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应征这工作是因为喜爱光鲜亮丽的生活,总觉得做公关可以认识很多名人,穿得漂漂亮亮,没想到其实工作很忙,没错,是可以认识一些人,但是那些金字塔端顶的人可能只是做个表面,心里根本看不起人。
就像王天佑好了,本来以为他是个翩翩贵公子,现在天天上八卦版面,形象变成心花贵公子了,小薇歪着头,想起之前王天佑总爱在电视上提起夏姊,现在都被那些八卦绯闻取代。
她看着夏茵,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些谣言的她,却在谣言淡去的今曰,忽然省思起,夏姊真的骗了王天佑的包包汽车房产吗?如果夏姊这样爱钱,又⼲么跟薛守栩交往?薛先生并没比王天佑有钱啊。
夏茵不说话,过了几秒,才说:“别学我,我很失败。”
她自贬自己,这句话让小薇呆住,连忙回:“夏姊哪里失败了?明明很棒,我真的很崇拜你。”
“别崇拜我,”夏茵苦笑。“别跟我一样。”
她,看起来很完美很強,可是,恋爱却是零分,赔上全部的心、献出完全的自己,得到了什么?
忽地,机手响起,她接了。
“夏茵吗?我是強尼。”
“我知道,找我有事?”
“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解释,你有没有空?”強尼声音很急。
她低着嗓,态度很冷。“我很忙,没有空。”
“薛守栩是无辜的!”
正要挂电话,夏茵听见強尼急急传来这样一句,微愣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嗓,说:“每个人当然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我真的很忙。”
“他病了,发烧到三十九度,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她皱眉,听不懂。“他发烧所以离开一个月都没跟我讲?真好笑,这又是哪一国的谬论?”
“他现在发着烧,精神恍惚,你不原谅他不是吗?夏茵,你不知道前因后果…”
夏茵在计程车里面,司机播放电台,声音很大,却一点也撼不住夏茵。
她一直在想,刚刚強尼说的话。
“全是因为他爸!他爸开了个条件,说要你们分手一个月才认可你们,很可笑吧?夏茵,你也知道你的名声不好,薛守栩他爸当然不同意你们交往,所以故意这样刁难…他有试图联络你,可是我们沿途都有人监视,然后我们在印度都忙得像打仗,我不爱揷手别人的感情事,可是这次我没办法,我一定要说出来这些,不想看你们互相磨折…”
这是真的吗?強尼说的都是真的?
夏茵自己问自己,可是,心里已经相信了,她想要反驳強尼,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因为觉得自己受到救赎。
她的伤口,渐渐愈合,原来薛守栩也是为了他们的感情,他被迫当夹心饼⼲、被迫选择、被迫忍受痛苦。
他也不轻松啊。
到了山上薛守栩的家,夏茵很快付了钱,跳下车,她按电铃,強尼出来帮她开门。
“他昨天开着窗户躺在地板觉睡,现在发烧,吃了药睡着,我走了,你来照顾他。”強尼丢下话,走了。
夏茵脫了鞋,缓缓踏入客厅,看见乱七八糟的行李,然后她走进主卧室。
薛守栩在床上沉睡。
她走近,跪在地上,侧着眼看他睡容,他睡得很沉,因为感冒的关系,呼昅很大声,额头是汗,夏茵探出手摸了摸他额头,被那热度吓到。
心疼他,当夹心饼⼲。
夏茵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薛守栩是为了扞卫她,才忍着答应这条件的吗?
他在想些什么,她忽然很想知道,全都想知道。
她站起来,去浴室拿⽑巾替他擦汗,又去客厅整理他的行李,最后,傍晚时分,她进厨房煮了碗粥。
端着粥,她回到卧室,他仍然在睡,她探手摸额温,已经退了许多。
心,暂时放宽了。
夏茵轻摇薛守栩,叫醒他。
“吃粥。”
初醒的薛守栩,眯着一双眸子看着她,他还不甚清醒,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忽然,想起她骂他的话,清醒了。
我讨厌你、恨死你,你坏透了…
他凛眸,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问:“我在作梦吗?”
夏茵头摇,坐到他旁边,挖了一匙粥,凑到他唇边。“不是梦。”
薛守栩吃下那口粥,苦笑道:“如果不是梦,你怎么会在这边?还喂我吃粥?我一定是睡糊涂了…”
“強尼打电话给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她淡淡说,又舀一口喂他。“我都明白了,你是因为你爸才这么做,很抱歉我昨天没有给你机会解释…”
夏茵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碗。
自从知道真相后,骂了自己太多次,怎么就不能多听他解释?非要磨折彼此,让自己伤心、让他生病…
“对不起…”她伸手摸他脸,心疼道:“真的很对不起…”
他眯着眼睛。“这不是梦?你跟我道歉?!”
“不是梦…不是梦。”她贴近他,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对不起,让你难受。”
他定定看着她,一会儿,笑了。
薛守栩的眼睛,盛満温柔。“不要跟我道歉,我才要道歉,如果不是我爸,你⼲么得经历这些事?”
“不行,我要道歉,”夏茵继续说:“我太心急,没有体谅你,也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如果我愿意听,你就不会感冒,我太死脑筋,一直设想你很坏,故意不要我,可是如果你真不要我,又怎么会来按我家门铃?”
薛守栩握住她的双手。“你是无辜的,是被王天佑害,才会变成这样,我更心疼你的无辜,明明没做什么,却要承受这些…”⻩⾊床灯下,他定定看着她,喜欢她坦率的样子,昨天还很愤恨,今曰马上体谅,她很清楚对错,不过度渲染,咬着不放。
她跟他一样,不喜欢浪费时间争吵不休。
他拥抱她,闭上眼睛,感觉她熟悉的体温与温馨芳香。
“我真⾼兴…”他叹息。
夏茵回拥他,语气哽咽。“我爱你…”
这刻拥抱,才感觉⾝体也怀念他,肤皮、呼昅,全都刺刺的,她轻轻颤着,原来爱情已经改变她,就算想要回到原来,也不可能了。
“我更爱你…”薛守栩笑了,吻住她。
靶冒?
不管呢。
他们好不容易苦尽笆来,哪管什么感冒不感冒?
外面,枫叶滑过窗前,秋天来了,风的声音,呼呼吹起,他们在屋內相视而笑,拥抱再拥抱,吻亲又吻亲,相亲相爱,很多事情,不重要了。
晚上,薛守栩烧退了,⾝体还虚着,可是太⾼兴,夏茵的明理,让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轻易被谅解。
喔,不,不轻易,昨天他伤心得心都要碎了,她的眼泪、她的煎熬与猜疑,也不轻易啊!
他拉着她东扯西扯,天南地北的乱聊,相隔一个月,深沉的思念在这刹那袭来,薛守栩极欲分享这一个月的生活点滴,他边咳着边亮出小腿上的小疤,是在旅行过程中不知道被什么割伤的,伤口不小,却没很痛,几天就落疤。夏茵看着那道极浅的疤,眼⾊明亮。
她问:“好玩吗?”
“好玩?!”薛守栩怪叫。“我都受伤耶,不关心我,问我好不好玩?”他一脸觉得她没良心。
夏茵呵呵笑。“因为看起来伤得没很重嘛。”
她的笑容却让薛守栩着实呆住了,这刹那,才觉得踏实起来,过去一个月,是一场噩梦,没有她的一个月,每天都是煎熬。
他忽然张臂拥抱她,很紧很紧地。
夏茵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只是轻轻在他肩膀边问:“怎么了?”
温声询问,逼出薛守栩这些天的不安,他将头埋在她颈间,闻到她⾝上熟悉的芬芳,她的一头长发柔软地抚上他脸颊,薛守栩叹息,心口很热。
夏茵没听见他回话,叹了口气,她双手回抱他,绕上他宽阔背脊,感觉他⾝上的重量与微热体温,狠狠贴紧她,她也感动,这一个月的思念终于落了地,原来他不是无情,是因为也苦着,是因为抉择的难处。
薛守栩忽然开口:“谢谢你。”
“谢什么?”
“你知道的…”他将她拥得更紧。“你的宽宏大量、你的不计前嫌、你的好脾气、你的…”
夏茵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
“称赞你会害羞啊?”他笑了。
她不答,吁了一口气,而后以淡淡语气,问道:“那你爸呢?你有回去看他吗?”
他摇头摇。“明天吧。”
“噢。”
她没多说什么,环抱他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又回到他的厚实背脊,紧紧拥住他。
她知道,剩下的,没有什么会再分开他们了。
薛守栩吻吻她的发,聆听窗外细碎的虫鸣,他松了手,忽然道:“还记得我说要跟你分享的白毫乌龙吗?我现在泡给你喝。”
他跑进厨房,拿出茶具,在客厅小几上,动作熟练地泡茶。
他们坐着,捧着茶杯,鼻间闻着轻浅茶香,相视而笑,饮茶入喉。
真幸福。
从手上的暖杯,传来的暖,温温渗进夏茵心里,她笑咪咪看着眼前心爱男人,这杯茶经过前一个月的误会洗礼,现在喝起来更有味道。
薛磊早从杜严那里,知道这一个月来的点滴。
很乖,薛守栩说到做到,没见面、没打电话,完全没联络,杜严这样报告,薛磊当然信,他信任杜严这孩子,才让杜严去监视薛守栩。
但,不只这些。
杜严还说了,薛守栩这一个月来瘦一圈,他在印度没真正笑过,深墨的眸总爱看往天空,好似期待自由,期待一个月后解噤的某天。
薛磊是第一次听见杜严说这么感性的话,但这个特别感性的杜严,却让薛磊听着听着,心,有一点点软了。
当最爱的小儿子,在这个早晨踏着阳光而来,薛守栩的脸上是満満的悦愉与神清气慡,薛磊于是清楚知道,他输了。
“我们很好。”薛守栩坐在名贵沙发上,轻轻微笑,笃定的眸,定定看着父亲。
薛磊淡淡点头,没多说什么。
薛守栩主动提起跟夏茵之间的事。“也许…过阵子我会跟她求婚。”
“你确定?”薛磊忽然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薛守栩。
“我爱她,爸。”薛守栩还是笑着,他不担心其他人对夏茵的观感,他自己喜欢她就好,父亲的考验,他做到了,就算父亲还是不満,他也得认同。
薛磊眯着眼睛,深深看着他,一会儿,黯下眼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间,他想,从小到大他最疼薛守栩,总抓着他,要他听话,学小提琴学国画念私立学校…薛守栩待的每一所学校,薛磊都当上家长会长,藉由老师的眼睛监视他。
当薛守栩年纪越长,开始懂得叛逆,他们有了擦摩,大学毕业后,他逼薛守栩出国念书,还是想牵着他走…
薛磊始终盯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其实就那么大,还想掌握什么呢?
忽然啊,一片清朗。
薛磊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倦极了。
“随便你。”他不管了。
薛守栩静静望着父亲一阵,眼中盛満千言万语,脑海里划过一些场景,都是父亲将他捧在手心上时,和蔼的笑容。
他一向喜欢人的笑容,夏茵美丽的微笑、強尼妙极的爆笑,当然,也有记忆中,父亲温暖的笑容。
他忽然后悔起没有拥有过父亲笑容的照片,如果是现在,他有把握可以拍得极好。
“爸,我们的婚礼,你要来喔!”没听见父亲答应,薛守栩丢下这句话,走了。
外面,阳光映上他的脸,他闭眼睛,感受那阵温暖,心想,婚礼上,他一定一定会看见父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