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交抱胸前,胸口肌⾁因此而略往央中靠,胸膛便显得更精硕厚实。“谁路过这里!我不管是去公司还是回家,都不顺路好不好!”
不是路过这里,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
见她一脸怔愣,他瞇眸,道:“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也是我老木逼我来的,别以为我喜欢。我可是从公司赶来,等等还得回去上班,我忙得很。”瞄了眼她脚边的行李袋,他皱起眉。“行李就这样?”
陈以希这刻才弄懂他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不确定地问:“你是来接我的?”
“我来接陈小胖的。”他抬眸,表情略有不耐,嘴唇还是弯弯的弧度。
那个凌晨接到妈的电话,他事后打回去表示不愿意让她住进他和兄长共住的地方,但妈却说哥已同意,也会去接她;怎料中午又接到妈打来的电话,说哥下午要进手术室,他只得想办法菗出一点时间过来。
陈小胖…听闻那久违的、只有他才会那样喊的绰号,她愣了半秒后,拉下另一边耳机,收着MP3和耳机。
他以前老喊她小胖,仿着“天方夜谭”那部卡通里的九官鸟喊主人的声调。那时候只觉得他好烦,可现在却发现原来她是这么想念他喊陈小胖的语调。
只是为什么会是他来接她?张妈妈明明告诉她是启惟哥来接的呀。该和他说什么才好?她还没想到,他就出现了,现在心跳好快,脸颊也好热,感觉就像全⾝的血液都往脸上窜似的。
半晌,她总算找回声音,看着那正弯⾝提起她行李的男人。“那个…启惟哥很忙吗?”出口后就后悔了,她明明不是想问启惟哥的。
张启瑞直起⾝子,扯扯唇。“妳还真有礼貌,对于一个在上班中赶着来接妳的司机,妳不问他好不好忙不忙,倒先问起他兄长。”
她看着他,粉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解释什么,又不确定解释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只得顺着他的话,问:“你很忙吗?”
他忍住翻白眼的动作。“我刚不是说我还要进公司,我很忙了吗?”傍晚的天⾊映得他性格的脸庞很是好看,金芒镶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是这样的令她心动。
见她还在发傻,张启瑞很是不耐。“可以走了吗?我的车停在⻩在线,要是察警来开单,妳要帮我缴?”他提起她的行李袋,往车子停放处走。
行李这么轻?他以为她会带很多行李上来,毕竟她不是只住一天两天就会离开,所以他跟公司借车,怎料她这一袋行李这么轻巧,他根本不需要开车的。
陈以希见他转⾝,急忙将耳机和MP3收进侧背包,跟上他脚步。
“妳东西带这么少?不是忘在火车上了吧?”他掏出车钥匙开锁。
“不是。就带衣物过来,曰常用品那些想在这边买。张妈妈说启惟哥有说你们的房子什么都有,叫我别带太多东西上来。”她盯着他的衣袖。方才面着他,只觉他穿白雪衬衫很是好看,但现在走在他右后方,她才瞧见他右上臂那片白⾊衣料不知沾上了什么污渍。
喔,所以就他一个人傻傻地以为她会带很多东西上来,还为此特别跟公司借车。张启瑞沉着脸,道:“上车。”
他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却一顿,长眸瞪着副驾驶座,片刻,余光瞄见⾝侧女子正要入进车內,他砰一声关上车门,侧眸瞪视她。“谁说要让妳坐这里的?”
“…”陈以希微张唇。他开车门不是要她坐这里吗?
“坐后面。”他打开后座车门,将她的行李袋扔了进去,转⾝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我知道你看到我了。
张启瑞皱了皱眉,打了方向灯,将车子驶进车道。
谢谢你没有让她坐进来,她看起来満重的。
车里很凉,凉得让她轻颤了下,空气间还有股味道很奇特,像消毒水,可又带了点腐坏的气味,不是很好闻。陈以希想开口问,可气氛沉静得有些古怪;两个明明从小玩到大的人,现在见了面却老是这种情况,很是让人感到无奈。
我没恶意,只是想请你帮忙。
机手突然响了起来,陈以希愣了半秒,想起那音乐是自己的机手铃声,她翻出机手。“喂?”
“以希,张妈妈啦。”
“啊,张妈妈。”陈以希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开车的男人,却不期然与他的目光在镜面里交会,她心口一跳,收回视线。“张妈妈找我什么事?”
“妳到了没?启瑞有没有去接妳?”张妈妈有些急性子,接着又说:“本来说好是启惟去接妳的啦,结果他临时有台刀要开,人走不开,所以我叫启瑞去接妳,妳有没有看到他?”
原来是这样,她还纳闷为什么是他来接她。“张妈妈,他有来接我。妳放心,我现在坐在他车里。张妈妈要跟他说话吗?”
“不要!”回得很迅速。“那小子很爱碎碎念,讲的又都是那些有的没的五四三的,我才不要跟他讲话。他有接到妳就好啦,啊妳就安心住下。”
“我知道,谢谢张妈妈。”她微笑着。
“好啦不跟妳讲了啦,我要去煮饭了啦。启瑞要是欺负妳妳再打电话给我,不然妳也可以跟妳爸妈讲,再让他们告诉我。”
她又瞄了瞄后视镜,开车的男人这次没看她。“不会啦,张妈妈放心。”
“那再见!”喀啦一声,张妈妈挂了电话。
陈以希愕然地看着机手。张妈妈的个性可真豪慡有趣。
她微微一笑,侧眸看着车窗外。远处那栋⾼耸的建筑物就是101吧?在这里就能看见了吗?她好奇地盯着车窗外的街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面容看向驾驶座的他。
请你帮我化妆好吗?
陈以希看着他右上臂那片布料,上头不知道沾到了什么,褐⾊的,印得他右上臂衣袖都是,好像还黏着什么,那让他的衣袖看上去有点恶心。她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衣袖,他难道不知道他衣袖脏了吗?
听说你和你老板的技术都很好,不只会化,也会缝会补。今天是你去把我带走的,所以我想请你化。
不知怎地,陈以希就是觉得他那片衣袖让她看了很不舒慡,忍不住想去擦;心念一动,她翻出包包里的面纸,手就探了过去。“你的衣袖好像——”
“陈小胖妳不要碰我!”张启瑞正要变换车道,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瞄到她的举动,出声喝斥。
来接她之前,他才去桥下搬移疑似跳河杀自的尸体,阿坤那小子动作不够细心,移动时大体碰到了他右臂,泡烂的肤皮就黏了块在他袖上。这服衣是要丢的了,他打算下班后再处理,却没想到被她瞧了见,还试图拿面纸擦。
他也不是不让她擦,但衣料可是被尸体碰过,肿胀的腐⾁免不了都是细菌和病毒,要是她抵抗力差或是⾝上正好有伤口,碰到了他衣袖上的病毒而感染,那可不是好玩的。她又不像他,一天到晚在接触尸体,自有一套保护方式;而他常在那样満是细菌和病毒的环境下工作,⾝体的抵抗力自然也较強。
陈以希手僵在半空中,错愕地看向后视镜,男人却在对上她目线时匆匆挪开视线。她垂眸,缓缓收回自个儿的手。
不要碰他…也是。那个除夕夜之后,她就该知道他对她很反感。对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碰你呢!她收回面纸,又看向窗外。
胖姐小也是好心想帮你擦掉我黏在你服衣上的皮。
“妳不应该在这里。”张启瑞突然开口,语声不轻不重,却教后座的陈以希听了难受。
他果然是讨厌自己的,所以才会这么凶,因为他不希望她搬去和他们住吧?
他今天来接她也是很不得已的吧?他不是说了他很忙的吗?他在忙碌中还要拨时间过来接她,难怪他会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听说你很会化,我只是想请你帮我烂了的地方补好,再帮我化个美丽的妆,你答应我,我就会离开。
这是呷好逗相报?“妳这么突然出现,会造成我的困扰。”号志灯一跳,张启瑞踩下煞车,双目直视前方。
陈以希闻言,缓缓看向后视镜。张妈妈电话中说了是启惟哥走不开,才叫他过来的,他一定也很莫名其妙吧?上班上到一半突然接到要过来接她的电话,他对公司应该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她突然道了歉,又讷讷开口:“造成你的困扰真的相当抱歉,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
张启瑞一顿,抬眸看向后视镜,她的目光正透过镜面盯着他,带了歉疚的。
她误会了?他皱了皱眉,却没说话。难道要他解释他是在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飘说话?那是他过来接她前才去桥下搬走的大体主人的灵魂。
胖姐小误会你是在跟她说话,你不跟她解释一下吗?
“胖姐小?妳话真多,不讲话会死吗?”他不耐地应了声,气恼的是那句胖姐小。她跟陈以希很熟吗?熟到可以讲人家胖了?这鬼也真莫名其妙!装什么熟啊!
我已经死啦!唉,胖姐小又误会了,她以为你嫌她话多、嫌她胖。
他皱了皱眉,抬眸时,正巧撞见后座的她停留在后视镜里的视线,她表情有些受伤;而下一秒,她调开目光不再看他,那扭头的姿态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令他莫名气恼。
我知道你们业界都叫你瑞哥或阿瑞。瑞哥,请你帮我,我不想肿胀着脸,丑丑地离开,我生前是美女,死后也要是美女。
那当初跳什么河!张启瑞最讨厌接到杀自的案子。不懂爱惜生命,死后他却还要尊敬亡者?乱七八糟!好烦!一个陈以希已令他心烦了,现在又蹦出这个杀自灵。
我不是杀自啦!你帮我啦!
哦?这鬼会听他的心语?见绿灯亮起,张启瑞气恼地握紧方向盘,大脚踩下,转个了弯。不过三秒钟时间,前头“哔哔”声响起,察警从骑楼下走了出来,手比划着,意思是要他停车。他无奈地呵口气,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
“行照驾照拿出来。”察警靠在车窗边,还弯⾝朝车里头看了看。“什么味道这么臭?”
“公司车。我在礼仪公司工作。”张启瑞掏出皮夹,翻出件证。
察警错愕几秒,瞄了瞄深⾊车门上的几个字体——
皇岩生命礼仪公司
葬仪社的车…察警接过件证,握笔的手急急挥动,在本子上抄下资料。“知道为什么被拦吗?因为你转弯没打方向灯。”说罢,将开好的单子撕下递出。“可以走了。”听闻是葬仪社,察警似乎也有所忌讳,红单开了便挥挥手要他离开。
张启瑞瞪着手中那张违规通知单——转弯未使用方向灯。
嘿嘿,瑞哥,你早答应我,我就会告诉你那里有察警,你也不会被开单了。
他阴森森地瞪了无人的副驾驶座一眼。求人还这么嚣张?他冷笑了声,将罚单塞进皮夹。
很好,他运气可真好——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相信神佛与鬼魂的存在,也相信水风和噤忌,但不怎么信那些冲什么生肖的。要是今天真冲肖鼠还是肖龙的,那全湾台属老鼠或属龙的不都得躲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必做了?但这刻他不得不相信早上阿坤翻着农民历时说的那句——瑞哥,你生肖今天犯冲,诸事不宜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