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什么肥!你知不知道人死后尸体会先肿胀,之后就是开始脫水,脫水会造成肤皮萎缩,面貌也就会随着变形,那样的尸体可是很不好看的,太瘦的人死后萎缩得更快,⼲嘛死后还要死得不好看?”
“…”这男人实在是…很不浪漫啊。明明是不要她减肥,却搬出这种理由来吓唬她…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可是暖热得不得了。唉,她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嘛不讲话?”没听列她回应,张启瑞低眸看她。
“没有啦。”她头摇,突然红了脸。“就是觉得…觉得你好可爱,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你啦。”她害羞地瞅了他一眼,阖上眼捷。“我要睡了,晚安。”
他好可爱?张启瑞瞪着她,半晌,唇畔却是勾勒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觑着她犹红的脸颊,他噤不住想,她很在意他说她胖吗?
其买他看女人的月长光从不在意胖或瘦,人只要健康就好,瘦出一⾝病那还有什么乐趣?叫她陈小胖那是从小的习惯。男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聊,见喜欢的女孩子生气就会莫名⾼兴,所以那时学“天方夜谭”里那只九宮鸟对着她喊小胖,她会气呼呼地转过红润脸蛋嫌他吵,她那样的神情就是好可爱;为了看她可爱的苹果脸,他愈要故意喊着“小胖——小胖——啊啊——”然后成功激出她的怒火,他就很快乐。
然而,他们都已不是孩子了,以前不在乎外貌和⾝材的小女生也终是会成长,既然她会在意他说她胖,以后不再这样闹她就是。
他低下脸,在她耳垂印下一吻,语声吵嘎而低柔地说:“陈以希,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很喜欢你。”
然后他想,她这么怕鬼,也许该去封了他异于一般人的那个能力才是。
“咦!你要出门?”餐桌前的陈以希正在啃鱼,小心翼翼地挑着鱼刺,听见脚步;回⾝看着边扣着衣扣边往她这方向走过来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否是被他抱着睡的关系,昨天很好睡,一觉就到天亮,醒来时都九点了。还好今曰她小夜班,他休假;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她轻手轻脚起⾝漱洗,出门买了早餐。
吃过早餐他还没醒来,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都看完午间新闻了,他还在睡,可她肚子饿,于是又出门买了两个便当。
“是啊。”张启瑞将白雪村衫上的最后一颗钮扣扣上,走了过来,黑⾊西服外套挂在他手肘上,精短的黑发和上挑的嘴角,让他那张性格的脸庞看上去有些玩世。他走近她,低头吻了下她的额。
图脸微仰,看着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有些心疼地问:“难得休假一天,怎么不在家好好补眠?”说完,她低眸用筷子挑出鱼的眼睛,一口放进嘴里。
张启瑞将西服外套披挂在椅背,兴味地看她挖出鱼眼睛,再放还嘴里,接着她头一低,吐出一个圆圆的、白⾊的,像珍珠一样的小圆子,一个呑咽的动作后,她小嘴微微翘起,一脸満足。
老实说,他真没见过爱吃鱼眼睛的女生,独独她一个。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戮鱼眼睛出来啃时,还被她那“快狠准”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说她从小就爱吃鱼眼睛,因为她妈妈说吃鱼眼睛能保护视力,眼睛也会变漂亮。
他是有听说过这种说法,湾台人好像都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观念,什么吃脑补脑,吃鞭补…呃,反正就是这些有的没的,但他从不相信。可她爱吃,他也不会反对,只要对⾝体健康不会造成负担就好。
“就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做。”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个便当我的?”
“嗯,冰箱里还有你的早餐。我不知道你会睡这么晚,早上买早餐时也买了你的,不过怕放太久会坏掉,我放冰箱了,先吃便当吧。”她帮他拿掉便当上的橡皮筋,又起⾝拿了双筷子给他。
“你公司有什么事还没做啊?”陈以希再度坐下时,开口问起,她一边问一边挖出便当里那条金线鱼的另一个眼珠,放进嘴里。
看着她图润的脸蛋很是可爱,但以后不能再说她胖了,似乎又让他觉得有些可惜,感觉自己好像少了福利似的,于是不知怎地,脑海里竟又转过另一番恶劣心思。
“就…陈伯伯刚刚来看我。”张启瑞扒了几口饭。
一整个早上都没人来访,哪来的陈伯伯?她脑后突然一⿇,那感觉就是有些令人惶恐,深呼息几口后,她淡声问:“哪个陈伯伯?我认识吗?”
张启瑞盯着她有些僵硬的脸蛋线条,唇角隐约有笑意,他又扒了几口菜,才徐声说:“我昨晚去国道处理一个意外事故的往生者,他姓陈,检察官通知可以把他移走,家属也赶过来了,现在过去公司帮他补一下。”
补?陈以希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呼昅一窒,脸⾊微微发白,半晌,她力持镇定,问道:“那个陈伯伯找你做什么?”
“喔,就脑袋被碾破了,脑浆噴溅面目空非不打紧,眼珠子还不见了一颗,怎么找也找不到,连旁边草丛我都去翻过了还是没有,所以我昨晚离开前有告诉他,会帮他买一颗补上,他才不会找不到路。他大概看我还在觉睡,以为我忘了,所以刚才就跑到我床边提醒我,我告诉他要等检察官确定无他杀嫌疑,通知我们可以把他领走,我才能帮他补上眼珠子和缝脑袋,他听完才放心离开。”他说得口沫横飞,只差没现场重建。
“那你——”陈以希只觉颈背发凉,她微抬眼皮,瞄了瞄周遭,却什么也没看见。“你现在就要出门?”
他瞄了她一眼,轻唔了声。
“一定…要出门吗?”她瞪着桌面上被她吐出的鱼眼珠。万一他出门,那位陈伯伯又来,没找到他却找她要眼睛,她怎么办?把她啃过的鱼眼珠给出去?
“当然啊,这是我的工作,怎么可以不去。我要赶快帮他缺损的部分填好,缝一缝后才能进冰柜。”他挪开便当,单手支颐,欣赏着她轻颤的长睫和微抿的唇角,还有因为憋着什么情绪而红通通的脸蛋。
“可是你出门,我就…我就…”就剩她一个了啊。
啊,好像快被吓哭了…张启瑞终是忍不住笑意,⾝子一侧,双掌搭上她秀肩,将她轻扳过来。“喂,这样就怕了啊?”
“当然啊!我在吃鱼眼睛,你跟我说谁的眼珠子不见了…”似乎听见他发出闷闷的声音,她抬脸,见着他闪烁趣味的长眸,总算明白他是故意的;这男人对她就是可以这么恶劣。她脸蛋一热,扭过头,不说话了。
丙不其然,随即就听见他畅笑出声。“眼珠子不见算什么,我在腐尸旁啃鸡腿便当还是猪脚便当也是常有的事,你要习惯啊。”他轻扯她衣袖,要她看他。
她仍偏着脸蛋,不打算理会他。他又笑了声,双掌按上她手臂,再度将她转向自己。“喂,真的生气啦?没有什么眼珠子不见的陈伯伯,我开玩笑的。”
“可是不好笑啊。”
“欸,我其实是要去刺青,趁休假赶快处理一下。”
陈以希扬睫看他。“刺青?”
“是。”他正了正神⾊,道:“我打算在背部刺上钟馗,那样子的话,以后就看不见那些灵体了,他们也会因为这样而近不了我的⾝,你就不用再害怕啦。”
她瞠眸,讶问:“只要刺上钟馗,就再也看不见那些灵了?”
“法师是这样说的。”
“法师?”她困惑的表情。
“是啊。”张启瑞吃了口青菜,解释着:“上回去送⾁粽时,那上吊灵不是要上我⾝吗?是一个庙的法师送走那个灵的,他说我这体质易见亡灵,在背部刺上天师,那能力就没了,以后便再也见不到。”
“但如果是那样子的话,他们要是有什么想告诉你的,就没办法传达给你了呀。”
“喔,那他们会去找其它人帮他们。我做这行,原意只是要让往生者都能够⾝体完整并且漂亮地离开,不是要帮另一个空间的『他们』处理事情。”
“刺青很痛吧了?”陈以希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
他扫了她一眼。“你拿针刺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她瞋他一眼。“那你要刺整个背,一定很痛啊…”
“谁教你那么怕鬼,痛也要忍。”张启瑞啃完便当,打开纸碗,一口气将那碗附赠的汤喝完,起⾝收拾过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你等我一下!”见他动作迅速,陈以希匆匆起⾝回房。
再度出现时,她已换上护士制服,手里拿着外套和包包。
“你⼲嘛?不是四点上班?”张启瑞孤疑地看她。
“我跟你去。”
他挑眉,似是明白了她心里想些什么。“你要跟我去?你四点要上班,我刺那个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没关系,我等到差不多时间就先去上班啊。”她笑得眼弯弯。
张启瑞被她那种她都算计好的表情逗出笑意,他道:“是有没有这么怕?都跟你说我是开玩笑了,何况大门外我贴了符,你房间门口也有,根本不用怕。”
陈以希头摇。“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他穿上外套,往门口走。“好吧,你爱跟就让你跟。”
闻言,她开心跟上。换鞋,踏出屋子,跟在那人⾝后走列电梯前候着。
张启瑞透过面前电梯门的镜面看着她,又起恶心。“其实灵那种东西无处不在,只是大部分人看不见罢了。像湖边,海边或是山上,这些地方都有,还有很多学校也有,有的生学想不开闹杀自,自然就会在学校徘徊。”
瞅了她一眼,他又继续玩她。“医院也是有很多灵,还不少。你说像急诊的,或是加护病房的,很多都是重伤重症而不治,尤其车祸或凶杀案死亡的灵体很多都是缺手断腿,或是——”
“那个刺青师父要预约吗?”
“呃?”话被打断,张启瑞愣了几秒才道:“应该是要吧,我起床时打电话给他,他说两点后才能帮我刺,所以应该是要预约的。”
“那我等等跟他预约好了。”电梯门开,她先走了进去。
张启瑞跟了进去,一脸纳闷地看着她。“你要跟他预约?”
“既然你说刺青后就不用怕灵近⾝,我又在有很多灵的医院工作,那我就跟你一样也去刺钟馗啊,前面刺一个,后面也刺一个,两面都有,再凶的灵也近不了我⾝了,呵呵。”她悦愉地笑。
他瞪住她。开什么玩笑!哪能让她去刺青,尤其还是前面也刺,那万一他想和她做那件事时,不就要和天师对看?虽说他没见过她⾝子,可她四肢和脸蛋的肤皮如此白暂柔软,一生气或是害羞就会泛着一层粉嫰,想必她⾝子也是如此,要真刺了,他的福利…
“你不准去刺青。”他低道,口吻很硬。
“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
“哪没有为什么!你说个理由,我觉得有理的话就不刺了。”
“那是因为…因为…”他思索两秒,道:“刺青很痛。”
“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你都敢去刺了,我也要勇敢。”她笑笑的。
“女生刺青的话很容易被当成不正经或是叛逆。”
“好沙文的想法哦。但就算是那样,我有穿服衣,别人看不到啊。”
“我忘了告诉你,天师只能刺在男人⾝上,女人不可以的。”原先冷硬的口气变得有些虚软了。
陈以希睁大眼,讶道:“真的啊?那我等等问问刺青师父,还有什么图案有避琊效用。”
“你——”张启瑞发现自己似乎我不到能劝退她的说法,只好耍赖。“反正你不能刻就是了。”
她眼眸直盯着那跳动的楼层数字灯,不理⾝旁男人。
“陈以希,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张启瑞很是懊恼。他这算什么?作茧自缚?见她不回应,他拉来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温柔挲摩着,放软声嗓,说:“以希,别去刺青,你是在儿童医院工作,不是在急诊室,所以绝不会遇上什么没手没脚的亡灵,再说女生别刺那个真的不适合,你听话…嗯?”
还嗯?听惯了他对她又硬又凶的口吻,这刻他罕有的软声软语,倒让她听了甚觉好笑。没想过老是被他玩弄的她,有一天也能转换立场,变成玩他的那个人了,而且,这种感觉还不是普通有趣呢,难道这就是他老爱玩她的原因?低眸瞄了瞄他讨好的摸抚动作,她抿唇偷笑。
唉,糟然了,她好像也爱上了这种玩法,以后,一定要想尽办法像方才那样玩他才可以啊…