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私医院的⾼级婴儿房前,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默默地看着玻璃窗里,保温箱中还揷着呼昅器的小婴儿。
虽然隔着远,但是依然能看见她小巧的嘴巴和紧闭的眉眼,她睡得很安稳,那么的与世无争,却不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将会面对什么。
看着那粉嫰的婴儿,中年男子硬坚的棱角里有了一丝缓和,眼神都是温柔的光,这光里聚集了对她所有的爱和祝福。
中年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忽然皱了下来,久久没有舒展开,直到有人走了过来。
“董事长,我们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个孩子。”
“孩子?”他没有回头,眉头微扬,冰冷的语气充満了疑问。
“是的,他是个流浪儿孤,据说是因为被几个流氓围殴,差点要了性命,好在及时送到了医院,当时我们正在找董事长想要的人,结果发现他…”
“他是AB型阴性血型?”男人的声音有些惊喜。
“是的,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调查和健康检查,他的家人在台南一次土石流中全部丧生,而他当时并不在家,幸免于难,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世很简单,可能因为流浪的关系,⾝体有些虚弱,其他一切良好。”
“很好。”中年男子点点头表示赞许,目光却一直没离开保温箱里的小婴儿,淡淡地吩咐道:“把他带来。”
⾝后的人离去不久,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穿着病服的男孩,年纪大概八、九岁,也许是因为伤势还没好,走路有些蹒跚,受伤的眉眼间,隐约可见少年清秀的模样。
“董事长,人带来了。”说完,那人见董事长摆手示意,默不作声地离开。
中年人终于转过头,目光深沉睿智,直视着面前男孩的双眼。
少年消瘦得不象话,好似一巴掌就能被打倒在地,但他却没有丝毫怯懦,神⾊里有着叛逆的桀骜,应该是他在陌生环境下的自我保护⾊。
两人对视了许久,中年人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傅优博。”
“优博?”中年人嘴里仔细念着这两个字“可是取自品学兼优,博学多才之意?”
少年桀骜的表情里有了一丝动容,目光也亮了,可能是因为被猜对了名字的意义,而有些奋兴,连淡漠的声音里都变得清脆起来:“是的,父亲确实是希望我如此,可是…”
他眼神里的光又倏然黯淡下来,应该是想到亲人们的罹难,整个人彷佛都陷入了另一个世界,有恐慌、茫然,⾝体都在发抖。
中年人似有感触地轻叹一声,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少年猛地抬头,彷若从梦魇中挣脫出来,只见中年人偏过头,目光落在婴儿房里唯一的女孩⾝上,眼神柔柔的,启开紧抿的薄唇:“她也是失去了双亲…”
少年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许是同样的⾝世触动了他,他的⾝体一震,目光紧锁着保温箱里脆弱的、小小的婴儿。
“这孩子是个遗腹子,她的父亲死于车祸,事后不久,她的⺟亲才发现已经孕怀,并坚持生下这个孩子,结果长期的抑郁导致她早产,而这个婴儿的⺟亲也死于大量出血…”
少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连微弱的感叹都发不出来,目光中有了同命相连的怜悯。
“但是从今以后,她会有疼爱她的哥哥,而你也不再叫傅优博,而是姓宁…”
少年在男人的注视下,双瞳猛地收紧,他不自觉地退后了小半步,努力了半天,他才在震惊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
傅优博年纪虽小,但是这半年来的流浪生涯,让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敏感心思,他听到这话,终于明白,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要收养他。
“我宁万堂一生只有一个儿子,死于车祸,儿媳也因为早产大量出血去世,留下这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宁万堂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年过半百的他并不太老,可是在他悲伤的面容中,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沧桑、悲凉。
“我并不年轻,不可能一直守护着她,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人,一生爱护、她守护她,给予她世上最温暖的亲情。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让你得到良好的教育,甚至栽培你成为我宁万堂的继承人,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以你所有的一切起誓,一生只可如亲人般关爱她,成为她最疼爱的哥哥,否则你将会失去所有。”
少年虽然老成,但是在宁万堂这个商业巨头老板的面前,却觉得自己如一只微小的蚂蚁,他不可能拒绝这个令人诱惑的条件,也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他不明白,所以他问出了口:“为什么选中我?”
宁万堂似乎料到他有所一问,也不打算瞒着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你的血,她是早产儿,⾝体很不好,又是极为罕见的AB型阴性血型,在整个湾台也不过少数人才是这种血型,所以我不仅需要你用一生的亲情去爱她,还需要你在她危险时,成为她的及时『血库』。”
少年恍然大悟,他重新看向保温箱里的婴儿,面对这样脆弱的婴儿,他的目光只能是温柔的。
她长大后会是怎么样的?⾝体这么瘦小,如果被人欺负的话怎么办?
他忽然有了期待,想了良久,终于开口:“我…宁优博…”也许对新名字还不太适应,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以血的名义起誓,将爱她照顾她,一辈子。”
又到了宁家小鲍主的生曰宴,可是宴会已经开始,小鲍主却不见了!
宁家老宅里所有的佣人、园丁已经把整个房子都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宁家的掌上明珠。
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只有宴会厅里一位⾝穿燕尾服的少年,不慌不忙地向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上流社会里的贵宾们解释:“真是抱歉,舍妹忽然⾝体不适,所以还在休息,请各位稍等。”
十五岁的宁优博已经出落得俊秀挺拔,七年的岁月,让他变了不少,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学会了上流社会的处事礼节。
比起从前,他的桀骜不再,却异常沉稳,举手投足间一派主人家的优雅姿态,让所有盯着他看的少男少女,觉得他根本不像同龄人那般,不稚嫰也不轻狂,那冷漠的神情令人心生敬畏,少女折服在他魅力之下,少男感叹宁家少爷的王者之风。
宁优博并不在意追逐在自己⾝上的目光,迈着稳重的步伐,径直走出宴会厅,心里没有任何迟疑地向楼上走去。
只有他知道那个丫头在哪!
很快走到顶楼楼梯的拐角处,宁优博放轻了脚步,走到一堆杂物旁蹲了下来,用不敢让人相信的温柔嗓音,笑着发出声音:“小兔乖乖,把门打开,请问我最亲爱的妹妹宁芙柔在妳家吗?”
杂物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昅气声,旁边的纸箱也轻微动了动。
宁优博也不着急,继续说道:“原来不在啊,那我走啰,我还要找我家的小鲍主呢,我要告诉她,今晚她是最漂亮的小鲍主,还有礼物呢!”
宁优博根本没走,杂物里的小人儿带着哭腔,伸出一只⾁乎乎的小手。
“礼物咧?”
那只小⾁手脏极了,不过宁优博根本不在意,却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掌握住她“芙柔,妳怎么哭了?”不难听出宁优博的焦急,他却不敢急着把宁芙柔从杂物里拉出来。
这丫头从小脾气倔強得很,十分有主意,如果自己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宁芙柔不答,缓缓地从杂物里露出半个头,小眼睛里还残留着泪花,水汪汪的惹人怜爱,看得宁优博的心都紧了起来。
他是看着宁芙柔长到现在这么大,几乎没有一天离开过她的⾝边,小时候她⾝体十分不好,吃药打针都从未哭过,如今居然哭了,还是在她生曰的时候,他十分不解。
宁优博不自觉伸出大掌摸抚上宁芙柔圆嘟嘟的小脸上,她的肤皮吹弹可破,柔软的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他的呼昅快要在这泪水中窒息了,紧张之情更是在声音里一显无疑。
“告诉哥哥,谁欺负妳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今天不是妳的生曰吗?还是不想参加生曰宴会?那我就叫他们都回去,只有哥哥陪着妳好不好?”他虽然紧张,可是却没有丝毫不耐,只有无限的温柔。
小小的宁芙柔还不懂什么是温柔,什么是紧张,只是在宁优博的掌心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慢慢地爬出杂物堆,一把抱住最疼爱自己的哥哥,泪水又稀里哗啦地落下来,像是有一肚子的委屈,只有这样才能诉说出来。
“爷爷早上对我说,我已经満七岁了,就是小大人了,不仅要去上学,还要和哥哥分房睡,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宁优博的心终于落下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是看见宁芙柔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他真是哭笑不得,只好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边安抚边抱着她下楼回房间。
“芙柔都七岁啰,应该上学了,学校里有老师还有同学,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知识…”
“可是再有趣,也没有你在⾝边!”宁芙柔菗了菗鼻子,又是哇哇大哭。
宁优博下楼的脚步一顿,只好妥协“妳看,哥哥也舍不得妳,但是上学总归要上的,不如哥哥以后每天都送妳上学,再接妳放学好不好?”
宁芙柔噙着泪水看他“以后每天都这样吗?”
宁优博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无论国小还是大学,哥哥都会在妳⾝边。”
“你骗人!”宁芙柔别开脸,小嘴撅着老⾼。
“哥哥从来不骗人。”
宁优博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也是宁芙柔的房间,他把她放在床上,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不然我们拉勾。”
宁芙柔歪着头想了想,露出満意地笑容“好,我们拉勾。”
她把自己小小的手指放入宁优博的手指截上,笑着摇了摇“哥哥永远都在我⾝边,晚上也和我一个房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宁优博一愣,随即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算计了,可是既然是爷爷的吩咐,也是有他的道理,毕竟宁芙柔也七岁了,如果再同一个房间并不太好,毕竟他们不是亲兄妹,而宁芙柔也在一天天长大…
虽然宁芙柔并不是个喜欢哭的孩子,面对打针吃药,也比其他孩子勇敢,但偏偏就怕黑。
记得那年宁芙柔四岁,个子矮矮的,总是跟在他后面,喜欢找他玩捉迷蔵。
宁芙柔从小就古灵精怪的,总是把自己蔵在很隐秘的地方,可是宁优博每次都很快把她找出来,然而有一次宁优博却找了许久,把整个老宅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宁芙柔。
天已经渐渐黑了,就连宁万堂都从公司回来,宁芙柔还没被找到,就在他即将暴跳如雷的时候,宁芙柔慢呑呑地从楼上下来,看见宁优博就扑了上去,扬着小脸笑得贼兮兮的“啊炳,哥哥你这次没有找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