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湛⺟逢人就炫耀,她的女儿有男友了,不久就要结婚了。
左邻右舍都瞧在眼里,湛家姹女的男朋友很体面,英俊又和气,他每天来带女友出门吃饭,又把她送回家,犹如伺候公主,据说还因为女友写稿太辛苦,肩膀酸痛,他特地去学摩按,又去学做女友爱吃的小圆面包,羡煞一⼲未婚女性,连已婚的太太妈妈们都拿他和自家老公比较,暗自羡慕。
刘阿姨可跩了,大肆宣传这对男女是她牵的线,上门找她安排相亲的人增加不少。
不过,说结婚,当事人湛心伦却毫无意愿。两人才交往多久啊,要结婚太快了,当务之急是享受恋爱的乐趣。她好期待预约的旅行,游览景⾊秀丽的东部,她看过立雾溪的白⾊溪岩,念念不忘哪!
她每天认真写稿,一边幻想东部的美景,直到终于交稿,她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没想到在出发前的最后一刻,计划生变一一管牧东都到湛家接女友了,她却突然说要晚一天出发,他很火大。“是你说交稿后要陪我出去玩,不是吗?”
“是啊,只是晚一点出发,不是不去嘛。”湛心伦无奈解释。“我有自己的写作计划,这本是临时代打、挤出时间写的,所以现在要回到我自己的档期。我刚刚查时间表才发现下一本稿子早该开始了,进度已经落后很多了…”她不曾这么迷糊的,唉。
“你说要陪我的!”他无计可施,只能用力強调。
“只写一天就好,让我读点数据,弄好基本设定一一”
“那些东西带着笔电不能做吗?”
“怎么做?在车上用笔电,我会晕车,而且你不是不知道,我工作时需要很专心。再说,出门带着工作,玩得也不尽兴。”
“全部行程也才三天,晚一天出发,还要算开车的时间…”还玩什么啊?“我路线都规划好了,房间都订了,那边房间都住満了,没办法换…”
“不然晚半天就好?”
“是勉強可以,但是车要开快点,还得牺牲中横的景⾊。你先答应我的…”他很失望,能怎么办?这就是工作的无奈。“算了,就延迟一天,你写吧。”
她沉默了下,叹口气。“对,是我先答应你,不该变卦,没注意档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们还是照计划出门去玩吧!”
“那稿子怎么办?”
“丢着不管啊!”她笑咪咪。嗳,偶尔这么任性一次,感觉还不错!
“你不是说真的吧?”她语气太轻快,好像怪怪的…
“真的啊!回来之后拚一点就好了,不会太严重啦!”她在他紧皱的眉心轻吻一记。“好,给我十分钟,我打电话跟编辑讲一声。”
避牧东看着她转⾝去打电话。能顺利出门,他是很⾼兴,可是想到她回来之后更辛苦,他又⾼兴不起来,她才不可能只拚“一点”她拚起来都“很大点”她卡稿卡到神⾊憔悴、心情低落的模样,他记忆犹新,不想再看到她那样…
那边,湛心伦已经和编辑联络上,正在问下一本稿子的最迟交稿曰期。
“你以前都提早交喔,这次怎么会想延迟?”
“因为有点累了,想休息。可不可以⼲脆把档期菗掉啊?”她写稿这么久,第一次想要偷懒,感觉还満特别的。
“档期都是提早排好的,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我菗掉你的,就要再找人补。你真的不行吗?”
“其实,应该可以吧,我是安排了三天旅游…”
“哇,你要出门玩三天喔,真好!”编辑好羡慕。“那就没关系啦,你利用这三天好好玩、好好充电,回来写稿一定更顺啊!”
“所以不能换吗…”一道人影忽然闪到⾝边,湛心伦讶异抬头,看见管牧东皱眉,向她伸手。
“电话给我,我跟她讲。”
“咦?你要跟她讲什么?你又不认识我的编辑一一”
他坚持。“让我跟她讲。”
编辑问:“心伦,那是谁啊?”
湛心伦还在犹豫,管牧东⼲脆按下电话的扩音键。“你好,我是心伦的男朋友…”电话里突然一阵喧哗,淹没了他的声音。
“你说你是谁?!”编辑的声音突然⾼八度,显然非常亢奋,还有其它声音,似乎电话边突然挤了很多人。
“呃,我是心伦的男朋友。我想跟你谈一下心伦的事…”
他要说什么啊?湛心伦莫名其妙,又好奇,等着看他跟编辑有何话讲?“我要说的这些话不太得体,而且这是心伦的工作,我不该⼲涉,但我还是想说。我猜她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只会要求自己,多辛苦都要自己忍耐。”
他顿了下。“我和心伦刚开始交往时,正好是她写上一本稿子写到尾声,我看她写稿写到失眠,庒力很大,因为她写得虽然好,但还达不到她的理想,她太要求自己,我看了很心疼一一”
“喂,不必讲这种事吧?”湛心伦脸热了,扯他的手臂。
避牧东握住她的手,续道:“我很舍不得她这么伤神,所以希望她能调档期,让她有充分的时间休息。我承认这要求很自私,也有很多私心的成分,因为我们才交往没多久,我觉得我们约会的时间太少,我不希望她老是在写稿,我想跟她约会,想带她去好几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可能的话,我想带她度一个更长的假期,地点随她挑,我想让她快乐…”
他说个没完,电话那边“哇”、“哗”、“好浪漫”、“好言情喔”的赞叹声此起彼落。
“够了!”湛心伦丢脸死了,抢过话筒。“我先出门了,回来再讨论档期的问题一一”
“心伦,你男朋友真体贴呢!”编辑咬着牙笑。“不但体贴而且超厉害,光讲几句话就把我们这边都闪瞎了…”呜,闪亮亮的幸福光辉,太伤眼了!
“对不起,我会好好骂他。”挂了电话,湛心伦回头瞪人。
“你⼲么说那些话啊?!人家会觉得我很不专业!我是成年人,自己的工作自己负责,不需要你帮我争取!”虽然听他讲这些话很甜藌,但好糗,她可以想像以后编辑都会拿这件事取笑她,唉。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为什么不能说?”管牧东低笑。“她们的反应好像也没有不⾼兴,我听到有人夸我很浪漫、很言情…唔,我比较不喜欢‘很言情’这句话。”
“为什么?我觉得‘言情’是比‘浪漫’更⾼一级的形容,大概跟梦幻差不多意思。”
“换句话说,也就是不实际。根据我这段时间嗑很多言情小说的心得,”他作沉思状。“男主角是非人的工作,一晚跟女主角缠绵次,隔天还要生龙活虎地上班,正常男人这样乱来,只会半⾝不遂吧?”
她笑了。“小说是用来幻想的,难免会夸大,这在修辞学叫做‘夸饰’。”
“叫做‘误导’才对吧?”
她格格笑,伸个懒腰。“好啦,反正先出门,这三天我都不要想工作。”她迈步欲走,又被他拉回。“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抱你一下…”他将她揽在胸膛里,感觉她柔软发丝攀住他的颈项,她双臂环住他的腰。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挨着彼此,感觉彼此的体温和心跳,躯体和呼昅,扎实的甜藌,爱情就在此刻、此时,只要爱的人在,就是最简单又最无与伦比的快乐。
也许,书写爱情,会召来爱情。他不言情,但就是她要的爱情。
“该走了啦…”她轻轻挣脫他,看见他意犹未尽的表情,觉得好笑。
她笑盈盈,挽着他,走进灿烂晨光,走入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