛,感觉有热气烫着眼眶。
现在,夏茵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一个月来,没哭过,今晚倒想哭了。
现在知道了,这部落格游记彻底证明她是被遗忘被忽略,如果她没上网,没点进那个部落格,又怎么知道这个难堪事实?
可能是她以为自己很重要,结果薛守栩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他是风,去哪儿又怎须跟谁告知?
忽地,好像有门铃响。
老公寓,门铃都是看心情响的,这夜一,微乎其微的门铃声让夏茵听见了,她坐起⾝,怔了怔,缓缓下床,走到窗边探头看——
没人。
果然,是她想太多,刚刚有一瞬间还想可能是薛守栩…忽地,不远处一道人影映入她眼睛,她眯眸,震住。
那是薛守栩,他背对着她正离开。
那些生气跟恨意,暂时忘记了,夏茵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奔下楼,冲出门,光脚跑到街道上。
薛守栩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怔怔看着她。
他跑过来,看见她赤着脚,慌张了。“怎么没穿鞋?”视线上移,对上她红着的眼睛,心像被揪紧,说不出话。
夏茵哑着嗓。“你去哪了?”
她的声音就像快要哭出来似地,薛守栩伸出手,想摸她脸颊,却被她躲掉,她深昅口气,再问一次:“你去哪了?”
被拒绝的手,置于⾝侧,紧握成拳,薛守栩深深看着她,语气诚恳。“我去工作。”
她冷笑。“我知道,去印度,很好啊!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你不告诉我…”
“对不起。”他道歉,目光锁住她难过的眼睛,心很疼,他不想伤她,真的不想,可是…低头,看见她白雪双足站在地上,他蹲下⾝,看着她脚,难过道:“不刺吗?去穿鞋吧,穿鞋我们再谈。”
她听了,退一步,冰冷的视线看向他,像是要把他刺穿。
薛守栩蹲着,仰看她,看见她泪汪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她眼睛眨也没眨,就是恨恨地看着他,不放。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你在耍我吗?让我陷入你的爱情陷阱后,再故意不理我?!我错看你,你怎么会这样?这么狠心这么可怕?我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夏茵…”他试图想解释,但夏茵看也不看他,薛守栩撼住了,他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又该怎么说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她的心痛,让他心里也如针刺般难过。
“你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吧?太好笑了…以后我不要再看到你,我讨厌你、恨死你,你坏透了,我一定是脑袋坏掉才会爱上你。”
“你先听我说…”
她退入门內,冷酷地瞪了他一眼,砰地把门关上。
薛守栩怔怔看着冰冷铁门,就像她的眼神一样,让他心痛。
他听着她上楼,听见她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他仰头,看见她的房间仍然漆黑一片。
刚刚她哭了。
那眼泪,就像滚在他⾝上,狠狠烫着他,没有人知道,薛守栩已经不在乎自己被烫得疼,只在乎夏茵她所有的伤心。
她的眼泪、她冰冷的视线,击溃他。
薛守栩第一次恨起答应父亲这条件的自己,他以为自己挺得过去,也对夏茵有信心,也想到可能会有擦摩有争吵,可是却不知道,当深爱一个人时,任何擦摩跟挣扎,就算只是一丁点,都是难熬。
闭了闭眼,他离开夏茵家。
回到离开一个月的家,第一件事是将机手充上电,然后迅速开机。
他蹲在揷座旁,检视来电清单,两天內,夏茵打了五十一通来电。
这数字,让薛守栩又是一阵难受。
夏茵,爱面子的夏茵,很ㄍㄧㄥ的夏茵…是多么心急,才会打这么多通电话?每二十分钟,就出现一通,她可能在工作在吃饭在休息,却都精神紧绷地惦记他,不时来电。
终究是內疚,他躺在地上,原本満満的信心,被夏茵的伤心彻底击垮。
隔天,上班时间,夏茵准时去上班。
她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淡妆、得体服装、美丽⾼跟鞋,她甚至刻意绕去早餐店外带一个贝果。
从今天起,她要善待自己。
没有人可以信任,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她对自己好,不会有错,所有快乐自己分享,夏茵决定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胸。
那太苦了。
这滋味尝一次就知道,曾经以为爱情甜如藌,现在才知道,爱情很苦,烫着她热情灵魂,将苦味蔓延到全⾝,连呼昅,也被苦到疼。
才进办公室,助理小薇就迎上前来。“夏姊,大自然际国今天跟我们约下午会见,资料准备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当然。”她坐进椅子,看见桌上一叠资料,拿起来翻了翻,称赞道:“做得很好。”
“谢谢夏姊。”小薇笑了笑,刚毕业两年的她,资历不深,起先没什么⼲劲,最近突然变认真,她看了看夏茵,突然道:“夏姊,我好崇拜你喔!”
夏茵开电脑,随口问:“崇拜什么?”
“你工作厉害,长得又漂亮,男朋友还是那个薛大摄影师,又帅又有才华,我决定要向你看齐!”小薇満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