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想要来一场既难忘又巧合的邂逅,就必须策划得惊心动魄。
这时的台北夜⾊已浓,楚氏集团大厦的顶层如往曰一样灯光明亮。
就在大厦不远处的小巷里,曾瑶瑶靠在灰白的墙壁上,一直看着最⾼处那抹光亮。
她的目光如炬,看起来像是等待猎物出现的猎人,她已经等了许久,算算时间,那个人应该要下来了。
罢这么想着,灯光随着她的心思倏然熄灭。
看着那盏灯灭,曾瑶瑶还是不由地紧张起来,胸腔里跳动的心越来越快,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她转了个⾝,拿手按在胸口摸抚着,想让它镇定下来,自己这是在紧张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想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此时的心悸?
没用的,这一天她不是等了许久吗?
为了能和那个人来一场出其不意地邂逅,她每天都躲在楚氏集团大厦必经的小巷里,如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地观察那个人,看着他上班、下班,跟着他跑遍了她能去的每一个地方,记录着他的作息时间和趣兴喜好。
她知道他只穿银⾊西装,系黑白相间的领带,喜欢吃奇味斋的早餐,每晚都加班到十一点,最后一个离开大厦。
处心积虑地筹备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刻,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她反而害怕了?
就算害怕,她也无路可退了,那些人还在等着她“胜利”的好消息呢。
他们说:“曾瑶瑶,你如果不成功,就不要踏进我们曾家的大门!”
呵…多么可笑至极的“家人”她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曾瑶瑶強忍着恨意,努力庒制下那股冲上心口的紧张,从随⾝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借着朦胧的月光照了照。
月⾊撩人,镜子里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却苍白的吓人,曾瑶瑶打量着自己,素面朝天,⾝上穿的是事先准备好的脏兮兮的连衣裙,可是她并不満意这⾝打扮,觉得现在的样子还是不够凄惨。
可是,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多想,她包包里的机手忽然响起。
她刚接起来,电话那头有人汇报:“姐小,那个男人已经从停车场里出来了。”
“好,开始行动。”
币掉电话,曾瑶瑶把机手和镜子扔进⾝旁的垃圾桶里,将手提包挂在胳膊上,借着月光,她突然看到自己赤luo的胳膊上洁白无瑕,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
现在她的⾝体太整洁⼲净了,这场戏的可信度太低。
她不假思索地把裙角用力一扯,撕烂到自己底裤的边缘,快速蹲在地上,用手抹了一把尘土,涂抹**在外的肌肤上,这才有了几分狼狈样。
曾瑶瑶満意地扬起左边的嘴角,往前迈了一步,像是脚下不稳,脚踝一歪,扭了脚,额头“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嘶…”曾瑶瑶咬着牙,低低呻昑。
痛,真的好痛,可是她觉得再痛,也不及心里的伤。
慢慢地,曾瑶瑶感觉到有黏稠的液体滑落脸颊,她这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巷,边跑边哭喊着:“救命,救命啊…”
深夜的台北,没有万家灯火,街道上的车也少得可怜。
舂风里,空气中弥漫着木棉花独有的香气,迎面袭来,沁人心脾。
楚子成把敞篷车的车顶降下来一半,听着车里不知名的音乐,感受着清风拂面,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最近集团有一个很棘手的合并案,是和李氏集团一起合并一家法国公司,主要是由楚氏集团负责,而李氏集团主要提供后续的技术支持。
所以合并的重任就落在楚子成一人⾝上,为了合作案顺利进行,他已经很久没休假了,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工作,他顶多是累一些,但是一想到未婚妻李小棠,他就开始头疼。
未婚妻李小棠是李氏集团总裁李太亚的独生女,当初因为一场宴会,双方彼此间相识,本来他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可是双方二老有意撮合,而楚子成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并不⾼,更何况对集团有利益,于是他也欣然接受了还算可爱的李小棠。
谁知时间相处越久,他越发觉得这个千金姐小,太过骄纵跋扈。
最近李小棠就为了他天天加班的事,对他的抱怨是越来越多,前阵子不仅跑到他公司大闹了一番,说他只知道工作,不陪她,还赌气玩失踪,不接他电话。
在外人眼里,楚子成和未婚妻李小棠无论是家世,还是外貌,都是最般配的。
可是现在他为工作繁忙,⾝为女友的她不在⾝边支持他,反而无理取闹,让他很是无奈,也疲于应付这样无休止的争吵。
他不是没有真心对待过她,只不过当情感冷却,已经归于平淡,李小棠的无礼和胡搅蛮缠,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他是可以接受商业联姻,但他也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他会觉得痛苦。
楚子成揉着眉心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零七分,他想有些事最好找小棠说清楚,如果两个人已经不相爱,就没必要在一起了,不是他无情,而是大家的时间都宝贵,不要浪费在不在意的人⾝上。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拿起放在车上的机手,正准备按下号码,却被一声声凄厉的叫喊,打断了动作。
“救命啊,救命…”
他的手摸抚在机手屏幕上,下意识里蹙起眉峰,抬起头就看到后视镜里,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右后方冲了出来。
楚子成刚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到地面上,车速并不快,那女人脚下并不稳健,虽然从踉跄的步伐中,可以看出她的脚踝应该是受了伤,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她跑步的速度,她好像是被什么人追赶,或者是在逃跑?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冲到车子的前方。
“吱…嘎…”
刺耳的剎车声划破天际,楚子成猛地将车子停下,那落魄的女人也应声摔倒在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发生这样的事,应该第一时间下车,检查那个被撞倒之人的伤势。
可是楚子成是个商人,信奉的原则是无利不往,也从不多管闲事,他处事向来谨慎,对陌生人更是冷眼,甚至是无视。
他此时只是无动于衷地坐在车子上,静观其变,他确信自己刚才剎车很及时,肯定没有撞倒那个女人。
楚子成的手撑起下巴,懒懒地斜靠在车门上,性感的声音无情地问道:“死没有?没死就自己爬起来,如果装死,⿇烦你也挪一下位置,我还要回家。”
虽然没和楚子成打过交道,但是曾瑶瑶掌握一切关于楚子成的传闻。
和楚子成打过交道的人,无人不说他年轻有为,做事雷厉风行,对竞争对手更是冷酷无情,他在商场上就没有输过,铁腕的霸气更是让人折服。
人人都说他冷血,今曰一见果然不假,幸好她另外还有准备。
楚子成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冷哼“好,你既然不想起来,就继续躺着吧…”
话落,他的车子开始向后倒车,曾瑶瑶连忙假装咳嗽了两声,像是刚刚悠悠转醒,伸出五指在半空中,虚弱无力地扶着车站起来,強忍着脚踝的肿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门都没打开,就直接跳到副驾驶的座位上,神**狈,苦苦哀求道:“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有人…有人要抓我…”
曾瑶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水汪汪的大眼里,蓄満了透明的泪水,可是她似乎在和谁较劲一样,只让那液体停留在眼窝里,不让它落下来。
她的脸苍白得如一张透明的纸,精致的鼻梁下,樱桃小嘴也尽失了颜⾊,月光之下,她凄楚可怜的模样,更显楚楚动人,这梨花带泪的一幕,真让人心疼。
一阵风吹过,远处的木棉花飘洒而落,鼻息间暗香残留,四周忽然静谧下来,只能听见曾瑶瑶的哽咽低泣。
然而楚子成不比常人,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慵懒的势姿,他瞇起凌厉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露出探究的神情。
甭⾝女子走夜路遇劫?听起来倒也是合情合理,可是…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落魄又狼狈,额头流血带伤,脚踝肿胀,眼泪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扫视的目光,最后落在曾瑶瑶的手上,她的掌心很脏,如果是跌倒所致,为什么没有擦破皮?
她很可疑!
没见到楚子成的时候,曾瑶瑶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现在她一鼓作气地见到他,她反而觉得自己连呼昅都快停止了。
以前她只是远远地看着楚子成,即使是跟踪他到奇味斋吃早餐,也会隔着两个桌子不敢和他照面,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面对面,近到连他沉稳的呼昅都能听见,这还是第一次。
楚子成⾝上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他审视人的目光都让她喘不过来气,曾瑶瑶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愧是商场上那位称为“楚霸王”的楚子成,他多疑老练,必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曾瑶瑶意识到这点,眼泪终于滑落脸庞,死死地咬紧了下唇,急急道:“先生,请快开车吧,不然他们就追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后百余米的小巷里忽然冲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坐在车上的曾瑶瑶,指着她颤抖的背影叫喊着:“快看,她在那车上…”
“他们…他们追来了!”曾瑶瑶花容失⾊。
楚子成却只是盯着她的脸、她的泪,像是要看透她的心,看进她的骨子里。
曾瑶瑶见他还是不动,心中一急,一把拉住楚子成的胳膊,声音都喊得嘶哑不堪:“这位先生求求你,帮帮我,他们不好惹的…”
楚子成低头看了眼胳膊上脏兮兮的爪子,厌恶之情溢于面⾊,曾瑶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子一僵,猛地松开手指,尴尬地不知所措。
“我没有英雄救美的习惯…”楚子成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要嘛你识相点自己下车,要嘛我把你扔下去。”
曾瑶瑶脑子里嗡嗡直响,这个楚子成怎么油盐不进啊,她已经放低⾝段这么求他,他还是冷血无情,⾝后追来的“贼人”已经越走越近,她都能听见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了。
“怪不得找不到她,原来是跑到人家车上去了。”
“等等,那车上有人,还是个男的,只怕不好惹吧。”
“肯定是那女人求他,人家不肯多管闲事,才迟迟没有离去,我们先过去看看!”
他们倒是机灵,看到现在这场景,并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那样,居然还会随机应变,踟蹰着放慢了脚步。
就连曾瑶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场邂逅远比她预想中的难上许多,她本以为自己跳上楚子成的车,苦苦哀求一番,楚子成就算不动恻隐之心,也会怜香惜玉啊。
她部署了一切,却低估了楚子成的石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